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呼出和小小的口腔共鸣声形成了一种隐秘的快感。
“我、我只是……我只是不喜欢。”她情绪低落。
“不喜欢什么？”
“2991目前好感值89，请再接再厉。”
周粥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声音愈发难过：“我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好像卡住了，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楚颂这个时候居然有了从未有过的耐心，他倒想听听，这个女生想说些什么。
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觉得，这个一直叫他师父的女生很会调动她的情绪，可爱的同时，有点好笑。
他倒是忘了自己抓心挠肝等消息的那几天。
也忘了某人开局一分钟的字眼把他气的火冒三丈的时候，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天，他从来可没再周粥这里得到过主动权。
“我不喜欢师父你带别的女生！”她好像豁出去了，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2020躲在角落，看着宿主出神入化的演技，默默颤抖。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想霸占你！”
我可真土！周粥想。
退一万步讲，她没在骗人，她的确想霸占2991，然后把他所有会玩的打野身上的技巧都学会，自己成为野王，至此称霸巅峰与荣耀。
“那不行。”2991不为所动，拒绝的很彻底。
“为什么？”周粥声音难过，表情却在笑，因为2020表示，2991的好感又往上长了两点。
“因为你太渣了。”
周粥愤怒：“你在无中生有，你在暗度陈仓，你在无言无语，你在无可救药！”
“呵呵……”渣男笑得愈发苏。
“我只有你一个师傅，师傅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
“我就另外找一个师傅。”
“嗤——”他用短促的气音表达了他的不屑。
周粥深知不能装过头，于是咳了两声，声音也恢复正常。
“开玩笑的。”少女清清冷冷。
“打扰师傅了，我挂电话了，打这个电话过来是以为你真的生气了。”
“之前之所以退出房间，是因为不想和师傅还有另外的女生一起排位，另外有一点要膈应你的意思。”
“毕竟你声音太好听了，碰到什么花花草草都喜欢撩一下。”
她轻笑了一声：“这样我很不开心。”
一连串的话语闯进楚颂耳朵 ，没有语气词，没有俏皮的转音，逻辑清晰，并且诚实的可怕，但依旧是好听的，像是清泉低落在石板上，又溅湿了少女裙摆的那种意境。
什么脾气都没了。
和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这个女孩子……
他把金属质的打火机丢到沙发角落，刚想说话，对面就“嘟嘟嘟”，把电话挂断了。
简直单方面的戛然而止。
周粥最喜欢这种破坏性的结尾。
“2991好感值多少？”
2020：“9、96。”
呜呜呜呜宿主为什么这么强，他好爱！！！
“还行！”手机不知疲倦的震动起来，想都不用想是2991发的消息。
至于发了什么……明天再看吧，她打了个哈欠，将手机丢在床的角落里，晃晃悠悠朝浴室走去，顺道给自己敷了个面膜。
……
第二天一早，林项汝把早餐送到她房门外。
周粥开门，打了个哈欠。
客厅里另外两个男生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她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周粥好像又比昨天光彩照人了一点，哪怕天凉了，换上了老年人的居家长裤衩，肃静的小脸居然也不显寡淡，皮肤白的像是泛着珠光，唇色鲜艳，脸颊上刚睡醒的红晕亦是恰到好处。
“今天是什么？”
林项汝目光呆滞了一下，随即挠了挠自己一头卷毛：“热的姜撞奶和李记的羊角包。”
“唔，还行。”她接过他手里的塑料带往沙发上走，“顺便提一句，我不吃太甜的。”
嘴里衔着温热的面包，她自然的坐进了茶几侧边的沙发里，香喷喷甜蜜蜜的味道飘进周钰冯和韩峥的鼻尖，林项汝跑过来笑眯眯的问：“好不好吃，甜吗？”
她瞥了他一眼：“勉强过关。”
然后林项汝心满意足笑了，一边嘀咕着“我就知道女生都喜欢这种搭配”一边习惯性的到阳台上给花花草草浇起了水。
周粥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小老弟也太实诚了，然后咬了一大口外酥里嫩的面包。
呜……香。
2991昨天给她发了一串信息。
她趁机回一下。
2991：【为什么挂？】
2991；【对方向你发起语音，未接听，是否点击回拨】
2991：【对方向你发起语音，已挂断，是否点击回拨】
2991；【我不会和别的女生一起玩游戏】
最后是一条语音，周粥下意识点开。
“对不起，我错了，什么时候回我一下？”又沙又哑的男声就这么毫无预兆外放了出来。
甚至是免提。
韩峥平静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周钰冯幽幽抬起了脑袋。
“咳。”周粥摊着一张脸，屁股往单人沙发背部挪了挪。
“网友。”少女甜美着嗓音解释。
“我不信。”周钰冯目光锐利。
“我也不信。”韩峥看热闹不嫌事大。
周粥把羊角包留下的一点废料丢进垃圾桶里，轻轻叹了口气，她道：“终究是瞒不住了。”
少女的眼角低垂，似乎有什么难处：“没错，我背着你们偷偷在网上找了一份工作……”
韩峥皱了皱眉：“你大可不必……”
周钰冯好像也理解了什么：“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和我说，我父母给的挺多的。”
何必要网恋骗钱呢。
周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周钰冯顺着她问：“那是怎样？”
“我加入了一个伪声协会，因为声音太好听了，老是被人骚扰，还挂名成了群里的吉祥物，一个月可以领三百块钱，然后群里那些大佬天天来骚扰我，他们女伪男特别真实……比如刚刚这个人，你们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奇怪吗？好像对着鼓风机讲话一样，破破烂烂。”
你们听：“对不起……对对对对对不起，对不不不不……起。”
周粥用奇怪的节奏点着那段很短的语音，像鬼畜一样，甚至还把屏幕在他们面前晃了一下。
然后语重心长的说：“这下你们信了？她真的是个妹子。”
我信你个鬼！
周粥面不改色从沙发上起身回房间。
林项汝毫不知情的在阳台上浇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乐曲，周钰冯和韩峥互相对视一眼，各自低头。
周粥一边喝着没喝完的姜撞奶，一边给2991回消息。
周粥：【昨天晚上睡着了】
“起床了吗师父？我又买了一支口红欸。”
她推测2991应该在睡觉。
但没想到，对面回的特别快：【还没睡】
周粥：【失眠了吗】
2991：【差不多】
周粥：【为什么呀】
2991发了条语音：“……想你。”
周粥：【不要开这种玩笑师父，我会当真的。】
2991：【呵】
周粥：【？】
2991：【我也很认真，我不会和别的女生玩游戏了】
周粥笑了一下，进入了王者荣耀。
她点进他的主页，进入亲密关系那一栏，然后截了个图。
周粥：【那你能把这些闺蜜好友基友cp的标志都删掉么（微笑）（图片）】
他的亲密关系已经满了，而且不论哪个亲密关系，其对象头像下面都是一片代表性别的粉红，全是女生。
删除亲密关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删除好友，她让2991把这些女生全部删掉，对于一个海王来说，基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俗话说得好，天上没有星，海里没有鱼。
没想到2991答应的很快：【可以】
周粥：【现在就删】
2991：【好】
几分钟后，2991也发了张截图给他，亲密关系那个界面，已经是一片空白。
周粥什么也没回。
于是2991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卡着时间，在通话即将自动取消的时候，点击了接听。
“喂，师父？”少女嗓音清澈。
“我全删掉了，你还生气吗？”2991低声问。
“还行吧。”周粥声音带了笑意。
“那以后你不要在游戏里和除了我之外的人说话，我不喜欢。”2991第一次用渣男音说了这么一大段话。
周粥安慰道：“怎么会，师父你都这么优秀了，我哪里还想看别人。”
我馋你的打野，他们属实都太菜了。
“嗯……那就这样。”
“师父还睡得着吗？”周粥预感他要挂电话。
2991笑了一下：“不知道，反正我闲，一天都能睡。”
“那……”少女声音迟疑了一下，“那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楚颂翻了个身，大长腿随意弯曲，把被子踢到一边，他饶有兴味的开口：“哦？你怎么哄我？”
“唱歌要不要？”她陡然甜美起来。
“可以，我带耳机。”
片刻后，周粥从手机里找了一个伴奏。
“师父，我开始了，你闭上眼睛。”
说这话的时候，周粥面无表情，手指蜷缩。
这好像对男朋友讲：“你闭上眼睛亲爱的，我要对你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楚颂有那么一瞬间也有这样的错觉，于是他乖乖闭上了眼睛，
“热夏你归来听蝉，再游于北方知寒……”
“你听江水流过人家吵着要上岸，你去过烟花三月的江南~”
少女的唱法并不专业，气息也不那么平稳，甚至似乎因为紧张而有点抖。
但却很温柔，特别温柔。
歌词也很美，楚颂听着，仿佛耳朵被羽毛轻轻拂过，鬓角打湿了江南三月的雨，然后见到了一个撑伞的女孩儿。
“师父，睡了吗？”女孩轻轻的在他耳边絮语。
“唔……好像睡了呢。”她自顾自的讲话，不知想到什么，声音带了点笑意：“月亮不睡你不睡，你是秃头小宝贝，师父，秃头！谁让你渣呢！”
楚颂眼睛虽然闭着，嘴角却不可抑制的上扬。
然后他听见一声：“mua？”
耳朵痒了起来，特别痒，然而下一秒耳机一静，对面把电话给挂了。
2020：“2991好感值99，宿主真棒！！！”
能不棒吗？
周粥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光洁白皙，只可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自己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同理心泛滥的海王直男？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红唇微启，语气苍凉：“终究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不过还剩下百分之一么……周粥走向了梳妆台，从盒子里熟练的抽出一支口红，这只颜色是她的近期最爱。
她的唇色本来就红，因此她不爱哑光口红，反而喜欢镜面感的，微微一张嘴，就让人觉得活色生香，多刺激。
周粥贴着镜子，仔细的给自己的嘴唇做了护理，待唇部状态完美，她才旋开一旁的唇釉。
三分钟后，还没从周粥歌声里回过神来的楚颂，又再一次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周粥：【呜呜呜呜，我可以这三个字我已经说倦了】
周粥：【听说涂了这只唇釉只后，嘴巴会被男朋友咬破皮，是真的吗，会很痛吧，师父你帮我看看】
周粥：（图片）
屏幕中，少女下巴微抬，展现出完整的出行。
如果说上次的ysl417是温柔的蜜渍樱桃色，那这次的mac106——大名鼎鼎的泫雅色，就是人间浆果，浓烈的红色里带着微熏的紫调，周粥特意将唇峰的位置沾了唇釉晕染开来，好像被什么弄花了似的，天真妩媚。
而除此之外，楚颂注意到，她露出的半截下巴瘦削苍白，几缕漆黑油亮的发落到丝绸质地的睡衣领里，若隐若现。
仿佛盘旋在失乐园之树上的那头毒蛇，引诱人去偷吃禁果。
“操……”楚颂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去床头柜里摸烟盒，结果里面空了。
“见鬼。”
他的耳垂不受控制的发热，一只手狠狠扯了下耳朵上扣着的金属制的细环，带着点自虐似的快感。
睡觉……？
或许应该先去洗个澡。
周粥问：“2991现在的好感值多少？”
2020特别兴奋：“100，是100宿主，你成功了。”
对，我成功了。但我竟没有太大的惊讶。
周粥会心一笑，看向自己捏着镜子的手。
就连手也漂亮了起来，没有一点毛孔，指甲缝都透着可爱。
她很满意。
2991于是被晾到了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