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纸面上，只有三个字——
别想了
“……”
林绒的脸色，在一秒内胀得通红，当下不再犹豫，拿起笔，飞唰唰写下了几个字——
你故意的？
递还给他，谢潮生看了眼，用笔回应——
什么故意？
林绒看着递回的纸条，手里的笔快被抓断，深呼吸一口气，半秒不停地唰唰写着——
越强调，越起反作用，不知道？
“嗯……”
谢潮生这回接过纸条，垂眼看着，没再动笔。
低低应声后，顷刻间，稍侧过头来。
桃花眼上扬，唇角勾上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带着些好奇，又有些慵懒。
“所以刚才，你真在想？”
第35章
“？”
林绒脑子宕机半天, 只憋出一句话。
“我什么，都没想……”
不太理直气壮。
谢潮生：“把它当垃圾就行。”
“……”
他又说：“别因为小事，影响到学习。”
哦。
他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班长。
仿佛刚才的一瞬间, 那个笑容，只是错觉。
不管怎么说, 林绒松了气。
原来谢潮生，只以为她是在想天台上的那幕，没有深入想。
先前脑海里暧昧旖旎的片段，真随着他干净润耳的话, 一点点弥散在空中。
林绒握紧笔，轻弯了弯唇。
“好。”
最重要的，不能分手。
-
从那天后, 林绒的所有心思扑到了学习上。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很快接近可以验收成果的期中考。
而这个时候，学校里关于他们的流言也在渐渐淡去。
毕竟两人在学校里从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看在所有师生眼里，两人顶多是关系要好一些的同学。
谭一一时常问：“你们不会分了吧？”
经常被林绒一句“好好学习”怼回去。
要高考了，时间那么紧迫, 连尤意都没那么吊儿郎当了，她怎么可能还天天想着恋爱。
主要是, 某个人也不让。
盯她学习，盯得比唐璐还紧。
林绒终于明白，谢潮生调换座位的意义。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这是为了方便谈恋爱, 但实际，她身边是坐了现成的班主任。
某个周六，会接到虞云希的电话, 是她没想到的。
她在电话里说，希望能和她谈一谈。
林绒打扮好，忐忑不安地出去。
地点约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等她到时，虞云希已经提前选好座位等她了。
她打扮得体，嘴角噙着笑，哑光红唇在杯上烙下的印记，都如同她整个人一般，优雅而迷人。
林绒姗姗坐下，局促不安出声：“阿姨好。”
虞云希没有询问，给她点了杯卡布奇诺，接着开口：“我都知道了，你们在学校里的事。”
跟上一次在派出所见到比起来，她现在多了几分盛气凌人。
林绒眼垂低，气势却不弱：“阿姨，我和谢潮生恋爱，不会影响学习的。”
虞云希笑了笑：“关于他的学习，哪需要我担心？”
林绒一时无话可说。
虞云希：“你知道，他以后是要出国的吗？”
林绒神情一怔，恍然抬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虞云希说：“可他之前因为你，从家里搬了出去，直到现在，已经快接近一个月了。”
林绒愣着回不过神。
虞云希又强调：“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林绒的眼睛垂了垂：“因为我吗？”
虞云希没避讳：“我不瞒着你，之前，他买了香水送你，由于若若不懂事，动了点手脚，所以香水才会有问题。”
林绒猛地瞪大了眼。
虞云希：“他知道后，和若若大吵一架，紧接着才搬出家，你应该不知道吧？”
林绒确实不知道。
虽然有怀疑，裴若送她香水的用意。
可谢潮生三句两句，就把她搪塞了回去。
虞云希从带着名牌logo的包里，拿出了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若若她爸爸和我一直都想道歉，可没找到机会，现在应该还不算晚。”
将红包推过来的纤细手上，指甲染着鲜艳欲滴的红色，格外刺眼。
林绒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到可怕。
“谢谢阿姨，可我家里，不缺这一点钱。”
虞云希的神色有一丝尴尬，很快恢复镇定，看着她轻声说：“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要知道，因为你，他原本的梦想都改变了，现在这么继续下去，他叔叔肯定不会送他出国了，这样……以后能有什么出息？你能帮帮阿姨，劝劝他回家吗？”
林绒笑了笑，过了很久，温和地回。
“他的想法，我没办法左右。”
并且，不想左右。
-
回到家已经过了傍晚，林绒去掏钥匙，才发现出门出得太急，竟然落在了家里。
她给林深打电话，是嘟嘟的忙音。
唐璐，也是一样。
神思恍惚间她才记起，两人说过，今晚要在公司彻夜加班，回不来了。
她看着手机仅有的一丝电，熄了屏，去小区外的店铺扫充电宝。
天上的星星少的可怜，仅有那么几颗，离月亮很远，稀稀拉拉的，看着黯淡无光。
但她忽然很想，也就那么做了。
拍下这片不太美丽的夜空，给谢潮生发过去，跟他说：“班长，快去窗外看月亮！”
谢潮生前两天接到学校安排，去临市参加物理竞赛，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
手机那边的人很快有了回应，他发过来同样一张夜空的照片。
可不同的是，他的夜空里，装了漫天的盛景。
他问她：“在外面吗？”
林绒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我在你的心里。”
手机那边发来的最新语音，少年干净而明朗的笑声，一声声响到了她心里。
他带着笑意说：“我心里装不下。”
林绒听完，轻眨眨眼，同样笑了。
“那我变小就可以了。”
谢潮生：“要变很小。”
林绒：“是在心里住得无聊了，没事的话，还可以拿出来在手心里捧着，或者在嘴里含着吗？”
她想等谢潮生的回应。
可没等到，就关机了。
来到小区外，有家店铺的老板答应让她赊账，但是手机得押在他那充电。
林绒答应，还要了瓶可乐。
目光看到货架上摆放着的铁盒糖，又忍不住抓了盒。
她来到小区外的那个废旧游乐场，爬进滑滑梯里，一口气喝完了那瓶可乐。
舌尖抵着糖，望着夜空，勾了勾唇。
她忽然想起《小王子》里的一句话，大致意思是——
当你夜晚望着星星的时候，我在其中的一颗星上笑着，那么对于你来说，所有的星星，都好像在笑。
如果她这时候在星星上，那么谢潮生望向夜空，是不是就能看到——
她在笑了。
-
回去拿手机付款时，店铺都快要关门了，她的手机用了很久，电充得慢，尤其是用充电宝，就更慢了。
打开手机看了看，百分之四十的电。
两个未接通话。
微信，两条未读。
全来自谢潮生。
她点开倒数第二条的语音，是比起先前明显正经了几分的语音。
“该学习了。”
随之，最后一条——
“睡了吗？”
林绒打字回他：【学习过度，累到趴书上睡着了，现在准备去床上啦！】
谢潮生没有回应。
林绒想他或许也是睡着了，加了句：【晚安/月亮】
却没想到，谢潮生在十几秒之后回复。
【你在哪？】
林绒：【都准备睡觉了，你说我在哪啊？】
那边发来视频请求，林绒看了，一秒挂断。
她捂住嘴巴，按下语音，压低声音说：“我房门没关，被发现就不好了，而且太晚了，明天再见吧。”
语音发过去后，没有两秒，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显得鬼鬼祟祟的绵软女声，在有几分冷冽的夜空中回荡。
在那之后，向来清润的少年音夹杂着寒冬雨雪，在这个过于寂寥而显得冰冷的夜晚，毫无预兆来袭。
“林绒。”
林绒回眸，看到了站在漫天星空下，只穿着单薄T恤，甚至来不及加一件外套的少年。
他的五官轮廓，是熟悉的模样，眉眼也依旧精致动人，只是额前散落的细碎黑发下，桃花眼和某个很久之前一样，无一丝一毫温度。
若说有，大抵也是坚冰带来的冷意。
冷到人发寒。
-
“我之后其实……准备去谭一一家。”
如实交代过后，林绒小声解释。
发现异常后连夜打车回来的谢潮生，仿佛不想听她的解释，打了车，把她塞进去，紧接着上来。
“云湾居。”
连报小区名时，都有冰冷的味道。
林绒望着他，又望望自己，嘴角往上咧。
“我们今晚穿的还是一样，是不是心有灵——”
剩下的一个字，因为谢潮生侧眸，桃花眼里的凛冽，生生憋了回去。
一路无言，到了小区，林绒摸摸被秋风一吹，瞬间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咕哝道：“有点冷啊……”
谢潮生没搭理她。
林绒凑到他身边：“真的很冷，你不冷吗？”
这种天气，连天上零星的几点星子，都显得格外冷清。
她不信，他不冷。
“只剩几百米。”
谢潮生终于说话，但确是毫无感情。
林绒嘟囔：“但家里也冷啊，谁让有个空调……”
“……”
谢潮生揽住她的肩，加快了步伐。
-
谢潮生的小窝林绒是第二次来。
之前其实想来，但没找到机会。
上楼后，谢潮生开完门，把林绒塞进去，打开了浴室里热水器的开关。
客厅暖黄色的光线下，两个人僵坐在沙发上，某人的脸色依然没柔和几分。
林绒开始觉得时间难熬了。
“我可以不洗澡吗？”
她小心翼翼发问。
闻言，谢潮生的长睫微颤，几乎不被察觉。
“不可以。”
他冰冷说。
林绒：“我没有换洗的衣物，难道要穿你的衣服吗？”
谢潮生一时间显然还不明白深意，准备去房里找衣服，直到林绒在身后喊：“我要衬衫，最好白的！”
谢潮生脚步僵住。
而后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顿。
“别洗了。”
“……”
林绒放弃了哄他的打算。
澡还是要洗的。
等热水到了适宜的温度，林绒从沙发上跳起要进浴室，从房里出来的谢潮生扯住她，把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挂在她手里。
林绒抓着T恤，仰头朝他笑了一笑。
“我说真的，你穿白衬衫，肯定最好看。”
谢潮生古井无波的神情有了松动，眸光沉沉，仿佛是下一秒，就要渗人不偿命般喊出她的名字。
林绒赶紧躲进浴室，啪嗒一声，关门并且上了反锁。
她把黑T放到置物架上，褪去全身衣物，踩着光滑而洁白的地板，走到花洒下，毫不犹豫，拧开了开关。
比想象中更为滚烫的热水冲击着娇嫩的肌肤，几乎是一瞬间，林绒被刺激到，上翘的嘴角毫无预兆平了下去。
我不是。
——在天台时，谢潮生曾改口过的这句话。
现在看来，却有了另一种深意。
真不是啊。
不是她想讨人喜欢，就能轻而易举被喜欢的。
不是她以为了解了一个人，就真的了解了。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那么的，来得恰到好处的合适。
如果出国留学，是谢潮生的梦想。
那么她现在，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毁掉他的梦想吗？
虞云希最后说：“哈佛大学，拥有全世界最好的金融系，你应该知道吧。”
金融系啊……
她曾经以为的迫于无奈。
原来真的，是谢潮生的理想。
-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
浑身的皮肤被热水冲刷出褶皱时，谢潮生敲响了浴室的门。
“还没好吗？”
“没有，还差一点。”
林绒从头顶往下擦了把脸，关上热水，朝外喊道。
“我回房间，”谢潮生话语一顿，旋即，又僵硬补充道，“衣服，放在门口。”
“……”
林绒：“我不是拿了衣服进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