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能从丞相口中挖出有用的消息,那对边疆来说,又是一大喜事。娄烨几乎是离开皇宫就马不停蹄地去办这件事。
三皇子本来还怀有最后的期待,他没办法不怀有期待,因为他的落差感太大了,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只能自欺欺人,回忆着过去皇上、皇后对他的宠爱度日。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丞相府真的满门抄斩了!
他做了好几天噩梦,一入睡就梦到谢家上下的孤魂野鬼都来找他,说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全是为了助他当上皇帝。
他连连惊醒,精神差到看人都有重影,还要陆静云去抓药给他喝才行。不过没了谢家那些人之后,他的梦总归醒了,他知道他再也没机会见到皇上、皇后,就算他们是他的养父母,他也没机会了。
他开始无边的恐惧,他不知道大皇子等人会怎样报复他。他如今只想快些养好身体,远远地逃开,能逃多远逃多远。
他让陆静云去找人卖掉府邸,压价也没关系,他只要快。
陆静云听话地去了,不管怎么样,府邸是他们最值钱的东西,她本想趁他病要他命,如今却觉得应该等府邸卖掉之后得了银钱离开京城再说。
谁知有一次,她端药去给谢轩喝,却在门口听到他对牙婆说:“我那小妾还有几分姿色,规矩也是好的,你寻个门路将她也卖了吧。”
牙婆还很惊讶,“这……公子您不带她走?”
“不了,路上带着麻烦。”谢轩自己骑个马就走了,速度快,带上陆静云,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而且他可没忘,所有和陆静云有关系的人都毁了,李家、陆家、侯府、他!
这个扫把星,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带的。
陆静云听到他的话恨意丛生,既然她什么都得不到,那她还不如弄死他,就像上辈子她弄死了自己的丈夫一样。只不过还是要从长计议,绝对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陆静云先是在药里做了手脚,让谢轩病得更重了些,争取些时间,便想办法去行贿,想将自己改成谢轩的妻子。如果是妻子不是妾,那她就可以在他死后继承他的财产了,毕竟谢家已经没人了不是吗?
可惜根本没人胆大包天敢帮她办这种事,她和谢轩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啊,提起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敢给他们作假?
还是大皇子知晓了这件事,偷偷派人接她见面,做了她的靠山。陆静云知道大皇子是想利用她转移视线,让她背锅,替他弄死谢轩。如此大皇子就不会给皇上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但她也可以反过来利用大皇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霍薇一次回宫在马车里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陆静云被一个人从小巷里送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小包,表情波澜不惊。她有些诧异,看来谢轩没怎样折磨陆静云,反倒被陆静云抓住了机会。
霍薇也没有多想,他们如何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她每日忙得很,小姐妹们的店都已经开起来了,她忙着给她们传授经验,帮她们解决一些难题,还忙着总结所有不懂的问题,去向皇后请教,皇后也不懂的,她就直接向皇上请教。
历来都没有公主遇到问题向皇上请教的,不说公主,就算是皇子,也都是找老师求解,面对皇上恭恭敬敬的,不会劳烦皇上教。
但皇上很喜欢她这样,霍薇提出疑难问题,皇上了解后为她解惑,帮她出主意,这成了他们父女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最亲近的时刻。
之前皇上还觉得女儿太大了,很是遗憾,如今什么遗憾都没有了,他还了解到霍薇做事真的很有章法,更是十分聪慧,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
他私下里忍不住同皇后感慨,“薇儿若是男子,朕何愁后继无人?”
皇后沉默下来,良久才叹道:“是我害苦了你,若不然,你……”
皇上握住皇后的手,拍了拍,“不必担忧,实在不成,还有皇室宗亲可以过继,一样是太^祖传下来的血脉。”
皇后还要说什么,皇上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很多人传下皇位必须是自己的子嗣,但他不同,因他与皇后成亲后连续三年都无子,他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皇位上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是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的都可以,若一个皇帝的子嗣都是庸才,难道非要将天下交给庸才弄出一个昏君才算好吗?
他早已经不在意这些,所以皇后内疚顾虑的事,他都不在意。他唯一不满的,只是当年丞相害了皇后,以至于皇后到现在还会手脚冰凉,每到天凉些身体都会变差,这才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也许皇后都无法陪他到老。那么他如今又怎么会给皇后添堵?
霍薇发现了皇后有一点不开心,便想做些事让她高兴高兴。她带着几个小姐妹赚钱,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连许多商家也给她们面子,她们又都是眼光高的,家中有现成的人才,所以很快就开始盈利了。
这才开始没多久,盈利的不多,霍薇在开会时就跟大家提议,拿出一点钱大家去温泉庄子上痛快地玩一圈,再拿出一点钱买东西孝敬家里,剩下的钱,就都捐给福善堂做善事!
她的小姐妹们都不差钱,当然不会舍不得,还觉得她这个提议很新鲜。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自己赚到的银子,拿去孝敬长辈都觉得特别有底气,再出去玩一圈,一定会玩得特别开心。
姐妹们一致通过,霍薇便联系福善堂,她们一起联名捐给了福善堂一大笔银子!当然还是她捐得最多,她的店已经开了很久很有名气了,每个月盈利都很丰厚。
这离她上次筹善款捐钱才没过去多久,很多人还记得上次那件事呢,这次她又捐了,还是带着几个手帕交一起捐的,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几个小姑娘小打小闹,闹着玩,没人当回事。谁能想到她们真的这么认真,还赚到了钱,钱是那么容易赚到的吗?如果容易的话,世上就没有穷人了,所以只能说公主特别有本事,连带着追随她的人也都如此受益。
其实并不是人们想的这样,而是因为她们几个本身的身份就是优势,方方面面都给她们打开了便利之门,家族背景就是她们的实力之一。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霍薇的锦鲤运,她想做什么做不成啊?!
于是在很多人眼里,公主有本事这个印象越来越深刻,仍旧有不少人家愿意让姑娘跟着霍薇,赚钱是次要的,结交了公主,也结交了公主身边那些世家贵女,才是最重要的。
霍薇明显感觉到,她养羊的大计顺利展开了,很多女眷愿意围绕在她身边,跟着她做这些事,而那些男人们,根本就当她们是玩乐,根本没思考过这件事真正的意义。
这样最好,给了霍薇足够的空间让京城的女眷们发展起来。她这次没有挑选什么人,只是给她们提意见,该帮的地方帮个忙,然后让她们各自去打理自己的铺子。
公主一片慈心的事传得很广,霍薇让几个小姐妹买了东西孝敬长辈的事,也令那些长辈心中大悦,纷纷进宫跟皇后称赞霍薇,让皇后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这样欣慰,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霍薇终于把皇后逗笑了,开心地带着几个小姐妹去“旅游”,一起去皇后送给她的温泉庄子里聚会。
那个温泉庄子后面就是一片树林,也是属于她的。树林外围被圈了起来,她们可以去里面狩猎、野餐、抓鱼,干什么都行,因为那里只有她们几个,没人会对她们说三道四。
小姐妹们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疯狂过,几个姑娘泡在一个温泉池子里嬉笑打闹,把规矩抛到九霄云外。她们换上骑装,英姿飒爽地在林子中驰骋,尽情地笑出声来,想大喊就大喊,痛快极了!
她们还卷了裤腿下河摸鱼,胆子大的甚至爬树去掏鸟蛋,干了好多家里从来不让她们干的事,真的是玩得酣畅淋漓。
要回京的时候,霍薇笑问她们:“自己做主的感觉如何?”
几个姑娘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好极了!前所未有的好!”
霍薇对她们一笑,“只要你们想,你们就什么都能做到。当然,前提是我在,我能保住你们。如果有一日我不在了,切记,不要太出格,保护好自己。”
几人一愣,都有些不安,“公主,您说什么呢?晦气!我等一定一直追随您,跟着公主风光一辈子!”
姑娘家的,说出“追随”二字着实有些奇怪,但她们说的时候就这么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说完也就坦然了,她们如今这样心服口服地跟着霍薇,不就是追随吗?她们以霍薇马首是瞻,谁说女子就不能追随了?
霍薇笑了下,没有解释,只是让她们记住她的话。她可以教得她们独立自主,但如果她自己都失败了,那她们……还是守规矩来的更容易些。
她们一行人回京,阵仗颇大。虽然她们并不想这样,但姑娘家出行要坐马车,她们一人一辆马车一同回京,自然引人注目。
于是又有好多人羡慕地议论,“公主活得可真肆意啊,连带跟着她的姑娘们都能肆意玩乐了。自己赚银子出去玩,想想都觉得美。”
有人不赞同,“公主太高调了,几个女子,赚什么银子?还这样跑出去,遭了贼人都不怨人。”
一个福善堂的孩子路过,听见了怒道:“呸!公主是天上的仙女,是她让我们吃饱饭、穿暖衣、生病有药吃。不许你说公主的坏话!”
那人急忙摆手,紧张地望向四周,“没没没,我刚刚嘴瓢,你也是听错了,公主好,公主真的好,我、我有事先走了。”
那人跑了,那孩子还认真地对周围的人说了句,“公主真的特别好,我一辈子感激公主!”
周围的人连连点头,不管公主和几位小姐怎样去玩,又是怎样抛头露面,她们做了大善事,那就是她们的功德!
想想她们帮了多少人啊?玩一玩怎么了?抛头露面开铺子怎么了?再说她们也没有抛头露面,有几个见过她们啊!店铺都有掌柜的,她们只是店铺的主人,给店铺做决定而已。又不像农家女子,做什么买卖都得亲自出来招呼。
大部门百姓们都更在意霍薇她们做的善事,因此很少有人说她们这样不妥,有说的,也被人怼回去了。好名声到什么时候都很重要,公主在所有人心里都是个大大的好人,谁提到她都是满口夸赞。
霍薇从温泉庄子回来,开开心心地跑回宫,带了她打回来的猎物,见到皇上、皇后时,刚好赶上大皇子也在。
霍薇同他打了个招呼,就将猎物送了出去,兴奋道:“父皇、母后,你们看,这是我第一次猎到这么漂亮的猎物,正好将这皮子给你们做毛领、做手笼,你们看漂不漂亮?”
皇上、皇后瞬间笑了起来,皇后惊讶道:“这真是你自己猎的?一只玄狐、一只火狐,似乎好多年不得见了。”
霍薇笑道:“当然是儿臣猎的,否则儿臣也不好意思拿到父皇、母后面前啊!”
皇上朗声笑道:“好!不愧是朕的女儿!来人,赏!”
皇上熟练地说出一长串好东西,全都是他私库里的珍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赏霍薇了,对这个女儿,他真是打心底里喜欢,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
大皇子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过,只是看了霍薇一眼。皇后刚巧转头,看到了他的表情,他似乎对霍薇不甚喜欢。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皇后让霍薇先去换衣服休息一下,大皇子也要走了,他们兄妹便一同出门。
大皇子对霍薇笑说:“皇妹近日在京中声望很高啊。”
霍薇礼貌地道:“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比不得皇兄在朝堂上为父皇办事。”
大皇子当她是随口恭维,一点没想过她为什么要拿自己和他比,还提到了朝堂的差事。大皇子想着谋士给他出的主意,开口道:“皇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被认回来,皇兄怎能看你再这般辛苦?皇兄那里有些好玩的东西,回去就叫人送来给你。你还小,就该痛痛快快地玩,那福善堂的事,不若皇妹就交给为兄来做吧,定会让皇妹满意。”
霍薇挑眉看向他,“福善堂哪有什么事?我只是闲来无事弄弄店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