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千鹤,女,16岁,血型不明,异能力不明,现居于K-9区736号。
他以为她至少成年了,却不料她竟然才刚满16岁,不过最可惜的是,至今她都没上过学。
16岁的花季少女,怎么说现在都应该在学校里享受与同龄人一起学习的美好时光,再谈一个恋爱什么的,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8岁的她自父母双亡后便独自流浪漂泊,生活都成困难,更别提去学校上学了。
最后他的视线落至左上角的照片上的那微笑着的少女。
这个世界上残酷的事情太多了,她的经历倒不是最坎坷的,而且可以说黑手党里各种出身的人都有,和她拥有类似的人很多,要一个个去担心肯定做不到,而他也不是救世主,更没有义务去做那种事。
但偏偏是她,让他感到既心疼又怜惜。
毕竟,她是“特别”的。
虽然相处短暂,但她对他的好已经刻入他心中,再怎么说她现在有难了,他还是能帮就帮一点吧。
资料上显示,她现在被人“盯”上了,而这也是他不惜在大晚上驱车去找她的原因。
今日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前面貌似发生了车祸,这也就意味着这条车流量巨大的路要塞住了,但好在那头他已经派熟悉贫民窟的芥川先去查看情况了。
希望只是他多虑了。
临近十一月,各地纷纷降温,日本北方部分地区也已经开始下雪了,即便是海滨城市,横滨也抵不过早冬的寒流趋势。
千鹤躺在窄小铁皮房里的小床上,底下烧着一盆炭。现在大冬天的,这种破地方也指望不上装地暖空调之类的,因此她也只能用这样最原始的方式来取暖了。
这段时间要不是多买几床厚实一点的被子和有暖宝宝备着,她恐怕半夜就冻死了,只能说她再有钱也挨不过这样的恶劣的住房环境。
之所以会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不被“发现”,她可以说是想破了脑袋。
不是没有钱,毕竟光是每次从爆豪那里得到的报酬就够她不工作好几个月胡吃海喝了,不得不说爆豪在这方面还是很关照她的,大概就是同情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么辛苦还在外打拼什么的,那家伙就是典型的面恶心善。
尽管如此,她还是放弃了住在大城市里温暖的房子的机会,而选择住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地方,一住就是五六年,虽然经常被附近的地痞流氓骚扰,但除了气候恶劣的时候难熬,其余的时候都还算过得去。
住这样的地方,也不能随便去人多的地方闲逛,所以说她要那么多钱也没什么用,毕竟除了日常开销什么的,她根本花不到什么钱。
此刻她举高那张签有“中原中也”的支票,不意外地看到左手上那一圈的淤青,不由有些纳闷。
他的力气还真大啊。
不过这么一看,她忽然又觉得中也的字有点好看。
这个时空的她不像其他的时空有专门去过学校学习,恰好有几个时空的她是上过学的,虽然说知识学得不算全面,但反正能读也能写的,所以她也没有去上学的必要了,一来容易暴露自己,二来是真的没必要浪费时。
这个时空的她喜欢写字,再加上某个时空的她又是书法大师,所以不出门的时候她就经常窝在这不足4块榻榻米大的铁皮房里练习写字什么的来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她也能写得一手好字。
有点在意,不知道中也那边看到她写的字会作何感想呢?
翻了个身,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那面钟,九点整。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的“饵料”已经投放了,接下来只要等收“网”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搓了搓手,有些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候,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千鹤一愣,但看清来人以后她嘴角一弯。
已经可以收网了呢。
……
芥川重新踏上这块曾让他有过一段不好回忆的故土的时候,心中毫无波澜,现在的他已然不是过去的那个被人欺负的“不吠的狂犬”了。
他拢紧了黑风衣外套,因为寒气入侵,他咳嗽的症状严重了些,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在来的路上轻松地解决了埋伏着的混混。
贫民窟里什么都有,那些出身肮脏的家伙们会使用什么伎俩,他比谁都清楚,在强大的他面前,那些构不成任何威胁。
顺着资料上的地址,他找到了菅原千鹤所在的房子——与其说是房子倒不如说是用几块生锈了的铁皮围起的勉强可以用来遮风避雨的隔间。
他拍了张照片传给中也。
刚传过去没多久,那头就来了电话。
“你确定那是她家?”电话那头中也的声音略显别扭。
“已经确认过了,人现在就在里面。”芥川表情淡淡的,嗓音清冷,“要进去解决掉她吗?我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能发动进攻。”
平时也不见中也给他安排什么跟踪任务,所以他很自然而然地就将铁皮屋里的人当做是中也想要抹杀掉的对象。
“给我住手!!!别给我擅做决定啊喂!”
一听到芥川要对千鹤动手,中也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而面对他的大嗓门,芥川则是很淡定地把手机拿开了些,免于耳朵被震聋,直到那头没动静了他才重新把手机拿到耳边。
“那要我在这里做什么?”这时芥川眼尖地看到有一小队人从小巷深处走了出来,语气还是淡淡的。
“盯好人就可以了,其他的你就别管了,我很快就到了。”中也觉得自己无法和他沟通了,差点没自暴自弃。
就在中也挂电话之际,那头芥川那毫无起伏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有人进去了,要去干预吗?”
五分钟后,中也开足马力用最快的速度终于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了K-9区,之后又按照芥川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千鹤所在的铁皮屋。
说实话,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她在这样的甚至谈不上是屋子的地方里住了六年。
而就在他赶到的时候,芥川正站在她的房屋前,他身后散落着一大片血淋淋的尸块,几乎没有人是保留了全尸的,可想罗生门的切割能力有多惊人。
好在这里没有灯,否则一定会吓坏路过的人了。
芥川没有说话,只是朝中也鞠了一躬,然后只身没入黑暗,离开了。
中也皱着眉看着门前的尸横遍野,思考起等下应该怎么瞒过千鹤比较好,即便是她,看到这种场面的话估计会被吓晕过去吧?
下次吩咐芥川做事的话一定要考虑全面一些才行。
中也默默地想着。
之后中也花了二十秒的时间动用异能力将那一大堆尸块给搬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血迹的话也用泥沙盖住了,只要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就是味道不好处理,一时半会可能散不去。
他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用能力做这种杂活的时候。
过了好一会,确认已经处理干净了的中也这才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那半敞着的铁皮房内。
屋内有些昏暗,刚进去的时候,一股烧焦和煤炭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刺鼻。不过地方虽小,东西倒是摆了不少,而且这里明显发生过争执,瓶瓶罐罐东倒西歪倒了一地,可以看得出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人居住。
很快,中也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抹娇小的身影,此刻的她就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又惊又怕,瑟瑟发抖着,看上去又无助又可怜。
见此情形,中也的心情有些沉重,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沉默了许久,他毅然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点朝她走了过去。
听到声响,角落里的人儿身形一颤,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中也的时候,那双赤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害怕与惊慌。
不过看到是中也来,她眼眶一红,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中、中原先生……”
此刻她抱着双膝,睁着圆圆的大眼巴巴地望着他,声音里满是委屈和难堪。
“已经没事了,那些人我都已经处理了。”
中也在她面前蹲下,将脱下的外套给衣着单薄的她披上,而这一动作也让他看清了她手上的淤青以及她身上新增的伤口。
从她凌乱的发以及脸上和全身多处的红肿擦伤上来看,不难想象在他和芥川通电话的那会功夫里她是如何被闯入的那些讨债的男人们虐|待的了。
顿时他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有些便宜了那些恶人。
“中原先生是特地来救我的吗?”带着哭腔,眸中含着泪光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令人心疼至极。
中也愣了半秒,有些迟疑到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这么认为。”说完,他压低帽子,面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千鹤伸出手来抓着中也的外套,含泪笑着,“好开心。”
看着她,中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高兴,但此刻她的笑容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那个笑容,他不希望被任何人夺走。
第6章
你就留下来和我一起生活吧
这一个时空的千鹤出生在一个很贫穷的家庭里,虽不至于到贫民窟的地步,但生计还是成为了这一个三口之家的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所以在她有记忆以来,她的父母从来都是忙碌的,陪伴孩子的时间总是特别少。
但她总是乖乖的,一个人不吵也不闹,每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正是因为缺少交流与指导,以至于她到六岁了还是不会说话,更别说识字了,而这也激起了千鹤父母之间的激烈矛盾。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千鹤的母亲不得不辞去工作每天陪在她的身边耐心地教导她,而她的父亲也因为生活负担压力越来越大,最后抛弃了妻子离开了。
那时候,她记得很清楚,父亲不在的时候,她的母亲总会搂着她,就坐在庭院的走廊之上,教她说话,教她唱歌。
虽然很短暂,但这短短的两年也成了她记事以来最幸福的时光。而也在那时候,她的母亲常常会说一些让当时的她不明白的话。
——“对不起,小千,不要怪你的爸爸,他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这么做的。”
——“对不起,小千,没能让你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真的很对不起。”
——“若是将来,将来出现了一个愿意接纳你,待你很好的人的话,请不要畏手畏脚,努力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吧,只有通过自己争取来的,才会是永久的。”
——“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温柔贤惠的妻子,也一定会遇到最深爱你的人,那个人会给你最好的保护,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充满爱和幸福的家。”
——“一定要幸福啊,小千。”
千鹤睁开眼。
白花花的天花板,柔软温暖的床,厚实的墙壁——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在这样的封闭而又温暖的房间里醒来了?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踏实,中途也没有因为做噩梦或者是担心受怕而醒来过,是真的一觉睡到了天亮,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五年?八年?
她不记得了。
掀开被子下了床,地暖开了,空调也开了,像是怕她冷死一样,总之整个房间暖和到让人感动。她走到镜子边,看着此刻镜中的自己。
木讷的表情,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以及身上和脸上那些处理过的伤口,还有就是那稍微大一号的不合身的男士睡衣,挂在她身上有些别扭,领子也有点开,露出了她精致的锁骨以及雪白的肌肤。
那个男人真的把她带了回来,而且是主动的,并不是她所要求的。
昨天晚上因为她受了伤,他直接就把人给带了回来,也没说别的,估计那会他一直都在担心她的伤势才没有想那么多吧。
或许,等下见面的时候,他就又会提出让她离开的要求。
不过她觉得,这一次她大概可以从他那里“敲诈”到一套房子。
毕竟以他那仗义的性格,他肯定不会让她再回去住哪个破房子的吧。
可只要是他不在的房子,她住了又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了,她不惜放弃优越的环境而选择在那种不起眼的脏破地方居住,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避开那个人的追捕吗?
不然她为什么不惜冒着被侵|犯被冻死的危险也要住在那种连定位都定位不了的地方?
这时,她解开自己的衣服上的扣子,再转到身后,将水蓝色的头发拨到前面来,看着那光洁的背后上印着的那诅咒一般的印记。
不管看多少次,那个家族印记,都让她感到那么痛苦。
过了好一会,她将衣服又重新扣好,而这时外头传来了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千鹤深吸口气,把门打开,就见中也在厨房里忙活着。
就像她第一天来这里一样。
他穿着和她一样的睡衣,不过那衣服到他身上之后不大也不小刚刚好,他那一头红色中长发也给他用头绳给束在了脑后,系着半身围裙的他看上去就像是咖啡厅里的帅气咖啡师一样,而他的长相也确实斯文俊雅,相似的点又多了一个。
这时,中也发现了一直站在那里的千鹤。
她瘦瘦小小的,若是不看仔细的话说不定会把她认作是小孩子,光是看着那个样子的她就已经很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了,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千鹤不说话,那双绯色瞳眸定定地看着他。
她在等,等他说出她预想中的那句话,以她对他的了解来说,他一定会在这个时候和她把关系说清楚,之后大概就是给她垫钱搪塞过去的剧情了,不用想也知道。
见她一直傻傻站在那里,中也放下手里的锅勺,顺便一起熄了火,接着又取下围裙,然后走出了开放式厨房,迈着稳重的步伐向她走来。
“我说——”中也走到她面前,皱着眉说道。
来了,他就要说那些话了。
千鹤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笃定,毕竟好几个时空的自己都有调查过他,所以她才敢这么确定。
“你难道不知道穿个鞋子的吗?我想你应该看到了我在你床边准备的双拖鞋了吧?”中也颇为头疼地看着她那小小的裸足,忍不住抱怨道,“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天气,要是感冒了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