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工作人员们纷纷把施落音的资料放到导师桌面上。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期可能最具话题性的人物。
施落音倒也没怵，缓缓从台阶上下来，站在导师面前。
邹添：「请做自我介绍。」
施落音：「各位导师们好，我是施落音。之前曾经签约天河世界。WAO组合队员。现在是个人训练生。想给大家带来的表演曲目是民族舞《观音》。」
话音刚落，导师单清发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准备复出吗？」
单清导师从露面就给人不苟言笑的感觉，她是个传奇人物，本身也是个Idol，十五岁就在韩国训练。
二十二岁回国后，退圈开公司。
今年刚满三十岁就已经把瑞雪娱乐做成了Idol制作方面业内第一。
只要被她推出的组合基本都爆了，很多有些名气的选手都是冲她来的。
单清五官凌厉，望过去就很强势，语气都有些质问的意味。
施落音沉默一段后回答：「我从来没有退过圈。」
单清再问：「你认为你能在这个节目出道吗？」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接不遮掩施落音过去的事，全场顿时屏声静气。
施落音：「应该不能。」
单清：「既然不能，为什么还要来？」
施落音：「我喜欢跳舞，也喜欢舞台。我是听说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妹妹才来的。报名之后也没想到自己能选上。」
单清：「没想过节目组只是想让你引流？不怕被骂到退赛吗？」
施落音：「想过。骂不骂是他们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我想要机会。」
单清：「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还有那么多黑料缠身，你认为你还有什么机会？」
第29章 事业线（9）
这也过于犀利了吧？
很多女孩内心都打起鼓来。
换作自己代入施落音,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追问，说不定会直接哭出来。
果然娱乐圈优胜劣汰，过气idol谁都可以踩一脚。
一面唏嘘, 一面竖起耳朵。
「我珍惜机会。不意味我期待机会一定能带给我好的结果。」施落音全程却很平静。
「如果不是期待好的结果，怎么能叫作机会？」
「我珍惜的是我进步的机会。」
中间像是停了好几秒, 单清终于把视线从施落音身上挪开，很轻描淡写地转头问身侧的人：「我问完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已经问到这地步，哪还有导师再敢问？
像是缓和气氛，导师汪贺插了句嘴：「我之前看过你的MV《Move》, 很棒！」
施落音鞠躬：「谢谢。」
邹添：「请开始你的舞台。」
场务上前来接过话筒，施落音转过身背朝所有人。
「凄~~~~~~」
干净的女音从寂静的舞台音响里如同流水般响起，空灵而悠扬, 像是少数民族的语言, 音节很少，颇有古韵。
施落音反手转动胳膊。
哇。
众人有小小惊诧，一般来说背朝舞台，大概就是为了开场前转身，或者最多做几个身体律动。
而施落音却是, 背着身，反手作舞, 这难度并不是一般的高啊。
起码身体的柔软度非常高，其次是背后在视线盲区，不像在身前的手指舞，可以用余光观察自己的手势和位置。
王枝枝都在想, 她到底是怎么练习的？
没有舞蹈老师观看的情况下，哪怕前后左右有镜子，视线都会被自己身体完全挡住。
只有可能在上方安一面镜子, 才能让人从前方望见，再通过侧面观察。
而上方镜子会有视角偏差，长时间抬头练习非常累。
舞台上。
施落音的手指白皙细长，都不像是正常人的手，而是会舞动的动物。
不需要双手大幅度动作，光是十个手指不停来回变换的花手也令人目不转睛。
王枝枝数了数，三十多秒，她做了六七十个动作，密度非常大。
施落音一边继续做动作，一边转过身，除了面向，身体完全没动，眼睛居然是闭着的。
也就是说，她把自己当成了座会旋转的观音像，手指像是外物般在她前后左右舞动，如同缠绕在旷野观音石像上，不时被风吹着、或者被雨打着的蔓藤和花叶，紧密地颤抖。
四个面向的动作都没有太大的重复，动作干净又漂亮。
伴随着空灵的音乐，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活蹦乱跳」的手指上。
直到最后一刻，她转完，面朝大众，突地睁开眼睛，动作和音乐同时戛然而止。
太厉害了！
王枝枝立刻鼓掌，用力得差点拍红自己的手掌。
这支舞十分有灵气，若非实力高的选手根本Hold不住，连模仿都模仿不来，施落音无疑是极有天赋，还有深厚的基本功。
邹添：「好。表演完毕，导师打分。从我右手边汪贺老师开始。」
汪贺举起牌子：「88分。很棒。令我耳目一新，这是你自创的舞蹈吗？」
施落音：「是白族舞蹈。我做了一些改编。」
汪贺：「真的。水平可以说是非常高的一个程度，还带有艺术性。」
邹添：「汪贺老师评价很高啊。那么接下来，是秦歌老师。]
秦歌：「抱歉。我只能给你打60分。因为你没有唱歌，我觉得你的舞蹈很厉害，但我舞蹈方面是门外汉。只打声乐方面。」
施落音：「谢谢。」
邹添转身：「各位妹妹们，我跟你们说一下各位导师们的打分标准。秦歌老师负责声乐，闻山负责舞蹈。而汪贺老师会从RAP、声乐和舞蹈三个方面综合打分，单清老师则从商业价值和潜力方面打分。大家清楚了吧？每个老师打分纬度不同，但各自的标准都很清晰。所以不用担心分数变来变去的情况。只要你水平上升，我们的分数一定跟着嗖嗖上升。」
女孩们笑起来。
接下来是骆闻山只是举起分数牌：「90分。」
最后的单清举起牌子：「75分。这支舞你想表达什么？」
施落音：「平静自在。」
单清：「寓意很好。这支舞很适合你，却不适合idol。除了舞蹈和外形之外，你没有展示出你其他方面的特质，我望见的是个心如止水般的人。无情无绪。你缺少态度和野心。」
施落音没有说什么。
见导师们没有再点评，主持人邹添总结：「所以第一位的平均分是78.25。请回到你的座位上，接下来有请下一位，选择第1名座位的选手。」
……
王枝枝目光跟随施落音。
任何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发现瑰宝，自然会被吸引住。
之前从网上见到的视频，施落音在女团中是很明显的爵士舞，没想到竟还有民族舞基础。
舞者能在自己擅长舞种专精就很难得，想要练好多舞种并没有那么容易。
每类舞种学习都需要大量时间。
施落音坐在第一排角落，从王枝枝的方位，只能瞥见一个小小后脑勺。
第二位姑娘开始跳的时候王枝枝才把视线挪过去。
相比于这个姑娘坐在第1位的勇气，她的实力配不上。
更何况，她还是在施落音之后表演。
无非是摸胸下腰之类，水平普通，令人毫无记忆点。
……
转眼间，录了一个小时。
原来综艺节目录起来挺累的。
每次表演都要调麦、部分有个人才艺展示、导师询问、评分、提交选手简历、偶尔中断调整机位……
零零碎碎占用很多时间。
而且也不怎么中场休息，除非大故障暂停，或者自己上台表演，否则就得一直在椅子上硬坐，配合导演鼓掌。
坐一个小时一动不动，反而比跳舞痛苦多了。
主持人邹添念道：「下面让我们有请选择第5名座位的选手出场。」
第4名？
王枝枝是第六名，第4名正好就坐在她旁边——俞情。
鼓掌。
调整坐姿认真观看。
俞情是施落音前队友，王枝枝还蛮期待的。
加入过两个女团，本身有名气，这次选手里还有不少是她粉丝。
俞情站在舞台中间时，王枝枝才望见她的真容。
明艳类型，可惜颧骨略高，长相英气。没有施落音女性柔美气质到极点的感觉。
团队共有五个人，俞情站在C位，跟两边的小妹妹同时侧身比心道：「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Plus』组合。每天都要在你的心上加一点！」
「大家好。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俞情。我是『浪花少女』组合的队长、C位和主舞。」
「大家好。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谈天。我是『浪花少女』组合的主唱。」
「大家好。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李妨。我是『浪花少女』组合的忙内。」
「大家好。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陈心仪。我是『浪花少女』组合的副舞担。」
「大家好。我是来自浪花娱乐的欧阳七七。我是『浪花少女』组合的副舞担。」
汪贺笑起来：「俞情，前两天还跟你见过。你都已经出道了，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节目？」
「因为不服输。之前参加过两个女子团队『WAO』和『Sunday』，都解散了。有网友说我是毒奶，进哪个团哪个团散。我偏偏不信。」
「很有勇气。这些都是你的师妹们吗？」
「是的。为了参加这次选秀组成的新组合。她们都是群很可爱的小妹妹。」
「那为什么选择第4名呢？依你的实力我以为你会选前三。」
「我自然是想冲前三的。只是还不了解其他妹妹的水平，这是个7人团。第4名意味着中坚力量，所以就选了。」
「哦。是这样。」
对话很顺畅。
王枝枝坐在这里久了，大致能观察出来，哪些一开始就做好准备会被cue的，哪些是导师临时起意问的。
至少俞情和汪贺这段有点儿明显。
「其实我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俞情突然说，目光移到正低头看资料的单清身上，「我是冲着单清老师来的。」
场上适时发出小小的哇声，汪贺转过去瞧单清，像是看戏般。
单清抬起头。
俞情举话筒在唇边，凝视她道：「我从以前就很喜欢单清老师。之前在网上见到单清老师在韩国跳舞的视频惊为天人。这次见到单老师的名字就立刻报名了。我是您的迷妹。」
「谢谢。」
「我希望待会儿我们的表演完毕后，能够得到您的点评。」
「我会的。」单清顺着俞情的话说，却没有给出更多关注，让俞情眼神里闪过小小的失望。
「那接下来，你们要为我们带来什么表演呢？」汪贺接腔。
「『海边的风』。」
「这是『WAO』之前发行的一首曲子吧。」汪贺问。
「是的。」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邹添接过话题。
……
王枝枝看完之后，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
这个五人组合，除了俞情剩余四位都是新人，很明显有动作不齐，以及走音。
团队核心是俞情。
俞情很稳，无论是声乐还是舞蹈，可以说是标准女团成员。
只是前几轮这么下来，相比于其他声乐或者舞蹈亮点的选手，过于均衡而导致不够突出。
就是那种每科考试都75分，想到就是「可以」「不错」「挺厉害的」，而后就没了。
没那种瞳孔地震，或者心跳加速般的「哇」！
至少刚刚施落音给王枝枝的感觉，令她到现在都没忘掉。
左边两个成员打过分后，邹添继续cue流程：「请给俞情选手打分。」
汪贺竖起拇指：「90分。非常棒。你在我心里已经可以出道了。」
俞情：「谢谢。」
秦歌：「79分。这首歌动作比较大，导致你唱歌气息不稳，可以再练练。」
俞情：「谢谢老师。」
骆闻山：「80分。你在团队中突出是因为她们不突出。」
俞情明显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说：「谢谢。」
王枝枝听到前面两个姑娘凑脑袋窃窃私语：「骆骆好高冷啊，跟之前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那是。
白樱不在，骆闻山也没什么好装的。
俞情的视线盯在最后的单清身上，单清转过分数牌：「70分。不好意思。你并没有让我印象深刻。」
比前面两个女孩，以及施落音都要低？
刚刚才吹了一波单清，现在被骆闻山和单清这样说，气氛顿时尴尬，尤其俞情还是出道过的人。
「老师。我可以问您觉得我哪点做得不够好吗？」俞情明显不服。
「什么会令人印象深刻？能力极其突出、长相极其突出、性格极其突出、风格极其突出。你这段展示给我的水平，跟几年前你刚出道时差不多。你的风格已经定型，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并没有达到最好，也没有尝试从别的方面突破。相比于其它还未成型、存在打磨空间的选手，你的改变难度最大。新的女团里你很难去适应别人。我希望选出的女团成员，要么是四个方面都能达到，当然，这是超级天赋型选手；要么至少能占其一，而剩余三项不拖后腿。」
落针可闻。
单清在问过施落音之后，接下来的选手除了打分都保持沉默。
现在俞情专门cue她评价自己，倒显得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
「老师。我出道四年，第一个团队签约后就在进行巡演。我认为自己的水平有所进步，粉丝也在逐渐增加，只是发生了一些风波，才导致团队面临崩溃。」
王枝枝注意到，在俞情提到风波时，摄像头明显对准了最前面的施落音，给了她表情特写。
「那段时间为了团队问题我心力交瘁，的确有所疏忽。现在才站在这里，想要重新出发。我并没有停止过努力和进步，如果老师认为我某个方向不突出，我会更加努力的。」接着她举起手，「各位导师们，我想申请一件事。」
汪贺：「你说。」
俞情：「我想跟施落音Battle。」
这话一出，气氛就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