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告诉他,那个人他碰不得,最好半点心思都不要有。
后来,他知道了她是谁。
瞬间就懂了顾屿话中的意思。
她, 是简毅侯夫人。
他尽可能地打听关于她的消息。
她叫容悦。
可是在遇到简毅侯之前,她几乎不曾展露过笑颜。
这样的简毅侯,他凭什么去争?拿什么去争?
简毅侯能给她正大光明的身份,能不顾世人言,让圣上亲赐圣旨。
他那所谓的真心爱慕,无足轻重,半分比不得那人。
他不敢和家里人说自己的心思。
他怕走漏了风声,让那人摇摇欲坠的名声越发不堪。
他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敢。
顾屿三番四次警告他,他才终于清醒。
他答应过顾屿,绝不乱来。
可是他没有忍住,他偷偷地跑去看过她。
那人在京城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参加的宴会,他都在。
可是,他也知道,那人从来没有注意过他。
他偷偷地爬过简毅侯的墙头,在夜深的时候。
明知道看不见那人,他还是想要离她近些,再近些。
听到简毅侯即将回京的消息时,他又趁着夜色跑到简毅侯府,隔着一堵墙,他哭得丝毫不顾形象。
眼泪打湿青衫,可他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害怕,怕被人听见。
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人一去封地,他余生怕是再也见到她。
他想要和她告别。
可是他没有立场。
他们根本不认识。
他所做的一切,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除了顾屿,不会再有人知晓他曾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一想起就疼。
触之不及,却又偏偏忘不掉。
情爱如网,难以挣脱。
后来,他和风铃郡主定下亲事。
顾屿曾来寻他,又气又怒:
“那人一心谋算,岂是良人?”
他只是静静坐在椅子上,说了一句:“终究是我们欠了她。”
“欠了她?那伤口谁敢说不是德亲王府故意算计?”
“那又如何?”
他直直看向顾屿,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知道是被算计的,又如何?
伤口本就是他侄儿伤的。
既有可乘之机,谁又不想抓住机会呢?
他眼底有些恍惚,顾屿看着他,屋里有些寂静,半晌后,顾屿说:
“你放不下。”
陆辰听得出来,顾屿并不是在问他。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得不到的,只会越来越想得到。
他原也是要拒绝这门亲事的,可是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宫中,听到的那一场对话。
风铃一心算计简毅侯。
那人只有简毅侯了。
他若是娶了风铃郡主,那人总该轻松些吧。
顾屿摇头:“你简直疯了。”
陆辰没有回答他的话。
后来他成亲那日,他前去迎亲,出门时,他远远地看见了那人。
一身红色斗篷,被男子拥在怀里。
浅笑薄羞,最是风情。
可这万般风情,只对一人绽放。
他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和风铃郡主成亲,将那人埋在心里,认真地对自己未来妻子。
他见过风铃郡主。
那疤痕显眼,她眼底几乎没有神采。
他知道,不管她有再多心思,在这件事中,她只是受害人。
无辜被他侄儿所伤,被德亲王府所害。
他心思本就不纯净,自然无法去怪她。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这么决绝。
德亲王府七八十人,全部死于非命。
最后查出,是她在井水中下的毒。
所有人都在说,她冷血无情,说起她时,眉头总是皱着的。
陆辰看见了她。
一身红衣似血,也的确沾染了血。
那本该是同他成亲的嫁衣。
陆辰没有一刻那么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即使这中间有许多算计,即使他并不心悦于她。
可他点头同意这门亲事时,并无人逼他。
若他不愿,府上绝不会为难他。
他既答应了这门亲事,本就该负起责任的。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他不知该不该有愧。
他把她妥善安排好,她生前是郡主,身份高贵,死后也该有个体面。
那日,他从镇国将军府书房出来时,终于呼出一口气。
最后德亲王府的事归结于意外。
待他处理好这一切,简毅侯府一行人终于要回封地了。
那日,顾屿陪着他一起登上城墙,看着她走远。
其实一辆马车遮住了所有视线,他根本看不见她。
后来,简毅侯即将成亲的事传进京城。
他才恍然,两人之前并未过礼,而如今,女子能有的尊重和体面,简毅侯全部给她了。
他自认,做不到简毅侯这种地步。
她成亲之前,他就赶往了占城。
路上,他曾遇见一群土匪流寇,见到一行人被逼得四处逃亡。
有一女子,容貌过人,眼角挂着泪,令人怜惜。
陆辰没有生起怜惜,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他没有多瞧,也没有多管闲事。
那女子被一辆马车里的人救下。
他听见,那女子说自己叫做容妍。
他突然回头。
容妍?
容……
他想起他曾查过的那人的过往,那人有一位庶妹。
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
不过是眉眼处有三分像那人罢了。
他有些苦笑。
当着是魔障了。
他依旧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进了城。
等到了红毯铺遍全城的那人。
八抬大轿,那人被正大光明地迎回府。
銮轿的轻纱被刮起,他只能隐约看见看见一抹倩影,和梦中那人一摸一样。
他站在酒楼的窗前,忽然身后的门被推开。
他回头,看见顾屿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然后好似什么都没发生,风平浪静地对他说:
“陆辰,该回去了。”
陆辰又回头看了眼远去的銮轿,他眸底有些恍惚。
——陆小公子。
——夫人知晓我是谁?
——陆小公子说笑了,公子才貌传遍京城,本夫人自然有所耳闻。
他与她只说过一次话,只短短三句。
他已经回忆千万遍。
该够了。
这是他最后一次任性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紧张的顾屿,朝他笑道:
“好,我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一
宝贝们,专栏加个预收~爱你们
第112章 番外六
容妍番外
容妍年幼时, 嫡母还在, 可是却和不在没什么区别。
她只记得嫡母常年卧病在床, 根本不管事, 府上做主的人, 是她娘。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比容悦尊贵的。
可是走出容府后, 她才知晓, 根本不是这样的。
只因为容悦是从嫡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生来就比自己高贵。
可是凭什么呢?
她一直觉得她样样比容悦强。
她虽有些怨白姨娘的身份,可她一直记得白姨娘的一句话。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容悦过得苦,是她自己选择的。
她一个娘亲早逝, 爹爹不疼的人, 过成这样, 本就是应该的。
谁叫她没有能力讨爹爹欢心?
她格外厌恶容悦。
她自持嫡女身份,从不懂得什么叫做低头。
就算她生来不如容悦, 那又怎样?
府上是她娘掌事,容悦就该向她低头。
所以,她格外针对容悦。
爹爹不管, 娘也无所谓,容悦孤立无援。
可后来, 容悦学得聪明了。
安安静静的, 甚少出现在她面前。
即使如此, 她依旧没有放过容悦。
容悦吃的饭是凉的,还不如府上的丫鬟。
容悦穿的衣裳是旧的,甚至府上很少有人记得给她做衣服。
容妍不觉得自己愧对她, 即使条件差,不依旧活下来了吗?
她若是再心狠些,饭菜里添些东西,就足够叫容悦受的。
后来罗府上门提亲,她一心不敢置信。
什么一见倾心?
容悦甚少出府,她怎得不知容悦居然和罗府的人有了牵扯?
可娘亲告诉她,这其中有隐情。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罗府的公子有断袖之癖。
她有些高兴。
她就知道,不管如何,容悦总不会过得比她强。
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嫁人整整一年,竟还是清白之身。
容悦只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她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
可是后来,简毅侯进城,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
她在容悦面前所能维持的高高在上全部破碎。
她要用容悦的名头,才能进罗府,才能靠近简毅侯。
其实她不见得多喜欢简毅侯。
她只知道简毅侯是京城来的贵人。
有多尊贵?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罗府都要对他点头哈腰。
这就足够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亲自送上门去,简毅侯竟然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不仅如此。
她最厌恶的容悦居然和他搭上了关系。
容妍几乎都要气笑了。
容悦一个嫁人为妇的人,凭什么还能和她比?
除了那张脸,除了那所谓的嫡女身份,容悦有什么比得过她?
可世间男人都一个样。
都只贪图颜色罢了。
她自持美貌,却输得彻底。
后来她怂恿父亲去找容悦,即使容悦不帮忙,也要让简毅侯对她心烦。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容悦竟然敢直接拒绝了父亲。
她有些不敢置信。
容悦究竟在想些什么?
即使她搭上了简毅侯,可娘家若是不好,她日后又怎么站稳脚跟?
此时难道不该帮衬着吗?
果不其然,父亲被容悦的态度气得要命,一直说着不孝女。
她听得有些不耐烦。
她的算盘依旧落空了。
简毅侯依旧没有厌弃容悦。
后来容府被贬,简毅侯带着容悦回京。
她躲在家中,不敢再出去面对以前认识的那些人。
她想不通,容悦为什么那么好运?
为什么好事都被容悦遇上了?
她盼着容悦无名无份。
可没有多久,京中就传来消息,圣上给简毅侯和容悦赐婚。
那日,她砸碎了不少器件。
凭什么?
容悦她也配?
她出身那么不堪,即使为妾都难,怎么可能成了堂堂正正的简毅侯夫人?
甚至有圣旨赐婚。
简毅侯竟这般看重她吗?
可是,她再如何愤恨也没用,甚至沾了容悦的光。
旁人皆想搭上简毅侯的关系,是以对容府态度越发友善。
连带着,她也敢出门见从前认识的人了。
后来,她听说容悦跟着简毅侯回封地了。
再后来,就传来她即将成亲的消息。
容妍独自在房间里待了半日。
再出来后,她直接找上父亲,怂恿他去找容悦。
她了解父亲,果不其然,一切都如她所料。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为了此事,她娘亲居然破天荒地打了她一巴掌。
白姨娘从未打过她。
那是第一次。
白姨娘骂她胡来,是在找死。
可她只感觉到白姨娘的偏心。
她一直谨记着白姨娘的话,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白姨娘偏心兄长。
她能得父亲宠爱,不过是她自幼嘴甜,日日哄着爹爹。
白姨娘只会在爹爹面前说兄长的好话。
即使兄长明明烂泥扶不上墙!
可白姨娘依旧一心都是兄长,父亲对她的好也不过是水中月,一碰就碎。
这般情况,她凭什么不能为自己打算?
如她所想,一行人很快踏上前往占城的路程。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走到占城。
在离占城不远的地方。
他们遇到了土匪流寇,父亲的腿被打断,兄长被吓得朝南跑去,白姨娘下意识地跟着兄长而去。
而她也慌不择路地与众人跑散。
幸运地是,她被人救了。
救她的那人,是位年轻公子。
直到入了那公子府中后,她才知晓,那公子竟也是贵人家,是京城的世家。
她以为自己的好运来了。
容悦都过得那般好,没道理她会比容悦差。
她虽性子骄纵,可哄人的本领也不小。
她长相本就出众,即使在京城,也依旧是美人。
她被那公子纳做妾氏,虽比容悦差些,可却锦衣玉食,下人也伺候得贴心。
最开始,她着实受了一段时间宠。
她原以为会一直如此,然后她再往上爬,直到依旧比容悦过得好。
可是,不到半年时间,后院就进了新人,她也失了公子的宠爱。
就在她恐慌的时候,她意外得知身怀有孕,又重新复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