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朵认真地看着他，“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知亦不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 沈知亦忽然觉得这个问题真他妈难回答。
颜朵继续闷闷地说：“舅舅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要么就是有所求, 要么就是心存歉疚。上次有个坏阿姨对舅舅不怀好意, 突然找上门想给舅舅钱, 还说是要帮舅舅，被舅舅拒绝了, 第二天我和舅舅就被坏人找上门。”
沈知亦：……所以，她觉得自己对她好，是因为另有图谋？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他所图……并不是想害她。
两人就这么凤眼对杏眼相视良久，沈知亦才伸手摸向颜朵头顶，轻轻揉了揉, “朵朵这么乖，无论是谁, 都会想对你好。世上确实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我喜欢小朵朵，是因为小朵朵可爱、值得世界对你温柔以待。”
他说得认真, 语气也很低沉而温柔，但是——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才不会信呢！
原来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抛弃她和颜月的狗男人！
难怪经常对她嘘寒问暖，亏她还以为这狗男人是真的有爱心！对了，以他的身价、以他的地位，怎么可能屈尊降贵来参加这种亲子节目？
他在书中的人设可是日天日地、炫酷狂拽、不会上综艺节目拉低逼格的沈日天呀！
颜朵眨眨眼，一脸天真：“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吗？”
“是真的。”沈知亦给了她非常肯定的答案。
“那为什么王姨要骂我是野种？还说我的爸爸不要我了，说我是个赔钱货，是个拖油瓶……”
沈知亦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心口像被人用机关枪突突地扫射了一番。
颜朵继续：“我真的这么好吗？可是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要我？”
小女孩的眼睛明亮清澈，正认真地看着他，像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知亦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紧，看着这双过于干净的黑眸，他竟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伸手将小颜朵搂到怀里，整颗心都沉沉的，淌着血。
沈知亦亲了一下她头顶细软的发丝，低哑着声音道：“他没有不要你，也许他也在找你。”
眼朵被他搂得很紧，满鼻子都是那股淡淡的烟草味，真有些像记忆中的味道。
在她初中之前，她爸爸一直是个老烟民，一天到晚烟不离手，她妈念叨了许多遍，他都戒不掉。
在她的记忆中，父亲身上的味道就是这种淡淡的烟草香。
颜朵：“你怎么知道他在找我？”
沈知亦：……
“你认识他？”
沈知亦：…………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知亦：“没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颜朵心口微微酸涩，如果沈知亦是她爹的话，那颜月、沈知亦之间又有什么故事？白月光吗？那为什么原小说中从来没有提起过？甚至连颜月这个名字都没有，还是说作者没有写到？
难道沈知亦对颜月始乱终弃？所以颜臣才那么憎恶沈知亦？
好像还是不对……沈知亦应该、不至于、这么渣吧？！
但想想沈知亦对阮芷芊的态度……他就是那么渣！！
颜朵心下非常烦躁，不管他是不是小颜朵的渣爹，他都打算亲子鉴定了，说明他肯定跟颜月有过一段过去。
以颜家负债累累的情况，颜月和沈知亦这段感情极有可能不对等，甚至……她不想再揣测下去。
但是！他招惹了颜月，不给名分就算了，他还跟阮芷芊也上过床！还差点跟阮芷芊结婚！！
狗男人！下半身思考的渣男！！
她推开沈知亦，万分嫌弃：“沈叔叔，你身上好臭！”
还沉浸在温情脉脉中的沈知亦：？！
那些温情顿时消散了大半。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身上臭！
这小屁孩竟然嫌他身上臭！！
他松开手，放开颜朵，然后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没有丝毫异味，“哪里臭了？”
颜朵皱起一张粉嫩小脸，非常嫌弃地在鼻尖扇了扇，“一股臭烟味！”
沈知亦：……
惨遭三岁小孩嫌弃的沈影帝忍了忍，“我以后会注意，少抽一些。”
关她屁事！
多抽点！烟鬼！！
颜朵心中不平，忽然就不想和他坐在一起了，她跑到沙发另一头坐下。
狗男人，肯定是心虚了，肯定做过很多对不起颜月的事，才会对她百般好。
难怪颜臣那么讨厌他！
看她跑到沙发那头坐下，漂亮的小脸上还写满了不爽，沈知亦就奇了个怪了，这小家伙今天喜怒无常，非常情绪化。刚刚还在他怀里软萌得只小动物，眨眼就浑身竖起倒刺，跟只随时准备刺人的小刺猬一般。
难道就因为他身上有烟味？
沈知亦百思不得其解。
“小孩，睡觉了！”他关了电视，走过去双手夹住颜朵的腋下，直接拎她去了卧室。
颜朵两条小腿蹬得像青蛙，“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不可以再闹脾气，马上十一点了，乖乖睡觉。”沈知亦将她的鞋子脱了，扔她到床上。
“会脱衣服？”
颜朵：……
“快点脱了自己躺好，不会脱就过来，叔叔给你收拾。”
颜朵气鼓鼓地和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乖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
她瞪了他一眼，又生气地背过身去，只留给他一只气鼓鼓的背影。
沈知亦看得好笑，这小孩闹起脾气还真是全无来由。他坐在床边，也不急着离去，看了一眼床头的故事书，随手拿了一本。
“想听什么故事，叔叔给你讲。”
颜朵这才转过身，“我要听黄鼠狼给鸡拜年。”
沈知亦：……
如果不是巧合，这小孩一定成精了！竟然还会暗地里挖苦！
“这上面没有黄鼠狼给鸡拜年，只有丑小鸭。”
你才丑小鸭！
你全家都是丑小鸭！！
颜朵心中腹诽。
沈知亦翻开画本，开始给她讲丑小鸭的故事。
这个故事颜朵都倒背如流了，不过从沈知亦的嘴里讲出来，又成了另外一番韵味。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好听，天生的低音炮，落在耳朵里酥酥痒痒的，能轻易带人进入故事中的意境。
颜朵看着眼前给她温柔讲故事的男人，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柔情。
他的凤眸狭长，琥珀色的眸子在暖光下仿佛有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被他专注看着的时候，真的有种被爱的感觉。
妖孽！渣男！
他肯定就是用这一套骗颜月的！让颜月愿意为他默默忍耐，还从来不对外人透露关于他的消息！！
果然越漂亮的男人越会骗人！！！
颜朵愤怒地转过身去，抱着床头的花花熊，越想越生气。可惜这具小身体终究还是没有抵过困意来袭，颜朵气着想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沈知亦看着床上熟睡的小女孩，合上手上的故事书。他对这毛绒玩具还真是执着，连睡觉都要抱着。
沈知亦伸手替她理了理散在脸颊上的发，轻轻别在耳后。小家伙睡着时收起了身上的刺，乖巧多了。
他看着这张和他极为相似的脸，有些想给她一个晚安吻，不过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把故事书放回床头，替她把被子盖好，然后关掉床头的小橘灯，拉上房门走了出去。
小颜朵今天晚上的情绪非常不对，难道是因为打了那通电话？
沈知亦回到卧室，肉包睡得跟只小猪一样沉。他摸出手机翻看了一下颜朵的通话，通话时间也不长，而且这不是颜臣的号码。
微信群又在@他，沈知亦看了一眼，没心情搭理。
他敲了钟廉的对话框：知不知道一个叫王姨的人？和颜朵颜臣认识的。
钟廉发来两段语音，沈知亦将声音调小。
“哦，你说她呀，就是以前带颜朵的黑心保姆，拿着带娃的钱，天天带着小颜朵去麻将馆，还害得颜朵烧得不省人事，经人提醒才给颜臣打电话。后来这人虐待颜朵，在街上被警察抓了，现在都还在牢里。老沈，你闺女真的吃了很多苦，早点认回来吧，我觉得十有□□是你真闺女。”
“对了，我顺便给你查了查颜月，她是上淮财大的高材生，活动范围就在财大附近，离多邦酒店不远。她本人很瘦，当初怀孕也不显，听说发现怀孕时胎儿都六个多月了。小颜朵是早产儿，七个月就生下来了。”
沈知亦默然，没再回复。
他靠在床头，脑海里一片混乱，一半是钟廉给他的信息，一半是颜朵给他说的那些事，问他的那些话。
再联想颜臣对他莫名敌对的态度，一些答案呼之欲出，但他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结果了……
沈知亦感觉自己的烟瘾又犯了，不过这次他没有去阳台上抽，生生忍下了这种想要又不能满足的折磨。
他翻出手机相册，打开那张《月光公主》的高清照，伸手轻轻抚摸上画中的人。
客厅传来了动静。
沈知亦看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听这动静，应是颜臣回来了。
颜臣小心翼翼去了卧室，借着外面幽暗的灯光，一眼就看见颜朵踢掉了被子，身上什么都没搭。
真是不省心的小家伙！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她的手，冷冰冰的。他将被子给她盖上，这被子稍微厚了一点，她晚上总喜欢踢被子，下次得给她带一床薄的。
颜朵睡得并不安稳，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察觉到周围的动静，她忽然就醒了。
“舅舅，真的是你，我没在做梦吧？”她揉揉眼睛，还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颜臣好笑，“嗯，在梦中，继续睡。”
颜朵这下彻底醒了，她高兴地从被窝里起来，一把抱住颜臣，鼻子有点发酸，“舅舅，你终于回来了！”
小家伙平时总像个小大人，已经很久没对他撒娇了，今天晚上倒是异常热情。
颜臣拍拍她的小肩膀，“小声一点，别把邻居闹醒了。”
“嗯。”颜朵点头，“舅舅坐的半夜的飞机？”
“不是，舅舅坐的高铁。”没有半夜的航班。
颜朵高兴过后又说：“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晚走，晚上太危险了。”
小家伙真是太贴心，如果不是担心她，他也想坐早上的航班回来。
“嗯，好了，别撒娇了。舅舅身上一身汗臭，让舅舅先去洗漱。”
“才没有汗臭呢！舅舅身上是香的。”
正开门去客厅喝水的沈知亦：……
一对比出双倍伤害！
第31章 发烧
颜臣回来, 颜朵又满血复活了，不再像昨天那样心情低落。沈知亦看在眼里，莫名觉得牙根酸。
他们今天的任务是去游乐场玩, 几个小孩子异常兴奋。到了游乐场, 肉包带着土豆他们去了球池，大人们就在一旁闲聊起来。
杨艳和颜臣说起了昨天颜朵的表现，谈起了颜朵和肉包闹矛盾，“你家朵朵生气后也不哭，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最后还是沈老师把她哄出来的。”
贺成军：“沈老师带孩子还真是有一套, 以后有孩子, 一定是个超级奶爸。”
杨艳：“是呀！昨天晚上也是沈老师把朵朵哄去睡的, 妞妞没人陪着一会儿又醒……”
颜臣垂眼听着, 干净的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沈知亦淡扫一眼颜臣的反应, “朵朵其实很听话，可能她认识我更早一些, 所以和我更熟一点……”
“舅舅！我们一起去玩！”颜朵走过来。
妞妞也跟在她屁股后面朝杨艳走去，“妈妈陪我！”
宁宁也来牵董汉宇。
沈知亦对贺成军道：“我们也下去看着孩子。”
沈知亦刚入球池，就听见颜朵拉着颜臣说：“舅舅，我和沈叔叔一点都不熟，我只和你熟。”
沈知亦：……
和他一点都不熟？！
小白眼狼！
今天颜朵玩得非常高兴，沈知亦就很心堵了。
到晚上收工的时候, 妞妞的爸爸也来接她和杨艳走了，颜臣还没有驾驶证没有汽车, 得等明天早上坐飞机。
临走的时候，妞妞一脸好奇地问：“朵朵姐姐，你爸爸为什么不来接你？”
颜朵一时默然, 她知道小妞妞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关心。她想了想，对小妞妞道：“姐姐悄悄告诉你，你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哦~”
妞妞一脸天真地点头，“嗯，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告诉别人。”
“我爸爸在忙着吃屎，没空来接我！”
妞妞惊讶得睁大眼，“像狗狗一样吃吗？”
“妞妞，我们要走了，快给姐姐再见！”杨艳催促道。
妞妞在震惊中对颜朵道别，颜朵呼了一口气，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沈知亦冷沉的脸。
“沈叔叔！”颜朵吓了一跳，心虚地叫了一声，“你怎么站在这里？”
“小孩。”
“？”
他的声音听着平静无波，却又给颜朵一种威严和隐忍，让颜朵莫名生了几分敬畏。
“我对你好不好？”
“还行吧！”
“只是还行？”沈知亦挑眉，明明昨天晚上还说对她太好了，今天就变得不熟、还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