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老爹在外出了名的护短,可是关起门来,又军纪严明,不讲情面。
典型的——我的人,只有我可以打骂,我打死骂死,都不需别人指指点点!
“爹啊,孩儿知错!”沈玖心知老爹要来秋后算账了,腿立即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爷,这……这不是九儿的错啊。”王氏惊得站起身来,挡在了沈玖的面前,“莫要再骂孩子了。”
“慈母多败儿!”沈煜广冷哼了一声,又冲着屋外吼了一句,“都给我进来!”
于是就看齐姨娘拖着沈七,从旮旯里钻了出来,沈七扭扭捏捏不情不愿,却被齐氏催促着赶进了屋子。
“其他人都出去,把门关上!”沈煜广冷喝了一声,下人们只得照做,把一屋子主子给留在了屋内。
“哎哟,”能看到正房和嫡子吃瓜落,齐姨娘心里乐坏了,表面却装作毫不知情,明知故问,“这是怎么啦?老爷为何这般生气?”
“看看你们一个个教出来的!”沈煜广怒道,“都是什么东西!”
“冤枉啊老爷!”齐姨娘立即委屈地喊道,“夫子上门是为了九哥儿来的,我们七哥儿可没犯什么错。”
“他没犯错?嗯?”沈煜广一把抓起案子上的纸稿,狠狠地丢在了沈七的脸上,吓得沈七也“扑通”一声给跪地上了。
“好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沈煜广指着沈七的脑袋,怒目圆睁,“夫子看不出来,老子能看不出来?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小九的字!”
沈七、齐姨娘和王氏皆是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沈煜广,就看大将军气急败坏地道:“小九儿写不了这么好看!”
沈七:……
沈玖:喂,给点面子啊老爹!
“说,这是不是你给代笔的?”沈煜广又狠狠指回沈七的脑袋,吓得沈七不知该如何作答,冷汗浃背。
“别以为你能瞒得住!”
“爹,是我要挟七哥帮我写的!”这时候,沈玖急忙开口,倔强地扬起了小脑袋,“你不要怪七哥,要怪就怪我!”
“老子……”沈煜广瞪大了眼睛,“刷”的一下就把自己的鞋底给扒拉了下来,扬起手就要朝着沈玖挥去。
沈玖急忙闭上了眼睛,王氏也上前了一步,心疼地大喊着:“老爷!”
倒是齐姨娘稍稍退后了些许,看着这一幕的眼中含着一丝讥笑。
“啪”!一声清脆,打蒙了满屋子人。
沈玖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沈七被抽得直接倒在了地上,痛苦地蜷缩着。
这一鞋底子,抽在沈七脸上,似乎比抽在她自己的脸上还要火辣、疼痛,将她这段时日以来日益膨胀飞扬的心抽得一缩!
“我让你代笔!让你代笔!”沈煜广又狠狠地踢了沈七两脚,似是还不解气,拿鞋底子在沈七的屁股上又“啪啪啪”地抽了好几下。
“老爷,你疯啦!别打了!”齐姨娘大叫了一声,急忙上前来护住了儿子, “关七哥儿什么事啊,冤枉啊!”
“关他什么事?”沈煜广把鞋底子狠狠敲在桌案边缘,敲得咚咚作响,“小九不懂事,他也跟着不懂事!代人抄书,日后是不是还打算代人作弊,代人科举?”
“哪里有这么严重……”齐姨娘哭得妆都花了,死死护在沈七身上,沈七默默流着眼泪,全身痛得他无法再鼓足勇气去面对严厉的父亲。
“还不知错?!非要等铸成大错不成?”沈煜广听得齐氏这说辞便来气,于是又一次扬起了手中的鞋底,怕是连齐氏都要一起打骂。
“啪!”
这一下清脆,又把一屋子人给吓蒙了,包括这行凶之人。
就看沈玖小小的脸颊上,顿时红了一片,赫然印着一个鞋底子的印子。
这印子扎眼得很,刺得沈煜广心里窒息,手一松,那鞋也就掉落在了地上。
“爹,是我的错,和七哥无关!”沈玖红着眼睛,身姿笔直地站在沈七和齐姨娘的前面,“您若要罚,便罚我吧!”
小小的人儿说着如此坚毅的话,小小的身姿在沈七的眼中,也变得逐渐高大、巍峨,仿若一座高山峰峦。
沈七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上头哪个哥哥,敢与他爹正面交锋……
一场闹剧,就这么草草收了尾。
沈家老爹失手打了小棉袄,心里堵气,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喝闷酒去了。
沈玖被自家老娘涂抹了层层膏药,还给捂上了一包冰袋子,就这么肿着半张脸跑去了侧院看望沈七。
要说这沈七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明明不是凭着本意要帮沈玖代笔罚抄,却还要被连累挨揍。
可谁让他把夫子为了沈玖登门的事儿告诉了齐氏呢?
若不是齐氏觉得有热闹可以看,非堵着他爹偷偷给正房添乱子,也不会连累他被拉去堂上,被一时暴怒的老爹暴揍一顿。
沈玖到沈七屋里的时候,就看沈七趴在床褥上,撅着个屁股,默默地啃着手指生闷气。
沈七同父同母的亲哥,沈家老四正在一旁替他上药。
沈玖一眼就看见了那惨不忍睹的不可描述部位,急忙把目光瞥向了别处。
“哼!”沈七见她这模样,只当她是嫌弃厌恶他屁股上的不好看,自然就更生气了,冷哼了一声,“九哥儿还是快出去吧,我这会儿可不好看,怕污了九哥儿的眼。”
“四哥,七哥~”沈玖觉得有点儿理亏,但又总不好盯着哥哥的屁股看,只好把目光放在了沈四的身上,慢慢挪进了屋子,站在那床头笑道,“有什么不好看,你看我这脸还不是一样嘛?”
沈七闻言一抬头,就看见那敷着冰袋子的红脸蛋,顿时“噗”的一声就笑破了功。
沈玖现在这脸有些发肿,虽然没有像他的屁股一般开了花,但也着实有些惨。
再想到九弟也是为了自己挺身而出,才挨了这一巴掌,沈七的心里倒也没那么生气了。
这小子虽然坏,但还是挺讲兄弟义气的。
“我给七哥拿了些膏药来。”沈玖摸向怀里,掏出一瓶子,递给了沈四,“这是我们南巡军里最好用的一种外伤药,我也就私底下偷偷藏了两瓶,两位哥哥可千万别告诉老爹啊!”
沈七看她那一反常态,略带讨好的神色,心里说不出的舒爽!
真该让沈八来瞧瞧,这平时骑在他们头上的小霸王现在怂兮兮贱兮兮的样子!
沈七也就一十岁多的孩子,顽童品性,一会儿就忘了教训,得意扬扬。
这一得意,他就有点飘飘然,觉得自己骑在人头上,竟敢对着沈玖指手画脚起来:“喂,就送瓶药就算啦?”
沈玖一愣:“?”
沈七头也不回,指了指自己的屁股,还故意把屁股抬了抬:“帮哥哥上药呀!怎好总是劳烦四哥。”
“你……你确定?”沈玖咽了一口口水,目光飘在了沈七那一片儿姹紫嫣红的小屁屁上。
其实这种扎眼的东西,她也不是没见过,军中的那群汉子不知道她是个小姑娘,有时候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特别是早些年,她爹还以为她年龄小,应当是记不住什么,也没怎么管,但却不知,若不是她身体里按着一个强大而成熟的灵魂,估计早就要有心理阴影了。
她倒是不怕看见沈七的小屁屁,就怕万一将来有一天,自己这姑娘的身份曝了光,七哥想起这一茬,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沈玖倒是一片好心,可偏偏被人当驴肝肺。沈七不耐烦地招呼着:“快呀,这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倒是上啊。”
“哦……那你别后悔。”沈玖撸起了袖子,亮出一双小巧玲珑的手,接过沈四递来的瓶子,把药膏往小手上一倒,然后“啪”地一下拍沈七屁股上了。
“哎!”沈七大叫,“你轻点儿!”
“不成,这药膏就是要这样用力,才能把药浸在皮肤里,效果才能好!”沈玖面色认真,声音平缓,手下的力度却是不减一二,该捏的捏,该打的打,该揉的揉,硬生生把沈七痛得叫出了猪叫。
“哎哎哎,小祖宗,小祖宗求你停手啊!啊啊啊……四哥救我,救我啊!”沈七哭天喊地,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好像作了一个大死!
“九哥儿,你就别跟哥哥……哎!求你了九少,啊!别……”
沈玖把药膏涂抹了一遍,拍打了一遍,这才松开了魔爪,把剩下的瓶子递给了沈四:“有劳四哥收好这剩下的,每天像我这样给七哥敷一遍,保证三天后七哥就能下床了!”
“嗯。”沈四话不多,接下瓶子就往兜里揣,急得沈七大叫起来:“还要上这个药?我不要……”
“七哥,这药可名贵了,若不好好‘上’药,可就浪费了。”沈玖蹲在沈七前头,托着腮帮子笑道,“你若是不肯乖乖上药,明天还是我来替你上吧?”
“不不不,你别来了!”沈七吓得面色发白,急忙摇头,“我上药,我乖乖上药,明天你可别来,你这两天都别来了!”
“好~~”沈玖笑眯眯地摸了摸老七的头,反倒像是个大人,“等你好起来,我请你去看大戏可好?”
“一言为定!”沈七顿时眼睛一亮,“喊上老八!”
他这一兴奋,屁股上一用力,皮又撑开了,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哎呀……你快走吧!求求你,别在这儿逗我了,啊啊……”
沈玖就在他这一声声痛呼和求饶中,哼着小调退出了屋子,一路绕回了自己的小院。
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枣树,摸了摸脸上这冰敷着的半边,沈玖觉得,自己该去小钏儿那边卖卖惨,让小钏儿噘起小嘟嘟嘴,给自己吹一吹,说声“痛痛飞”什么的……
一边想着,沈玖一边就这么做了。她飞快地爬上了树梢,越过了厚厚的土墙,轻车熟路地翻过了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更会出现在24号,之后就恢复正常更新啦!
我看到有小天使觉得小九太顽劣,而且态度也不端正。
我的想法是:首先,小九儿身为穿越户本身自带了一股子优越感,再加上父母祖母都宠着她一个人,所以必定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其次,她的心理可不是个小孩子,遇到看不起军人、人云亦云污蔑南疆百姓,而且只会遵循教条主义的老师,明知老师是错的,肯定不会像别的小孩子那样乖乖听训诫。(如果现在的我能回到自己小学时代,我一定也这么对我某位蛮狠不讲理的老师!)
但是大家放心,我们的小九儿不会长歪,她会在日后的事件里渐渐懂得尊重这个时代,尊重这个时代的规律,这次的事情便是给她的一次紧箍咒,是一次成长的蜕变。
另外,别笑话小九儿的烂字啦,鞋底子(来自老爹)和糖果(来自小钏儿)的双重教育下,很快她的字就会突飞猛进啦!~
第15章 爬墙去卖惨
萧陆川正想着怎么这两天没见那调皮捣蛋的来院子里溜达了,结果眼睛往那边一瞥,便看见了墙头落下的大圆头脑袋。
萧陆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清那人的样貌,不由得笑出了声儿。
“怎么了?谁敢打沈大将军府公子的脸?”
“摔的!”沈玖推窗而入,冲萧陆川瞪圆了眼睛,气得脸似乎更肿了。
别人家的穿越者,个个儿都是打脸专业户,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自己倒好,还没兴风起浪几天,就被自家老爹用鞋底子给狠狠打脸了!
“听说你去学堂了。”萧陆川笑问,“学堂有意思吗?”
“有意思,真有意思,有意思到我把脸都给弄肿了!”
于是沈玖就把自己在学堂里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以及老夫子怎么贬损武人和南疆之民气坏了她,又怎么跑家里来告状,害得自己跟七哥一起被老爹教训的事儿,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地描述了一遍。
可是萧陆川的注意力,在半途就被吸引走了,压根儿没注意她的费力卖惨。
“南疆之民,当真如此贫苦?南疆之土,莫非真的不适宜农耕?”他好奇地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沈玖道,“只能说目前我大武朝的农作物,大多不适合南疆。但这世上,或许存在着更适合的作物,比如……”
她朝着院子里那片新翻过的土壤一指:“这小茴香*有个绝配的搭档,叫作胡椒。”
按天|朝历史来看,胡椒应该在汉朝就引进国内了。
可是在大武,她目前还没寻得胡椒种子,否则就能来个香辣孜然味儿的烤羊肉串了!
“可这些都不是填饱肚子的,我听闻,南疆主要种水稻……”萧陆川急忙道,在他看来,能让人填饱肚子的才是农耕上选。
“那得看是南疆的哪里。”沈玖从萧陆川的桌案旁抽出一张纸,又随意挑了根毛笔,蘸了点墨,在纸张涂鸦起来。
起初,萧陆川只看得出一个弯弯的、边缘皆为锯齿的月牙儿,但渐渐地,他惊讶地发现,纸上浮现出的,竟然是南疆地域的舆图!
“你会画舆图?”他惊呼了一声,对沈玖的崇拜立即又多了一分。
“那自然!”沈玖得意地收了最后一笔,把纸摊平,然后在上面添加了寥寥数笔,“你瞧,南疆如此之大,三面环海,沿海地区的百姓多以捕鱼为生;而内陆东部倒还好,多为平坦的平原,适合开水田,种水稻,但是南疆气候炎热,时有旱涝,一遇到灾害,便会闹饥荒。”
她又把笔移到了另一边:“而这中部和西部地区,大多为山林。山林之地高低不平,也无法作水田,除非开出梯田。所以,想要南疆富庶起来,要么当地的州官刺史带头开垦梯田,大力推广优良抗旱不挑地形的优良水稻;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