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在一楼百货商品中闲逛,一些姑娘小姐的则上了二楼去瞧南洋那些漂亮的染布、胭脂、香料,还有些有钱的老爷,则一口气上了三楼,去欣赏南边运回来的珍珠玛瑙宝石珊瑚……
客流很快就被疏导分散,能进入这三层楼的人也就变得越来越多,人多了,便带来了消费与营业额,于是很快,“沈氏南洋”就捞到了第一桶金子。
开业当天,还给顾客们打了折扣,但是一天下来所得的利润,也足以让沈煜广和沈煜安掉了一地的筷子。
两人默默垂头,觉得自己一年到头的忙碌和辛苦,都变得不值一提!
皇上,求加俸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业前的演习……
沈四:开张我要做什么?
沈九:四哥你就往那儿一站,背我给你的台词,我就在台下吆喝问问题,你就按台词本回答就好……
于是兄“弟”俩背台词ing……
隔壁小钏儿:我是不是被遗忘了???QAQ沈九你个负心汉,明明我才是你最大的事业啊!
第26章 没有后悔药
心里哭唧唧, 想要皇上加俸禄的,又何止是沈煜广和沈煜安兄弟俩?
自从沈氏南洋开业后,这满朝文武家里的银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了水。
全京城的小姐、夫人, 各门各户家中的女眷,平日最热衷的交际不再是上哪家去开个茶会聊聊琴棋书画和婚姻家常, 而是变成了集体逛“南洋”。
这南洋来的海珍珠,颗颗饱满,色泽亮丽;南洋来的金饰,明晃晃的, 几乎要闪瞎人眼;南洋来的胭脂,鲜亮无比,粉末细腻;南洋来的熏香锦囊, 馥郁芬芳, 还带着一股子太阳的气息……
南洋每日的利润中,光是京城各大家族女眷的消费,便占据了七八成。
沈玖看着账本,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女人的购买力,真是到哪里都杠杠的!
京城老爷们儿的钱袋子很快就瘪了, 可他们却束手无策。
有人想过去告状,就说这家“沈氏南洋”是沈家的阴谋, 想要挖空百姓财产。
但是这想法,很快就被摁住了。
告状?去哪里告?御史台?
呵呵,你是不知道御史台里如今的御史监察姓什么吗?
沈!沈!!沈!!!
于是乎,这帮老爷们儿没了主意, 只能想方设法地约束着自己的家人,另一边也就只能更加卖力地工作、赚钱,养家糊口。
沈玖倒是没料到, 她开了这么一家店,狠狠地刺激了京城人家的消费,拉动了大武王朝这一年的GDP。
身为沈家赚钱头号功臣,这一年的冬天,她被全家人供着捧着,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十一岁生辰。
不过在外面,京城人都以为这家“沈氏南洋”的老板,或者说是替代沈家出面的掌柜,是沈家四少——沈瀛帆。
一时间,沈家四少成了京城的一个传说,被誉为商业奇才。
这些时日,媒婆络绎不绝地登门造访,说是要给沈四少说媒。这说媒的对象,从小家小户的女儿,到大门大户的庶女,到最后,甚至还有大家闺秀嫡女!
怎能把个好端端的嫡女嫁给一庶子呢?
若是有人这么问起,定会被喷个一脸唾沫。
庶子?你看人沈四少哪里像是庶子!若是个没用的庶子,沈家会让他出来做生意?还做得这么大,简直是全城首富有木有!
商贩身份低微?啊呸,你试试看手里有那么多银两的滋味儿?没看那些身份高贵的官老爷们,都天天被这些银钱琐碎逼得各个头秃吗?
再说了,沈四少毕竟是沈家出身,就算是个庶子,也比那些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嫡子强上许多吧?
这么一来,沈三这嫡子的婚事还没个着落,沈四倒是变成了京城门户的香饽饽,喜得齐姨娘眉飞色舞,心花怒放,见人就吹,见人就笑,见到沈玖啊,恨不得把她供在桌子上当财神爷拜一拜!
看见沈四的前景如此之好,沈七和沈八也神气了,他们现在只是两个副手,便已经被人吹捧了起来,倘若过个两年等沈四去从军了,那他们岂不是也会变成京城香饽饽?
不是沈七沈八白日做梦,还真有不少人家打听到了他俩。许多家里有与他们差不多大的小丫头的,便也急忙想要贴上来,订个娃娃亲什么的,把荀氏给喜得动辄就去隔壁屋炫耀。
“哎呀~”荀氏翘起了小手指,媚眼如丝,娇滴滴地把尾音拖得老长,“先前我也总说呀~咱家小八读书也没读出个什么明堂,怕不是这辈子都没个指望啊~可没想到呀,嘻嘻,九哥儿真是个妙人儿,给这小八指点了好一条康庄滴大~~道~~~”
“咳咳……”张氏被气得眼梢都红了几分,修长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嫩肉里,语气酸不溜机的,“但这经商毕竟有风险,谁知后路平坦不平坦?”
“这倒也是~”荀氏收回了小手,轻轻一笑,“但,那也先把银子和媳妇儿给赚回来了不是?你瞧人四哥儿,现在比别人家的嫡子还吃香呢!眼看这太学院考试在即,别人家的还在埋头刻苦,他却早早脱身。这考上了太学院的啊,还不得继续苦读好几年,读出来,不还得出去吃苦受累?这一拖,成家立业又要拖到何时去?要我说呀,还是四哥儿这样上算~”
“你!”张氏瞪大了眼睛,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
荀氏见状,急忙捂住了嘴唇:“哎呀,姐姐莫怪,我倒是忘了五哥儿和六哥儿。他们这两天也该考试了吧?姐姐放心,五哥儿六哥儿天资聪慧,天生便是读书的料~可不是我们小八这样糟心的能比的!”
“行了行了,你给我出去!”张氏终是忍不住,撕下了脸皮,冷着脸怒道。
“那好,妹妹也不多打扰,姐姐保重。”荀氏委委屈屈地退出了张氏的屋子,一出门,她那脸上的委屈表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副不屑之色。
“让你之前嘲笑我们八哥儿~哼,这就叫报应!”荀氏用余光瞥了一眼屋门,冷冷地哼了一声,便挪着愉悦轻快的步伐,扭着水蛇腰,婀娜地出了院子。
屋里的张氏脸色苍白,坐在自个儿的镜子前生着闷气。
沈四这事,早已影响到了沈五和沈六。
眼看沈四的身价水涨船高,沈五和沈六的心态可崩得一塌糊涂!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就和沈四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就算去考试,也混不出沈四这般威风……
如此这般,哪里还有心思应付考试呢?
张氏怎么劝说两个儿子都没用,今日又被荀氏这么红果果地羞辱了一场,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在屋子里头静静地坐了一个下午,琢磨了一个下午,等到沈五和沈六回来,便带着他们俩去了沈老太太的院子。
“老祖宗!”张氏见了沈老太太便立即跪拜了下去,眼中满是忧虑与焦急。
“嗯……”沈老太太喝了口茶,涮了涮嘴,这才问:“怎么了这是?”
“恳求老祖宗帮帮这两孩子!”张氏俯首,把头低得几乎快要贴在了地面上。
“都起来说话吧。”沈老太太命人给他们母子三人搬来了凳子,又问,“这会儿,有什么事这么急?”
“老祖宗,我这……”张氏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本身也是个言情书网出身,虽然是庶女,却也自小熟读诗书,也算是有点儿才气,这才能入了沈家二叔的眼,纳了进来为妾。
可谁料,沈家二叔的口味跨得太宽,纳了言情书网的妾,转而又纳了个在俗世凡尘里打诨的戏子。
她平日便没少被那荀氏放肆大胆的言行举止给呛到,今日更是受了荀氏的刺激,觉得自己万般委屈。
她堂堂张家的庶小姐,生出的儿子,又怎能不如一个戏子的?
“我想着,若是此次太学院考试不顺,能否也让……”张氏怯懦地看了老祖宗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儿子,鼓足了勇气问道,“能否也让这两孩子,跟着四哥儿一起去那店铺里帮忙?”
“呵……”沈老太太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看向了沈五和沈六,“之前九哥儿不是问过你们意见吗?你们当时是怎么说的?”
“老祖宗!”沈五和沈六急忙给磕了个头,他们后悔了,他们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他们当时就不该端着摆着,不该一口拒绝了小九儿,不该认定读书的路子一定比经商要高明。
可他们当时也万万没想到,沈玖这家铺子,竟然能一飞冲天,冲得这么高!高到他们抬起头,都无法仰望的地步。
“人啊,一旦选择了路,走下去便是。”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们只是见小九儿和小四做得好,于是动了心思。可倘若你们去,也没做好,你们便又要后悔没有继续读书……”
“老祖宗,我们……”沈五沈六刚要再辩,沈老太太却摇了摇头。
“铺子那边的事情,九哥儿和四哥儿已经全都安排妥当,也用不着你们了。”沈老太太道,“你们俩便安安心心地在家读书,准备准备过两天的考试便是!”
“可……”
“这件事,倒也给你们俩一个教训!”沈老太太哼了一声,“有些事,过去便是过去了,错过就是错过,天下可没有后悔药。”
“是……”沈五沈六惭愧地低下了头,脸儿都红扑扑的。
“再说,你们当四哥儿不辛苦?”沈老太太叹道,“他每日寅时便起,习武练剑一个时辰,用了早膳便去张罗铺子的事情,直到晚上归来,又去院子里习武。每日你们都歇下了,四哥儿还在院子里抹黑练拳,你们又怎知他这条路子,换成你们自己,可能承受得来?”
“老祖宗教训的是!是我们眼馋了四哥,才起了这等糊涂心思。”沈五沈六被说得更是无地自容,老老实实地给沈老太太磕了个头。
“都起来吧,”沈老太太起身将地上的人都拉了起来,又笑眯眯地道,“这读书也未必不好。你们看看你们爹,不就是读书读出来的么?还有你们三哥……”
“老祖宗,我怕今年这考试……”沈六抱着老祖宗的袖子,忧愁地道,“可能会落第。”
“便是考砸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们都是我沈家儿郎,家里不缺那点银两。”沈老太太道,“今年不成,明年再考一次便是!”
“多谢老祖宗!”听了老祖宗的话,张氏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只觉得老祖宗说的话在理,自己之前也是被荀氏刺激得入了魔怔。
“既然选好了路,便硬着头皮走下去,切莫再中途放弃了。”沈老太太笑道,而此时,院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小厮激动的叫嚷。
“中了!中了!”那小厮一路小跑冲进了沈老太太的院子里,一下冲到几人的面前,情绪激动,双颊绯红,“中了!老夫人,三少爷中了甲等!”
“什么!?”
第27章 考据党话痨
这一年太学院的冬季考试中, 沈家三少沈瀛扬,以太学院第一的成绩,考上了甲等出身, 成为沈家,甚至全京城读书人的模范代表。
这里倒是要多提一句, 大武王朝的官僚选拔制度大多是仿照了汉朝的:
学生考入太学院,在太学院接受了一定程度的文化教育,接着便参加毕业考试,考中乙等的去全国各地当个小小的官吏, 而考中了甲等的,便送入宫中,当个郎官, 这便是实习。
待实习期满, 成绩优秀些的郎官就会被委以重任,一般都会被发配去地方出任地方长官,就是我们所谓的下基层。
等混个几年,这些下基层的官员若是做得好,便会被调回京都, 就像之前的林子台那样。
还有像沈家二叔这样横空出世的人才,直接从郎官被选拔进了御史台, 不过那可真是凤毛麟角,稀罕得很。
沈玖不知道自己这位三哥会不会也像二叔那般,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对于沈三, 她接触得不多,可是了解却不少。
这还得多亏她大哥和二哥,时常耳提面命, 要她切记离沈三远点,再远点!
这沈三,遗传了她二叔的严苛谨慎不说,还特别特别的——唠叨!
她大哥在家把棒子舞得虎虎生威,被沈三唠叨,从说他不体谅旁人读书需要安静,说到古代圣贤体贴弟子,再说到古往今来的明君如何照顾体恤臣子……
她大哥只想用棍子把沈三给敲晕过去,却又怕事后再被他找上门来,长篇大论地指责他行凶伤人,毫无手足之情。
她二哥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照理说应该与沈三有着不少共同语言。可惜,沈三每每开口便是“某某云”“某某书中提起”,还特别喜欢考据:你这说辞哪里来的,什么朝代什么人说的,哪个地方的事情,可有诗书古籍为证?
跟他说话,贼特么累!二哥只想用书敲晕了他,请他滚出屋子,却又怕他事后来算账,问他用的是哪本书,哪一卷敲了他。
总之,每次提起沈家老三,沈瀛风和沈瀛起两人都是一脸的便秘状。
他们两个一起从军,跑到离家十万八千里外的南疆,很少回来一趟,或许其中也有那么两成原因是——不想再看见沈瀛扬的脸,听他各种叨逼叨!
起初沈玖听他们说沈三哥的时候,还觉得这兄弟俩有些言过其实,是故意贬低老三呢。
然而此刻,她却在心里内牛满面,只想给两位哥哥敬酒赔罪道歉。
对不起,大哥二哥,是我错怪了你们,你们快来帮我把三哥敲晕了吧!!
沈三之前为了应付太学院的考试,便一直住在学院里,埋头苦读,废寝忘食,因此很少回家,也很少有机会给这最小的弟弟说上两句。
此次高中,总算是能回来休息些日子,于是他一回沈府,便瞄上了沈玖。
“九弟啊,大贤韩俞心云:‘业精于勤,荒于嬉’,趁着年少不如多读书、勤学习,修养生性,不负韶华。怎能为了区区铜臭,为了儿女私情便抛弃了正途?《聚广贤文》*上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在沈家宴席上,沈三便逮住了沈玖,总算是好好地说叨了一番,听得沈玖耳朵都快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