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咬唇,看了他一眼,随后便飞快跑出去了。
顾宴疼的皱眉,额头又开始冒冷汗,他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缓下来。
黑眸盯着西厢燃起的亮,回味着方才唇边的清甜柔软,他有些懊恼,方才竟然失了魂一般,他的自制力没这么差啊。
顾宴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丢人!
*
翌日,早朝。
中书省下左相谢之城参奏:“官家,昨夜月梧宫刺客一事儿还请官家彻查,威北王和平亲王世子皆在密林受了重伤,刺客来势汹汹,不可不堤防。”
官家神色端方,眸里并没有别的变化,他淡淡道:“刺客一事自会教给大理寺去处置,只是两位宗亲冒死追寻刺客,如此功勋,不能不以示嘉奖。”
憬帝道:“威北王顾显朝护驾有功,特赐良田百亩,白银千两。”他转身冲身边苏公公道:“待会儿下了朝亲自给王府送些金疮药去。”
官家如此体恤威北王却独独落下了世子顾宴,惹得朝野纷纷。
中书令钱良秀上前一步请奏,他作揖,深绿色袖摆垂在两侧:“官家,此次追寻刺客,世子也有功劳,纵然官家厌弃于世子,但请也恩赏一些雨露吧。不如官家赐世子妃为四品诰命夫人如何?”
憬帝淡淡睨了他一眼,龙袍下的手恍然动了动。
钱良秀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好久,久到他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正在他觉得哪里出现问题时,头顶上传到威严声音。
“四品不够,就封三品诰命吧。”
钱良秀惶恐抬头,旋即称是。
散朝后,憬帝问一旁的苏公公:“钱良秀进宫朝会前可曾去过哪里?”
苏公公想了想:“官家,钱大人是直接来上朝,倒是途中曾撞到个小宫女,看模样是月梧宫荣太妃宫里的。”
憬帝颇为深意的看了眼月梧宫的方向,淡淡道:“知道了。”
晌午,宫里的恩旨很快便到了王府。
沈谣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苏公公,满眼不解。
她听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顾显朝为了掩饰他的恶行故意说成和顾宴追刺客受伤,但是这赏赐怎么就到她头上来了?
三品诰命……便是很多侯爵府伯爵府里的命妇都不曾加封诰命,这诰命怎么就来的这般容易。
苏公公笑盈盈的看着沈谣,适时提点道:“世子妃娘娘,还不快接旨啊。”
沈谣稀里糊涂的接下了恩旨,行了个大礼。
苏公公收回浮尘,瞅了眼里屋:“娘娘,这加封诰命可是大喜事,按例您等下是要到宫里谢恩的。”
他朝身后拍掌,立刻有小太监端着耀目夺璨,彰显着身份地位的命妇服制和发冠。
沈谣看着那华丽无比的衣裳,上面珠翠流光溢彩,光华动人,心里有一丝不踏实,她没有接,福了福身子:“我去和世子说一声。”
她回屋,顾宴靠在床边假寐,纤长的睫毛盖住那双漂亮的黑眸,苍白的脸色下,薄唇微抿着。
沈谣看着他莫名的想起昨日,那个昙花一现的吻,两人发丝缱绻间那一拨冰凉的柔软,顿时心跳的厉害。
她不知道顾宴为什么会突然做那种事情,想了一晚上把自己熬成两个通红的兔子眼也没想明白,沈谣觉得顾宴肯定是病糊涂了。
思绪转回眼前,她缓了缓,轻声道:“夫君。”
顾宴恹恹睁眼,方才院子里的动静他都听见了,虽然不知为何官家突然赏赐诰命,但是苏公公是官家的人,这件事没什么问题。
重要的是昨夜小姑娘逃也似的跑了,他很不满意。今早上也是趁他睡着偷偷把饭放在床边小几上,若非苏卿宣旨,她怕是一天都不想这屋子半步。
想到这儿,顾宴漂亮的眼眸沉了下去。
他手指点点床榻空处:“过来。”
沈谣有些抗拒,可还是乖觉的坐在他旁边。
两人坐的近了,便又能闻到那抹混着男人气息的甘松香,沈谣觉得胸腔里藏了小鼓一样,又开始“咚咚咚”跳的厉害。
她抬手摸了摸耳朵,轻轻道:“夫君,官家赏了诰命下来,苏公公要随他进宫谢恩,你怎么看?”
顾宴浑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看她耳根渐渐粉了起来,柔软茸毛根根竖着,唇边憋着笑,尾音上调:“怕我?”
沈谣懵然抬头,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莞尔:“没有呀。”
顾宴大掌覆上了她的手背,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舒服的勾起唇:“那昨夜为什么跑?”
沈谣被他握着手,一下羞红了脸,抬头见看自己,一时间又垂下眼,不知自己该看向哪。
半晌,她鼓起勇气伸手探在他额边,小声道:“夫君,你烧糊涂了,该休息了,我去把药热了你喝完睡觉好不好?”
“我没发烧。”顾宴握着她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灼灼。
沈谣有些鹌鹑,想躲可顾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直死死攥着她的手。
顾宴见她如临大敌却又不敢表面太明显的样子,蓦的轻笑了下:“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妻子,我亲你怎么了?”
竟然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沈谣羞愤欲死,她顺着他说:“没,没怎么。”
顾宴挑眉:“那你也亲下,我看看。”
沈谣急得六神无主,就快哭了。
她们成亲以后除了第一夜顾宴装作轻薄的样子,其余再也没有亲密接触。她觉得这样挺好,夫妻嘛,就要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何况她和顾宴是赐婚,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能够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她已经很开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这样了,想来想去都是这次受伤弄的。
沈谣心里委屈着,轻咬着唇,眼眶氤着雾气。
顾宴就喜欢看她咬唇冲他哭的样子,那可怜见儿的模样,清纯里带着一丝懵懂不自知的妩媚,直勾的人心肝都跟着颤。
半晌,沈谣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轻轻挪动身子,柔软的唇瓣一下子就覆在他唇边。
似春水初生,十里旖.旎,漾开满池温柔。
第24章 甘甜
顾宴身子一颤, 随后紧紧搂着她的腰肢,在沈谣小声惊呼中撬开了她的贝齿,灵活的舌头一下子钻了进去, 肆虐般夺去她口中甘甜。
沈谣身子软软的, 脑海里一片空白,小手攥着他的肩膀想推开,换来的却是更猛烈的回应。
他吮着她的, 痒痒的麻麻的, 尽数掠夺她口中的空气。
沈谣无意识的轻溢出了声, 此时此刻这种声音听在顾宴耳里简直是犯罪, 他粗重的喘息着, 失了魂般抓住沈谣的肩膀,任那丝滑的衣裳一点点向下。
肌肤雪白细腻, 精致的锁骨随着沈谣呼吸起伏, 单纯与初见妩媚视觉冲击看的顾宴眼色一暗。
他闷哼了一声,大掌继续探索,探到沈谣腰间, 凝脂般的娇嫩触感让他身体不断传来酥麻的感觉,他就快要抵不住那股子充血的怪异感觉。
顾宴还想继续时,沈谣似是察觉到了危险, 小手推着他, 拼命躲着。
他不再乱动, 只紧紧搂着她,试图平缓着心里那股邪火。
数不清过了多久,顾宴松开她,沈谣已经整个人摊在他怀里,她唇瓣微张, 艰难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顾宴低头看着她殷红似血,已经肿了的唇瓣,笑的肆意又满足。
沈谣拿手抹了抹肿烫的唇,忿忿的瞪着他:“混蛋!”
顾宴舔唇笑,眸里的□□散了些,一本正经:“这是你作为妻子的义务。”
说完,他故意凑近了些,沈谣立刻挪了老远,他轻笑:“何况,这才哪到哪?”
窗外,苏公公站在烈日下,晒的冒油,世子妃进去那样久,他实在是忍不住催了句:“娘娘,还在么?”
沈谣如蒙大赦,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进宫。她稍整理整理衣衫,随后匆匆道:“我去热一下药。”
汤药一直在炉子上温着,沈谣拿汤匙盛了一小碗端进了屋。
顾宴好整以暇的坐着,还不等他开口,沈谣就乖巧的喂上了药。
他问:“学乖了?”
沈谣低垂的睫毛轻颤着,手臂轻抬着又喂了一口:“喝药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呛到。”
顾宴“哦”了声,抬眉笑:“你用嘴喂就不会呛到了。”
这话是他故意说的,果不其然,他看见沈谣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渐渐的脸颊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粉,衬得右眼下的小痣越发明亮。
沈谣眼眸莹润,瞪了他一眼:“你还喝不喝药啦。”
顾宴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像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狭长的眸黑的发亮。
喂好了药后,沈谣把药碗放到一旁,冲他莞尔:“夫君,我傍晚就能回来,你想想晚上想吃什么菜,我回来做饭。”
顾宴餍足后,眼皮阖着,撵客般:“去吧去吧,啰嗦。”
沈谣见他精神很好的样子,也才有些放心。
顾宴是个病人,虽然爱欺负她,可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本质还是虚弱的很。何况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多多少少也有因为她成分。
“呼……”沈谣不再犹豫,打算快去快回,要赶在太阳落山下到家。
顾宴看她站正,稍捋了捋衣裳,随后挺直脊背朝屋外走,作态不像是只会跟他哭鼻子的小姑娘,仿佛长大了不少。
沈谣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顺着平坦的青石板,一路向宫里行驶。
到了宫门口,苏公公领着沈谣从侧门进入。
“世子妃娘娘,这皇后娘娘的凤华宫就走前头了。”
沈谣远远望去,这是皇宫的东侧,朱漆红墙,琉璃金瓦,几颗百年的宫墙柳探出了墙梢,微风徐徐吹过,披着日光,树影跳跃斑驳。
满院岁月静好的光景。
苏公公把沈谣送到了凤华宫门前,掌事姑姑兰若接引着她进殿。
殿中熏着淡淡的檀香,榻上的娘娘面容婉约高贵,仪态落落大方,着了身宽大华美的明黄宫装,凤冠旁插着一根金灿灿的九转叠凤钗,静静的端坐在那儿,仿佛年画般里神仙娘子,耀目好看。
沈谣规矩的行了命妇拜见的大礼。
许皇后抬手免礼,示意她做跟前,美眸静静看着她:“坐近些,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沈谣依言坐在她下边的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哪处失了礼。
许皇后见她拘谨,不免笑了,声音悠悠:“这是偏殿,你不必拘礼。”
沈谣答:“是,娘娘。”
许皇后捻起一粒葡萄,放在手中把玩,心有感慨道:“早听说阿宴这孩子娶妻了,不想竟是这么个温婉漂亮的小姑娘,他很有福气啊。”
沈谣微微笑着算是回应。
皇室的纠葛不是她能掺和进来的,眼前皇后语气和善,看着像一个宽厚贤良的长辈在和小辈话家常,可她是真心看重顾宴吗?顾宴的母妃和皇后也算是共侍一夫,看官家对顾宴的态度就可知他母妃深得宠爱。皇后娘娘都不会吃醋吗?
可想而知,眼前许皇后的和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许皇后朱唇咬开葡萄,碧绿的晶莹漾开在唇间,沈谣急忙拿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许皇后接过,赞赏的看着她:“很懂规矩,是个好孩子。你这懂事的样子,倒让我想起阿宴的亲娘。”
沈谣很少听顾宴提起他娘,倒是有些好奇。
她轻声道:“皇后娘娘也见过世子的母妃吗?”
许皇后摇头:“他母亲不是什么嫔妃,而是一个民间女子。当初官家去韶山游玩,带回来个沈贵人,也就是如今的沈贵妃,本宫以为官家是真心疼爱她。可后来,官家每月都要去韶山一次,一待便是好多天,我便知道,是有更让官家心动的女子出现了。”
沈谣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许皇后眼眸划过一抹复杂的光亮:“后来那女子便有了阿宴,我便和官家提议接进宫养着,也给她个名分,不能总是这么流落在外,毕竟阿宴是官家的血脉。只可惜绾月啊,她没这个福气。”
沈谣心知,后来顾宴的娘就死了,顾宴说是官家杀了她,可从许皇后的描述里,官家那么爱顾宴的娘,怎么会亲手杀了她呢?
许皇后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眉眼有些疲惫:“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沈谣点头,起身行礼告退。
她走后,掌事宫女兰若上前服侍,她轻轻按着许皇后的太阳穴,劝道:“娘娘,您何必跟一个黄毛丫头说这些呢,徒惹您不痛快。”
许皇后眼眸凝了凝:“阿宴跟官家闹翻了,官家都能赏他夫人三品诰命,当真是爱屋及乌的紧。我看见沈谣,就能联想到绾月和顾宴这两个不该出现的人。”
兰若端了杯温水,担心的看着许皇后的身子:“娘娘,快喝口水顺顺气,别想了。”
许皇后咳了两声,这是很多年前她在韶山那个雨夜落下的病。
她虚弱的喘着,光华流转的眸也黯了几分:“绾月那个女人,活着的时候我比不过,如今她死在了官家最爱她的时候,我更比不过了。”
想到这儿,许皇后眼里满是怨憎,与方才端正和善的模样不同,她打翻了手里的杯子,恨恨道:“我陪了官家二十年,二十年呢,竟然不如一个死人,呵……”
兰若知道皇后心病犯了,急忙冲外面喊:“太医,传太医!”
*
出了凤华宫后,时辰尚早,沈谣顺着影壁朝宫门走,她想着一会儿去街上买点零嘴,生病的人吃点甜食心情还能好些。
顾宴心情好了就不会像昨晚还有今天那样奇怪了吧。
沈谣眼眸清亮,想起那绵密柔软的吻,她轻抒了口气,以后还是少和他接触,免得他又不正常起来。
走着走着,沈谣渐渐觉得眼前的景色很熟悉,茂盛的香樟树,澄澈的湖泊,她一共才进宫两次,怎么可能对宫里的景色这般熟悉……
沈谣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上次入宫发现荣太妃偷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