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赶紧点了灯,别院里的下人竟然全都在,“娘子你醒过来就好了。”
“是啊,娘子在这一动不动地都坐了七日了,一开始脸白得像张纸,可吓坏我们了。”
“修炼原来这么危险啊,娘子要不然别练了,我觉得像以前那样也挺好。”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语里满满的心有余悸。
除了丛芷,他们平日里对这个主子并不热络,以前甚至瞧着姜黎儿性子软,没少偷奸耍滑,可真到了关键时候,他们还是很关心她的。
尤其前不久就,他们才目睹她为了维护丛芷,狠抽姜敬,大家更对她生出了几分敬畏爱戴之心。
“娘子一定饿了,厨房里还温着粥,我这就去给娘子盛来。”厨娘说完就往厨房跑去。
姜黎黎心里还挺暖,吃完粥,又安抚了他们一番,便叫他们先去休息。
丛芷准备了热水伺候她沐浴。
姜黎黎浑身浸泡在热水里,这一次打坐修炼完,她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和以往的不同。
穿来这里半个多月,这才真正体会到修炼之人超然物外的感觉。
丛芷轻轻梳理着她浓云般的青丝,高兴道:“连我都感觉到了,娘子一定是有所突破。”
“嗯。”姜黎黎嘴角忍不住翘起,虽然只是炼气一阶,可她现在却远比之前的炼气二阶状态要好。
“只不过娘子最开始那样子着实凶险,我差点以为娘子……”丛芷话音一止,转头连呸三下,“娘子才不会有事。”
她确实差点出事。
姜黎黎想起识海里那个声音,虽然对方只短短说了两个字,她却一下就听出来,这个声音和那一夜听到的一样。
是白满川。
他当初帮她震出了姜如海入侵的神识,难不成反倒暗戳戳在她识海里扎窝了?那她修炼之时那股引领她的意念是他吗?
若是如此,那自己多半已经暴露了。
姜黎黎一想到这,顿时有些坐立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文都小小地修改了一下下。
第5章 神识
“你还在吗?”
姜黎黎沉入识海,面对着自己一片混沌的识海,她根本不知道可以从哪个地方找起。
说实在的,以她这种菜鸡修为,若不是白满川主动出声,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发现端倪。
“你还在吗?刚刚谢谢你的提点。”
识海里没有回应,只有她一个人在叨逼叨,姜黎黎疑惑地嘀咕,“难道是产生了错觉?应该不可能,难道你要一直呆在我识海吗?”
大约是觉得她太聒噪,对方忍不住,开口道:“是你主动缠上我的神识,如果震开,你会受伤。”
他陡然出声,姜黎黎被吓了一跳,回味出他这话的味道不对。
“我主动缠上?什么时候?”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主动招惹这种风险。
“神识入侵。”白满川声音冷淡,说话是能省几个字就省几个字。
姜黎黎沉默了,当时姜如海神识强行侵入她的识海,她头痛欲裂,当那股冰凉的冷梅气息出现后,她刺痛的神识当即舒服了许多,就像是酷暑里忽然被塞了一个冰袋,她下意识就贴过去抱住了。
不过,她昏迷之前明明感觉到那股气息消失了啊。
“被你留下的只是一缕残识。”白满川说道。“通过这缕残识,你识海波动,我也能察觉到。”
所以他才能及时出现,免得她生生把自己耗死。
也是这缕残识让他感觉到姜黎儿确实有心修炼,他便也顺手帮了一把。
“谢谢你。”姜黎黎说道。
“嗯。”白满川淡淡地应了一声。
姜黎黎有点担心自己的秘密是不是已经暴露了,可对方没提,她也不敢主动去问,不然显得有点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沉默了一阵,姜黎黎犹豫地说道:“我现在是清醒的,要不你把你那缕残识拿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没有回应,姜黎黎等了一阵,在自己灰茫茫的识海里转圈,小声道:“你还在吗?白满川?”
等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应,姜黎黎谨慎地退出识海,吐出一口气,她如今还不知道该如何和原主的便宜夫君相处。
越衡宗,覆云峰。
白满川只一瞬息的分神常人几乎难以察觉,但是,却绝逃不过面前这人的眼睛。
越衡宗宗主姚妄天将手里的黑子扔下,没型没骨地往后一靠,说道:“你输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定,桌上棋盘分崩离析,原本纠结厮杀的黑白二子也化为无数流光,分别被两边的人收回。
他们之间的对弈,并不是普通的棋盘游戏,棋子均是以神识凝聚,对弈的过程是两人神识之间的厮杀,尤其二人如今境界不相上下,要是空闲时候,一盘棋,他们可以厮杀月余。
不过自从姚妄天接任越衡宗宗主后,他空闲的时候就非常有限了。
好不容易偷出点闲,姚妄天犹觉得不过瘾,还想再来,但白满川却已经起身,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
他便也只好作罢。
“真难得,不知道是什么事,叫你屡屡分神?”姚妄天明知故问。
他与白满川神识厮杀,对方分出的那一缕神识去了哪里,他自然心知肚明。
听说,白满川从中境带回来那名女子就安置在山下别院,说起来,他竟只在最初见过她一次。
但是越衡宗内,关于这名女子的传闻却不少。大致是个红颜祸水的故事,覆云峰峰主为情所困,然而困住他的人,却并不是真心待他,只是图他的身份和资源。
姚妄天当然不信外面的那些传言,他这个师弟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
全天下的人都可能为情所困,他却不可能。
“我观刚刚山间灵气流动,看来是有人成功引气入体了。”姚妄天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望向窗外。
今夜无月,山间景致全笼在夜色里,一眼望去,暗影重重,灵气在山间流动,偶尔会形成肉眼可见的灵雾,泛着微光。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白满川对他的试探无动于衷,出声赶人。
姚妄天啧了一声,这才说起正事, “你这一次又搞出了个什么阵法?”
外人都以为白满川这次是在秘境里受伤,只有姚妄天清楚他这次受伤,根本就是阵法反噬,显然他演示的绝不是什么良善的阵法。
“一个以血脉为引的杀阵。”白满川轻飘飘地说道,“失败了,只能诛杀虎刺蚜一百二十代内。”
虎刺蚜,一种繁殖力惊人的虫子,曾经入侵一境,使得那里灵植全灭,最后沦为荒境。
幸好是失败了,姚妄天都顾不上说他擅自闯入封禁虎刺蚜的地界了,这样一个杀阵,只要走漏一星半点的消息,越衡宗上下都别想安生。
毕竟一个失败的阵法,就能以血脉为引,诛杀上下一百多代,即便是在寿命悠长的修真界,也足够毁灭一个同一血脉的宗族。
“你能不能研究一些温和一点的阵法?”姚妄天头疼道。
“既是杀阵,又何来温和?”白满川毫不在意。
听上去很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姚妄天叹了口气,白满川的杀念越来越重了,继续下去,不知道他还能坚守本心到多久。
“别忘了师父的话。”
白满川眸色一沉,点点头。
姚妄天又道:“既然已经成婚了,别整天鼓捣你那些符箓阵法,多去陪陪弟妹,带她到处去走走。”
“实在闲得慌,生个孩子出来给师兄带带也好啊。”姚妄天怀念到道,“想当初,你刚被师父捡回来那会儿,和狗崽差不……”
他话没说完,肩上被白满川轻轻一碰,几笔符箓的白光隐隐一闪,他整个人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混账东西!这不是回主峰的方向!”姚妄天的怒吼遥遥传来。
姜黎黎自从和白满川“神会”后,就疑神疑鬼的,她没办法确定白满川的那缕残识还在不在,导致她之后连做梦都不敢做得激烈了。
小苗苗在她内府扎根以后,姜黎黎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在修炼上慢慢有了眉目,每天的行程就是,早上起来先打坐吐息,给灵根小苗苗浇灌灵气,直到它精神抖擞地抖抖叶片,意思是今日的养分足够了。
用过午膳后,午睡片刻,再起床找大家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或者学点其他基础的法诀。
这些功法也是从别院各个角落翻出来的,都是当初白满川送给原主的。
姜黎黎手里拿着一本指法书,屏息静气地掐召水诀,这个指法简单,只需单手就能完成。
她学了有两天,今日终于在她指间慢慢凝出了一滴小指甲盖那么大的水珠子,眨眼就被太阳给蒸发了。
丛芷拍手叫好,“成了成了,娘子太厉害了!”
身边有一个时时捧场的观众,真的很让人信心大增。姜黎黎正高兴着,就听门房跑来报告说,覆云峰的风姑姑来了。
姜黎黎神经一紧,立即让人把她请去花厅,自己也收拾一番,连忙过去。
风姑还是那么一副寡淡的穿着,不咸不淡地对她施了一礼,递来一个锦盒,说道:“这是之前答应给娘子的凝元丹。”
“有劳姑姑。”姜黎黎接过锦盒,递给丛芷收下。
风姑又掏出一大叠书并一个白玉棋盘。
“这是公子给娘子的,公子说娘子神识太弱,用白玉棋盘可锤炼神识。”风姑说完,眼神复杂地多看了姜黎黎一眼。
她今日下山,还是按照以往惯例,给姜娘子准备了润元丹,没想到临下山时,白满川却忽然询问起她都带了什么东西。
然后翻看了一番,把润元丹全部取出来,“以后不用给她送丹药了。”
风姑不解,她是知道姜娘子,没有丹药她的修为根本维持不住。
白满川想了想,又道:“若是她主动要,便给她。”他说完,又额外放了一些书和这块白玉棋盘。
姜黎黎接过棋盘,表情有些囧,如果我说我不会下棋,会不会显得很没有文化?
“公子说,初始不可耗神太过,一日一盘棋即可。”
“哦,好。”姜黎黎点头。
风姑是金丹修为,进门第一眼就看出姜黎黎境界下跌了,虽然她那点境界,下不下跌都没多大区别。她等着姜黎黎找她要润元丹,可对方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姜黎黎和她大眼瞪小眼半天,见对方不打算走的样子,看一眼天色,恍然大悟道:“也到饭点了,姑姑留下来用了晚膳再回吧。”
风姑嘴角微微一抽,“不用,奴婢早已辟谷,娘子若没什么别的吩咐,奴婢便告辞了。”
“那我送送姑姑。”姜黎黎客套道。
“奴婢自去便可,娘子留步。”
送走风姑,姜黎黎松了口气,她看了看白玉盘,忽然想起来,怎么没有给她棋子呀,难不成让她拿笔画?
姜黎黎思索片刻,既然是锤炼神识的,那投入一缕神识试试?
第6章 噬魂钉
姜黎黎试探性地投入了一缕神识进入白玉棋盘,没成想,只单单一触,她的整个神识都被拉入其中。
微微轻风拂面,袅袅云絮萦绕。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巅,几步之外便是悬崖峭壁,山巅上摆了一方石台,石台上正摆着那块玉石棋盘,两端各一蒲团。
姜黎黎脑海里随即多了许多信息。
这棋盘没有棋子,需要以神识凝聚成棋,棋盘内教了神识凝聚成棋的方法。
姜黎黎坐到一边蒲团上,尝试凝聚神识,可她的神识在棋盘里聚了又散,始终无法成形,更别说下棋了 。
她尝试了几次,神识就已感觉到疲惫,棋盘像是也察觉了她的状态,随即就将她的神识弹出。
姜黎黎瘫在椅子上,丧气地哀嚎,好难啊,修仙太难了。
她丧了一晚上,第二天照例按时就醒了。
现在除了浇灌灵根,她又多出了一项任务,每天都进棋盘里吹风,练习如何捏棋子。
这日,从棋盘里退出来后,日头已近中天,姜黎黎起身打算活动活动,忽觉眼前一花,四肢顿时软得不受控制。
丛芷惊呼道:“娘子!”
姜黎黎最后的视野里只看到她满脸担忧地疾步跑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屋子里很闷,有一股奇异的腥味,像是很久不曾通风。
身下没有任何依靠,她似乎是悬空着的,姜黎黎伸手四处摸索,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丛芷。”她出声唤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丛芷的性子,自己若是还在别院,她定会片刻不离守在身边。
姜黎黎察觉出异常,谨慎地不敢动弹。
片刻后,黑暗中亮起一束微光,姜黎黎被那束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就听娇柔的女声,带着哭腔轻唤她的名字。
“黎儿,黎儿……”
姜黎黎忍不住被她的声音吸引而去,很快眼前的黑暗褪去,周围变成了一间祠堂的模样,两男一女全都满脸凝重地围着她。
姜黎黎:“……”
她认出了姜如海和姜敬,旁边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姜黎黎一见她的脸,原主的记忆随之浮上水面,是姜黎儿的母亲。
妇人一见她,眼睛顿时一亮,用手帕拭去眼角泪珠,喊道:“黎儿,我的黎儿,你吃苦了。”
姜黎黎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戏。她垂头看向自己脚下,她脚不沾地,飘在半空中,显然是魂魄离体。
在她脚下有一个阵法上,阵法四个方位分别摆放四件物品。
一把手掌大的木梳,一张刺绣手帕,一簇卷好的头发,还有一叠已经干涸的口脂。
都是女儿家的闺中用品,姜黎黎不用猜都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原主以前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