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为了弥补当初匆匆结婚的遗憾,给她补办了一个草坪婚礼,知道艾丽家除了妹妹没有别人,还特意选在了暑假的时候,把安吉拉接到这里来。
今天就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两个人举行了的并不盛大却很温馨的婚礼。婚礼结束,大家在草坪上享用自助午餐,艾丽返回酒店房间在化妆师的帮助下换衣服、补妆,陆远则是迫不及待地拎上酒瓶去见他久未见面的战友们。
草坪上放着轻松的歌曲,人们一边享用美味的食物,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欢乐。
“安吉拉,帮我拿下那对蝴蝶的耳环。”
“好的。”
安吉拉去找姐姐要的首饰,房门忽然被敲响。
“来了。”她拿着耳环去开门,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出现在面前。
一个女生,把类似香囊一样的东西递到她手上,“你好,麻烦替我跟艾丽道一声恭喜。”
“……谢谢。请问你是?”见过送红包的,没有见过送香囊的,安吉拉愣了一下,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姐姐在催。
“找到了,马上就下来。”
视线从手机上抬起,面前空无一人,好像刚才并没有人来过。
“奇怪。”
拿着香囊,安吉拉去找艾丽,“刚才有个人送这个来,点名说给你,她也没说她的名字就走了。”
“是谁呀?”艾丽奇怪,她在这边又没有认识的朋友。打开红色的香囊,一枚黄色的平安符落在了掌心,符上系着条很长的红绳,看样子是让人系在脖子上。
这样特别的项链让艾丽愣了一愣,忽然激动起来,抓着安吉拉的手追问,“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女生?长头发,瓜子脸,皮肤很白?”
安吉拉点了下头,“是啊。”突然想到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叫道,“是她!”
安吉拉刚才没想起,是因为跟唐恬只在昏暗的矿洞内见过一面。
这下艾丽连衣服也不换了,不顾化妆师、摄影师的劝阻,提着长长的礼服裙追出去到处张望,可是草坪上,熙熙攘攘的客人里并没有那个冷清的、习惯独来独往的女生。
“姐姐!”安吉拉赶紧追出来,“可是真的是她吗?当时的爆炸那么大,她看上去一点伤都没有,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年轻。”
艾丽紧紧握着平安符,“是她,一定是她!”
这里没找到人,她迫不及待的去找陆远,把陆远从战友堆里拉了出来,陆远看着她眼角泛红,激动的样子,“怎么了。”
“她来了!”
不需多言,陆远一下反应过来,“在哪?!”
艾丽摇头,有些哽咽,“没找到,送了东西就走了。”
“艾丽,”陆远握住艾丽的手腕,当初唐恬为了救安吉拉把自己留在了那里,之后生死未卜,一直是两人多年的心病,他看着平安符,“我俩没有认识的其他会懂这些的朋友,肯定是唐恬。”
“来了连个面也不见就走。”艾丽有些失落,陆远揽着她轻拍了拍,“我想她是为我们好。”
行走在阴阳之间的人,唯恐和他们有太多的羁畔,反而牵连了他们。
来道喜的贺礼是小小的一张平安福,但两人可不会小瞧,这东西的珍贵是比再多的金钱也比不过的。
艾丽深吸一口气,“我会好好收着以后,以后让我们的孩子随身佩带的。”小心放回香囊,让安吉拉帮她先收着。
艾丽心中像放下了一块大石,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大概还是做着那些事儿吧。”
“我们还会再见吗?”
“一定会的。”陆远笃定道。
艾丽笑着依偎在陆远肩头,两人望着一望无际的草野,延伸到那边的山头。
安吉拉摘下眼镜,那双沉静如水的眼映着他们的背影,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印入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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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有听说过一个叫做猛鬼夜话的电台吗?”
“没听过。”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听电台,老土。”
“这种名字的电台以前很多,讲鬼故事什么的,现在居然还有啊,有点怀念。”
……
苏小北一目十行的浏览着自己发帖下面的回复,几百条留言里面大家嘻嘻哈哈,有吐槽的有共同怀念以前的电台节目的,有发帖讲鬼故事的……
就是没有一个人说,自己听过这个电台。
“真的是我的幻觉吗。”苏小北掐了掐自己的脸。
上周末跟男朋友吵了架,一时冲动她独自在家吃下了过量的安眠药,迷迷糊糊之际,本能挣扎着不想死了,拨打电话求救,结果不知道怎么按的,居然打开了手机自带的从未使用过的电台APP。
电台给自动连接到了一个叫做“猛鬼夜话”的栏目,电话里传来一个干净清澈的像是汨汨流水的女声,“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主播糖糖。”
“这一档栏目,如果你能够听到,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我们栏目的宗旨是,每一个故事,都是真实的,绝无虚假。您的痛苦,悲伤,遗憾,都请告诉我,我们倾听你的痛苦,解决你的执念,消除你的怨忿。”
过量的安眠药刺激着苏小北本就虚弱的肠胃,她从沙发上翻下来,胃里翻江倒海,呕的一声全吐了出来。
吐过之后,残存的药效让她晕晕乎乎的趴在地上,似睡非睡之际耳边一直萦绕着那个主播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特别,就像有人坐在身边,温柔地对你述说,每个字都落进心里;她讲的故事也很特别,说是每个故事都是真实鬼故事,讲的一波三折悬疑重重,引人入胜。
“今天要讲的故事,发生在一个荒芜的小山村。这里又被人叫做鬼村,常年几乎看不到个活人出没。我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受人嘱托。”
“从我家到那个小村,需要两天时间,那里不通公路,因为大部分的人都搬了出来,村里几乎荒了,也就没有修公路的必要。这个地方连地图上都没有,我费了很大工夫才进到山里,到那个小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下着小雨,雾气蒙蒙。”
“村里静的跟没有活人一样,大部分的房屋因无人居住年久失修而衰败,我找了好一会儿几乎走遍了村落,才找到一户亮着灯的人家。那屋子还算维护的不错,主人还在二楼窗户上贴了各种样式的窗花,有些花样我从未见过,看上去主人极为手巧。我以为这家有女人,便敲门请求借宿,好半天才有人来开门。看到对方,我有些惊讶。”
“那是一个有残疾的中年男人,嘴歪眼斜,一条胳膊袖子空空落落的,腿却异常粗壮,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但那人很好心,听说我是徒步爬山迷路,误入这里,就让我借宿一晚。还提醒我晚间小点声,家里有个老母亲住在二楼上,容易被吵醒。我自然答允下来,等简单洗漱完了,那人去了一楼自己的房间睡觉,我打算在客厅坐椅子上将就一晚,结果听到楼上传来剪子的响动,一直窸窸窣窣不停,在剪着什么东西。但明明二楼没有亮起灯,对方是如何在黑暗中视物的?”
“我看看紧闭的那家男主人房门,决定偷偷上去看一眼。我放轻脚步,蹑手蹑脚上去,二楼没有隔间,就是很大的一个屋子,开着门正对着楼梯,我不敢开灯怕打扰到对方,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屋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佝偻着背,在黑暗中一手拿着剪子,一手拿着布一样的东西,咔咔在剪,还不时调换布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在剪窗花。”
“难道对方是瞎子,习惯了在黑暗中干活?抱着这样的疑问,我悄悄靠前,结果看到顺着剪子和她的手腕,什么东西在淌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是血!”
“定晴一看,她剪的根本不是什么窗花,而是人皮!”
一句人皮,苏小北脑子里一个激灵,居然被吓的清醒了几分。她踉跄着跑去洗了个脸,又喝了很多水,总算人不再昏昏欲睡,虚弱地躺回沙发上,手机还在播放着女主播鬼魅森森的声音。
“我连忙后退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溜下去,刚退了两步,忽然发现原本应该已经入睡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在楼梯口,手里握着把镰刀,面无表情看着我。而屋里那个剪人皮的老妇人,怪叫一声抓着剪子就朝我冲过来。情急之下我翻窗跳下二楼,匆匆跑了出去。万幸的人,那家人也没有继续追我,我不愿再借宿,转而潜入那些荒废的屋子,企图在里面搜寻到这里荒废的真正原因……”
之后苏小北半梦半醒,迷糊间跟着主播好像亲身经历她的所见所闻一样。
女主播在那些荒废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些老照片,奇怪的是这里很多人都身有残疾,或面目丑陋。之后在村里的祠堂,她还找到一本破旧的记录村里大事的纪实簿。那上面说村里十年前遭遇了一场大瘟疫,家家抬棺户户出殡,怪不得好多屋子门口都有花圈和白幡。她又遇到了前来祭拜的那个残疾的男人,她误以为对方还想袭击她,于是先下手制服了男人。没想对方其实压根没想伤害她,还让她赶快离开这儿。
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对方吐露了一些实情。
以前交通不便,这个大山深处的村子长期与世隔绝,这里的人世代近亲结婚,后来孩子出生大多都有智力或者外表上的残残疾。
之后村长见这样下去,村人迟早会灭绝,加上那个时候慢慢有了可以下山到外面去的机会,村人就逐渐干起了另一个勾当。
让妇女生孩子卖出去,再用卖孩子的钱从外面买妇女回来供家中儿子结婚,以此来改善近亲结婚的后果。
因重男轻女,卖出去的多是女儿。这样又进一步加剧了拐买妇女回村的现象。
村人为了保守秘密,全村人还发了毒誓,把秘密写进了族谱里。
这个缺胳膊三条腿的男人的阿婆,就是剪窗花的阿庆嫂。
她真实姓名已经没人知道了,据说是邻村嫁过来的。这家的妹妹嫁给对方家哥哥,那边又把妹妹嫁给这边的男人,把两个妹妹当做工具给自己换个妻子,是以前农村常有的做法。
头胎她生了个女儿,被丈夫拿出去卖了。没几年又生了个儿子,儿子倒是正常健康。很快十多年过去,到了要找媳妇的年纪。丈夫就去外面买了个女人回来,给儿子当媳妇。
被买回来的女人还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生,被关在地窖里哭着求阿庆嫂放她,阿庆嫂想着自己打光棍的儿子,再加上丈夫的棍棒还是不敢。之后女大学生被打的疯疯癫癫,被迫跟她儿子睡了,生了个孩子下来,是个畸形儿。
一家人都觉得奇怪,阿庆嫂无意间看到女人屁股后的胎记,发现竟然是自己被卖出去的女儿,当即差点疯掉。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阿庆嫂带着半疯的女大学生想跑出村子,半路被村人发现,女大学生宁死不回去,从悬崖上跳了下去,生死未知;
而阿庆嫂被气疯了的男主人和儿子带回去,遭受毒打。她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丈夫和儿子惊讶过后,不仅不后悔,反而埋怨没找个好的,浪费了钱还生了个不健康的孩子。
那一刻一直活在麻木中的阿庆嫂忽然醒悟了,她决绝地跳井而死。死后充满怨恨的尸毒顺着井水污染了其他水源,这个村里的人只要喝过井里的水,就会得一种瘟疫,全身瘙痒糜烂,皮肤上开出猩红血点。
那一段时间死了很多人,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了。村里人后来发现是水源出了问题,想尽各种办法,尸毒问题终于解决,可阿庆嫂的冤魂还没有消散,夜夜徘徊在村里,挨家挨户去把染病的人的皮肤割下来,剪成窗花贴在窗户上。
那些人被吓的吓,死的死,活下来都逃出去了,再也不敢回来。
村里的人很快少了很多,还活着的都是没有办法出去生活的老人,以及被抛弃的残疾的、智力有问题的人。
作为阿庆嫂孙子的男人被这些人喂百家饭一样的喂大,阿庆嫂也没有迫害他们。就这样十年过去,村里就没剩几个活人。
“了解了事情原委的我,打算和阿庆嫂谈一谈。那些人受到了应得的惩罚,它也可以放下去往该去的地方了。”
苏小北最后只听到这一句,再也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想起那个没听完的故事,赶紧拿起手机,发现界面还停留在电台APP上,最后频率显示是44.44。
没听完的故事勾的人欲罢不能,之后每天晚上她都调到这个频率,可这个频率从来都是沙沙的电流声,什么电台都没有出现过。
她尝试了一个月,还在网上去搜,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开始怀疑起,这个电台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说,这真的是一个只有快死或者死了的人,才能听到的节目?
“那她讲的故事,岂不是都是真的?”苏小北抱着胳膊,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
她不死心的继续搜寻,直到在一个微博上搜到了认证为“猛鬼夜话主播糖糖”的ID。
这个博主只有几千粉丝,每周日晚上12点前会发一个短短几句话的鬼故事,像是预告一样。置顶则是张仿古的结婚照。
背景在古色古香的堂屋里,一个太师椅上端坐着个一身红色喜服的女人,头盖盖头,遮挡住了全脸,看身形骨架较为纤秀。
椅子旁边是个同样大红喜服的男人,面目像是做过处理有些模糊,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手背冷白泛青,他直挺挺站着。
这照片乍一看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正常人会发这样一张结婚照吗。而且背景的堂屋和桌椅板凳,怎么看都是很有年代感的了,整个画面也透露一种诡谲的感觉。让人心里瘆得慌。
比起她发的微博寥寥留言,这条置顶微博下倒是又几百条讨论。
有分析照片的,有说自己不寒而栗感觉的,有吐槽博主故意装神弄鬼吓人的。
苏小北一条条看过,直到最上面的一个留言。
三天三夜:你们觉不觉得,这照片里,新郎每天都在往前面一点点移动?
苏小北吓了一一跳,赶紧拉回去看置顶,仔细瞅了又瞅,还拿尺子去量,“没有移动过啊。”
下面很多人都在嘲笑三天三夜是博主请的托,三天三夜却以极其惊恐的语气说,“你们没发现吗?他真的在往前面移!我记得最开始他跟新娘并排的,现在都快到新娘身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