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静云惊疑不定地看着霍薇,霍薇为什么不一样了?不久前她还在为激怒了霍薇心中舒爽,如今她便被霍薇反将一军。难道霍薇也和她一样重生了?
她上前两步,面对面看着霍薇,试探道:“你说谎!你指责我对方公子示好,说我不规不矩……”
霍薇摆手打断她的话,面露疑惑和震惊,“你居然编这种话来冤枉我?我都说了愿意解除婚约,你还要如何?我指责你有什么好处?若我真如你们想象般贪慕虚荣,那我难道不应该讨好你,巴结你?我怎会针对你?诸位相信在陆家长大的我是个傻子吗?”
霍薇这话问得几人都答不上来。没错,他们看得清楚分明,霍薇是害怕回乡下,十分想留在陆家,那她怎会傻得欺辱陆静云?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可惜他们之前从未想过,只觉得陆静云在李家受了大委屈,回来还要忍受霍薇这个鸠占鹊巢的人,甚至被霍薇欺负,实在太过可怜,而霍薇,她就显得太可恶了些。
霍薇贪慕虚荣、霍薇愿意退婚,那么霍薇就不会欺负人。可陆静云又好似受了委屈,这成了一道无解的题,连陆静云都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毕竟她们一人咬定一种说辞,就只是纠缠不清了,她根本无法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霍薇抓的就是这个漏洞,原主会去针对陆静云完全是情绪化的冲动,是不符合理性逻辑的。她现在用这个理性逻辑推理,推翻了事实,令他们无法再这样惩罚她,她也就没事了。
才刚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一无所有,自然要先安稳下来再做打算。这是古代,孤身女子去任何地方都有危险,回了原主的亲生父母家中,以他们的性格必然会磋磨她,甚至有权利将她随意嫁人,还不如暂且留几日,想好办法再走。
这陆家她是一定不会留的,那么走之前,她至少要确保自己不被处罚。无论是罚跪还是抄经、挑豆子,她都不愿。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霍薇叹了口气,“若想赶我走,直说便是,请容我几日,待我为自己找个去处便走。”
冯氏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蹙眉道:“行了,都散了。今日之事不要再提,当初既然决定两个姑娘都留在陆家,就要好好教。陈氏,你平日对她们两个要多教导,她们从陆家走出去,代表的就是陆家的脸面,不得有丝毫差错。”
“是,母亲。”陈氏憋屈地起身应下。老太太这意思是怪她不会教了,嫌她两个女儿都没教好。
不过她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方清泽那里有陆静云的手帕,不管是如何得到的,陆静云也太不小心了。这大概就是在外十几年,没被好好教养过,日后要严格教导才行。
至于霍薇,陈氏想,日后派嬷嬷看管严些,让她闹不出幺蛾子,待说了亲事一副嫁妆嫁出去也变算了,合适的话,自然能帮陆家再拉拢一门姻亲,也很不错。
他们完全没人为霍薇着想,因为在他们看来,霍薇本身应该是农女,不管陆家怎么安排,都比她农女的生活好多了,她该感恩的。
霍薇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情感波动,古代大户人家,说感情多亲厚那是笑话,孩子出生有奶娘照顾,当娘的就是看一看,当爹的可能多少天都不看一眼,更别说祖辈的了。
长大了每人一个院子,就像自己的小家一样,跟亲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如丫鬟多。男人在前院,女人在后院,天然的就疏远了姑娘与父兄的感情,在霍薇看来,许多时候,这种人家的感情来往都不过是利益维系罢了。
霍薇从容地走出堂厅,陆恒紧跟着出来。霍薇便淡定地打了声招呼,“陆公子。”
陆恒停下脚步,皱眉看她,“你故意的?叫什么‘陆公子’?方才你也叫云儿“陆小姐”。”
霍薇坦然回视他,“我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了,毕竟是外人,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否则随时都会被告上一状。”
陆恒眉头皱得更紧,“云儿没有告状。”
霍薇点了下头,微笑起来,“是,她不需要告状,她只需要委屈,自然有人刨根究底也要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不是吗?”
陆恒感觉心里很不适,这话好像在说陆静云心机重,故意表露委屈一般。但道理又确实是这个道理,如果陆静云不想让他们知道,压根就不会表露出来。
他转开视线不再看霍薇,沉默了一下才说:“云儿在外多年,陆家亏欠了她,李家也亏欠了她。你既然享受了原本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便不要如此刻薄。”
“陆公子放心,属于我的自然是我的,不属于我的,强求不来。我不会再强求,祝愿陆公子顺遂平安。”霍薇笑着福了下身,转身走了。
陆恒站在原地看她,发现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脚步也没有任何迟疑。他真的感觉到霍薇不一样了,就是把一切都放下了,再也不求他的手足情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很快将这些念头甩开,快步朝外院走去,他还有事要做,这些后宅纠纷太浪费时间了。若不是妹妹刚回来,又受了太多委屈,他今日都不会过来。
堂厅中的老太太等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日霍薇从没叫过他们。虽然陆静云已经回家,但霍薇一直还坚持叫他们祖母、爹娘,他们也没说过什么,今日霍薇却一声都没有叫。一句“诸位”似乎已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让陈氏很不满,她本就因那次在外早产伤了身子,对霍薇不甚喜欢。结果霍薇还是个假货,她自然容忍度更低。陆静云是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又和她长得五分像,她才喜爱起来,但对霍薇,像今日这般,她便觉得是霍薇失礼,又使性子了,没规没矩。
霍薇不管他们怎么想,回到自己的小院儿后就进了卧房。她有两个贴身丫鬟,其中一个更得宠的绿蕊极力掩藏,还是透着些不安的神色。
霍薇瞥她一眼,坐在桌边倒了杯茶喝,淡淡地道:“以后绿蕊不用进房伺候了,这些事都交给芍药来做。”
绿蕊吓了一跳,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惊道:“小姐、小姐,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求小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霍薇摆了下手,沉下脸来,“出去。别让我再说一遍。”
绿蕊心惊肉跳地急忙低下头,匆匆退了出去,甚至不敢再看霍薇的眼睛。她心跳极快,到了外面才喘口气,疑惑不解。小姐怎么这么吓人?那一刻,她感觉她若不听话,下场一定会很惨烈。
但她不知道她就算听了这话,下场依然好不到哪去。
霍薇没等一秒就让芍药拿了卖身契把绿蕊卖了,爱哪哪去,这种被陆静云收买在她身边害她的东西,她没兴趣留。
芍药沉闷话不多,所以不得原主喜爱,霍薇倒是觉得很好。这个芍药是原主被赶出府时唯一愿意跟着她的人,忠心耿耿,做事也很沉稳,是个可靠的。
她交代芍药管好院中下人的嘴,关于陆静云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然后她借口休息打发了她们,躺上床放下床幔,在独立的小空间中和系统对话。
【系统,我上个世界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系统:【宿主完成得非常好。每个世界的难易程度是逐渐递增的,希望宿主不要掉以轻心,再接再厉。】
【好,废话不多说,先来抽波奖!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奖励是什么了。】
霍薇眼露兴奋,再一次回到年轻充满活力的时候,她适应良好,但非常非常高兴。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是爱美的,能美美的哪有不高兴的呢?更何况她还能抽奖呢,这就更让人高兴了!
系统也不废话,直接在虚拟屏幕上显示了一排纸牌。霍薇闭上眼搓了搓手,睁眼一点,正好点在左边第二张牌上。纸牌翻过来,又是“初级金手指”!
霍薇愣了下,立马质问道:【是我手太黑,还是你暗箱操作?怎么可能又是初级?】
【宿主,概率问题很难说,而且你使用过的金手指,以后不会再出现了,这里面至少补充了两种金手指。】
霍薇看着纸牌变成六张,依次显示了所代表的六种金手指,分别是:倾国倾城、百科全书、读心术、透视眼、锦鲤运、红包群。
新补充的就是锦鲤运和红包群,依然是只能使用一个世界。
霍薇其实也不是那种依靠金手指的人,所以并没怎样失落,认真想了想就干脆地选了锦鲤运。
系统很好奇地问了句,【宿主为什么不选择红包群、读心术这些?】
霍薇摆摆手道:【那没有锦鲤运实用啊。这里可是古代,女人没人权,我的生死婚事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万一祸事上身,送去尼姑庵、沉塘都没人管。你说我这个世界需要什么?我当然是需要好运无边啊!】
她满意地笑道:【锦鲤运深得我心,快给我用上,让我感受感受好运爆棚的感觉。】
系统二话没说就给她用上了锦鲤运,不过这个技能不是直接能看出效果的,尤其是霍薇还躺在床上休息,当然是前后无任何变化。
霍薇也不着急,趁这会儿安静,又好好梳理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是一本真假千金的书,真千金重生后吊打假千金,男主男配都爱她,最后她靠着先知救下三皇子,嫁给了三皇子做皇妃。在三皇子登基后,顺风顺水地做了皇后。那时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原主笑话。
据陆静云在书中所说,她重生前过得很惨,回到陆家什么都不会,在原主的对比下出过很多丑,惹得老太太不喜,陈氏对她也慢慢淡了喜爱。
她很努力学习所有东西,却总是比不过原主讨喜,原主只在最初慌乱过一阵子就发现她不足为惧,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留在陆家,还占着和方家的婚约。
方清泽相貌堂堂,又是侯爷的嫡子,陆静云没少从旁人口中听到对他的夸赞。而这样好的男子,原本应该是她的,因为她才是陆家的女儿啊。可是她试探着提出这件事的时候,陈氏却直言她做不了当家主母,方家不会同意换人。要想和方家继续婚约,那个人必须是原主,所以为了结这个姻亲,陆家也会对霍薇好。
陆静云想不通,委屈得夜夜哭泣,然后她便开始处处和原主较劲,想要胜过原主。无奈十几年的成长环境限制了太多东西,她在起步的时候就输了太多,没有时间给她追赶。
后来她眼睁睁看着原主嫁入侯府,成了侯府的少夫人,风光无限。每次回娘家的时候,陆家都像招待正经大小姐一样招待原主,这让她才处境异常尴尬。
之后她听说方清泽纳了妾,还收了原主身边的绿蕊做通房,心里才高兴些。结果万万没想到她嫁的人还没有方清泽好,刚嫁过去就给人做了后娘。
她不同意,冯氏和陈氏却说,她的婚事不好选。低了,她不愿,她们也觉得委屈了她。高了,那都是大户人家,怎么可能要一个从小在乡村长大的姑娘?这个是高门大户的嫡子,妻子难产而亡,这才轮到她。
她们都觉得很好,因为那孩子刚出生还不到半年,若她过门,直接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必然能养熟,长大了一样孝顺她。
陆静云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成算?听来听去就觉得甚好,嫁了过去。可后娘难当,那人家觉得她在乡村长大不会教导孩子,直接把孩子抱到了她婆婆那里养,跟她一点都不亲。她那时才知道,人家之所以找她,是因为那男人好色,一看她模样好,二图她在乡下长大嫁了他家会听话,不会闹幺蛾子。
本来日子也就那么过,可她进门两年肚子还没动静,婆家就不满了。她看过许多大夫,喝了无数药汤子,就是不开怀。她母亲生她时早产,她自己在乡下洗衣干活也没好好养,身体已经坏了,很难生子。
之后她的日子就不好过,对比原主在侯府接连生下两子地位稳固,连娘家都渐渐偏向原主那边,她心里便不平衡。她小心观察,学着勾心斗角,渐渐斗倒了丈夫后院里的宠妾,熬死了婆婆,养废了最初那孩子,然后让一个通房去母留子,抱到身边来亲自教养,终于坐稳了她的位子。
可这时她耗费太多心力,已经有了白头发、有了皱纹,身体也更差了。再看原主,面色红润,常面带笑意,看起来就比她年轻许多。
她的恨意逐日增加,那样好的生活本该是她的,原主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在这样的恨意中,她有一日马车失控坠落悬崖,醒来就重回到尚未认回陆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