宴儿,宴儿,厉宴小名唤为安安,侯爷从未喊过一次。
说到底, 只是看重罢了。
可容悦心底又是知晓,侯爷定是心疼安安的,就是安安学走路时, 每次走路不稳,他都下意识地拧起眉头。
若不是她瞧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怕也真的以为他不心疼安安了。
容悦撅着嘴,知道这一切都怪自己,终是说不出什么了。
这番对话,尚年幼的厉宴并不知晓。
直到他知事后,他才觉得父亲好似对他有些不喜。
那时候的厉晟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会不喜欢他?
可是娘亲一直告诉他,其实父亲是喜欢他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小小的厉宴靠在娘亲怀里,对这话有些怀疑,却又懂事得没有说破。
明明父亲是会表达的,因为他待娘亲极好。
碰一下凉水,都会皱起眉头,轻声哄着娘亲不要胡闹。
只不过是父亲从不会对自己这么温柔罢了。
厉宴听到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连忙从娘亲的怀里出来,看着走进来的男人,低头喊了声:“爹爹。”
厉晟对他点了点头,便走近容悦,搂着容悦入怀,问她:“可有好好用午膳?”
自打那件事后,他对她越发看重,就差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后来甚至连攻打禹国的事都转让给了镇国大将军。
厉宴悄悄抬头,看见了父亲对娘亲温柔的神色。
他瘪了瘪嘴,心底暗暗想着娘亲果然在骗他。
这个想法一直维持到他结交了好友。
他的好友,其中一个自幼是他的玩伴,叫做祁函。
是祁叔和玖姨的孩子。
祁叔自幼教他习武,所以他很尊敬祁叔。
相比较祁函,他对庄叔家的孩子倒是不怎么亲近。
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幼和祁函一起长大的缘故。
他见过祁叔对玖姨的模样,所以他知道不会表达到底是什么样的。
反正绝对不是父亲这种对娘亲温柔,对他漠然的样子。
祖父常说,他一点也不像父亲小时候。
他听不懂这话是夸是贬,可是,他不像父亲,那还能像谁呢?
厉宴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
他知道祁叔陪着父亲长大,一定了解父亲,所以他问了祁叔。
祁叔似乎一愣,才回答他:
“你和侯爷很像。”
厉宴有些不信:“祖父说我根本不像爹爹。”
他看见祁叔笑了下:
“侯爷自幼就喜欢气老侯爷,你在老侯爷面前孝顺乖巧,他自然觉得你不像。”
厉宴迟疑地问道:“真、真的吗?”
祁星反问他:“祁叔可骗过你?”
厉宴没有回答,在父亲这件事上,好像所有人都在骗他。
不过他还是信了。
毕竟他是父亲的孩子,不像父亲,还能像谁呢?
他自幼就知道简毅侯府权势显贵,在外面,他就代表了侯府的脸面。
后来,祖父去世。
父亲跪在灵堂前,他漠着脸色,一滴泪都没掉。
厉宴难过极了,在客人都离开后,他忽然和父亲争吵起来:
“祖父那么疼你,祖父死了,你却一点都不伤心!”
“混账!”
他第一次看见父亲眼底通红的模样,吓得他定在原地。
娘亲似乎被他一番话说得愣住,半晌才回神,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怎么这么说你父亲?”
娘亲永远坚定地站在父亲背后。
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了,可是父亲对祖父都这般无情,难道还是他错了吗?
可四周的人都皱眉看向,连祁叔都拧起眉。
厉宴忽然有些慌乱。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
他倏然看向父亲,却看到父亲只是冷漠地看向他,丢下一句:
“滚到祠堂跪着。”
连一向心疼他的娘亲都不帮他求情,其他人更不会违背父亲的话。
被带出灵堂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似乎看见父亲眼底的那一丝失望。
厉宴浑身僵住。
一路上恍恍惚惚,连怎么被带到祠堂,他都不记得了。
祁函偷偷跑来看他,迟疑劝道:
“世子,侯爷本来就很难受了,你别再惹怒侯爷了。”
厉宴只是怔怔地问:“父亲他很……难受吗?”
祁函理所当然地说:
“当然!父亲和我说过,老侯爷和侯爷当初可谓是相依为命,当初为了回到封地,侯爷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就因为侯爷听父亲说了一句‘老侯爷老了’。”
“侯爷怎么可能不伤心?”
祁函偷偷地来,也很快地静悄悄地走。
厉宴有些无助地跪在祠堂里。
半夜里,娘亲来了。
她身子弱,身上披着斗篷,手上还拿着一件大氅,身后的丫鬟手里拎着饭盒。
容悦将大氅仔细替他穿好,让丫鬟将糕点摆好之后,就让丫鬟退了下去。
她陪着他一起跪在祠堂里。
厉宴没有动弹,即使肚子饿,也没有吃糕点,他自以为隐蔽地吸了吸鼻子,小声问:
“娘亲,你不怪我吗?”
“怪!”
娘亲回答得斩钉截铁。
厉宴眼底神色有些黯然,他隐约知道错了。
若是父亲真的像旁人所说那般伤心,他就是犯了大错。
娘亲忽然看向他,似乎有些不解:“你为何总觉得你父亲不疼你?”
一提起这个,厉宴就偏过头去,倔强道:“他就是不疼我!”
他有些委屈,有些控诉:
“父亲明明对娘亲那么好,根本不像是娘亲口中说的那样不会表达。”
娘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你祁叔疼爱祁函吗?”
厉宴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
“祁叔只有祁函一个儿子,祁叔怎么可能不疼他——”
话未说话,厉宴就愣在了原地。
祁叔只有祁函一个儿子,所以祁叔一定是疼爱祁函的。
那他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啊。
他怎么就认定父亲不疼他呢?
看他陷入怔愣中,容悦在一旁轻轻开口:
“娘亲不否认,你父亲待你不如待娘亲好。”
她曾也认为是侯爷对厉宴不亲近,后来听小姑姑说了才知晓,爹爹就是这样教导侯爷的。
只是侯爷身边有了一个她做对比,厉宴心底有了落差罢了。
最开始,连她自己都没转过弯。
后来,她才知晓,不过是只有她一人是特殊的罢了。
不见侯爷对老侯爷以及小姑姑的态度都是平平淡淡的吗?
若是当真不疼爱,又岂会为了他的前途费尽心思?
容悦轻叹了一口气,她站起来。
“除了娘亲外,你可见过你父亲对其他特殊过?”
厉宴怔怔回答:“……没有。”
“你祖父曾也是这样对你父亲的,你说,你祖父是对你父亲不够疼爱吗?”
厉宴说不出反对的话。
他当然知晓祖父是疼爱父亲的。
“你若不信,便去问你姑奶奶。”
容悦似有些疲倦,她说:
“难道一定要像娘亲一样,自幼将你搂在怀里哄着,才叫疼爱吗?”
“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不一样,你能识得旁人的善意,怎就不懂你父亲的?”
厉宴脸色微白。
“你好好想想吧。”
他看着娘亲走出去,忽然想起许多幼时的事情。
他送给父亲第一个礼物时,父亲漫不经心地挑眉,眉梢一闪而过的笑意。
后来他觉得父亲不疼他,除了生辰礼物,再也不会送东西给父亲,反而越发喜欢送礼物给娘亲,每当这时父亲在时,都要撇下嘴角。
细节之处太多太多,可以往都被他忽视了去。
只因他认定父亲不疼爱他,所以父亲做了再多,他都看不见。
若非今日娘亲将话掰碎了说给他听,他还要钻牛角尖到何时?
厉宴忽然想起之前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他突然生了慌乱。
厉宴从祠堂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书房前跪下。
他刚在祠堂跪了一夜,膝盖已经有些青紫,如今走了一段路,又跪在了书房前的青玉砖上,他能感觉到膝盖上的酸疼。
可他好似没有感觉一样,脊背挺直地跪在书房前。
他之前虽误会父亲,可父亲教导他的话,他从不曾忘记。
他犯了错,绝不会让它继续错下去。
他在书房跪了半个时辰,才被叫了进去。
厉晟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来做什么?”
厉宴听着他冷冰冰的语气,鼻尖有些酸:
“孩儿来给父亲赔罪。”
厉晟嗤笑了下:“你会有错?”
厉宴隐晦地瘪了瘪嘴,就是这样,总是拿话刺他,语气总是冷冰冰的,他怎么可能觉得父亲是疼他的?
明明父亲对祁叔说话都比对他温和。
厉宴模样有五分似容悦。
就算厉晟当初有再大的气,也早被这张脸给磨完了。
只是他习惯了对旁人冷脸,又不是小姑娘,还需要温柔对待吗?
此时看着厉宴委屈地抿唇,厉晟下意识地想到容悦撒娇的时候,心底的怒意不知不觉消了去,不耐烦再看见他:
“别在这儿杵着了,出去!”
厉宴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那还生儿子气吗?”
厉晟眯眼反问:“怎么?本侯还不能生你气了?”
厉宴立即说:“您生儿子气行!但是……”
厉晟拧眉,不耐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
厉宴也看出他的不耐,忽然闭眼,大声问道:
“您以后还疼儿子吗?”
厉晟被气笑了:“本侯什么时候疼过你!”
偏生这个时候厉宴在他话中听出了话不对心,立刻厚着脸皮道:
“我是您儿子,您不疼我,您还想疼谁?”
厉晟当即拧眉撵人:“滚滚滚!”
赶到书房,听见两人对话的容悦和祁星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就看见厉宴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一本被摔过来的书册。
厉宴看见容悦后,有些难为情地走近,低头歉疚道:
“娘亲,昨日是我不好,惹您和父亲生气了。”
容悦抚了抚他的额头,柔声道:“改了就好,快回去歇着吧。”
他膝盖有些疼,走路颇为别扭,祁星走过去扶住他,而容悦则是进了书房。
祁星看着厉宴,忽然道:
“你几乎和侯爷年少时一样。”
厉宴微有些不自然,心底又想知道,便小声问了出来:
“哪里、像了?”
“侯爷以前,就和你一样,就喜欢气老侯爷。”
“而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厉宴脸一红,这话尽埋汰人。
难不成他一点好的地方都没像父亲吗?
厉宴瘪了瘪嘴,但是也不好意思多问。
祁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和怀念,问他:
“如何?世子现在还觉得侯爷不疼你吗?”
厉宴推了一下他手臂:“好了,祁叔,你就别打趣我了,我知道以前做错了。”
厉宴膝盖虽疼得厉害,可心底却比以前好舒服得多。
他转头看向书房的方向,他以前怎么会觉得父亲对他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别讨厌世子,男主一开始的确有些迁怒了,不过到底是他亲儿子,一开始别扭,后来真的只是因为性格使然
我基友悦悦的文,宝贝们(捂脸)去看看?
好看的!!!
《美貌使我一无是处》BY起跃
白家嫡女白池初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奈何名声不好。
白家得势的那些年,白池初在汴京城内所结下的梁子和暧昧过的情郎连她自个儿都数不清。
一朝变动白家落难,白池初遭受了亲人离叛,世人嘲笑后,性子一夜之间变的低调乖巧,为了解救家人,白池初找上了曾经结下过梁子的安王。
灼灼灯火下,安王陈渊看着跟前那张妖艳绝色的面孔问,“本王为何要造反?”
只见对面的人儿散了一头青丝,水汪汪地眼睛望着他讨好地说道,“为了我,可好?”
小剧场:
太子大婚那日,满世界的找人,酩酊大醉后闯了安王府,缠着安王倾诉了对白池初的爱慕,“她就是孤心里的妖精,孤一定要娶了她。”
太子走后,安王回屋看着软塌上的人儿,头上的发叉凌乱正瞪大了眼睛慌慌地望着他,“我,我不是妖精。”
第108章 番外二
玖思&祁星番外
玖思以前不叫玖思的。
她原名叫做大丫,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儿, 后来她进了罗府, 做了最基本的扫地丫鬟, 那时她才刚刚十三岁。
她进了罗府后,就改了名, 叫做翠芽,是管家嬷嬷嫌弃她原本的名字难听, 给她改的。
她做了三年的扫地丫鬟,偶尔也会见到府上的少爷和表少爷。
守门的婆子一脸习以为常,吹嘘道:
“我在府上待了三十余年, 对这府上的关系一清二楚,我们少爷和表少爷那可比亲兄弟还亲, 几乎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