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建筑类的书籍抄不到一半的时候罗生便已经将那本医书看完了,而后又开始做起了喜服,直至罗生一套衣服做完顾南才发现罗生竟是先做了她的。
罗生抱着衣服走到顾南面前,“你先试试合不合身,合适的话再绣些花样。”
顾南将衣服穿好,在罗生眼前转了一圈,笑着问道:“好看么?”
“好看。”
罗生查看了一番发现顾南穿上后并没有不合身的地方便让她将衣服换下来。
顾南有些心疼罗生,“绣花再费事不过,我这衣服就这样吧,我觉得已经挺好的了。”
罗生却笑着摇头,他既然要给 ,自然就给最好的。
顾南这段时间抄书比之前还要刻苦些,每日从早晨起床一直抄到晚上睡觉,中间除了吃饭几乎不做停歇。
罗生心疼顾南辛苦,特意做了药膳给她补身体。
在顾南连番赶工之下二十多天时间她便将两本书都抄完了,她对于妆奁倒是有了些想法,准备画一幅百鸟朝凤。员外家老太爷听闻出身不凡,而且很有手段,将一大家子人整治的服服帖帖,这样强势且出身富贵的人想来定会喜欢这样辉煌大气的图。只是妆奁的面积并不大,具体图案方面还是需要她再详细琢磨一番。
之前抄写那本建筑类的书之时未防出错她特意从方渺处多要了些纸,这个时候倒是还有不少剩余,正好可以用来做草稿。
两贯银子不是小数目,为求谨慎顾南每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她先在纸上起稿,稿子改了好几次后才最终确定下来,光是起稿便用了几天的时间。
罗生喜欢顾南画画,从她开始绘制草稿便跟在她身边看着,最后竟是抱着衣服坐在她的房间,一边做一边看顾南。
顾南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不理解罗生为什么喜欢看她画画,但是想到自己也喜欢看他看书的样子,于是倒也由得他。
顾南有时也会忍不住走神看向罗生,他做针线活儿的样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女气,反倒透着一股子的沉静和泰然,顾南时常看着看着便心生欢喜,然后暗自感慨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这样的人。
起稿这件事完成之后顾南明显放松了不少,她前一世主要还是用国画颜料和水彩颜料更多一些,对于这个世界颜料并不算熟悉,所以她准备在正式画妆奁之前先画几幅画熟悉一下颜料的感觉。
四张买来的纸她暂时舍不得用,但是剩余的抄书的纸用来绘画却是无妨。顾南看了眼正低头忙碌的罗生。只见他墨发黑衣,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大红的喜服在他手间被一寸一寸的摩挲着。
顾南笑着将罗生这幅模样画了下来,红色颜料带着说不出的喜意在纸上蔓延,一幅画画完之时她才发现罗生已经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正站在她旁边专心的看她画画。
“美不美?”顾南调笑道。
“美。”
“画美还是你美?”
罗生道:“画美。”
顾南笑,“是你美。”
罗生这一生从未听过有人称赞他的容貌,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和一般男子有异,反倒更像是女子,常人就算不说他面容丑陋也会道他长得平凡,从未有人用美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过他,但是他偏生能感觉出顾南是发自真心的在称赞他,并非拿他取乐。罗生心中五味陈杂倒是说不出是何滋味。
“这个,能给我么?”罗生指着画问道。
“本就是画给你的。”
“那能再画一个你么?”罗生问。
顾南有片刻的沉默,她醒来后就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这张脸长的普通,整个人也平平无奇,放到人堆里认不出的那种。对于这个样子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当时反倒觉得这样安全些,泯然于众人免得被人关注,她担心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但是现在被罗生这么一问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不太记得自己的容貌了,实在是……有些让人尴尬。
“只记得你了,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这可如何是好?”
罗生起身到外间打了盆水回来,完全不似因此就饶过她的样子。
顾南有些好笑,但还是到水盆面前照了照自己的样子,随后她发现水中的人和当初她来到这个世界初次看的样子竟似乎变得有些不同了。当初那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凡,完全就是一个乡村妇人的模样,而现在,她看着这张脸却觉得有了些清秀的感觉,竟是和前世的脸隐约有几分重合。
顾南有些诧异,再三盯着水中的自己看,最后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竟然真的发生了小范围的变化,不会一眼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认不出来了,但是仔细看却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你……觉得我的容貌变了么?”
罗生摇头,然后又点头。
顾南心中暗叹可别再变了,真要变的面目全非她八成要被当成妖怪给处置了。
“变好看了。”罗生道。
顾南笑,“你刚说想要画个我,你想画个什么样的?”
“穿喜服的。”
顾南笑,“好。”
顾南提笔作画,这张与方才画罗生那张倒是恰好凑成一对。
罗生将顾南画的画小心的收藏了起来,像是收着什么珍宝一般,顾南既好笑又感动。
顾南为了试颜料又画了两张风景,一张试暖色,一张试冷色,整体试了一遍之后她便做到了心中有数。
顾南画妆奁的时候罗生多半都在旁边陪着,原本只是不大的一个盒子,却花费了顾南的无数心力,足足画了十几天她方才画完。罗生捧在手里,颇有些爱不释手。
“日后给你画个更好的。”顾南笑道。
罗生却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妆奁放下了。
顾南原本想将剩下的四张纸画完一同带下去寄卖,但这段时间她似乎有些疲劳过度,精力有些不济,于是便只画了两张画便作罢。卖画本就是讲究缘法,倒也不在一时。
因着这次要采买的东西比较多,晚间准备雇一辆车拉回来,而且她还打算去张大风家一趟,于是她嘱咐罗生不必跟着下山了。不过最后罗生还是陪她下山,只是这次他没等在山下,见她离开便也就往回走了。
昨日罗生就已经将鸡笼搭好了,他现在回去铺些干草进去,在放些食水,等到顾南将鸡仔买回来就可以直接放进去了。
因着顾南这一个多月没有下来,这次罗生给她带的药材明显要比之前多。纪茂跟顾南合作过几次已经知道她半个月来一次的习惯,这次足足等了一个多月顾南都没有再过来,她原本还以为顾南是不再卖药了,或者找到了别的买家,这个时候见到顾南倒是很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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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纪茂接过药材问道:“姑娘怎么这么久都没过来?”
顾南听言笑道:“最近有些事情在忙。”
这次足足卖了一千三百文,相当于之前两次卖药加起来的收入了。
纪茂和顾南对此都很是满意,两个人又随意聊了几句顾南便告辞离开。
顾南到笔墨纸砚铺子交稿子的时候发现方渺脸上有一道青紫色的痕迹,她的神情微微一顿,又看了看他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看样子应该没有伤到孩子。
“我没事。”方渺见她如此反倒感叹,“你这样好的性子定然是个会疼人的,将来谁能嫁给你倒是有幸了。”
顾南想到罗生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松快了几分,“我倒真的快成婚了,应当就在这几个月,到时你若是身子方便倒不妨来喝一杯喜酒。”
方渺略有几分诧异的问道:“是哪家的夫郎?可是秦唯?”
方渺和秦唯也就只能算是互相熟识罢了,关系并不多好,由是并不知道他和顾南曾经的前事,只是见到他们二人在店铺说话,又见秦唯来店内打听她,所以有此一问。
顾南摇头,“不是他。”
方渺了然,倒也没追问对方到底是谁,只笑道:“我再过两个月临盆,若是出了小月能赶上的话定然会去讨一杯喜酒的。”
两本书方渺给顾南结了一千文,之前已经说好建筑类书籍八百文,而医书之前的价格是两百五十文,这么算下来其实这次少给了五十文,不过顾南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将近来画的两幅画放在店内代卖,加上之前那副没卖出去的,现在店里倒是已经有了三幅她的画。
顾南又选了两本医书来抄,方渺见此笑道:“你倒是对医术很感兴趣?不过店里医书不多,大抵也就这几本了。”
“是我夫郎喜欢。”顾南解释道。能给罗生找些书来看总是好的,这边没了她日后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途径找找看。
方渺刚说完她应该是个会心疼夫郎的,顾南这转头就展现出来给他看了,说不羡慕是假的,方渺打趣道:“还未成婚便已经喊上夫郎了?”
顾南的脸色微红,不再多言。
顾南点头,将画好的妆奁交给木材铺老板。
这是笔大活儿,来人愿意出十两银子只为博得员外家老太爷青眼,一两银子足可换一千二百文钱,这么大的生意他自然额外放在心上,为了这单生意他几乎将认识的画师都找了过来,让他们分别作画,只盼着里面有哪个能被选中的,因而她虽然让顾南画了,原本却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然而等她接过妆奁看了几眼之后却是愣住了。
“这是凤凰?这精细程度,这凤凰简直像是要活过来一样,连这边上的小鸟儿都如此精致,当真是不可多得。这图可有名字?”
“百鸟朝凤图。”顾南答道。
木材铺老板对这个妆奁的满意程度简直溢于言表,出言问道:“姑娘,你能否单独画一个这百鸟朝凤图出来作为雕刻样式?我愿意出两贯钱买。”
这幅图画的精致,日后雕刻出来也是极美的,很上档次,定能卖上价格,她花两贯钱买那是稳赚不赔的。
顾南倒是没多犹豫,两贯钱也不是小数目了,而且她画之前原本就已经在纸上画过了小样,现在回去再描摹一遍也就是了。
老板对此很是高兴,不过还是一码归一码道:“姑娘,你这妆奁画的的确是精致,但是到底能不能选上也不是我说了算,你看我先给你拿五百文,后续如果真被选上了再将剩下的钱补给你如何?”
顾南倒也不担心老板会诓她,再说她还指着下次过来卖小样呢,于是也就应下了。
顾南算了下,这次下来赚了一千五百文,她一直觉得自己赚钱能力不强,但是仔细想来这个世界一碗面才两文钱,这些钱若是节省些也已经够人活上一年了。
若是妆奁能当选,再加上她卖小样和抄书的钱,下次下来应当能有三四贯的收入了,这些钱已然不算少,只是镇上物价虽然低一套房子少说也要几十贯,三五贯对比而言也是杯水车薪。
顾南下山的路上已经向罗生询问了张大风的住处和去他家拜访应该带些什么东西,罗生因为她之前说的失忆之言而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都细细的跟她讲了。于是顾南这会儿就按照罗生说的,买了些糕点,又买了壶酒登门拜访。
顾南走到张大风家门前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倒是没想到正巧遇到张大风从外面回来。
张大风直接将顾南引进了门,大大咧咧的喊道:“爹,顾南来啦!”
张大风的爹原本在洗衣服,张大风这大嗓门一喊吓了他一跳,他刚要训斥就见到旁边站着的顾南,瞬间眼泪就下来了,他上前几步拉着她的手道:“我苦命的孩子。”
顾南原本还有些担心被看破,这个时候见到张爹如此真心流露,心里反倒有几分感动。
“叔。”顾南低声道。
张爹拍了拍顾南的手,“好孩子,进来坐,怎么没多长时间没见就生分了,还买了东西来。”
顾南笑了笑没说话。
张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跟你爹是同病相怜,当家的都不在了,只能自己辛苦拉扯孩子长大,可惜你爹的命竟然比我还差,一天福都没享到,就这么匆匆的去了。我之前听说你把房子和地都卖了,都要担心死你了,就怕你这孩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在外面挨饿受冻,谁知道你一连几个月都没露面。”
张大风拉住自家爹,笑着给他擦眼泪,“快别说了,您再说顾南都要跟着哭了,你看她现在好好的不是,都要娶夫郎了呢!”
张爹这才破涕为笑,“可不是么,她可比你出息多了,都娶上夫郎了,你看看你!”
张大风真是无奈了,无缘无故被殃及池鱼。
张爹对着顾南问道:“听大风说你想娶罗生做正夫?”
顾南点头。
张爹叹气,“罗生命苦,你也命苦,你们两个孩子凑在一起互相怜惜也是福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啊?”
顾南有些尴尬,“还没定下来,我对这些不太了解,就想着不能委屈了他,想妥妥当当的将人娶回来。”
张爹点头,“罗生是个有后福的,你肯这么待他也是有心。这些事情本来就是男人家的事情,你不懂也是常理,罗生自小就没了父母,师父也不在了,想来也没人给他操持,你们俩的事就交给我吧,铁定出不了岔子。”
顾南欣喜点头,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张爹又细细问了她许多事,顾南一一都答了。
古代婚礼之繁琐超过顾南的想象,顾南打定主意要给罗生一个正式的婚礼,然而真的听到大婚的全部礼节之后顾南还是不由咂舌。
这个世界最正式成婚就是三媒三书六聘了,三媒是指男女双方及其亲眷须经过三个媒人的介绍,方可正式议亲。这三个媒人也有说法,一个是男方媒人,应选熟识男方品行之人,一个是女方媒人,也当是熟悉女方家中情况之人,还有一个公共媒人,应是选德高望重对男女双方都有了解之人,在这三方媒人的共同见证下,两人进行纳礼、问名、纳吉等环节。
等到纳吉后确定双方八字未有相克之后再行纳徽,纳徽相当于订婚,在纳徽当日双方交换聘书,算是定下了婚事,而后由女方请期,确定大婚日期后在大婚前半月将聘金、礼金和聘礼送到女方家中,同时男方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