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渠只见她眼皮上眼线隐没在帽檐的阴影下，清涔涔中带着几分……不屑。
而中央的细细的亮片似乎与皮肤融在了一起，眨一下就带着一点光圈。
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性，眸色微顿。
便下意识忽略了她眼里的冷意。
直到周粥接过来了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
支持人稍微有点兴奋的问她：“刚刚小昼决赛圈杀了最后两个敌人，现在心情怎么样？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吧。”
静静等主持人讲完，周粥细白的手指点了点黑色的话筒。
上边天青色的玻璃甲闪烁着细腻的光泽，闪了下沈渠的眼。
掐着一把清甜的嗓音，她不疾不徐：“不是第一次玩这游戏……至于感想，感觉天才吃鸡少年的技术——好像也就一般般……吧。”
场内寂静了一会儿。
沈渠一愣，随即冷笑出声，单眼皮里流露出一点嘲笑的意味。
他接过了工作人员颤颤巍巍递过来的话筒，语气意味深长：“说起来，躺鸡的味道不错……今年头一回。”
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交汇，片刻后若无其事移开。
随后的王者环节，两人全程零交流。
只是周粥踏着他的尸体三杀的时候，掐着机会发了一句：“干的漂亮。”
沈渠气得手抖。
几乎同时，隐匿在人群的里楚颂低头给周粥发了一条微信——【干的漂亮】
主持人宣布下一个主播上场，少女的身影视线在视线之中，楚颂摸了摸指骨上的细金属环，朝着出口走去。
安排周粥和沈渠一起玩游戏，官方的本意是想给周粥和沈渠组个cp，提升一下活动的热度，最好能上个热搜出个超话之类的，到时候出了圈，三方受益。
只可惜官方的算盘落空了，这cp非但没组成，两把游戏下来，两人的cp感中消失殆尽不说，两边的粉丝还在直播弹幕中当场掐了起来。
这一掐，就掐上了微博热搜，掐出了超话，顺带出了一波圈上了某乎的分析贴。
后话放到一边，直播间有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昼家军：
【艹，那吃鸡主播什么眼神？建议眼睛不需要的话可以扣下来给有需要的人呢】
【一上台就一点风度没有，来一句‘没兴趣’，谁不是被迫营业？就你是个人了】
【恐女，你是傻逼吧？妈的，给我气得】
渠家军：
【辣鸡王者有技术含量么？阴阳怪气你不上天呢】
【海王是吧？看我家哥哥鸟不鸟你就完事了】
【笑死我了，渠哥这眼神，我爽了你们呢】
好死不死，饭随主播。
两边的粉丝都战斗力强成马匹，一时间谁也没搞过谁。
于是这些一心保护自家主播的粉丝们，从弹幕掐到了逗猫主页，又从逗猫主页掐到了微博，就连周粥的b站评论区都受到了波及。
而下场的两位正主——
周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沈渠路过，来了一句：“要不是最后两木仓，我真以为你是人机。”
周粥淡淡一笑：“彼此彼此，要不是你发集合信号，我也以为你是机器人。”
沈渠哼一声：“奉劝一句，别想靠我炒作。”
少女回头看他，语气天真：“炒作什么呀？我逗猫公务员，一周休六天，我有时间和你炒作为什么不多看两本书。”
意思是：您配么？
视线中的少年眼睛眯了起来，问：“你靠什么火的？”
周粥：“我火吗？火没有，火气倒是有。”
沈渠一梗，“啧”了一声，面无表情转身的回了自己位置上。
他目光停在前排的黑色身影上，不久之后，那黑色的背影歪了一下，静止了，好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沈渠其实也不是讨厌女生，他只是讨厌麻烦。
………………
逗猫线下见面活动顺利结束。
周粥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六点。
一开门，窝在家里一天的小美就兴奋的“喵呜”了一声，朝着周粥屁颠屁颠跑来。
一副“人类快抱抱我”的亚子。
周粥rua了rua它的脑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手机。
点开逗猫的主页，她发现自己的粉丝从60w直接涨到了280w。
这还只是当天的涨幅，后续逗猫官方应该还会照着她这次的露面买通各种营销号宣传一遍，倒时候她的粉丝数量应该很快就能赶上沈渠和谢盈盈。
对此周粥倒是没有太大的惊喜，她本来就是奔着能涨一波粉的这个目的去的。
硬说要有什么感想的话，那就只能说——也总算没白跑一趟。
这个时候打开微信，一帮的网友给她发了消息过来。
魏一见、阮盛亭、伍子宴、楚颂、甚至还有……祁致？
祁致确实是知道周粥主播身份的，毕竟她透露了自己的b站账号id。
但是她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给她发消息。
祁致：【眼睛很漂亮啊】
祁致：【怪不得楚颂稀罕】
周粥当下有些无语，不知道他这话发来有什么意义。
既然她都对他没想法了，那他就别过来勾勾搭搭的，烦人。
想着，她回了一条语音：“你有事儿吗？”
声音冷冷淡淡的，干净清澈，儿化音明显在模仿京腔，听起来略奶，但是了无情绪。
祁致是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了她的名字，顺势点进了那张动图里，联系她的直播id和b站id，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认识，顺势也就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大概是平日里和别的女生聊天自带渣男气质，这回本来没什么多余意思的话……也莫名带上了渣男的味道。
——恰好戳中了周粥某个不爽的点。
发完语音之后，周粥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干净利落的删除了和祁致的对话框。
而另一边的祁致听了两遍语音，正打算发一个“没事”过去。
然而一点击发送按钮，对话抖了一下。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
祁致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女生无缘无故删好友。
不过细想，似乎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
男人眼皮微撩：“嗤——总算不装了。”
他沉郁的声音被音响声盖过，有年轻漂亮的女生悄悄朝他这边靠近。
祁致甫一低头，便看见一双含羞带怯的眼睛，只不过——眼线画得有点歪了，他脑海里划过微博上看到的那张动图，不自觉的和周粥的那双眼睛作对比。
差得有点远。
男人一时间兴致缺缺，便不留痕迹的错开了与那女孩的视线。
2020：“祁致好感值加6，目前好感值——20。”
周粥像没听到似的继续rua小美。
她既然不打算攻略祁致了，那么他好感值上涨也不关她事了。
不过删微信涨好感度这种事件倒是周粥倒是愈发明白了一点——男人果真都是贱骨头。
………………
阮盛亭和伍子胥都等着周粥回消息，只可惜被期盼的周粥经过了一天的奔波，此刻看都不想点进去看。
她抱着小美回房，坐在书桌边发了会儿呆，顺手从打开了手边的一本书——《潜指数与庚式定理》。
翻开第一页，上面复杂的公式就密密麻麻映入眼帘。
周粥虽然不怎么能看懂，但是心莫名的安静了一下。
她转而对2020说：“把祁致的那几点好感值加在智慧点上。”
2020：“没问题宿主。”
又是那种迅速沉入数字和逻辑之中的感觉。
“潜行指数可能暴露在几何运作规律之中，进而产生一种复杂的交错式……”
周粥浏览的速度很快，看着看着，联系起之前她学到过的知识，脑海中形成一张精密的知识网，再咀嚼这书里的知识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不同于她之前在福利院看得那本猜想性的逻辑数学书，这本书的猜想是伴随着论证文字的。
并且论证很精密，除了列出作者观点中的潜指数外，还贴上了配对的几何图。
虽然复杂，但是可读性很强。
少女很佩服写出这样一本书的作者，于是她翻到书的印刷页面看作者的署名，没想到是庆大的一位教授。
想到下个学期她就要去那边做交换生了，她暗暗记下了这个教授的名字。
有机会一定要去蹭蹭他的课，周粥想。
看了大约两个钟头的书，周粥到冰箱里找到了点食材做了一盘咖喱鸡肉饭。
吃饭的时候，她才顺道看了一下微信。
被删除好友的祁致并没有重新加她好友。
阮盛亭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我看了你的线下见面直播，你表现得很优秀。”
在阮盛亭这种人嘴里听到夸奖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
周粥礼貌的回了一句：【谢谢】
然后转到了和伍子宴的聊天界面。
一直等待的阮盛亭终于等到了回复。
点开来看却只有两个平淡冷漠的字眼。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有点失望。
他点开自己保存的那张动图，看了几遍。
大概和楚颂的想法差不多。
碰到一个在网络上自己特别在意的人，便总会联想她现实生活是什么样子，如果失望倒还好，但如果没有失望……麻烦就大了。
他现在也不至于灵感缺失，但是总想从和周粥的聊天界面获取点什么。
男人修长的手划了一下屏幕，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拿起了手边的笔，对着稿纸涂涂抹抹起来。
以往可以专注的事情……现在却觉得枯燥。
他浅灰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困惑和挣扎，最终没有再碰手机。
伍子宴这一边受到的消息依旧很欠揍。
伍子宴：【直播我看了，你和平精英玩得是真的菜】
周粥：【？】
周粥：【好好说话（微笑）】
她回消息没过片刻，对面便回了一条语音。
少年的声音有点嚣张：“实不相瞒，我吃鸡也是也是个宗师，和平精英就随便上了个王牌吧。”
大概是提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他语调上扬，炫耀意味十足。
周粥微微一笑，打字：【多少钱一局】
伍子宴盯着这五个字，才高涨的热情一下就冷却了。
“多少钱一局”好像潜在的意思是“你不是厉害么？你还不是出来卖的。”
伍子宴：【？】小问号此刻……心里有很多卧槽。
周粥：【你不是陪玩吗】
伍子宴：【不是？我俩什么关系？我用得着收你那一点钱？】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锡纸烫，打字打得有点憋屈。
周粥喝了口水，语气甜美，问：“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对面立马显示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换成了在讲话中。
伍子宴：【没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周粥：【哦，那还不收钱？】
伍子宴暴躁：【非得要有关系才不收钱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和周粥聊天的时候，总有一种聊着聊着脾气忽然就炸了的感觉。
周粥：【开个玩笑，下次找你】
伍子宴：【现在不行么？现在还早着呢，正好可以打两把，手游端游都行】
现在当然不行，周粥想。
要是随随便便就被他带飞，那她岂不是又变成普通网友中的一个了？
于是她打字：【下次一定】
满怀期待的伍子宴恍若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我特么——”
话没说完，对面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周粥：【乖】
乖？
伍子宴看好一会儿，忽然平静的将手机丢到角落里，然后垂头丧气躺倒在沙发上。
这种安抚猫猫狗狗的字眼……少年摸了摸自己不由自主泛着热气的脸，摩挲了一下耳边冰凉的布料，片刻后，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是！傻！逼！”
陷入井喷式爆发的怨气和自我怀疑里，伍子宴半天没回消息。
周粥细嚼慢咽用餐，耳边传来2020的提醒：“伍子宴好感值加20，目前好感值80。”
“啧，真是小孩子啊。”
一旦陷入她对他设定的某种特别印象中，甚至能因为某个字……就产生很多微妙的联想。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到了开学季。
在沪旦开学前几天，周粥收到了一封来自庆大的邮件，里边是庆大教务办给她发的关于交换生的各种需要办理的手续，庆大表示已经和沪旦协商好了，等着开学那天直接过去按照程序走一遍就成。
办理完交换生手续之后，周粥就可以直接去庆大的数学系报道了。
这个寒假过得属实有点快，但对于周粥而言也很充实。
从那次线下见面活动到现在，她逗猫的粉丝数量疯长到了800w，而且目前为止，由于她和沈渠都没有为两人的关系辩解，于是两方粉丝依旧在撕，撕得天昏地暗。
而且周粥直播也少。
真的是那种一周播一次的公务员主播。
她的粉丝一边承受来自敌方的攻击，一边又要每天到她的逗猫下面催更。
沈渠家的粉丝战斗力实在是强。
发现周粥没注册官方的微博账号，就跑到她的逗猫主页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