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朵吃痛,立马哇一声大哭出来,“你打我!你是个坏……唔……”
女人捂住她的嘴,用极力克制的声线说道:“死小孩!哭这么大声干嘛?!你舅舅都已经走了,他不要你了,你再哭也没用,快给我闭嘴,不然我就真打死你!”
女人身上有股体臭,熏得颜朵难受,她发现要和这个女人硬碰硬,自己要吃很多苦头,她收了声。
客厅的摄像头看不到洗漱池这边,不过她猜那个摄像头应该能听到声音,不然这女人不可能说话都刻意压低音量。
“我出不了气了。”硬来没用,颜朵开始卖惨。
王姨看她憋红了脸,这才松手,脸上的表情依然阴沉凶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颜朵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自己去玩!”女人凶完,转身去了厨房。
颜朵郁结。
这小女孩遭遇也太惨了吧?这请的哪是保姆,分明是巫婆!还是最坏的那种!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自己受这副身体的限制,没法和这坏女人硬来,得想个办法让颜臣解雇她才行。
自己没手机没法摄像,就连录音笔也没有,客厅的摄像头也有死角,而且那女人精得很,在能监控的区域装得贼好。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个三岁小孩,估计直接说出来没证据也没人会当真。
房间角落的收纳箱里有不少玩具,可惜颜朵没兴趣。
她颓然回到沙发上坐着,旁边躺着颜臣的背包,她忽然想起里面有一只粉色的玩具兔,可以听歌听故事,好像还有录音功能!
颜朵眼睛一亮,赶紧打开背包,找出粉色玩具兔。果然,兔子肚子上有个按钮便是录音。
颜朵灵机一转,抱着玩具兔去了卧室,然后悄悄关上房门,反锁。
她试了一下这玩具的用法,功能和MP3差不多,操作很简单。
录音工具有了,颜朵又冷静想了下,去找到一只充电插头和数据线,将玩具兔电量充足。
接着,她脱外套,伸手在自己背上狠狠拧了数下,疼得她眼泪都挤出来了,才终于拧了几团看上去比较满意的淤青。
大功告成,颜朵穿上衣服。
但是……真的好疼啊!
“颜朵!颜朵!跑哪儿去了?”门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朵朵?在哪里?快回我。”
门口传来拧门把锁的声音,“怎么反锁了,快开门,出来我给你兑牛奶。”
颜朵虽然不想出去,但要是不出去,可能会激怒这恶女人。
“来了。”颜朵打开房门。
“你怎么把门反锁了?”
颜朵装傻,“什么是反锁?”
女人猜想颜朵估计是调皮不小心反锁的,便威胁道:“以后不准随便关门,不然锁你在里面,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哦。”
王姨去给她兑奶粉,颜朵看见桌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杂酱面,原来这女人刚才是给她自己做早餐。
颜朵看她直接用刚烧涨的开水就兑奶粉,就道:“我现在不饿,不想喝奶。”
“现在不饿,一会儿出门就饿了。”
嗯?要出门?!
颜朵:“太烫了,你给我倒碗里,我冷了再喝。”
女人扫她一眼,估计也懒得给她洗奶瓶,就拿了一只碗,给她冲了奶粉,端到桌子上去,“自己小心点,别洒在身上了。”
颜朵懒得应她,拿着小猪佩奇的小勺子轻轻搅着牛奶。
王姨端着一大碗面吭哧吭哧吃起来。
饭后,女人拉她到洗漱池处,“去尿了出门!你要像昨天那样在半路尿,我不打死你。”
颜朵:……
颜朵去厕所尿了,她这小胳膊小腿,身上穿得又厚,连提裤子都艰难。
“还愣着干嘛?”女人不耐烦道。
“我要洗手,你还没给我洗脸。”
女人骂了一句难听的脏话,“你今天怎么这么事儿精?”
“你不给我洗,我就要告给舅舅听!”颜朵突然拔高声音。
女人怕了她,虽然洗漱台这边没有摄像头,但客厅的摄像头能够听到声音,女人只好拉着她的手,让她垫着脚尖去接水龙头的水。
“自己洗!”
“水是冷的。”
“你们欠了一屁股债,还想洗热水!你舅舅都要去当鸭了!”
颜朵狠狠搓了下手。
水龙头的水流有点大,溅起来的水珠把她的袖子打湿了,旁边的女人抱着手无动于衷。
出门时,颜朵特地把充了电的玩具兔拿走。
“出门还抱什么玩具?一会儿丢了别给我哭。”
“我喜欢,不会丢!”
女人随了她,没再和她争。
王姨把防走丢的绳子套在她的身上,像遛狗一样把她拉着走,也不管她跟不跟得上。
女人的电话响了,颜朵听了下,好像是麻友给她打过来的。
原来是带着三岁小孩去打麻将!
颜朵捣鼓着火火兔,对女人说道:“王婆婆,我走不动了!你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
王姨给电话那头的人匆匆说了两句便挂了,“这样就走不动,你那腿长来做什么的?不如切掉!”
“切掉好痛,我才不要切腿。”颜朵说着呜呜哭起来。
女人听她哭就烦,“不准哭了,再哭就真切。”
“我要告给舅舅听,你打我骂我,不给我洗脸,还把我的衣服弄湿了,现在又要切我的腿。”
“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给老娘说清楚!”
“你拧我,还捂着我的嘴,不准我给舅舅说……”
“老娘不打死你这个是非精!”女人被她气急了,拉着绳子就要把她拽过去。
颜朵立马放声大哭,“我要爸爸妈妈,我要舅舅!我要找舅舅!我不要跟你走!!你是坏人,你是人贩子!”
小区外的马路上人来人往,颜朵嘶声裂肺的哭声很快就引起路人的注意。
再加上女人脸上的表情狰狞,看上去还真跟人贩子相差无几。
就在王姨要抓住颜朵时,一个小少年突然冲过来,抱住了被拉扯的颜朵,“不准欺负小孩!”
“小子过开!我教训自家小孩有什么错?”
“我才不是你家的!”颜朵刚才还真被女人狰狞的模样吓住了,自己和她被一根防走丢的绳子牵着,那女人用力拉,她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就像有个恶魔在后面拉她一般。
颜朵紧紧抱住这个突然闯入的热心小少年,“小哥哥,我要找舅舅,她要打死我!我好怕,我不要跟她走……”
颜朵现在还真的挺绝望,一种无助的绝望。
她活了十七八年,从未感受过这种绝望,弱小,无助,只能借助一些自己也无法掌控的外力来应对眼前绝境。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妈,想起自己努力考上的大学……再对比现在这种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绝境,她只觉得委屈至极,绝望至极。
怀里小孩哭得呼天抢地,微微颤抖的小身体让顾亦晗的心也跟着像针扎一般,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女孩的伤心绝望。
“晗哥,怎么回事?”几个半大不小的学生也围了过来。
“打110报警。”顾亦晗沉声道。
王姨被气呛了,“你们报警,我就等着你们报警!我劝你们少管闲事,三岁小孩的话你们都信,我要真是人贩子,会让容忍她满大街大跑大闹?”
颜朵哪里能让这恶女人得逞,边抽噎边道:“你虐童,你拿了舅舅的钱,背地里骂我打我不准我给舅舅说……”
颜朵看女人一脸凶相,又害怕地转过头,紧紧抱住小少年,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大哭。
周围已聚了一群吃瓜路人,大伙看颜朵哭得可怜,便都指责道——
“这么小的小孩子教训几句就是了。”
“对啊,你拿了人家的钱,还打人家的小孩,有没有良心?”
“难怪现在都不敢请保姆了,就怕请到这种恶人……”
女人翻了个白眼,“老娘根本就不稀罕这份工作,要不是当初他们来求我,我才难得给人带小孩呢!这小孩就是个野种,她妈在外面乱搞生下来的,她现在就是个是非精,长大了还得了,肯定跟她妈一样是狐狸……啊!”
女人话还没说完,眼角突然一痛,那只粉色玩具兔从她眼前掉落在地。
女人吃痛,伸手捂住被砸的眉骨,“你们看看这个死小孩,从小就这么恶毒……”
女人扬手,便要往颜朵身上招呼,小少年一手抱着颜朵,一手握住女人扬起的手腕,冷冷道:“那是你自找的!你骂人在先,当着这么多人都能如此嚣张,足见你平日背地里对小女孩的态度。”
女人没想到这小少年的手劲还挺大,竟然捏得她无法动弹。小少年旁边还另有几个同伙,现在也都朝她逼过来,这些小少年虽然身形单薄,但个头都不矮。
尤其是抱着颜朵的那位,明明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但身上自带一股冷傲的气场,甚至有那么一点不容小觑的霸气。
女人对上那双冷冰冰的黑眸,气焰莫名矮了一截,把手收了回来。
“就是!你这女人太缺德、太没素质了,人家小孩还这么小,怎么就请了你这种人当保姆。”
“小姑娘的家人请你当保姆,你却这样辱人父母,你还有理了!”
“这种人就是没素质,还脸大如饼!”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义愤填膺地指责女人。
那王姨气得不轻,把防走丢的绳子一扔,“老娘去扫大街也不得受这气!让路!”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得等警察来处理。”顾亦晗拦住她。
“我说你们这些学生讲不讲道理,我没打小孩没犯法,你们听个三岁小孩的话就平白无故诬陷我……”
女人喋喋不休,这时有人道了声:“警察来了!”
第3章
附近民警赶到,了解了现场情况。
那恶女人直到现在才有了一丝心虚,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没对颜朵做什么,她也不需要害怕,顶多被颜臣知道,丢了这份带小孩的钱。
给自己打了强心针后,女人又嚣张起来,抢着道:“警察同志,我没有打小孩!”
女民警瞥了眼女人,又看向靠在小少年肩头的颜朵。小女孩还在伤心抽噎,眼底没什么神采,长睫毛挂着晶莹泪珠,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楚楚可怜。
“小朋友,她有没有打你?”
颜朵眼泪汪汪地看着女民警,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不可以说,一会儿回家会被她打死。”
“没事,警察阿姨帮你,你要诚实回答,好吗?”女民警的语气更温柔了几分。
“嗯。”颜朵发出软软的鼻音,小手抓着小少年的衣服,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女警原想抱她下来,不过见状还是决定暂时不惊扰她找到的这份安全感,“告诉阿姨,她打你哪里了?”
“她拧我的背,很痛,还捂着我的嘴,不准我哭,不然就打死我。”颜朵又应景地抽泣两声。
王姨气得指着颜朵吼道:“我什么时候……”
“没问你!请不要插嘴!一会儿我们会问你的。”另一名中年民警阻止道。
王姨咬碎了牙,“三岁小孩的话哪能信!你们警察就是这么办案的?!”
女警没理会王姨,继续问颜朵:“你指给阿姨看哪里痛好不好?”
颜朵指了指后背,女警将她的衣服往上拉起看了眼,脸色立马就沉下来。
小孩粉嫩的后背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被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尤为吓人。可以想象小孩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留下这么多淤青。
围观的人也倒吸了口冷气。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顾亦晗冷声问,语气中带着隐怒。
那王姨一下懵了,“警察同志,你们不要信她!这小孩鬼得很,我从来没有打过她,谁知道她身上这些淤青哪里来的?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
“女同志,适可而止,你已经涉嫌虐童,却丝毫没有悔改之心,还在这里狡辩,跟我们走一趟!”女警严词斥责道,这种恶人他们见多了。
坏人被抓时,总是急于推卸和澄清,甚至不惜到处泼脏水。但这个女人更可恨的是,拒不认罪,还反过来诬陷三岁小孩,简直是把他们当成猴子耍!
“三岁小孩的话怎么能信?她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我弄的!如果是我弄的,我死全家!”
裴彦拾起地上的火火兔,擦干净后还给颜朵,“小妹妹,别哭了。”
小女孩粉雕玉琢,大眼睛小鼻子,粉嫩粉嫩的,这么可爱,怎会有人下得了这种狠手虐待她?
颜朵随手捣鼓着火火兔,手指“不经意”按下录音键,一段录音流出——
“别打我,我怕疼,我不和舅舅说,你不要打我,好痛。”
“知道疼就乖乖听话!不然还有更疼的!”
女人听见这段对话,气得想要上去掐死颜朵。这一段对话是她们出门时,颜朵主动说起的,王姨当时根本没多想,就随口威胁她。
但这也太巧合了,怎么可能恰好把这段话录下来?一个三岁的小孩哪里可能有这样的心智?
就算大人也未必有这种深沉心思。
“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去警察局说!”中年男警拷住王姨的手。
王姨挣扎个不停,大吵大闹,拒不认罪,最后被民警强行拖拽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