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一吸鼻子,差点眼泪汪汪的,就听太子笑道:“只是,永琮活罪难逃……扩音器扰乱大宴,坏了秩序,还请皇阿玛皇额娘公正裁决。既是新年,惩罚不若轻上一些?”
永琮:“…………”
浪费我的眼泪就算了,你咋不提和敬姐姐呢?
乾隆沉沉地嗯了一声,让永琮吓得汗毛倒竖。他拍板道:“坐下吧。上膳!”
永琮软着腿坐下,恍若听见了恶魔般的低语:
来人啊,上鸡毛掸子!
他欲哭无泪,只觉菜肴都不香了。
和敬叹了一声,万分愧疚:“永琮啊,皇阿玛会如何惩罚?都是姐姐的错,姐姐替你扛了。”
永琮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转头道:“鸡毛掸子……”
和敬啊了一声,摇了摇头,立即道:“姐姐已经老了,一下都扛不过去的。你舍得让穆穆和馨月没了娘吗?”
永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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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琮突然觉得人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
哥哥姐姐都是棒槌,就知道坑弟;除夕宴结束后,小伙伴们不走心地安慰几句就完事了,然后争先恐后地向他要小型银号角。
永琮忆起即将落下的铡刀——鸡毛掸子,凄凄惨惨戚戚,凶神恶煞地道:“不给。吃了那么大的亏,我总要玩回来!”
小伙伴们一窝蜂逃了,唯有八阿哥永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安慰一句。
“永璇,还是你对哥哥最好。”永琮感动道,“来,扩音器给你玩……”
永璇摇摇头,“我不要什么扩音器。”
说着,他凑过身来,小声道:“七哥,你的红娘之名都传开了,任谁都是如雷贯耳。你替四姐姐找了夫婿,那替弟弟找个可心的媳妇,也是轻而易举,信手拈来的吧?额娘催得紧,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很快就要选秀了。”
说罢,不顾永琮惊呆的神色,永璇羞涩了起来,“我要求不多的。长得漂亮些,性子温柔些就好,七哥选的,我都喜欢。”
永琮:“…………”
呵呵,想得真美,你当我婚姻介绍所呢?
全都是棒槌!
不一会儿,永璇嗷嗷叫着七哥饶命,屁滚尿流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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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守岁,安然无事;初一祭拜,赐宴文武百官,同样安然无事。
初二初三初四初五,去几个哥哥的府邸轮流聚会,永琮提心吊胆了好多日,觉得皇阿玛皇额娘应是忘记了更年期的事儿,于是放下了心来。
放下心的永琮否极泰来,初六这天,与太后凑一桌麻将的时候,犹如天神下凡,以一穿三,赢得荷包鼓鼓的,把和敬留给穆穆的老婆本赢得精光。
和敬又是惊讶,又是不服,“还是姐姐教你如何打麻将的,竟把我们都比了过去!日后穆穆娶媳妇可怎么办哟……”
其余的两人,太后和太子妃,全都笑了起来。
永琮弯了弯眼睛,轻叹一声:“姐姐,我也不想的。让他做个上门女婿,岂不是皆大欢喜?”
和敬想到除夕夜坑了他一回,心里有愧,不敢反驳,迎着憋笑的目光,只好说:“你说的有理。”
永琮自觉扳回了一局,兴高采烈地道:“再来。”
话音刚落,吴书来带人前来寿康宫,躬身请安后,笑眯眯地看向永琮:“郡王请吧,万岁爷在养心殿等着您呢。”
永琮屁股一痛,当即就要跑,却见宫人们眼疾手快地堵住了门槛,顿时蔫了。
太后隐约听说除夕之后,永琮没被教训,于是放下了心来,觉得皇帝不会秋后算账了。她慈和地道:“玩了半天,时辰也不早了,记得带上哀家的点心……”
永琮哭丧着脸,点点头。
他幽幽地想,否极泰来之后,紧接着乐极生悲,是永恒不变的定理。
……
养心殿。
不等乾隆说话,永琮连忙讨好道:“皇阿玛,离正月十五剩不了几天,您俩下手轻一些,打坏了的话,儿子就没办法见媳妇了。”
乾隆:“……”
这么多天,气早就消了,听着儿子求饶的话语,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最后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他道:“永琮啊,朕什么时候说要打你了?朕召你来,是为了靖郡王府的筑造工程。工部已建好了基础,里头的陈设,景观,还需你来定夺……”
吴书来抿住嘴低下头去,身躯有些颤抖,永琮顿时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头顶冒了烟,哼哧半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乾隆忍笑道:“休如,把图纸给郡王看看。”
候在帘外的鄂容安咳了一声,上前几步,面容板正严肃,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郡王请看。”
永琮:“……?”
他不找地缝钻了,恨不得原地升天,当个气球飞走了。
这儿竟然还有工部尚书鄂大人!
鄂大人,老熟人了。
忆及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辣耳朵的话,永琮颤抖着手接过图纸,粗粗看了一眼,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很……很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永琮:我不是团宠,我是团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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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烟花
永琮强忍着尴尬与羞耻, 努力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拿过图纸,说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乾隆允了。
生怕继续被皇阿玛调笑,永琮行过礼后, 落荒而逃。
这几日,他到底没有挨打,鸡毛掸子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皇后听闻了他闹出的笑话之后,笑了好半晌, 与乾隆道:“明明都要娶福晋了,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说的不错。”乾隆颔首,捋了捋下颔的小胡子, 轻笑了一声:“静姝, 朕却发现,那小子出宫办差,或随军征战的时候,已经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自从在试验田望见不一样的辽阔风景,乾隆说的话都带了些思考人生的味道。
那份图纸, 代表着永琮即将出宫开府,一时间触动了他的心肠。
皇后一怔, 无端生出了许多感慨,“是啊。”
眨眼间,就过了那么多年……
她没去过战场,却也能从战报上读出永琮的英勇无畏。自六岁起, 他便办下一件件完美的差事,靠着功劳升作郡王,让她骄傲, 却也放不下心来。
永琮是振翅欲飞的雄鹰,在宫里,却是嗷嗷叫着的小鹰崽。
等过了选秀,小鹰崽不日便要成婚了,要替他的媳妇撑起一个家。再过几年,他就会成为自家孩子心中的大英雄,到那时,她就真正的老了。
“因为把朕当做了普通人家的阿玛,把你当成了普通人家的额娘,所以长不大。”乾隆眼神柔和了下来,“这孩子,心思是最通透,最纯粹的。他的眼中没有野心……不对,或许是有的。当个贤王,辅佐他二哥治理江山……许是朕高看了他的心愿了。”
皇后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良久不语,露出一个秀美的笑容,一如往昔:“皇上的确高看他了。贤王?逍遥王还贴切一些。”
乾隆握住她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不论是贤王还是逍遥王,总不能像和敬一般,原先京城住得好好的,突然生了兴趣,撒丫子乱跑了罢?”
皇后跟着笑了起来,“若真如皇上所说,臣妾必定鸡毛掸子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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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今儿是元宵,京城特意取消了宵禁,傍晚的时候,大街小巷便灯火通明,各具特色的花灯高高挂起,一眼望去,不乏制作精美,流光溢彩的种类。
姑娘们成群结伴地拎着花灯,你笑我闹地玩耍,更多的是订下婚约的少男少女,或是笑容满面的年轻夫妻。
还有身穿洋装,高鼻深目的洋人新奇地左顾右盼,人们已不会像从前那般骚动,甚至恐惧了。
如今这个时代,比康雍时期开放了许多。朝廷与沙俄打了胜仗,重新分割疆土,拿回了尼布楚等地域的消息传来,百姓又是一阵欢呼,人人都说,再过几年,真能重现万国来朝的盛况了!
永琮一袭月白色的常服,绣着青竹,衬得面庞越发俊秀,身姿卓然。他牵着灵嘉的手,一路上不知听到多少对皇上、太子的盛赞,还有夸他这个靖郡王的,唇角一直高高地翘着。
“二哥带着二嫂,三哥带着三嫂,姐姐带着姐夫……贵妃娘娘特意叮嘱了一番,让福隆安拉着四姐姐出宫了。”永琮悄悄地道,“说不定,我们还能遇见他们呢。”
他的手热热的,牵住了,就有数不尽的暖意袭上心头。
灵嘉一身藕粉色的衣裳,披了同色系的大髦,俏生生的,惊讶了一瞬,而后有些紧张:“四姐姐会不会害羞呀?”
永琮想了想,笑了:“按福隆安那个性子,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他们相处的情形。”
笑完,永琮点了点灵嘉的额头,“别管了,带你去吃好吃的,这家店的油焖大虾可是一绝……过后买些点心,我们边吃边赏花灯,就在那座牌坊旁边……”
灵嘉顺着他的手遥遥一望,重重点头,眼眸弯弯地道:“听你的。”
……
永琮很早就见识过小姑娘的胃口,难得的是,吃得小口小口的,吃相并不粗鲁。
在宫中小住的几个月,永琮仔细观察过了,平日里与太后一道用膳的时候,灵嘉有意控制住了用量,只吃了七八分饱,便放下了碗筷。
当然,有数不尽的点心填饱她的肚子,很多时候,她的腮帮都是一鼓一鼓的,让人想捏一捏,戳一戳。
永琮从小习武,手劲大,手劲也巧。待招牌菜上来,永琮飞快地品尝了一番,便光顾着给灵嘉剥虾,剥好了放在小碟子里,蘸了醋,想要递到她的嘴边。
灵嘉下意识地就要张开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红,凶凶地道:“我自己来。”
永琮手指有些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挪开了,妥协道:“好,你自己来。”
小姑娘挟起筷子,咬下半截虾肉,尝了尝,腮帮子动了动,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形状弯得很。原来平缓的双颊边显露了两个小酒窝,灵嘉含糊不清道:“好次。”
吃了一只虾,她见永琮并不动筷子,催促道:“你也吃呀。”
“不急,我帮你剥。”永琮一边剥,一边自得地想,这还是他从二哥那取的经。
自从上回被调侃成小学鸡恋爱,永琮痛定思痛,决定去向情感大师讨教经验。
虽然不知道二哥的经验足不足,但现代的时候,有一份那么大的家业,一定谈过几回恋爱的吧?
电视剧里都那么拍的,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成功的女人。
今生也和二嫂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按理说,他的经验很是丰富了。而且他还嘲笑自己……若是没有底气,如何嘲笑?
他的手段一定高超!
综上所述,永琮摒弃前嫌,成功与太子握手言和,并撒娇耍赖了许久,得到以下清单一份——
吃饭:剥虾,投喂。
逛街:牵手,爱护。
惊喜1:放一场盛大的烟花。
惊喜2:承包整个花灯市场。
永琮琢磨了好些天,直觉告诉他,惊喜2有些不靠谱……
但二哥至少比他经验丰富许多,永琮最后拍板,就用惊喜1了!
他遵照清单上说的,特意选了一家烧虾出名的酒楼,好像剥虾的效果还挺不错?
永琮暗想,媳妇还是害羞了些,拒绝了他的投喂。
……
永琮不知道,微服的太子和太子妃,和他坐在一层楼的雅间里。
太子正在慢条斯理地剥虾,好似这一桌不是家常菜,而是尊贵至极的国宴。敏嵘震惊过后,探究的目光往丈夫身上投去,爷这是怎么了?
自从永琮向他讨教经验之后,太子镇定地回忆起现代看过的几本杂书,写下清单的同时,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忽略了那么多恋爱时期的浪漫。
剥虾,牵手……牵手是有,还是刚刚成亲的时候。
太子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很少制造一些惊喜感,每每出门的时候,带一些礼物,敏嵘就心满意足了。
那么多年了,礼物都是毫无新意的珠宝,衣料,还有西洋流过来的新奇玩意……
放烟花,还真没有,承包什么市场,也没有。
他们日子过得温馨,过得细水长流,差不多算老夫老妻了。
而书上说,投喂等等行为叫做浪漫,没有浪漫的夫妻生活是不完整的。
敏嵘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重视她?
好不容易撇下孩子们,太子决心试上一试,给妻子一个浪漫惊喜。
“要不要我喂你?”太子把剥好的虾沾了沾醋,柔声问了一句。
太子妃:“…………”
爷今儿到底怎么了?
敏嵘一个哆嗦,连忙阻止了他,“爷,我自己来。”
太子只能遗憾地放弃了投喂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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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隆安与和嘉离得还挺远,两人的面上都是一模一样的红晕,福隆安手指动了动,想牵她,看着庞大的人群,却没找到好的机会。
忽然,有人从他们中间穿过,和嘉被人群带到了一旁去,眼见着就要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