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陈乔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
陈乔的胸口□□掉的咖啡黏住，早就不舒服了，只是心里有事一直忽略了。
“好。”她确实需要一点空间和时间来恢复自己的情绪。
郁杨把她抱到浴室，把拖鞋给她拿过来。
“你先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嗯。”
陈乔点头，郁杨关了门出去。
这里充满了郁杨生活的痕迹。
他用过的剃须刀还放在洗脸台上，洗面奶还剩一半，擦脸的水乳是资生堂男士系列。
他是一个很注重外貌的人。
陈乔走到花洒下，把裙子和内衣裤脱了扔在外面，隔水的玻璃门拉上。
她打开水，调了水温，在里面淋湿。
郁杨进来，把找来的衣服给她挂在洗脸池头上的置物架上。
陈乔洗完了，浴巾擦干自己，穿上他的长袖和内裤。
郁杨虽然高，但是腰很细，内裤穿在陈乔身上也没有要掉下来的趋势，只是外裤真的太长了，她挽了好几圈。
她的衣裙郁杨已经放到洗衣机里搅了，内衣裤也在阳台的水池里帮她手搓了。
陈乔出来的时候他刚好把她的衣物挂在晾衣杆上。
“我家没有烘干机，挂在这明天应该可以干的。”他说。
“无所谓。”她说。
郁杨把阳台的门关上。
“冷吗？”他问她，毕竟已经是十二月的天。
“不觉得。”她总是不挑剔的。
“吃什么，我给你做。”他说。
“一会儿吧，现在不饿。”
“那我点外卖，一会儿到。”
“也行，你点吧。”
陈乔坐在沙发上，拿他的iPad玩。
这iPad估计都五六年了，很老的款式。
之前买的郁杨没有拿，陈乔给他买的那些东西，他都没有拿。
是算准了他们会复合，还是真的不想要。
那又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呢？奇怪。
她点开哔哩哔哩，在里面搜自己关注的那些博主，看看电影解说和搞笑视频。
郁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陈乔自然而然地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靠上去，继续在b站里翻翻找找。
“还是不想说吗？”他问。
陈乔叹了一口气，神经质地把屏幕熄灭，又按亮，又熄灭。
“是我爸妈。”她说。
“他们怎么了。”
“来要钱。”
“你没告诉过他们？”
“嗯，我谁都没说。”她笑笑，黑暗的屏幕里映出她不怎么开心的笑容。
“要多少？”
“你猜。”
“一百万？”
陈乔摇摇头。
“五百万？”
她还是摇头。
“七。”她提醒道。
“七百万。”
“不是。”
“七，七千万？”狮子大张口？难怪陈乔这样子，他们拿这么多钱干什么？
她仍旧摇头。
郁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
“七亿？”
“七亿五千万，他们让我按人头分，把十亿分成四份，大家一人一份。”她看向他的眼睛，问道：“好不好笑？”
郁杨摇摇头。
“你的脸怎么回事？”
“我爸拿咖啡泼的。”
好在咖啡是小杯的，现在天气又比较凉，泼出来的时候降了降温，否则现在她已经在医院了。
“太无理取闹了。”他说。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他握住陈乔的手，他的手很大，陈乔的手在他的手里就跟孩子的手一样。
陈乔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我本来准备给他们五百万。”
“嗯。”这挺合理的，毕竟是养育了自己的父母，五百万也够了。
“现在我准备一分都不给。”陈乔笑。
又说道：“一分都不给当然也不可能，他们肯定要告我，那就等他们告我的时候我再给吧，法官判多少，我就给多少。就算一个月一万，他们能活五百个月吗？”
“你和家里关系不好吗？”
“也谈不上吧，只是现在看透了一些事情。”
他们是她无论如何再讨好，也不会对她好的人。
他们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陈乔没钱的时候，家产都是她弟的，因为他要负责养老。
她有钱了，钱属于家里，因为她是家里的一份子。
拜托，之前可没有把她当作家里的一份子过。
陈乔也是今天彻底寒了心。
他们太贪婪，太自私，好像一群吸血鬼，源源不断地从自己身上吸血。
是时候断绝这段关系了。
人总要学会独自前行，有些东西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也不必强求，也许他们注定了没有缘分。
他们以为她不知道，可是陈乔就是知道。
她弟弟是她之后的第四个孩子了，前几个查出来不是男孩都打掉了。
他们不想要女儿，只想要儿子。
陈乔决定成全他们。
小区里东西这么贵，他们舍不得吃的。
顶多等她到明天，他们就会走了。
陈乔拿郁杨的手机打给了小区的保安，说那两个人想再进去的话拦着他们。
原来让自己的心圆满，除了得到爱之外还有另一种方法，那就是报复。
让他们痛苦，自己就会快乐。
“我是不是很坏？”她问郁杨。
郁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俯身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
“别哭了。”他说。
陈乔一抹脸，原来自己早就泪流满面。
他把她搂进怀里。
“你一点都不坏，我相信是他们对你很不好。”陈乔的性格他也算是摸清楚了，谁对她好，她十倍好回去。谁十倍对她不好，她才会反击。
已经足够了。
太善良的话，会被很多人欺负的。
郁杨觉得自己真的爱上了陈乔。
爱上了一颗孤独的心，一个落寞的灵魂。
这大概是人类的本性，在看到强大动物的脆弱的时候，总是会给予更多的怜悯。
而一旦有了怜悯，就会有怜爱，会有不自觉的关注。
陈乔骑在他身上，低头看。
抬头看。
好吧男人的怜爱总会引发其他反应。
郁杨遮住了她的眼睛，温柔地缱绻地攻陷了她。
如果不是外卖小哥敲门，这俩人就准备在沙发上干坏事了。
郁杨整理衣着去拿外卖。
他点了一堆菜。
陈乔把掀起来的衣服放下去，裤子重新提到腰间。
他的脸竟然也是红的。
陈乔看着他，苦闷烦躁的心情终于像是被拨开了一些阴霾。
两个人如同在这个钢铁森林打拼的一对普通小情侣，窝在出租屋里，对着喜欢的人，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和陈乔想的一样，她爸妈在小区里没有找到她，就报了警。
但是警方也联系不到她，她的手机号似乎是停用了，其他联系方式全都没有消息。
只能让两老先找个地方住着。
物业表示开不了她家门，最多只能到她家的楼层，门需要密码和指纹。
难道让他们睡电梯口？
两人也受不了这个气，出去找旅馆住去了。
出去到了旅馆，两人把记者给的录音笔拿出来，打电话通知记者过来。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陈乔家在哪，当然是有人帮忙。
谁？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他们巴不得越大越好，这个蛋糕他们一家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从前工作的小区。陈乔公司管的是一个片区，包括十个小区，她从前工作的是一个，这里是另一个，工作人员上百个，并不是人人都认识她。
第33章
晚上, 一篇指责陈乔，抨击她行为的报道就出来了。
文里，陈乔简直大不孝。
父母含辛茹苦将她抚养长大, 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 一路操心她到现在。
谁知道两个月前两个老人竟然就联系不到她了。
他们四处打听她的消息都找不到她，直到新闻上说她中了十亿，两老口才恍然大悟。
这个女儿是暴富之后嫌弃他们，于是断了联系。
他们夫妻俩也没有求什么, 只是希望她平平安安，谁知道今天见了面之后，她横眉冷对, 讥诮不已, 让他们伤透了心，准备回老家了。
文章最后还有他们在破烂小旅馆的照片。
微博上，天涯上，一下子□□味就重了起来。
大家都朝着陈乔放箭，她的微博又一次沦陷。
陈乔也看了那篇文章, 作者对她口诛笔伐的样子像极了跳脚小丑。
可是那么多人都相信了他。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话，看到这篇文章也许都会相信, 或者说态度是倾向于父母这方的。
中国人的传统就是，“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你的父母。”
郁杨也看到了这篇文章。
“写的什么东西。”他抬手就举报。
陈乔坐在床沿发呆，刚才疏解过后的好心情一下都没有了。
恶心, 除了恶心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不要澄清？”他问陈乔。
这屎盆子扣在脑袋上的感觉可不好受。
他们不拿她当家人，她又何必手软。
陈乔想了想，去了客厅, 把电脑拿出来。
“你先去睡吧。”陈乔说。
“我陪着你。”
“你在这我写不出来。”她说。
郁杨只能回房间去。
陈乔把客厅的灯也关了。
世界变得好安静。
她在黑暗中面对电脑，敲下了第一个字。
她不是很会抒情，很文艺范的人。
她只是一边回忆，一边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写了出来。
心中细小的刺，深深的伤痕，大的小的，都与她的家庭有关。
她直到现在，花钱都还会有罪恶感，哪怕是自己的钱。
因为她总会想起妈妈的叮嘱。
“你不要乱用钱，家里这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你懂事一点，早点出来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
“你是女孩，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爸爸的中伤。
“你以为读过书了不起？你算什么东西。”
“没有我你们什么都不是，你们早就饿死了。”
他喝醉时发泄在他们身上的狂怒。
无论她做再多事，无论她再怎么优秀，他们也不会看她一眼。
她只是个女儿。
早晚是要泼出去的水。
断断续续的回忆，陈乔就断断续续地写，想到哪写到哪，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好像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什么特别快乐的时光。
凌晨三点多，她的微博终于编辑好了，充了个会员之后发了上去。
她把电脑合上，不再想看那些。
她错也好，对也好，别人喜欢她也好，讨厌她也好，都无所谓了。
她可以和郁杨到国外生活。
这容不下她，别的地方可以。
世界首富贝索斯，他这么有钱，一分没有给过生父，也没见谁谴责过他。
他甚至不肯承认那是他的生父。
只要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在哪不是待呢？
这么多钱，到哪都够过上富裕的生活了。
她关了电脑，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窗外的楼栋里有零星灯光，天上也能看见模糊细碎的星星。
坐了不知道多久，她悄悄走进房里。
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掀开一个角钻了进去。
“睡吧。”他没有睡，一直在等着她。
“嗯。”陈乔的眼眶一阵阵发热。
“如果这里容不下我了，你愿意和我去外国生活吗？”
郁杨已经把她写的微博看完了。
作为她的爱人，他对她的遭遇如此愤慨。
她经历了多少的不公，也许正是这些不幸让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给了她这个机会。
“会。”
他说。
得到了郁杨的肯定回答，陈乔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的，真的不重要了。
她想干脆明天就出国去。
去哪呢？
美国英国德国日本？
她迷迷糊糊地想，逐渐在郁杨的怀里睡去。
郁杨的事业刚开启，他不能请假，于是早上匆匆留了纸条便去上班了。
陈乔在他走时就醒了。
睁开眼看天花板，然后起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手机。
开机。
登录微博。
和她想的一样，这条新的微博爆炸了。
有十多万条转发和评论。
她点开评论，没有人一水地在指责她。
而是纷纷站到了她的身后。
头几条都是女孩子，她们说自己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有的很羡慕她这么决绝，有的说自己已经跟家里断绝了关系，现在过得很好，也希望她过得很好。
陈乔抽噎，然后嚎啕大哭。
你看，原来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