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青石地板尚且如此。
我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了魔导阵的中心。气在头上的索菲在看到走过来的艾德文时止了骂,鼓着腮帮子移开了半步, 气呼呼的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金色长发。
那红扑扑的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一瞬间我的表情变得冷漠了起来。而面无表情的艾德文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只是笔直的向着阿诺德走了过去。
然后在一个极近的距离时。对着低着头的少年抬起了自己紧握的拳头。
人群又是一阵惊心动魄的惊叫声。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冲进了结界里,向着三人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艾德文你冷静一点!不能打学生啊!!”
“嘛。是这样的。”
朝着阿诺德的侧脸狠狠落下的拳头停顿在了空中,迟迟未动,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挡住了一般。
老古董愣了愣, 然后一脸扭曲的转过了头, 朝着从身后慢悠悠走过来的男人怒吼道, “哈·德·雷·默!!!”
留着全拜德最潮发型的男人对着脸色发黑的挚友爽朗一笑。戴在他垂他身侧的右手上的魔导器正散发着淡靛色的光。
魔导·斥力。
伯特莱家族祖传下来的魔导术。
“阿诺德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原因的话先到医务室里再谈吧。”
哈德雷默看向我, “伽德莉切。你和阿诺德一起。”
“啊……好。”
我赶紧应道,小跑到阿诺德的身边, 小心的扶着他的胳膊。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骑士顿了顿,然后向我望了过来。
隐在水蓝色发丝后的眼眸还是剔透的冰色。
而那双眼睛正在凝视着我。
我愣了愣。下意识的呼唤他的名字。
“你不要拦着我!”
男人暴躁的声音盖过了我的喃喃。我向艾德文看去, 发现他正咬牙切齿的对着哈德雷默大吼着。抡着拳头想要越过哈德雷默冲过来。
然后。
被哈德雷默一拳打中了肚子。安静了下来。
“……这样对待艾德文真的不要紧吗?”我嘴角抽搐的指了指整个人像麻袋一样, 被哈德雷默扛在肩头的老古董, “我记得他身体不好……吧?”
“艾德文的话的确。哈哈!”
哈德雷默爽朗的笑着, 一脸随意的拍了拍肩头老古董的屁股,“不过虽然他身体不好。但从小到大就很耐打哦!”
我还以为你两从小到大你比较可怜。结果没想到是老古董吗!
……
在医务室坐班的老师在看到艾德文、哈德雷默、索菲时,有点楞。
为什么整个拜德学院的灾精都过来了啊???
“那个……”他木讷的指了指哈德雷默肩上的老古董,语气恍惚的说道,“是艾德文学士他——肚子又疼了吗?”
“啊。艾德文的话你不用管他。”
哈德雷默对一脸懵逼的医生爽朗一笑。爽快的将肩上的艾德文直接扔给了一旁的索菲。穿着黑色紧身裙有着一头大波浪金发的女人发出如少女般娇羞的叫声。毫不犹豫的紧紧的抱住了艾德文。
赤色的魔导阵于两人脚下瞬间浮现,展开。索菲抱着昏迷的艾德文凭空坐下,与此同时的烈焰的骏马于繁杂的魔导阵起身,稳稳的驼起了两人。
然后就在医生和我无语的目光下。烈焰的马就驮着两人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哈德雷默。”
我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冒着火焰的马屁股,神色复杂的问道,“老古董醒来不会想杀了你吗?”
“才不会。”赤金色的眼眸同样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哈德雷默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应该说被喂了四十几年狗粮的我没杀了他们才是真的够意思。”
“哈?”我用幽邃的死鱼眼看向他,“原来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吗?为什么?”
全拜德最潮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对我笑了笑。
被我扶着的阿诺德始终没有吭声,却也没有反抗。我让他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用枕头垫高了他的背。
然后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哈德雷默。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宽解别人。这种事难得不是应该给专业的来吗?
黑色的目光急切而真切。十分靠谱的哈德雷默对我会心一笑。然后强势的揽住了医生的肩,强硬的把一脸茫然的他拉了出去。
这下子。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阿诺德了呢。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最终哀叹了一口气,别扭的拉了把椅子坐到阿诺德的身边,“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冰色的骑士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回答的很快,“没有。”
没有是应该的。因为“守护”最后的结界甚至能挡下艾斯的一击。
“没有就好。”我错开了阿诺德的视线,挠了挠头,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好好休息一下吧。战斗也很累了吧。”
“还可以。”阿诺德先回答了第二个问题,然后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我没事。”
……你这样我很难聊下去的你知道吗?
我长叹了一口气。果然对于情商百分之九十都是水的英俊水母精还是只能打直球吗。
“以后绝对不要在战斗时走神了。绝对不要。”
身体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就连原本不自在的表情也变为沉静的认真。
“好。”
冰色的骑士很快给予了我承诺。
但是。我更在意的是——
“阿诺德。”
我注视着那双眼睛。剔透而明亮,犹如阳光下的浮冰般的眼睛。也是始终注视着我的眼睛。
那是独属于我的,骑士的眼睛。
“你不是会在战斗时发呆的人。”我低声问道,“为什么你那时候会发呆?是因为……我的剑吗?”
话语的最后。我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带着哽咽般的细音。
我在害怕。
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着我。而我也想保护你。无论是调查真相还是学习魔导器,我一直以来都在全力以赴。
但即使是这样。
我制造的魔导剑还是不能为你所用。我知道的真相还是不足以保护你吗。
冰色的“守护”还是不能赢得强大的敌人。再多的真相除了更深的绝望,什么都带不来吗。
我真的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什么都做不到……吗?
“我能接下的。那一击。”
……紧缩着的黑色眼眸呆滞的眨了眨。我微楞的抬起头,看向身前的骑士。
望着我的冰色眼眸始终平静而淡漠。少年微沉的声音也是如冰般的清冷,“我能接下的。在保全魔导剑的同时,接下那一击。”
“但我失败了。”
“魔导剑比我预料的更早的碎裂。而我很肯定,从战斗的一开始每一击都是按照我的预想所进行。”
“是我的计划有误……还是我的剑术不精。”
冰色的眼眸微垂着,阿诺德平静而专注的望着我,抬起了手。
纤细白皙,好看的手却有着非人的寒冷的温度。而他的指尖缓慢的擦过了黑色的发,最终极轻的,贴着我的侧脸。
……太轻了。就像是羽毛亲吻在脸侧。就像是触摸着最珍视之物。
“我以为我能赢过那个男人。但是我失败了。”
阿诺德平静的说道,“我以为我能保全那把剑。但我失败了。”
“无论是那次还是这次。最终救了我的人都是您。”
“在战斗的时候我能感受的到。那把魔导剑在全心全意的辅佐我。”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失败了。”
黑色的眼眸紧缩。我震惊的看着阿诺德。
……原来一直呆在魔导阵的中心等待别人的进攻。是为了展示那把剑的力量吗!
“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
冰色的眼眸平静的望着我。而我的身影却极深的倒映在了那双浅色的眼睛中。
“在我看着手中只剩下剑柄的剑时。”
阿诺德说道,“我想到的就是这些。”
“……没关系的啊!”我赶紧握住轻贴着脸颊的手,对着阿诺德急切的喊道,“你现在只是没有实战经验而已。而且那把剑也没完全完成。我以后也会把‘守护’升级的!”
“殿下。我并不是因为力量而感到迷茫。”
少年清冷的声音始终平静。
“令我……害怕而彷徨的是。”
“我不足以强大到保护您的。这个现实。”
※※※※※※※※※※※※※※※※※※※※
骑士居然会有“害怕”和“彷徨”这两个词了。
阿诺德之前发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魔导剑比自己意料中更早的断裂,再加上被艾斯草虐的记忆。
都证明了一件事。他还是不够强。
不够强就不足以保护伽妹。
不像伽妹这种草根(。)从小作为魔导·剑术双天才的阿诺德那个多年来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阿诺德的实力就算没经验也可以吊打很多人。可惜他面前的是全·三代·大陆最强的男人。
二三代女主都是本地人。还都会魔导和剑术。所以伽妹在武力值上肯定是比不过的(让一个普通□□大学生和一个从小抓战斗的土著比……)
二三代都很强。三代最强。一方面是因为她继承了艾斯的装备,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经历(。)
大家都懂的。三代的时候。大陆战争又开始了。
伽妹给阿诺德造的魔导器一开始就是奔着针对艾斯去的。
主要方向不是赢,是保命。很实在(。)
明天应该放旧剑旧莫的文案了~
第一百五十章
冰色的眼眸微垂着, 平静却极深的注视着我。那张熟悉的俊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望着那双剔透的眼眸, 我抓紧了阿诺德的手。
“……我也是一样的。”
我的声音很低,注视着阿诺德的眼睛却很坚定, “在受礼仪式的时候我们承诺过的。”
“互相守护。”
冰色的眼眸缩了缩,阿诺德有些恍然的说道,“但是伽德莉切殿下……恕我直言。您太弱了。”
“……”
我用幽邃的死鱼眼望着他。没有说话。
啊。本来还蛮好的气氛一下子被毁的一干二净了呢。
“虽然我在战斗力上的确很弱。但是。”
我面无表情的甩开了上一秒还紧握着的阿诺德的手,指了指他身边光秃秃的剑柄。因为考虑到防滑的原因我做其成了螺旋状, 反正阿诺德是戴着手套的, 也不会觉得硌得慌。
为了最强程度的引发爆炸。剑身只要有一处碎裂,就会整个碎开。所以在银色的完好无损的剑柄下空无一物, 就连一片冰色的断刃都没有留下。
“艾斯的强大也不是完全源自他自身的。”
赤金的剑身布满了繁杂的符文。烈焰于之上流动。由龙血淬炼而成的骑士剑的主人,是身经百战的炼狱的胜者。
“经验、才能、装备。”
想及那套神一般的魔导装备,我不由的面色微沉, “想要变得强大的话。三者缺一不可。”
“别忘了我可是近距离观察过那把剑的。也算是对它略有了解。”我双手环着胸, 气鼓鼓的说道, “锻造工艺和用料都是极好。连英兰分给圆桌骑士的装备都比不上。”
自从决定朝着魔导器这个方面努力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姐姐的那套“高达”借了过来仔细研究, 顺便让姐姐向尤里借一下他的,当然是在他自愿的情况下。
而两年前掉了外套跟失了半条命似得“英兰的鹰”二话不说的双手捧着自己的圆桌骑士服, 亲自从英兰坐飞艇赶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姐姐。
将一头金色微卷的中长发高高扎起, 面容冷峻的少女面无表情的一手抓过。然后塞进了候在一旁的我的怀里, 毫不犹豫的转身, 离开。
而尤里就这么一边呼唤着姐姐的名字一边追了过去。
……确定是英兰的鹰不是英兰的鸡?
一瞬间我的表情十分复杂。这之后姐姐很无情的表示尤里你送完骑士服就可以滚了。但出于两国友谊, 老爹还是将尤里留了两天。
这两天姐姐的脸一直很黑。虽然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间研究两套骑士服,但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还是能偶尔看见姐姐抓着尤里的手,一个潇洒而冷漠的过肩摔将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而尤里永远是站起身拍拍屁股,然后追着远去的姐姐跑了过去。
以尤里的身手不可能躲不过去。
而姐姐也从来没有拔过剑。
……和某一对老人家有点像啊?
“但那把剑是在很久之前造的东西。”
恋爱的酸臭味使我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对着平静望着我的阿诺德故作认真的说道,“虽然极其优秀。但魔导技术总是在进步着的。”
圆桌骑士服上的回路数都很庞大,其中大部分是辅助用回路。以达到各种各样的功能和提高魔核能量的利用率,加大攻击的威力。
但艾斯的那把剑并不是的。
纯粹的追求力量与强大。作为魔导剑居然比骑士服的回路数还少得多。这样做对剑本身的材料和魔核的纯度都要求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