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意梨皱了皱眉，马上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通了会儿风，气味儿总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她把带回来的衣服都往洗衣机里丢进去。
学校宿舍没有洗衣机，这半个多月她的衣服都是手洗的，总感觉洗不干净。
洗衣机哐哐地转。
顾意梨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一旦她和陆凌骁离了婚，她就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尽管她只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可在这之前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搬走，衣服和零零碎碎的东西堆了不少，要收拾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顾意梨最不喜欢的就是搬家了，一次搬不完还得来来回回跑，想想就头疼。
她叹了口气。
回到卧室，从包里把刚才三个女生给陆凌骁的厚厚的一封信和手链都拿出来放在桌上。
陆凌骁这一年给她买的东西，她一样都不打算带走。
无关其他，只是因为人都不属于她了，她留着他送的东西也没什么用。
-
顾意梨一个人在梦华新苑住了两天。
周日上午，接到江曼的电话：“意意，你之前不是说军训半个月吗，这都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没结束呢？”
顾意梨顿时有些心虚：“已经结束了。”
江曼：“结束了？什么时候结束的呀？”
顾意梨不想骗江曼，如实说：“周五。”
“周五就结束了？”江曼一愣，顿了下说，“那你现在还在学校呢？”
顾意梨轻声说：“不是，我在梦华新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随后江曼哦了声：“你回去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你等着，我待会儿就让阿骁回去陪你。”
“妈。”
顾意梨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江曼对她是真的好，等将来她知道他们离婚了，该有多伤心。
“对不起。”她低声说。
江曼又愣了愣：“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顾意梨现在还不能告诉他们她想离婚，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最近太累了，梦华新苑离学校近，所以我就来这里休息了两天，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嗐。”江曼还以为是什么事，不以为意地说，“妈又没怪你，妈也知道你很累，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回来吃饭。”
顾意梨低低地应了声。
挂了电话，顾意梨平复了一下情绪。
她和许听约了一起吃午饭，然后再去找律师谈拟离婚协议的事儿。
吃饭的时候没有外人，许听又向她确认了一遍是不是真的决定了要和陆凌骁离婚，顾意梨还是那个答案。
是。
律师姓俞，单名一个杭字。他是湘兰人，出生在杭州，所以他的父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俞杭比顾意梨大两岁，毕业于国内某知名大学，法学系博士。
许听认识他也属于偶然。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不到一点半，俞杭就到了约定的咖啡店。
幸好顾意梨和许听也在这附近吃饭，没几分钟也到了，没有让人家久等。
互相介绍后，顾意梨和许听坐在了俞杭的对面。
俞杭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打着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目光专注而又沉稳：“顾小姐，我听说你的先生是陆凌骁？”
顾意梨点头：“是。”
“是你主动想要和陆先生离婚的吗？”
“是的。”
俞杭：“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
顾意梨这次没有回答。
看出她眼中的防备，俞杭笑了笑，温声说：“抱歉顾小姐，让你误会了，我没有打探你们隐私的意思，只是我作为你的律师，需要知道你想要离婚的真实原因，这样万一将来陆先生不愿意和你离婚，我也好作下一步的打算。”
听他这么说，顾意梨恍然大悟：“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觉得在一起不合适，所以想要离婚了。”
“你对他没有感情吗？”
顾意梨沉默两秒，摇头：“不是，是他对我没有感情。”
俞杭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她的这个说法。
在来之前他就上网了解了一下陆凌骁和顾意梨的婚姻情况，言论几乎是一边倒。
陆凌骁的粉丝觉得陆凌骁从来不在公众面前谈和顾意梨有关的话题，再加上他们之前被PO出的那张结婚照里，顾意梨笑得僵硬，陆凌骁面无表情，因此确定了陆凌骁不喜欢顾意梨，他们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俞杭点点头，没有多问：“那么顾小姐，我听许小姐说你并不想要陆先生的任何财产，这一点你还需要考虑一下吗？”
顾意梨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等他说话，俞杭又强调，“作为你的律师，我有必要提醒你，一旦你选择放弃这些财产，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将来你也不可能再拿到半分钱。”
顾意梨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只想离婚？”
“对。”顾意梨肯定地答复，“只想离婚。”
“我明白了。”俞杭合上材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么顾小姐，一周内我会根据你的诉求替你出具一份离婚协议书。”
顾意梨说了声好：“谢谢俞律师。”
-
俞杭走后，顾意梨和许听又在咖啡店里坐了一会儿，也准备离开了。
买单的时候女服务生笑着对她们说：“两位小姐，你们的单已经买了。”
许听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买了？什么时候买的？”
“就刚才。”服务生保持着微笑，“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先生走的时候买的。”
“……”
顾意梨和许听对视一眼。
走出咖啡店，商场里放着最近很火的一首流行歌曲。
许听边走边说：“这位俞律师看起来人还蛮不错的。”
顾意梨低头看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你怎么了？”许听侧脸，见她在打字，好奇地凑过去，“我看看是哪个狗男人胆敢打扰我们约会？”
话音刚落，她看到屏幕最上方的“凌骁哥哥”四个字。
“……”
行吧，果然是个狗男人。
许听瞥见了陆凌骁给她发的信息：“他不知道你回去了啊？”
顾意梨嗯了声：“我没跟他说。”
三分钟前，陆凌骁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凌骁哥哥]：我回来了，你在哪儿？
顾意梨抿着唇看了好一会儿，才给他回复。
[顾意梨]：逛街。
[凌骁哥哥]：和谁？
[顾意梨]：听听。
[凌骁哥哥]：行，你逛，我先做饭。
“……”许听看得有点呆，“怎么回事儿，他居然还会做饭啊？”
顾意梨也觉得莫名其妙，她和陆凌骁结婚一年多了，没见他进过一次厨房，怎么就突然说要做饭了？
许听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该不会是知道你要离婚，特意表现的吧？”
顾意梨一愣：“不可能吧。”
她最近没和陆凌骁见面，前阵子尽管话不多，也还算是他们之间正常的相处模式，他没理由能猜到她的想法。
许听：“你想要离婚的事情还有没有告诉别人？会不会是其他人跟他说了？”
顾意梨看她一眼，认真地说：“除了你和俞律师，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
-
顾意梨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推开门，客厅里亮着灯，隐约有动静从厨房的方向传过来，顾意梨忍不住往那边看了好几眼。
隔着透明的玻璃门，陆凌骁站在厨房里。
从顾意梨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系着围裙的背影。
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在做复健，拿筷子和一些轻的东西都没什么问题，除了暂时还不能拍戏，其他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
刚才许听问陆凌骁是不是会做饭，顾意梨知道，他其实是会的。
在国外的前几年，她吃不惯西餐，每顿饭都是陆凌骁给她做的。国外食材少，但好在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中国超市，满足一些日常口味还是可以做到的。
每天放学，陆凌骁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买菜做饭。
他做的饭菜尤其好吃。
顾意梨那几年天天吃他做的饭菜，口味都被养刁了，以至于他刚离开的那一年，她吃什么都不习惯，本来体重就不满百的她，一下子瘦了十多斤。
……
顾意梨换了鞋。
厨房里声音吵，陆凌骁没发觉她回来了。
他应该是做了糖醋小排，隔着老远顾意梨就能闻到酸甜的味道。
顾意梨垂下眸，她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他记得，这是她最爱吃的一道菜。
过了片刻，厨房的门被人推开。
陆凌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葱：“回来了怎么不出声？”
“……”顾意梨抬起眼。
陆凌骁朝她努了努下巴：“去洗手，再炒一个青菜就好了，洗完了过来吃饭。”
顾意梨没动，她有些恍惚。
这对话很耳熟。
见她出神，陆凌骁再次出声：“还不快去。”
“……”
顾意梨回过神，身体反应比大脑快很多，乖乖地去了洗手间。
等她出来时，陆凌骁正在往餐桌上端菜。
很简单的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
陆凌骁盛了饭，见她还站在原地不动，朝她招手：“过来吃饭。”
顾意梨咬唇，朝他走过去。
站在餐桌旁，顾意梨低下眸：“你的手……”
“已经好了。”陆凌骁在她眼前翻来覆去地晃了晃，“坐下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
顾意梨迟疑了一下，点头。
她和陆凌骁坐在餐桌的两边，想着陆凌骁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说话，顾意梨也就没开口，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饭。
只是没一会儿，对面的人却主动开了口：“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顾意梨慢吞吞地哦了声，搬出早上给江曼的借口，“我有点累，想休息两天。”
陆凌骁点头，仿佛很轻易地就接受了她的说法：“我手好了，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你整天陪着我了，你想休息就好好休息。”
听着他的话，顾意梨心情有些复杂。
今天的陆凌骁，似乎格外好说话。
“还有，你什么时候开学？”
“明天。不过我下周没课，暂时还不用去学校。”
陆凌骁嗯了声，抬眸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去地方？”
“……”顾意梨眨眨眼睛，她有点搞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陆凌骁看着她说：“我这阵子还有空，你有想去的地方，或者去哪里旅游，我们可以一起去。”
顾意梨：“……”
顾意梨：“？”
这个人没问题吧？该不会是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磕哪里摔坏了脑子，怎么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居然会主动提出要带她出去玩儿？
是这个意思她没理解错吧？
顾意梨奇怪地看了他一会儿。
陆凌骁也没催她，耐心很好地等她的回答。
须臾，顾意梨收回目光，夹了一筷子白米饭喂到自己嘴边：“还是不了，我下周没课，但可能随时要被叫去学校开会，应该抽不出时间。”
“这样啊。”陆凌骁语气没变，“那就不去了，等你有时间再说吧。”
-
饭后，陆凌骁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顾意梨找了个借口去了书房。
正好许听转了一条新闻给她，顾意梨于是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许听说了。
没一会儿，许听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听听小宝贝]：？
[顾意梨]：？？
[听听小宝贝]：？？？
[顾意梨]：说人话。
许听觉得这事儿打字说不清楚，甩了个语音通话给她。
顾意梨接通。
那边许听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不是我说，姐妹，你那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陆凌骁这是回心转意想对你好了？”
“我不知道。”顾意梨捧着电话，由于当事人就在外面，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也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一会儿做饭给我吃，一会儿又说要带我去旅游。”
隔了很久，许听问她：“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顾意梨：“我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他很奇怪。”
许听：“除此以外呢？”
顾意梨：“嗯？”
见她不明白，许听索性开门见山：“你会不会因为他对你好，突然改变主意不想离婚了？”
“……”顾意梨想了想说，“那倒没有。”
许听松了口气：“姐妹，虽然一开始我觉得你不会和陆凌骁离婚，但是现在你既然决定离婚了，还找律师在写离婚协议，那你就不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给骗了。他突然对你好，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你要擦亮你的眼睛，他以前那么对你，不能因为他给你做顿饭就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