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非满眼感激的看着容衍,郑重地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仰头喝下,顿时脸不红了气不喘了,眼睛都亮了:“是啊,我朋友也去了蛩源山,而且她的能力很强,仅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找不到她,所以刚才路过这边的时候发现了你们,才想着找你们帮忙。”
卫子曦与容衍相视一眼,两双黑眸中带着相同的迟疑,还有……疑惑。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能帮你?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只是筑基期的普通修士而已。”这次换卫子曦询问了。
靳非放下手中酒杯,温和地笑了笑:“在下自小感知力就与常人不同,偶尔会出现奇异的特殊感应,刚才在下经过酒楼时,偶然感应到里面有人能帮助我,所以在下才找上了两位。”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这跟预知有点异曲同工的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感觉被带进了一个新奇的世界了。
靳非确实是个实诚人,也很习惯了别人在第一次知晓他这诡异能力之时的种种表现,卫子曦两人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得很普通的了,他美眸带笑接着说道:“在下也知道不能平白无故让你们帮我,所以在下也会尽全力帮你们忙的。”
“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卫子曦咽了口口水,略带紧张的看着靳非,他这神奇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帮忙感应一下他们前阵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她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了。
也许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火热了,靳非被她看得脸又开始慢慢烧红了起来,不过他有个好习惯,再害羞都挺直着脊背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视线半点也不曾回避,让人能一下看到他的心里一般。
他眉头微微聚拢,似乎在回想,随后便淡淡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卫子曦都有点被他这点头摇头的动作搞懵了。
“靳道友你这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们一点也不介意你说人话的。”卫子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着唇调侃。
虽然三人相识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盏茶,但靳非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卫子曦并不是个自来熟,几年修真生涯也造成了她越来越冷淡的性子,能让她表现出她的毒舌功力的不是她最的亲友就是她的敌人……
前者代表着她的真实,后者意味着她的虚伪,天差地别。
靳非自然不是她的敌人,至少当前还不是,所以卫子曦这样的调侃已经是十分难得的现象了,难得到原本已经对靳非放下大部分戒心的容衍此时又紧紧地握住了卫子曦的手。
力道可真是一点都不轻,卫子曦似有所觉地瞄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提示,这种事,呵呵……习惯就好。
他们一路往蛩源山而来,金瞳儿哭着闹着要出来打酱油,她自然没有拒绝,金瞳儿因为对战那三名黑衣人,受了不轻的伤,不过他的恢复力惊人,没几天就好全了。
有金瞳儿这贴心又养眼的小伙伴陪伴,卫子曦最初是非常开心的,但不到半刻钟她就连笑也笑不出来——
容衍和金瞳儿就像是火星撞地球,碰撞而出的激烈火花简直能燃烧一整个宇宙!容衍那么个冷若冰霜的性子,讽刺起人那可真是妙语连珠,口若悬河,不带一个重复的,让她另眼相看的只有直瞪眼的份儿了,那战斗力爆表的,她都怀疑他准备把这辈子要说的话全部在那两天里说完……
当然金瞳儿也不比他差就是了,不然也斗不下去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而她自然就是那个可怜无辜的小鬼,夹在两人之间里外不是人……
在靠近弱柳镇之前终于把金瞳儿打发回了乾坤袋里,不然她真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
经历过那样的“水深火热”的日子,容衍此刻的这种表现简直不要太温和好吗!她适应良好好吗!
虽然内心忍不住要高唱:身背醋缸的汉子啊,你威武雄壮!
靳非这边可不知道卫子曦对他表现出的亲密,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摇头是回头第一个问题,点头是回答第二个问题。”
卫子曦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脑容量略显不够,在脑中回想着方才自己的提问:“呃……是你又感应到什么了吗?比如说我们此行会需要你的帮忙?”
那么第一个否定,也就是他没有感应到;第二个肯定,他们需要他的帮忙。
等等,似乎有哪里不对?
“既然没有感应到,你又是如何确定我们会需要你的帮助?”
容衍果然比她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提出了关键所在,她的问题虽然是两个,但其实本质上是一个问题,但一个问题却给出了两个背道而驰地答案,这就是其中的不合理!
靳非温雅的笑了笑,拿起桌前的酒壶,为三人斟满了酒,一派自然,仿佛他才是那美酒的主人,拾杯而饮,方侃侃而谈:“原因还是在蛩源山。其实在下事发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了蛩源山会有异动,虽然无法十分清楚的判断出那里到底有什么,但却知道那个地方有很强的阵法封印着,若是想要进入内部,必须需要一个高级或以上的阵法师随行。”
“在下不才,所精正是阵法。”
若说隐纹是专门篆刻在法宝玉简之上的,那阵法便是范围更大威力更强运用更广泛的存在,它甚至适用于世间万物,只要有灵气为源,就可以创造出阵法来。
阵法种类繁多,主要分幻阵、杀阵和困阵三类,而阵法师就是以阵法为修炼方式的修真者,当然这个世间还没有真正纯粹的阵法师,多数以道修为主,阵法为辅;少数反之。
但不论是哪类,阵法师离不开道法修炼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因为无论是设阵还是破阵都需要有灵气的支持。
而面前这靳非居然是阵法师,而且至少是高级以上的阵法师,虽然他没有介绍他的年龄,他们也无法正确判断出他的精确年龄,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也能大致推算出他的年龄并不会超过百岁,阵法师的修炼比之其他修炼更为苛刻困难,并不仅仅是刻苦就能成功的。
原文中容衍也兼修了阵法,天赋不用说,肯定不会差,但到他飞升前他也不过是个中级阵法师而已,以容衍大大那无所不能惊才绝艳的本事,他都只修炼到中级,虽然这和他的年龄还有涉猎的事物太多也有很大的关系,但也足见阵法师并不是随便哪只阿猫阿狗可以胜任的。
何况还是百岁之内的高级阵法师,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靳道友,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年贵庚?”卫子曦是真好奇了,靳非在原文中未曾出现,靳家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也只是作为修真界比较知名的大型世家被一笔提起而已,再多也就没有了。
她还能记得靳家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说起来蛩源山异动倒是也有提到过一点点,是掌门与几位长老闲聊之时穿插了几句,却没有特别有效的信息,甚至连蛩源山之后到底有什么都不曾提及。
当时容衍参加完擎天比试就回了青岚宗,没参与进这件事中实属正常,记得他一回离境峰就闭关了。
所以在蛩源山这件事上,她享受不了哪怕是一丁点地穿越福利!
对于卫子曦公然探查他的隐私一事,靳非一点也不觉被冒犯了,清秀脸庞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笑着弯起美而媚的眸子,声音清亮而温润:“在下今年七十又二了,应该比两位要大一点,若是两位不嫌弃,直呼在下靳二哥就行。”
因为他在靳家排行老二的关系,为避讳他大哥,才自谦靳二哥。
七十二岁的高级以上阵法师,是真的很年轻。
卫子曦当然不会在称呼这种事情上下他的脸,人家有意主动与你交好,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对方又不是自己讨厌的人,遂很爽快的喊了他一声:“靳二哥好。”
容衍则一脸矜傲地朝他点了点头,没出声,却也没有回避靳非的示好,修长白皙的手指捏起桌上酒杯,对着靳非拱了拱,随后一饮而尽。
宾主尽欢。
不远处,镇上古庙传来铁柱撞击青铜的声音,沉闷的飘散了过来,应和着酒楼中修真者们低沉的交谈声,却有种异样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琴弦,等待着演奏出绝美的音色,或者是……弦断琴毁。
第69章 苦逼的靳非
卫子曦三人赶在夜色完全降临前到达了此行目的地天玄村。
从那日黑雾凝而不散并使人吐血晕迷之后,村子里的村民基本都已经搬离了,至于搬去哪里,真心没人管的。普通人想要安然无恙的待在这气息暴虐的地方,除非是体质特殊。
村民走光了,他们的房子自然就空了下来,虽然都是些简陋的土胚木结构矮房,有些甚至是茅草房,放在平日里,要高于顶的修真者们压根连看上一眼都不愿意,更何况入住了。
不过眼下也由不得他们挑三拣四,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就已经不错了,要知道因为这黑雾的影响,这一带的气候用变化多端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天南地北赶来的修士越来越多,天玄村满打满算也就两千余村民,房子自然不会多,算上风吹都能倒的破烂茅草房,也就五六百座,就这数量还不够已经到达的修士总数的零头。
多数修真者骄矜傲气喜独处,除非是同行友人,不然是不会同意与人共享住所的。
所以卫子曦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丛丛熊熊燃烧着的篝火,跳跃的橘红色火光如星子一般将安宁祥和的小小村落围了起来,如同众星拱月,更不用说那攒动的人头了,数也数不过来。
不远处茫茫的黑幕一望无际,火焰汇集成淡淡的光洒在那漆黑浓稠的雾面上,奈何雾色太浓,即使火光再耀眼,站在最外围的卫子曦一行人依旧能感觉到那逼仄而来的阴深幽冷,引导灵力覆盖在皮肤之上,才能缓解那扑面而来的刺痛感。
连他们都需要如此戒备,怪不得那些村民会承受不住。
“这山里到底有什么?怎么会散发出这么浓密的瘴气?”
卫子曦看着不远处那镶嵌在地表之上的巨大黑色蘑菇云,神色沉凝,红唇紧抿成线,雪似的面庞带着微微的沉重。
黑色且浓稠到快要液化程度的瘴气,这可不是简简单单一朝一夕就可以形成的,又怎么会猛然爆发出来?而且这些黑瘴凝而不散,据他们一路打探到的情况显示,瘴气居然正在不断浓缩,所以黑色的蘑菇云在变小,而黑雾的浓度在增加,这就像它们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牵引着不断收拢一样。
在没有见到这场景之前,卫子曦心中还没多余的想法,她虽然临时恶补了蛩源山还有万年前天玄宗的大概历史,但因为原文并没有重点提及,总觉得并非特别重要的事情,只以为就是天地灵宝出世这种不大不小的情况。
但亲眼见识到这蘑菇云之后,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就这可以媲美十颗核弹同时爆炸的情景,又怎么可能只是灵宝出世这么简单?
就算说这是曾经的天玄宗遗迹即将出土她都信!
相比卫子曦一脸凝重又满眼兴奋的模样,容衍和靳非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前者本身就是不动如山的面瘫一个,要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深层次的东西来根本不可能,后者那就是纯粹的不感兴趣,那双桃花眼只是专注的观察着附近的修士,似要从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寻找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卫子曦无趣的瞥了两人一眼,好在她也没期待得到他们的回应,见靳非不断扫视着人群,那双眼就跟人体探查仪一般,精确又快速地扫描着,不久之后他便失望的垂下了脑袋,那双耳朵都有点耷拉了,神色愁苦。
“靳二哥,安姐姐大概在村子里,先别急。”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安抚地开口劝慰,他们现在待的地方也就是村子的最外围,靳非眼神再好,也不可能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靳非却沉声叹气,抬头望了一眼在夜色下都能黑得发亮的蘑菇云,忧心忡忡道:“小曦你不知道,阿如她有多好强,在下怕这会儿她已经入山了。”说着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清秀温柔的邻家哥哥化身为忧郁小王子,充满孤寂与忧愁。
他口中的阿如,大名安如。
这名字卫子曦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一路上靳非已经将他与安如的二三事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安如,安桐城安家现任家主唯一的女儿,也是靳非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安家与靳家一样,也是斗霄大陆赫赫有名的修真世家之一,不过安家比较特殊,一家老小几乎人人都是阵法师。
说穿了,安家就是名副其实的阵法师世家,而安如是安家家主唯一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安家家主。靳家与安家是世交,因为没有大的利益冲突,所以两家可以说是世代交好,而两家为了维系友好往来互助和睦的关系,联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靳非的姑姑是安如的叔母,安如的姑奶奶是靳非的祖母什么的,亲戚关系一拉就是一大把,而靳非和安如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新一代靳安两家关系的纽带。
自打安如出生,便由双方父母拍板订下了两人的婚事,且是以靳非入赘安家的形式,毕竟安如以后是要继承安家的,注定她不能出嫁。
靳非对安如的感情不言而喻,傻子都能看分明了,这大概也是容衍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感同身受什么的,呵呵……
而与之相反的另一当事人安如,对这段媒妁之言则表现得相当不热衷,甚至到达了无视的地步。这并不是说安如反骨或者对靳非有什么意见,而是此人一心追求道术阵法上的精进,对感情之事全然无感,靳非对她好她没有反应,靳非对她不好她更是没有感觉,靳非想见她需要提前预约两年,就这她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与他见上一面,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对阵法阵术的深入研究与不断精进上了。
“沉迷”两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对阵法的痴迷程度,简直到了“狂热”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似乎她的生命中除了修炼就只有研习阵术阵法了。
所以,靳非的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见。
据他说他从小就喜欢他的小未婚妻,也是为了迎合安如的爱好,才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阵法师的坎坷道路,为了追上安如的步伐,更是刻苦努力废寝忘食的学习阵法,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不到百岁的高级阵法师,整个斗霄大陆都不见得能找出十个。
即便他如此优秀,即便他如此正直温柔、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即便他对安如如何如何好,安如对他还是一如既往一视同仁得如同对待她家所有亲朋好友,而不是未来搭伙过日子的亲密小伙伴。
两人相识六十余栽连小手都没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