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几乎就是大海捞针,娄烨去哪里都是去,干脆带人专往村子里、山里去找。他的人常年行军打仗,在荒郊野外的敏锐性远胜旁人,去山里最合适不过,此举深得圣意,皇帝即便在焦虑中也夸赞了他。
刺杀霍薇的刺客被娄烨关在密室的地牢中,丞相想杀他们灭口也没有机会,只得放弃,转而叫暗中布置在大皇子阵营的钉子去毁证物。至于三皇子那边,他们不是很担心,丞相在大皇子阵营有钉子,自然提前知晓了大皇子要刺杀三皇子。三皇子会受伤,只是丞相将计就计,这件事除了他就只有他的心腹知道。
他借此机会转移视线,终于得到一些时间缓一口气,找到机会毁掉证物。而三皇子那边,他安排了心腹假扮农女去救,还准备将心腹顺势安插在三皇子身边。
谁知他派出去的人匆忙回禀,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陆静云居然出现在那里先一步救了三皇子!而且陆静云形迹可疑,像是早知道这场刺杀。
丞相立即警惕起来,派人去查陆家和侯府上下掺和了什么事情,再查陆静云和三皇子有什么交集,又是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的人已经不适合去救三皇子了,如今娄烨盯得紧,一旦让皇上误以为是三皇子的苦肉计就完了。
丞相满以为这件事需要些时日才会落幕,没想到娄烨去山里搜查的第二天就找到了那个猎户小屋!
当时三皇子刚醒,陆静云才刚和三皇子说了几句话,见到娄烨都傻了。而娄烨对陆静云充满怀疑,直接命人将她抓起来交给皇帝,将三皇子护送回宫。
陆静云还想着当了三皇子的救命恩人,从此改名换姓,翻身进入三皇子的后院,谁知丁点好处都还没捞到,居然被丢进大牢了!
巧了,她所在的牢房对面就是李家三口人的牢房。他们三个看到陆静云激动地扑到栏杆上,对她破口大骂。
“你个贱人害我们全家,你自己也不得好死!”
“李云你该,你活该!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从小就心眼儿多,抢你弟弟吃的,跟老太太告黑状。陆家还有脸说我们没教好你,我看你从根子上就是歪的!”
“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原来也就这样,和我们一样被关进来了。呵,人在做天在看,你遭报应了!”
“你个扫把星!你才是扫把星!要不是你冤枉巧姗,我们一定会好好对她,如今我们就是秦王妃的亲人,怎么会遭遇牢狱之灾?”
“都是你害我们!你不得好死!”
陆静云心烦意乱,厉声喝道:“住口!我只是因为误会,过两日便会出去。你们不同,你们是实打实地恶人,这辈子都别想出去。”
“你!你!贱人!你这个贱人!”李母疯了一样地摇晃栏杆,激动时脱下鞋子就摔过去,猛地砸到了陆静云头上!
“够了!都安静!安静!”
狱卒过来呵斥几声,李家人不敢再闹,却是瞪着陆静云,恨不得吃了她。陆静云心情奇差,着急地对狱卒道:“差大哥!差大哥请帮帮忙,是我救了三皇子,我只是巧合在那里遇到他啊,麻烦差大哥向三皇子去禀报一下,我是冤枉的!”
“哈,救三皇子?别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吧!”不等狱卒开口,李壮就嗤笑一声。
陆静云心里一紧,强忍着没露出异样,恳切地说:“差大哥,麻烦您帮帮忙,我有要紧事要同三皇子说。”
狱卒冷漠地说:“事情如何自有人查清楚,老实等着!”
狱卒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万一陆静云真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那他可得罪不起。于是他回去就找人往上通报,说陆静云请求和三皇子见面说话。
娄烨把人带回来就去看霍薇,没人时同她说:“你出的主意不错,我才找了第二个村子就找到人了,就在村子后山的一个猎户的木屋里。不知陆氏为何会在那里,这个人很可疑。”
霍薇笑了下,一边绣荷包一边说道:“她可不可疑就让别人去查吧,你别掺和他们的事。”
“为何?”娄烨有些不解,似乎霍薇一向对三皇子敬而远之。他靠近霍薇悄声问,“你不看好他?”
霍薇点了下头,抬眼看着他小声说:“皇上子嗣单薄,就三个皇子,二皇子还没了,如今这两位我都不看好,不过也没办法。你觉得他们上位后能容你吗?他们恐怕没有皇上那份胸襟,也没皇上那么信任你。”
娄烨柔和了眉眼,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别怕,有你在,我一定提前安排好一切,让你安安稳稳地做我的夫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这么会说话?是不是吃了蜜?”霍薇打趣了一句,把荷包的线头剪掉,拿给娄烨看,“送给你的,快看看喜不喜欢?我可是练了好几天呢。”
娄烨立即接过来细看,荷包上绣着青竹,绣功虽然不是特别好,但那几笔青竹勾勒出的样子特别有意境,给人一种宁静心神之感。他聪明地避开绣功,赞了一句,“这青竹真好看,我竟从未见过这图样,是你自己画的?”
霍薇高兴地点点头,“你觉得还行吗?我画画还不错,绣功就差了些,最近刚发现刺绣特别有意思,找绣娘学了技法,还不熟练呢。”
“已经很好看了。”娄烨说着就把自己的荷包换了下来,将霍薇送的荷包系在腰间,起身在霍薇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意被珍而重之更让人高兴呢?霍薇的笑容都明艳了许多。她拉着娄烨走到书案前,磨墨说要画新的花样子,不止有荷包的,还有香囊、衣服、帕子等等,两人一个研磨一个画,说笑不止,羡煞旁人。
娄烨看到霍薇那些画,意外的发现她的画功虽不是最好,但她的画特别传神,特别灵动富有感情,还有的画特别逼真,就像真物一样。
他拿起一张玉佩图,疑惑道:“这玉佩看着有几分眼熟。”
霍薇一看就笑了,“这是那个女人的遗物啊,她的玉佩摔成了几块,我看过拼凑起来的样子,画了全貌,还把缺失的部分补足了。你看这个,我还画了她的玉簪和荷包。”
娄烨对那个荷包的印象比较深,毕竟是完整的,看到画着实惊了一下,因为太逼真了。他接过那张画来仔细看,“你怎么画的?这样细细描绘的画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霍薇画的是很细致的素描,把每一个细节都画出来了,怕忽略什么。而且她还涂了颜色,就很逼真很好看。其实在现代时她学过一种画法,就是画出水珠像真的水珠那种,这个世界的画没有那么细致,自然会让人惊讶。
霍薇说:“我就想让画看起来真实点,用细炭笔起草的。”
娄烨点点头,心中一动,说道:“你的身世可能和太后娘娘的母家有关,这玉佩不像普通物件,兴许皇上或皇后娘娘瞧见过,不如我拿去宫中请他们帮忙看看?”
霍薇迟疑道:“这不好吧?我和他们非亲非故,这又出了三皇子的事,他们哪有心情管我的事呢?”
“无妨,三皇子已经找回来了,其实伤得没多重,只是留多了血。皇上就不会那么焦虑了,我也只是请他们看一眼,不碍什么事。”娄烨之前没想过拿证物给他们看,是因为那样太麻烦他们了,也很冒失很不合适,但如果只带画过去请他们看一眼,就没关系了,这只是很随意的一件小事,算是他一个晚辈求助而已。
霍薇确认他真的不为难,便答应了,把几张画都拿给他。娄烨时刻把她的事放在心上,让霍薇很开心,看天色不早,便同他一起出门,打算去京城第一酒楼吃饭。
陆家人知道娄烨抓了陆静云之后,感觉天都要塌了。他们现在全家就指望陆静云嫁入侯府,拢住小侯爷的心,帮帮陆家。结果陆静云竟然和三皇子遇刺的事牵扯上了,还孤身和三皇子在木屋中独处了三日。
她哪里还有清白?侯府如何还会要她?!
他们在家商量来商量去,觉得一定要立刻把陆静云捞出来,对好说辞,万不能丢了侯府这门亲事。
所以他们跑来霍家求霍薇了,是娄烨抓的陆静云,只要娄烨说明当时的情况,说陆静云无罪,那别人就不会乱说话。
他们到霍家正好在门口看到霍薇和娄烨,直接见到娄烨了,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上前拦住娄烨向他求情。
来的人是陆远、陆恒,陆远为了能让他们心软,还刻意做出可怜之态,对着娄烨苦苦哀求。
几个人站在大门口,路上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了。娄烨冷声道:“陆氏如何,自有皇上定夺,两位不在现场,怎知她无辜?”
陆远语塞,辩解道:“草民的女儿一直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清楚行刺之事,也不可能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啊。她只是去寺庙祈福,遇到三皇子绝对是意外,求王爷高抬贵手,放她归家吧!”
娄烨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道:“此事本王不管,多说无益,退下。”
“不、不是,王爷您不能不管啊。”陆远看向霍薇,求道,“巧姗你帮忙说句话,云儿她是想法有过偏差,但她没那么大胆子,她只是凑巧在那里。”
霍薇奇道:“三皇子出了这么大的事,相关之人自然要别审问,她在现场肯定要审问的严格些,又不是判了罪,你们紧张什么?既然你们相信她是无辜的,那之后她一定会被放出来,怎么你们觉得会有人扣住她陷害她?”
陆远可不敢背这个锅,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不是怕有人陷害,我是……是云儿和小侯爷的婚期只剩下不足半月。她若还在牢中,怎么都不妥当,对陆家和侯府的脸面也不好看。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忙。”
霍薇淡定地摇了下头,“上次皇后娘娘亲口说了,我与陆家的情分已经了断。陆老爷怎么还提呢?”
“你——”陆远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斥责,就看到娄烨冰冷的眼神,心脏一颤,看看他们,转身就走。
陆恒低头跟着他,被好多人看着,倍感丢人,一句话都没说。人群中还有他过去的同窗,以后还不知他们会如何看他,一个陆静云,当真是毁了陆家,也毁了他!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霍薇和娄烨的心情,他们两人依旧去酒楼用餐,但亲事的另一个当事人方清泽就受到太大的影响了。
他外出时友人拿陆静云打趣他,说他丢了西瓜拣了芝麻,居然中意陆静云这样的女人,不但收买和尚害家中姐妹,还跑去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独处三日,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方清泽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当即就要回家,却又听闻陆家去霍家求情了,怕陆静云在牢中耽搁了婚期。
这样的事定然又会被人拿来当笑话说,他方清泽的岳家恬不知耻,扒上侯府就如吸血虫般挣脱不得。三皇子遇刺这样大的事,陆家居然只想着亲事,还不是怕他们侯府不认账吗?
有这样的岳家太丢脸了!
方清泽回府便怒气冲冲地去找侯爷、侯夫人,坚决表示不要陆静云这个妻子了,他不管名声怎么样,反正他受不了和陆家结亲,也不想让陆静云这种人做他的原配!
侯爷、侯夫人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想着也是陆家太过分,太让人不齿。而且这次其实是个好机会,陆静云在木屋中与男子独处三日,就算那男子是三皇子、就算陆静云真是为救人,他们要退亲也情有可原。
再说陆静云屡次出事,他们可以直接说陆静云和方清泽八字犯冲,这是最好的退婚理由。
侯夫人当机立断,直接让方清泽装病,以此作为“八字犯冲”的证据。结果方清泽很怕一击不中,节外生枝,直接泡冰水把自己弄病了,还不肯服药,一定要看起来严重些。
侯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气恼,陆家是什么东西,竟把他们逼到这个份上。为了一百多年前那一份恩情,弄得他们这般狼狈,就是祖先知道也要后悔吧,还不如当初拿财宝还了恩情了事。
侯夫人急忙叫人请了太医,第二日便进宫去向皇后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