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说起来,他都快忘了穿越这回事了。闻了青玉软膏的味道之后,永琮联想到青草膏, 继而又联想到现代的生活——然后就止不住心虚。
  他太没有男子气概啦。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能被区区一场水痘给打倒?!
  于是墨书养好伤重新来到暖阁, 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痒的时候,永琮大眼睛一眨,甜甜一笑,“不痒。”
  看七阿哥的样子, 定是在强撑着。墨书心疼坏了,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用尽全力地照料, 那架势,连永琮少了一根头发丝都要自责。
  太子日日去东暖阁看着永琮,以防他不小心抓破了水痘。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太子思索地瞧着弟弟,“要不要二哥喂你?”
  “不要。”永琮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真是人世间最苦的折磨。昨日他太过天真,窝在哥哥的怀里上了桌,看着太子大鱼大肉吃得一脸享受,他却只能痛苦地喝着白粥,永琮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太子的神色有些苦恼。
  万一趁他不在,永琮又去挠肚子怎么办?
  永琮机灵着,悄悄弯起的手指好不隐秘,要不是他火眼金睛,昨晚就让他得逞了。这让太子吓得,决心和他寸步不离,还和皇上皇后告了一状,很快,跟随永琮的宫人就增多了。
  永琮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哥打的什么主意。
  他迟疑半晌,最后吞吞吐吐地道:“二哥,把,把我绑起来吧。”
  呜呜呜,我撑不住啦,真的好痒哇!
  太子左手包住永琮的两只小手,右手摸了摸永琮的光脑袋,扬声道:“李钦!”
  李钦很快进来,“太子爷?”
  “着人去绣坊,改制一副薄手套来,照着七阿哥的尺寸,两只黏连在一处。”太子沉声道。
  关心则乱,是他魔怔了,竟没想到这种方法防止抓挠。还是永琮的“绑”字提醒了他!
  乾隆正月里决心派兵进攻大金川,那儿气候湿冷,太子便上书阐明了“手套”这一物事,防寒保暖。李钦跟在太子的身边,很是明白手套为何物,闻言很快应了,匆匆忙忙地朝外走。
  永琮张大嘴瞧着太子。
  太子含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永琮眼神亮晶晶的,哥哥威武!
  *
  永琮很快就带上了专属防挠的手套。手套是薄绢制作的,分外清凉,在手腕处有个收缩,左右两只连在一块儿,不能自由活动,唯有永琮的胖手指可以翘起来玩儿。
  他举起手套看了看,动了动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后来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左右手绑在一起,怎么和犯人的镣铐这么像啊?
  唯一的区别,就是镣铐是黑色的,这手套浑身都是喜庆的红。
  还绣了一个石榴!
  永琮自闭了。
  想他堂堂大清七阿哥,得了水痘已经够丢人了,竟然要摆出和犯人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端坐在软凳上,因为痒意扭起了身子,手却不能乱动,只得不断地抬手,落下,抬手,落下。
  ……像个招财猫。
  太子看了许久,才忍笑着掀开帘子,朝外走去。
  太有效果了。
  当晚,太子问他:“永琮喜不喜欢红手套?”
  永琮偷偷觑了二哥的神色,见他满脸期待,一副求夸的表情……
  永琮苦大仇深地点头:“喜欢!”
  *
  六月初一的大朝会,议程进行到一半,乾隆破天荒地宣布罢朝,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这可是本朝前所未有的事儿。
  万岁爷勤于政事,只在乾隆三年,太子病重的那几日推了早朝。满朝文武一片哗然,面面相觑,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前朝风平浪静,那便是后宫了?
  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只觉风雨欲来。三三两两地走出宫门,每位大人的面上皆是凝重,幸而,并未有钟声敲响。
  午后,宫里就传出七阿哥得了红斑,疑似出痘的消息。
  他们咯噔一声,若是这位小主子出了事,天就要乱了。
  先是长春宫封宫,后是太子不顾规矩纵马,越来越多的消息传递而来,大臣们心下各有思量,有人欢喜有人忧。
  若是七阿哥不好了,太子失去一母同胞的弟弟,日后就少了大助力啊……
  高斌却没有多少欢喜。他眼角频繁地跳动,直觉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不知道为何而起。
  同样是在那家酒楼,永璜问他:“七弟果真不好了?”
  他出宫开府之后,宫内的消息来源便不剩多少了,偶尔还得仰仗高斌。
  高斌在心里摇头,定贝勒还是没改了急躁的性子,面上的喜色都快遮掩不住了。
  他压低了声线,“贝勒爷,是不是出痘,尚未可知。”
  永璜对永琮这个七弟并没有什么恶感。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小娃娃,谁不喜欢?
  只是永琮与太子一母同胞,天生与他对立,渐渐的,永璜就不得劲起来。皇后还好说,可皇阿玛和皇玛嬷简直是把永琮给宠到了天上去,就是小时候的太子,也没这类待遇。
  皇阿玛抱着永琮在养心殿批折子,日日驾临长春宫,还亲自抱着他散步……一件件,一桩桩,都让永璜嫉妒。连平日不管后宫诸事的皇太后都宠着永琮!
  他这七弟到底有什么魔力?
  思来想去,永璜只得用“福气”两字来安慰自己。
  七弟会投胎,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作为嫡子,生来就比他高了一等。
  今儿得知七阿哥不好的消息,永璜暗想,果然,那么小的娃娃,是承受不起大福气的。
  听了高斌的话,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七弟要是没了,皇后必然元气大伤,太子也会乱了心神,趁此机会,他便可以搅弄浑水……
  雅间霎时安静了下来,两人喝着茶,静默地等待着。
  到了傍晚,终于再次传来了消息:七阿哥得的是水痘,不出十五日,便可痊愈。
  永璜面上掩不住的失望,高斌喃喃道:“可惜了。”
  皇后所出的嫡子,是不是天生带了好运?他女儿那般缜密的计划,还是没让太子丢了性命;如今的七阿哥出了红斑,竟是不致命的水痘。
  高斌见永璜烦躁地踱步,面沉如水地出声道:“贝勒爷,切不可乱了阵脚!”
  太子失去幼弟,必会心神大乱,再运作一番,户部的摊子就会落到定贝勒的身上。眼瞧着太子失去理智在宫道上纵马,高斌就有七成把握办成这事,结果,天不遂人意啊。
  这么好的机会……
  高斌重重地叹了口气。
  *
  今日的早朝,有人出列弹劾太子宫内纵马,不修仪德,被乾隆“太子关怀幼弟,孝悌可嘉”的理由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回了原先的位置。
  太子淡淡望了眼,都察院的一个小官,应是高斌的爪牙。
  他紧接着出列,并未辩驳,而是朗声道:“大金川战事正酣,新的物资预备完毕,儿臣意欲护送至前线……”
  话音未落,永璜的面色猛然一变。
  前线捷报频传,大金川一半的地域被攻陷,想必将士们不日凯旋。
  若是运送物资,接着坐镇后方,不必上阵杀敌,也有大把的军功滚滚而来。
  太子于政事上通达,在军中却没有多少建树,如果他到了前线,必会夺得许多将士的支持。
  傅恒为监军,太子管后勤,舅甥俩一联合,还有他什么事儿?!
  永璜偷偷地朝龙椅望去,乾隆正在思虑,并未有不悦的神色。
  他心里一慌,皇阿玛对太子信任到这个地步?就没有一丝忌惮吗?
  高斌也是一急,不能让太子再提升军中威望了。他有些焦虑地望着永璜的背影,忽然眼睛一亮,这也是定贝勒的机会!
  太子身为储君,何等尊贵,皇上必然担心他的安危,大臣们也会反对。但物资不得不运,还需一个代表朝廷、能够安抚人心的主官,定贝勒恰是最好的人选。
  永璜并不蠢,片刻后,他也想到了这茬。
  他按捺下内心的激动,出列道:“皇阿玛,前线刀剑无眼,金川情境恶劣,太子二弟身份贵重,不可冒险。儿臣愿往!”
  大殿上静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太子与定贝勒投去。
  乾隆确实舍不得太子。大金川穷山恶水,况且两军交战,若是伤着碰着了,心痛的还不是他这个做阿玛的?还有静姝,定会埋怨于他。
  永璜突然这般请求,乾隆沉吟一瞬,极想准奏。
  到底还是舍不得永琏,下令之前,他朝太子投去目光。
  太子微微一笑,转头对永璜道:“若单单运送物资,大哥自然能够胜任。只是张大人前些日子传信过来,金川湍急,水位上涨,请求善于治河的大人随军,孤的詹事府里,恰有朱安朱大人精通此道……”
  永璜见太子反驳得有理有据,心下更急。
  治河?
  难怪,太子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极快地思索,不,不仅仅是太子的詹事府有能人。
  永璜眼眸一亮,胸有成竹地拱了拱手,大声道:“回禀皇阿玛,若说治河,协办大学士高斌高大人才能算精于此道。儿臣请求运送物资,并高大人随军!”
  作者有话要说:  高大人:我有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
  因为上夹子,所以明天要晚八点之后更新啦。
  鞠躬,爱你们!
 
 
第36章 疑窦
  太子不说话了, 瞧着很是惊讶的样子。
  永璜一直注意着太子的神色,瞥见他的眼底满是懊恼,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忐忑也一扫而空。
  赌对了。
  永璜的话音刚落,高斌的脸色立即僵硬了起来, 暗道糟糕,抬起头朝御座上望去——
  皇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神色莫测地盯着永璜, 片刻后转向高斌,沉声问:“高爱卿可愿随军?”
  高斌心里直叫苦,恨不得时光倒流, 掐死押宝压在定贝勒身上的自己。
  蠢货!昔年康熙爷的皇子们各个英才, 怎么到了这代,出了定贝勒这样的,这样的……
  定贝勒的话一出口,谁都知晓了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皇上会怎么想?太子会怎么想?
  太过急迫,太过鲁莽了。焉知是不是太子给他们下的套?!
  容不得他多想, 高斌神色谨慎,恭敬地出列道:“微臣年事已高, 怕是担不起定贝勒的期许……”
  大臣们微微颔首,倒是没有多想,平日里定贝勒与高大人交集极少,提出这番话, 或许是为了反驳太子的提议。
  高斌在治水一途政绩出色,确实是更好的人选,只是高大人年已花甲, 白发丛生,虽说瞧着还算健朗,但大金川山长路远,谁也不能预料途中会不会出现意外。
  就要看万岁爷允还是不允了。
  乾隆眯了眯眼,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永璜和高斌?
  永璜难担大任,急躁少谋,但终究是他的儿子,还是长子。他不允许永璜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但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盼着长子上进的。
  永琏不适合远行,那么就让永璜前去。乾隆原本已要下令,就听闻了高斌的名字,说不清的失望涌上心头,他转了转扳指,随即停下了。
  永璜也终于回过味来了,他面色一白,忙上前一步,“皇阿玛,是儿子考虑不周,丝毫没有顾及高大人的身体。”
  太子垂了垂眸,压抑住溢出喉咙的笑声,大哥啊大哥,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不愿了。
  皇阿玛乾坤独断,一厌恶他人出尔反尔,二厌恶臣子们与他对着干。
  你与高大人,恰好两样都占全了。
  果然,乾隆淡淡出了声:“着大夫随行,另配置一辆上好的马车,朕准奏高斌随行!永璜,护送物资的差事,朕交给你了,务必不要让朕失望。”
  永璜半喜半忧,也顾不上其他了。能够上前线立军功,已是天大的喜事,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儿子遵旨!”
  高斌也苦笑着领旨。
  定贝勒啊定贝勒,你可把老夫给坑惨了!
  *
  永璜见高斌面沉如水,胸口微微起伏的样子,心下惴惴,忍不住开口道:“高大人。”
  现下他正在高府,借着商议之名上了门,原以为高大人气急了不愿见他,谁想还是把他迎进了书房里。
  高斌长长叹了一口气,“贝勒爷,您的养气手段还欠缺了些。”
  太子故意激将,是一眼就能看出的事,定贝勒怎么就半点也没弄明白呢?
  永璜讪讪一笑,事实上不以为然。
  “高大人,这一路虽艰苦了些,未尝不是一个机遇!不日大军凯旋,你我都可获得诸多好处。”永璜双眼发亮,文绉绉地道了一句。
  高斌气也气了,却不好对着永璜发怒。他是皇子,自己是臣,不管怎么样,总要捧着敬着。他们已经绑在了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未见回报,高斌怎么舍得下船?
  五阿哥还小,数来数去,只有定贝勒是最好的人选了!
  只是高斌心里难免挫败。他指点过了,也劝导过了,定贝勒内里却还是这副模样,半分没有改变。
  但凡有其他的选择……
  再次感慨了一句朽木不可雕也,高斌摸了摸胡子,“贝勒爷明鉴,老夫苦恼的并不是随军一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太子为什么要把这等肥差拱手相让?
  前线战事正酣,但胜局已定,运送物资实乃增光添彩,指不定还能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在军中扎下根基。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太子竟然退却了,让给了针锋相对的大阿哥永璜!
  再说他前去治水,一旦有了成效,就有数不清的好处。班师回朝之后,封个文渊阁大学士都是使得的。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高斌困扰了许久,瞧见永璜满面春风,只觉一口郁气不上不下,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