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软公子,那把折扇……”沈玖看着自己可怜的小折扇,欲言又止。
“哼,不怕告诉你,你们沈氏南洋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到头了!”阮青松冷笑,“待我们阮氏商行开业,再请沈玖公子赐教!”
“赐教之事暂且不提……”沈玖指着阮青松脚下的那把折扇,面露为难,“你可知道你踩的是什么?”
“什么?不就是一把破折扇?”阮青松不屑一顾,冷笑连连,“沈九公子喜欢,阮某商铺里多得是……”
“你可知,沈某最近常常被陛下召至御前,陛下还打赏了沈某不少东西?”沈玖从地上拾起那断了扇骨的折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折扇嘛……”
“这……这是陛下赏赐?”阮青松听闻此言,顿时脚下一软,险些一个踉跄摔成个球。
损坏御赐之物,实乃对皇上不敬!是大罪!
“沈九,你……你够狠!”犯了滔天大错,阮青松哪里还敢在此逗留,丢下一句狠话后,便急急忙忙地回府找救兵去了。
谢二小姐见状,也略含怨气地瞪了沈玖等人一眼,道了声“告辞”,气呼呼娇滴滴地甩袖而去。
“谢……”沈七还想挽留,却见沈玖沈八的眼刀子刷刷地戳过来,这才没吭声,悻悻然垂下了头,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可是九哥儿,你这扇子当真是御赐之物?”沈八觉得这把折扇莫名眼熟,好奇地问道。
“哦,这把啊,是我从三哥那儿讨来的呀。”沈玖把断扇放手里掂量了两下,惋惜地道,“可惜,好好的一把扇子,就被那阮青松给弄坏了。”
“九哥儿,你疯啦!”沈八惊道,“冒充御赐之物,可是欺君……”
话未说完,嘴却被沈玖用手堵住了。
“八哥,七哥,庞大哥~”沈玖轻笑,眼角眉梢都透着狡黠机灵,“我方才有说这把扇子是御赐之物吗?”
几人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发现沈玖虽然提起了皇上,可压根儿没说这扇子是皇上赐的,倒是那阮青松自个儿误会了。
这个沈小九,几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蔫坏蔫坏的!
“可是这个阮青松可不好对付,”沈八稍稍松了一口气,“九哥儿,咱们得做好准备才是,你可有主意了?”
“八哥,我当年临走时嘱托你们办的事,可都办成了?”沈玖没有回答,却用自己的断扇一顿一顿地拍着掌心,似是在算计着什么。
“都、都办妥了,这两年我们陆陆续续,分头行事,应该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沈八兴奋地道,磨刀霍霍。
不知为何,看着自家九弟站在面前,沈八就好像又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这几年受的窝囊气,是时候找阮青松一一讨要回来了!
庞大公子凑过来,一脸狐疑与好奇:“沈九老弟,你让我们做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玖弯着唇,眯着眼,把断扇收回了自己的衣袖里,阴阴笑道,“天凉了,是该让阮家破产了!”
第97章 天下第一街
阮青松被沈玖这把“御扇”吓得不轻, 阮家也为此鸡飞狗跳。
待查清楚那把“御扇”的真实来历后,阮青松气得鼻子都歪了三分。
本想去皇上面前告沈玖一状,却又想起, 那日沈玖虽然提到了皇上,却从未说过那把折扇是御赐之物, 倒是阮青松自己误会了。
被沈玖用文字游戏这般摆了一道,还耽搁了不少时日,阮青松心里这口气哪里能咽的下去!
“哼,沈九, 咱们走着瞧吧!”站在自家店铺面前,阮青松暗中发誓,定要让沈氏为此付出代价!
来吧, 他的阮氏商铺开业之时, 就是沈家这艘商业巨轮开始沉没之日!
“开业、揭牌!”
掌柜的猛地一下揭开店铺牌匾上的红绸,红绸向两边落去,露出店铺的牌匾,只见上面霸气凛然地刻着五个鎏金大字——“天下第一店”!
牌匾是上等的紫苏木,那上面的每一笔、每一划都入木三分, 是阮青松特意重金聘请了书法大家所写,又聘用了京城手艺最高的木匠来制作, 将阮家这野心彰显得世人皆知。
天下第一店,自然要做到天下第一大!
与沈家的沈氏南洋不同的是,阮家这间店铺,没有一丝人间烟火俗气, 卖得都是一些高雅的文人玩意儿,上等的笔墨纸砚、大家的传世巨作、精巧的茶具……走得便是上流路线,也更加凸显出“天下第一”的气质。
然而,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
开业大半天,人来人往,好奇往里面钻的不少,可营业额却少得可怜。
“柴米油盐一个都不卖,怎能叫店铺?”一个老太太摇着头出来。
“连胭脂水粉都没有,也好意思称第一?”一名妇人掩着唇,语气尖酸而刻薄。
“这里面卖的笔墨纸砚,贵得离谱,同样的东西城东的书铺子上能买到更便宜的……”一名书生也摇头扼腕,皱着眉头走了出去。
“一群穷酸鬼,爱买不买!还踏脏了本公子的地面!”阮青松气得一甩袖子,恨不得让掌柜在门口张贴了告示:女人与穷人,不得入内!
他对自家店铺就是有着这样的蜜汁自信。
反正,只要他们阮家继续把持着户部,总会有人把生意送上门来,他这第一店的收入很快就能赶超过沈家。
到那时候,什么南疆财神沈九少,什么京城奇才沈家四少,都会成为他脚下的败军之将!
阮青松想想未来的荣华富贵,内心那点虚荣无限膨胀,就像是一个被猛灌入了空气的气球,但此时,偏偏有人在这气球上猛地扎了一针。
“又是‘天下第一’?”
“哎,就是不知道这个‘天下第一’是什么来头……”
“这年头‘天下第一’也太常见了,可到底哪家才是第一?”
来往百姓见了,纷纷指指点点,面带不屑。
更有甚者进了店铺里逛了一圈,空手而出,脸上无不显露出失望:“南正大街那‘天下第一’可真是厉害!可这家,好像也没见有多稀奇,怎好意思自称天下第一?”
阮青松气得头上冒青烟,他转身拉住了自家掌柜,问道:“南正大街开了什么‘天下第一’?”
“回二少爷的话,这个月南正大街上的各家店铺门头都焕然一新……”掌柜的摸着额头冷汗,急忙回答,“今早,沈九少命人在街头立了一个牌匾,叫‘天下第一街’!”
“天下第一街?!”阮青松差点没吐血。
他开一家“天下第一店”,对方就开了一条“天下第一街”!?
这明摆着是来与他对着干的吧?
“那条街的生意如何?”
掌柜的支支吾吾,不停修饰着自己的措辞。
这……实在是太为难他一掌柜的了。
人南正大街,东起沈氏南洋,西至京城第一家烤肉铺,本就是全京城最好的地段,平时便极为热闹。而今日有了这“天下第一街”,那路便更是拥堵了,他们的人派去,挤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回来汇报,可见这条街到底有多红火!
“沈九,欺人太甚!”即便掌柜的已经挑着词儿解释,阮青松还是听出了巨大的落差感来,顿时恼羞成怒。
“好!好得很!来人,给我去户部调人手来,快!”阮青松一脸阴霾,“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京城只能有我们阮家能自称‘天下第一’!”
隔了几条街的南正大街上,新开业的店铺红红火火,各个都统一挂起了灯笼和门头牌匾,甚至还有统一的装饰风格,将整条街的格调都融为一体了。
好奇的百姓走进大街,看着道路两旁的店铺,便不想走出去了。
和阮家那高大上的“天下第一店”不同,沈九这条街十分接地气,大街上有吃食店,有杂货店,亦有书店、茶馆、酒店……真是吃喝玩乐一条龙,让人乐不思蜀。
在街头,立起了一座青石牌坊,牌坊上挂着“天下第一街”的牌匾,还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
整条街市车水马龙,人满为患,似乎全京城的百姓都来凑了这份热闹,堵得水泄不通。
“小九儿这条街,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街边的沈氏酒楼最上层包厢里,沈家老大沈瀛风身着一身便装,站在窗边,观望着这窗下的一派繁华。
盛世繁景,似乎就缩影在了这小小的一条街上,令人看着心生平和之感。
“九弟出手,总是让人大吃一惊。”沈二沈瀛起笑着给沈玖倒上了一杯清茶——沈玖可万万不敢再碰酒了,“不过九弟这两年都在南疆,又是什么时候弄出了这样的一条街?”
“嘿嘿,我不在京城,自然有其他兄弟帮忙啊!”沈玖捧起茶杯,以茶代酒,潇洒地一饮而尽,再拿衣袖一抹嘴巴,自信地笑道,“我可是堂堂京城第一少呢!”
京城第一少,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们给沈玖的封号,也意味着沈玖确确实实地获得了纨绔们的认同。
沈玖和庞大暗中笼络搭建起来的人脉网,被私底下称为“纨绔帮”。这两年虽然因为阮青松的缘故,“纨绔帮”似是有所收敛,但其实暗地里,沈玖离开京城之前便给“纨绔帮”布置好了头一个三年计划——以纨绔帮的名义,暗中买下京城一条街!
这事由庞大牵头,沈八则成了沈玖的全权代表,两人一刚一柔,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在没有引起任何权贵的注意下,便拿下了南正大街。
“但如今,这条街已经暴露,九弟就不怕那姓阮的小子找麻烦?”沈瀛起对沈玖与阮青松之间的矛盾早已有所耳闻,虽然知道论单人战斗力,阮青松绝非沈玖对手,但是这阮青松身后的阮家,可没这么好对付……
“我还真怕他不来呢!”沈玖抿唇一笑,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了嘈杂声,以及被冲撞的百姓们发出的惊呼。
“让开让开!官府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沈瀛风朝窗下瞧去,只见一列官兵打扮之人靠着蛮力冲进了人群泱泱的南正大街,将众人冲散,然后挨家挨户地上门贴封条。
“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大街怎么说封就封?”
百姓们不明状况,只能隔着老远地凑个热闹,还有些百姓被从店铺里赶了出来,甚是恼火。
“这位官爷,不知各位是奉了何人之命前来查封这些铺子的?”这时,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从酒楼上缓步而下,踏着平稳而轻松的步伐,站在了为首官兵的面前,和和气气地问道。
那官兵看这小公子衣鲜华丽,气度不凡,心知此人来头不小,于是恭敬地一拜:“小公子,下官也是奉了命令前来办事。有人揭发,这街上的铺子在转手买卖之时,有霸占民产、逃避物税之嫌,户部与刑部下令,暂时封铺彻查……”
“霸占民产、逃避物税?本少收购这些铺子时,所有交易凭证一应俱全,不知官府哪里来的底气,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胡乱捏造事实,查封店铺?”沈玖底气十足,似是早已有所准备。
“哼,沈九公子,你那些凭证可不足为信!”这时,阮青松从官兵之中走了出来,一脸蛮狠与傲慢,“户部并无此类凭证留存,如今又有百姓告发,在下怀疑,你在那些证据上都做了伪!”
“软兄弟,你饭可以白吃,话可不能乱讲。交易书契上白纸黑字,还加盖着咱们户部印章……”沈玖笑道,“若按你这话说,咱们户部的印章都随时能被假冒,官府还有什么可信度?”
“少贫嘴!印章是真是假,等到了官府堂前审问一番便知道了!沈九公子,莫非你心里有鬼,不敢被查?”阮青松狞笑,指挥手下的官兵,“来,给我把沈九公子请去刑部衙门!”
“好大的威风啊!”忽然,旁边又走出一位翩翩公子,模样与沈玖倒是有几分相似,手持折扇,掩唇而笑,“不知这位公子又是何等官职?竟能随意使唤官府官兵?”
“我……我只是,我只是跟随官兵前来,给各位大人指认人犯的……”阮青松被戳中了软肋,顿时老脸一红,“你这大胆狂徒,切莫随口胡说!”
“哎,在下不算胆大,公子的胆色,才令人佩服!”沈瀛起抱着双臂,眼中满是戏谑。
新鲜!太新鲜了!
在南巡军大营里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九弟,那些刺头都被他九弟整得服服帖帖的。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二愣子,真是勇气可嘉!他们兄弟不在京城的这些年,京城果然人才辈出,后生可畏呀!
阮青松心里有些发毛了,总觉得面前这人的眼神充满了悲悯,似乎……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不不不,一定是他搞错了,要死的,只会是沈九!
第98章 把牢底坐穿
“这位公子, 奉劝你莫要插手官府行事,若沈九少真是无辜清白之人,官府自然会还他一个公道。”阮青松顶着压力, 只得又搬出了“官府”那一套说辞。
沈瀛起收起了扇子,笑道:“既然是‘官府’行事, 在下确实不该多管。不过,既是‘官府’办案,可有‘官府’行文?”
“自然是有!”阮青松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了加盖着户部印章和刑部衙门印章的行文, “此乃户部委托刑部衙门所起公文,捉拿欺压良民,逃避物税的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