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这般慧眼如炬,竟然与沈九公子合办产业?”傅君恒轻笑,心里却是不大相信。
这么大一块肥肉,沈九还能舍得分了一半给别人?
沈玖眯了眯眼睛,转而看向了萧陆川:“殿下,还记得我当年送你的那块木牌?就是上面刻着我名字的那块。”
“你说的是……”听沈玖问起,萧陆川的脸颊微微一红,没做细想,竟直接从怀里摸出了那块从不离身的木牌。
木牌上的字刻得着实丑了些,而这木质也不是什么沉香檀木之类,看起来的确有几分粗陋。
可就这么一块粗陋的东西,萧陆川却一直贴身带着……
“殿下竟然还带着!?”沈玖惊喜地从萧陆川手里接过了木牌,心里喜滋滋地,“我还怕你早已丢了呢,没想到,殿下这么念旧情!”
“本王只是……”萧陆川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耳根都红了几分,幸好此时众人都被沈玖吸引了,也没人注意到他的窘迫。
只见沈玖将木牌搁置于桌面,用手指在那“沈九”两字中间用力一摁!
“啪嗒”一声,木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竟然直接分成了两半,露出里面暗藏着的狭小空间。
萧陆川将此木牌贴身放置多年,竟然不晓得里面暗藏玄机,此时瞪大了眼睛,就看沈玖从那小小的暗阁里取出了一个卷起来的纸筒。
她把纸筒小心地铺展开来,傅君恒与萧陆川一起好奇地看过去,发现那纸筒竟然是——
“地契!?”傅君恒心中一惊,再瞪大了眼睛仔细看去,发现这果然是琼县这片土地的地契!
“你把这园子的地契,藏在这么一块木牌里?”萧陆川一阵心悸后怕。
当年他收下这木牌的时候,被沈玖那番胡言乱语气到,根本没把这块木牌当回事,只想着藏起来日后好和沈玖讨要“名分”。
后来却因为这颗心被沈玖套了去,所以才把这木牌当作了重要之物,贴身携带着。
若是中间哪一环出了差错,导致这木牌遗落,那这规模宏大的产业岂不是……
“只是地契而已,土地所有权归殿下,经营权可还是我的!”沈玖却毫不在意,把地契塞给了萧陆川,“殿下且收好了!”
“本王不能收!”萧陆川推开了沈玖的手,却暗暗将桌子上的木牌给收了回来,“本王收回此物就足矣。”
这木牌,好歹也是个“名分”!
“殿下竟然也玩起买珠还椟来了?”沈玖没注意其中深意,她哈哈大笑,拉过萧陆川的手,爽快地将那纸地契拍在了他的手心里,“殿下,这份地契当年就是决定送给你的。”
“不!此物太过贵重,你自行收好!”萧陆川依然拒绝不从,把地契又给推回了沈玖手里。
“贵重什么啊?沈某虽然喜欢赚钱,但是赚钱不就是为了给人花的嘛!”沈玖笑道,“你可是我的……咳咳咳!”
猛然想起还有那么多人在场,沈玖及时刹车,没把“小媳妇儿”这么不正经的称呼给说出口,结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但见萧陆川依然一副死活不从的样子,她只好把地契递给了傅君恒:“傅公子,要不你替殿下收下吧?”
“这……”傅君恒此时脸颊微微发热,颇为不好意思。
坐在几人下侧的幕僚们也是一个个涨红了老脸,羞愧得恨不能去钻地洞。
他们心里一直惦记着人家沈九公子的这份产业,还想着法子唆使殿下去私吞呢,可没想到,沈九很早以前就把这份产业拱手送给青王殿下了。
沈九公子可真是胸怀坦荡,如光风霁月!
这一下人格对比,高下立见,把他们一个个映照得宛如躲在角落里的卑劣老鼠。
就连傅君恒都突然觉得沈玖的形象变得光辉高大,刺得他要睁不开眼!
自己的品格在沈玖面前,就好像是一粒微小的尘埃!
傅君恒缓缓推开了沈玖的手,一直冰冷着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沈狐狸虽然狡诈顽劣了些,但是对师弟倒是一片赤诚、一片真心,也难怪师弟会这般看重他……
有这样的沈玖在,就算没有那份地契,又如何呢?
这份厚重的情谊,可比一张薄薄的纸珍贵得多!
此生若能得到这样一个知己,夫复何求?
可是,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份运气,能遇到这样的一个“沈九”。
“两位情感真挚,令人感动,在下想与各位同僚商议一下有关通商的详细事宜,就不在此陪着两位了。”傅君恒朝着萧陆川和沈玖拜了一拜,便动作利落地退出了席位,拉着一大群幕僚到旁边去“议事”,难得地抛弃萧陆川不管了。
“师兄!”萧陆川还想起身,却被沈玖一把拉住了胳膊,摁回了原本的席位上:“好啦,你再见外我可要生气了。”
“这并非见外!”萧陆川直直地看着沈玖,神色认真地道,“我怎能凭白无故……”
一双柔嫩的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唇,阻隔了所有的嘈杂。
“你能!”沈玖那双眼睛含着笑意,明亮动人,触人心弦,她低声轻轻道,“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心上人’呢!”
萧陆川心头鼓声大作,“隆隆”直响……
心……心上人!?
“当初要借用你这个‘心上人’的名义,这地契也是我那时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所以就想拿来给你当补偿,可谁知道你……”
沈玖突然松开了手,犯愁似的叹了一口气:“这下惨了,要是告诉我爹,和我私定终身的小媳妇儿其实是青王殿下,我爹非把我给揍死不可!”
唇边触感犹在,可萧陆川的心猛地一沉,无比失望。
“既是如此,你更该拿回去,日后给你未来的……”
“给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礼?”沈玖喝了一大口茶,“再说了,就算当不成媳妇儿,你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这东西对我来说就是个身外之物,对你才是真正有用,我收回来干什么?”
“我……”
“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沈玖故意一瞪眼睛,却没扮出凶狠的样子,倒显得有几分调皮可爱,“我警告你哦,萧小川,日后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得记得苟富贵勿相忘!”
“……”萧陆川微微一怔,然后叹道,“怎能相忘?”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都没能忘记那个清晨,忘记那个荒谬而虚妄的梦……
他无法强求沈玖能与自己心意相通,也不想用“皇子”的身份去掠夺这份感情。
他只希望这个人能留在他看得见的地方,思念之时,一眼便能望见……
他伸手拾起被两人推拒而掉落在桌子上的地契,将它塞回了沈玖的手里:“这个你收回去,若是你真想弥补我什么或者想帮我的话,我希望能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帮你!”沈玖急忙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装得义薄云天、两肋插刀。
“呵~”萧陆川被沈玖这眉飞色舞没个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
这么多年,这个人还是没变,依然是他的快乐之源,是他的冬日暖阳。
他心有触动,伸出暖暖的手覆在沈玖的手背上,轻轻一握,便把她的小手给握住了。
薄薄的红唇中吐露出了一股诱人的香甜,音色沉静而透着魅惑的磁性,震动着沈玖的耳膜,似是诱惑:
“小九,到我身边来,陪着我可好?”
沈玖惊讶地看着萧陆川,却在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玩笑之意,那漆黑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像是将她吸进了那无底深渊里。
沈玖觉得自己的心脏大概出了毛病,近来时不时因为萧陆川跳动异常。
两年不见,小钏儿怎么变得这么会撩了!?该不会是被她带坏的吧!
沈玖脸皮发烫,急忙撇过头去,挠着自己的脑袋道:“想让我留下来帮你就直说嘛,说的这么肉麻,还以为你是在求亲呢!”
“我……”萧陆川的眸子掩着一片韶光,嘴唇轻抿。
他并不是要沈九留下来帮忙,而只是纯粹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私心。
可若是这样理解,沈九才肯留在他身边的话,他倒也乐意对方就这么误会下去……
“好吧!当年你帮我报复了我七哥八哥,如今就让我帮你好好收拾一下你那几位皇兄吧!”沈玖回头拍了拍萧陆川的肩膀,冲他眨了一下眼睛。
其实她本来就是打算抱住青王大腿,在这位真龙天子面前猛刷好感度,让沈家不至于覆灭的。
如今,既然知道这粗大腿是自家好哥们儿,那她可就更不用客气了!
再说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本来就该花心思去捧着!
就算是用钱砸,她沈玖也能给他砸出个通往龙椅的康庄大道来!
“眼下,我倒是有一计,”沈玖眯起了眼睛,看向了不远处的河岸,“若是顺利,明年这个时候,便可以让誉王和平王痛哭流涕,后悔与我们南疆作对!”
“你又想做什么?”
沈玖回过头来,笑得狡黠,好似故事里魅惑君王的奸妃。
“殿下,批准我扩建盐场吧!~”
看着她那双漂亮的亮晶晶的眼睛,萧陆川的喉头微微一动,没经思考,几乎下意识地开口:“好……”
莫说是扩建盐场,就算沈“奸妃”此时提出的是什么祸国殃民的毒计,他恐怕都能当即点头答应。
所谓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也!
客船沿着原路返航,缓缓徜徉在清澈碧绿的纳西河里,两岸青山相对而出,山涧透来阵阵清凉,叫人好不惬意。
然而,他们此刻是惬意了,海州城里,却有些人活在了水生火热之中,每天都似是煎熬。
这些人,便是之前哄抬米价的米行老板们。
作者有话要说: 傅师兄:原来沈九是个好人啊!
幕僚:原来沈九少是大好人啊!
后来……
傅师兄&众幕僚:一块破木牌换走了帝王心,奸商!
小钏儿:我乐意给~~
小九儿:我乐意要~~
关于昨天大家担心的小九儿是不是在晚茶表妹面前掉马……
我想说,掉马是迟早的!这两人都是现代人思维,肯定会出现和古代格格不入的地方。
目前晚茶表妹的状态是:怀疑,但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会给她实锤。
哈哈哈最近刚刚写到晚茶表妹撕了小九儿穿越党马甲,暂时不剧透,我只能说这个方式真的……
挺沈九的!2333333
第54章 九公子出招
有青王这座本地最大的靠山扶持, 又有新米作群众基础,沈氏米行入主海州等地的米市真是不费吹灰之力。
其他几家米行都眼巴巴地盼望着、盼望着,就等着沈家的米哪天忽然断了货, 告了罄,好让他们重新开张, 粉墨登场。
可是这米啊,源源不断地从码头上运送而来,好像都没空停歇似的。
这下米行老板们可都坐不住了,眼看着六月即至, 南方要迎来一年一度的黄梅雨天,这雨水一起,仓库里囤积的粮食便很容易发霉变质!
就算是运气好没发霉, 待到九月, 田里的新稻上了市,冲入米市市场,这些屯粮可就真的要砸在手里了!
一两个家底本就不够厚的小老板憋不住了,于是打开了商铺做回了生意,可是却发现……这一闭门, 活生生把自己的财路给断了!
开张几日,铺子前很少有人驻足, 百姓大多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们,还有人直接骂出了粗话,要他们滚出海州米市。
这些利欲熏心的老板这才知道,之前关门抬价的事, 早已被萧陆川派人在城中传开了。
按照傅君恒的说法,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让对方也知道众口铄金的痛楚。
更何况, 他们传的还是事实。
知道这些店铺老板暗地里做的那些缺德勾当,百姓如今又不缺米粮的售卖渠道,哪里还会去照顾他们生意呢?
自当远而鄙之!
更何况,这些老板店里卖的都是去年秋季的陈米,而沈氏几家米店如今卖的,可都是当季收上来的新米。
你这老旧陈米还敢卖得跟新米一样贵?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不成?
两个小老板急了,赶忙将事情告诉了其他老板,这下老板们可都懵圈了。
一时闭门一时爽啊,可一直闭门却没法一直爽啊!
说到底,他们关门还是蓝家出的馊主意,于是老板们又纷纷跑去蓝家讨个说法。
蓝家此时却把大门紧紧闭着,说什么家主抱恙,谢绝会客。反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蓝家主营药材,没有米市的生意。
米店老板们慌了,纷纷打开店铺,想出了各种花招来吸引新老客户,还把米价压得比沈玖的新米低了两成,想要以价格取胜。
可是这生意人的声誉一旦受了损,想要弥补回来,就不是一点蝇头小利能弥补得了的!
几家老板把自家米的价格一降再降,米价牌子一换再换,总算,在喝了好几天的西北风之后,他们终于有了一点点回旋的余地。
这天,海州城来了一艘打着“王”字旗号的商船。
商船上下来了一位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富家子弟,一来到此地,便钻进了米市看货。
米行的老板们远远观望,看着这位小爷的打扮便知其家底不薄,再看这人的谈吐举止,不会有错,那真正是个长年累月在商场里打转的人物!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冒出了鬼主意,急忙派人将那位贵人从沈家铺子门前给偷偷拽回了自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