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偏僻的时候,警报声瞬间在森鸥外心中拉响。
森鸥外握紧了衣袖中藏着的手术刀,做好了召唤爱丽丝的准备,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条路好像不是回横滨的路?”
“当然不是。”
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声音带着古怪的沉闷。
汽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在森鸥外拔出手术刀的前一刻,司机回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防毒面具的司机桀笑着说道:“乖乖睡吧,还是祈祷自己能做梦回到横滨吧。”
握着手术刀的手忽然慢慢失去了力气。
森鸥外瞬间反应过来车子里被下了药,但是已经晚了。
在他抽出手术刀虚弱无力的向男人袭去时,男人轻易的避开了他的攻击,狞笑着伸手把他的头用力往车窗砸去。
鲜红的血液顺着车窗流下。
这辆车慢慢的驶离了原地。
车偏离轨道后,在车上装了定位器的绘理几乎是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在发现这辆车往废弃的港口开后,绘理立刻让广津做好准备,自己先赶去了港口。
这两件事的时间差不过只有半小时。
但就是这半小时,让绘理踹开集装箱的铁门时,看见的是一个身上伤痕累累,却仍然不愿意吐露港口黑手党任何事的少年。
绘理瞬间赤红了双目,从肮脏恶臭人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集装箱。
但是事情还没完。
在森鸥外被她亲自送进医务室后,绘理单枪匹马的打上了那组织的总部,把坐在办公室里还在幻想抓到了森鸥外要怎么来威胁她的首领直接干掉了。
但这件事情让绘理忽然有了些许茫然。
她这么多年一直把森鸥外保护在羽翼之下,做的到底对不对呢?
她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三十多年了,保不齐她哪一天就突然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时间线,那森鸥外要怎么办呢?
在她消失后肯定会陷入动荡的港黑,又有谁会庇护他呢?
绘理坐在病床旁,看着森鸥外因为擦伤而被绑上绷带的脸,忽然陷入了茫然。
直到天色从黄昏到日暮,直到月亮慢慢的挂上了树梢头,绘理垂眸看着醒来的森鸥外,轻声问道:
“林太郎。”
“你想坐上我的位置吗?”
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继承保护这个大家庭,保护这个城市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 3.23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数学杀我!!!
绘理母亲这一块……其实算一个小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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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孩子
躺在病床上的森鸥外, 应该不能再被称作为是少年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在与监护人如出一辙的温和眉眼之下,是掩藏不住的锋芒。
似乎只要绘理一声令下,那掩藏在温和无害外表下的利刃就会瞬间出鞘, 成为绘理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
森鸥外真的像表面那么无害吗?
不, 当然不是。
他可是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孩子, 从小就在弱肉强食的血腥里成长,在绘理把他带回港口黑手党后, 按照绘理的意愿收敛了獠牙,躲藏在绘理的羽翼之下。
他的母亲想要保护他, 想让他远离黑暗。
他便如绘理所愿, 安分稳当的走过的自己前一半的人生。
可是现在,这种虚假的平静好像被打破了。
——你想坐上我的位置吗?
他的母亲这样问到。
将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掌握在手中,在享受着权势带来的好处与利益的同时, 将自己的灵魂奉献给港黑与这座城市。
森鸥外的眼中燃起了光芒。
无需言语, 绘理便知晓了森鸥外的选择。
第二天, 港口黑手党多了一位干部。
而这位新上任的森干部成日跟在首领身边, 接受首领严苛的教导。
在绘理做出了这番举动后,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港口黑手党有了下一任继承人。
但是在这个时候,绘理接到了一通来自东京的电话。
“绘理, 我怀孕了!”
绘理手中的玻璃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坐在绘理办公桌旁看书的太宰治抬头看去,就见绘理缓缓地勾起唇,以一种似哭非哭的表情对电话那头的人祝贺道:“恭喜。”
在宴会结束后, 绘理与迹部千穗时不时的有联系。
在绘理的要求下,迹部千穗就没有再对绘理用敬称,于是一直强忍别扭对着这张比她还年轻的脸叫伯母的千穗松了一口气。
而前一段时间,迹部千穗与绪方晴人结婚了。
绘理虽然没有去, 但还是让人送去了她的礼物与祝福。
直到现在,这位绪方夫人怀孕了。
“医生说这个孩子很健康,但是我的身体还是需要调养,要不然可能无法正常供给给孩子的营养。”迹部千穗絮絮叨叨但又满含欣喜的说道:“我希望是个女孩,不过男孩也不错……绘理你觉得呢?”
绘理没有说话。
电话挂断后,绘理伸手把依偎过来的小孩抱进了怀里。
小孩不管是身高还是体重都比森鸥外小时候低了一截,让绘理可以轻轻松松的抱起来,小孩也可以蜷缩在绘理怀中。
绘理把下巴抵在小孩的发梢之上:“太宰,天要变了。”
不管是横滨。
还是迹部千穗。
*
在森鸥外能够独自处理事物后,绘理就开始把心思投注到了太宰身上。
有了抚养森鸥外的经验,绘理便没有选择一味的把太宰治保护起来,而是选择让他和红叶一起学习剑道与枪术。
绘理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于是这个刚刚才开始学习剑道的小孩在绘理的严格要求下,每日练习的强度是和红叶一样的。
这样的话,身上就免不得有许多青青紫紫。
太宰治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但绘理还是难免会心疼。
“为什么不喊痛呢?”
在夜晚昏黄的灯光下,绘理拿药酒揉着太宰治膝上的青紫,低声问道。
就像绘理对森鸥外说的一样,和同龄人一起长大是属于小孩子的权利。在如今也是一样,撒娇喊痛也是属于小孩子的特权。
但是太宰治没有,如果没有痛到极致,他甚至不会掉一滴眼泪。
“因为喊痛没用。”
太宰治低着头,垂眸看着绘理放在他膝上的手。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一旦他喊痛了,换来的都不是关心与问候,而是父母的皱眉。
——修治,你将来可是要继承津岛家的,怎么能这么软弱?
于是他深刻地将这个道理记在了心底,就算再苦再累也没有再喊过一声痛。
小孩的眼神如水般无波无澜,静谧的倒映着绘理的身影。
他的眉眼秀气清隽,但是那本应该灵光闪动的双眼却泛着无机质的光芒,冰冷凉薄的像一个精巧的陶瓷娃娃。
绘理这才恍然发觉,从她把这孩子接回港黑以来,就没有见这孩子笑过。
这孩子太过聪明了,以至于他看见的世界太过透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牵动他的情绪。
无悲无喜到让人忍不住心疼。
绘理一顿,用没有沾染到药酒的那只手捧起了小孩的脸,直视着小孩的眼睛。
台灯不甚明亮的光芒洒在绘理乌黑的发上,勾勒出了女孩满含温柔的眼眸。
抚他脸侧的那只手手心的粗糙感分外明显,厚厚的茧触碰在小孩娇嫩的皮肤上,让太宰治忍不住抬起手触摸。
绘理任由小孩用双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没有收敛的将自己对小孩的爱意在对视中表露出来。
“你可以喊痛。”绘理的眼神坚定的不容置疑:“你现在是我的孩子,向我撒娇寻求我的安慰是你的特权,不必强忍痛苦。”
“我的身边,还有这偌大的港口黑手党。只要你愿意,都将成为你的避风港。”
避风港……吗?
小孩眼底的平静被绘理给予的承诺打破。
面前的人好像总是在向他承诺。
在他失去父母的那个晚上,把他带回港口黑手党的那一天,还有现在。
迹部绘理,他如今的母亲。
总是心甘情愿的向他付出,而不要求他给予回报。
太宰治喃喃问道:“您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吗?”
太宰治从来都是一个胆小鬼。
渴望着从别人那边汲取到温暖,又在别人家温暖包容无偿给予他的时候,以一种阴暗且恐慌的心态,揣摩着这人是不是别有用心。
既害怕得到,又害怕失去。
但更害怕的是得到了以后失去。
绘理笑了笑,将他抱起放在臂弯,抱着他站到了卧室那面硕大的落地窗前,点了点玻璃,让太宰治向外看。
绘理的卧室在首领大楼的最顶层,也是整个横滨最高的地方。
窗外是横滨的车水马龙,是闪烁着霓虹灯的繁华夜景。
而站在这扇落地窗前,就像是把整个横滨给踩在了脚下。
“太宰,明白了吗?”
“我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并不需要你再给予我什么。”
太宰治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到底有多傻。
一个手中掌握着这么一座庞然大物的人,能从他的手里得到什么呢?
他听见抱着他的人笑了,笑的他背靠着的胸膛都在震动。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绘理与小孩额顶额,笑着说道:“那就对我笑一笑吧。”
你只需要付出一个笑容,无需更多。
我只需要一个笑容,就可以把我的心送给你。
时间过了良久。
在绘理都快以为太宰治不会回应她的时候,小孩突然有了动静。
他的眼睛慢慢弯成了个月牙儿,唇角一点一点的向上提起,露出了一个小巧的梨涡。
笑得灿烂而又真心实意。
“不许反悔。”
“好。”绘理道:“永远不会反悔。”
于是从这天起,小孩原本被压抑的天性似乎得到了释放,变得越来越活泼,
早上会对绘理说想要赖床,然后抱着绘理的手臂不让绘理离开,于是绘理只能抱着小孩又睡了个回笼觉。
在绘理上剑道或者枪术课的时候,会对绘理撒娇来试图减轻自己的练习量,在遭到绘理的拒绝后,气鼓鼓的做完剩下的练习,然后拉着绘理陪他打游戏。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有二十三个小时都窝在绘理身边,就连睡觉也要缩在绘理怀里,粘人的让忙碌疲惫的森鸥外恨得牙痒痒。
森鸥外最近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本看绘理处理港黑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那么轻松,可是当自己上手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所谓的轻松只是因为绘理的能力强大。
让自己来以后,花费的精力与时间都多了不知道多少。
不管是与其他组织的交流沟通能力,还是对下属的掌握与人心度量,他没有一点是能说与绘理并肩的。
特别是武力,他那点学艺不精的格斗术实在是不能看的。
实践才是提升武力的最好办法。
绘理在知道森鸥外的想法后,就不断地让森鸥外去执行那些需要动用武力的任务。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非常显著的。
在冬天快要来临的时候,绘理带着太宰治来到了东京,住进了绪方宅。
迹部千穗已经怀孕快八个月了。
胎儿过度的营养吸收,让这个本就身体虚弱的女人瘦的快脱了相。腰身纤细但肚子却挺得滚圆,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覆盖在骨头上。
在怀孕初期,医生们发现胎儿所吸收的营养已经超过了迹部千穗能够承受的界限后,曾经提议让她把孩子先打了,等到把身体调养好了,再准备迎接新生儿。
为了迹部千穗的身体,绪方晴人也软言相劝,但是迹部千穗仍然强硬的拒绝了。
她坚持的认为,这个小生命出现在了她的身体里,就是与她有着缘分。而她也狠不下心去抹杀一个与她流着相同血脉的孩子。
黑发披肩的女人躺在花园的摇椅上,晒着冬日难得的阳光。
在听见身旁有人走动的声音后,她睁开了眼睛,温和的朝向这里走过来的绘理与太宰治招了招手:“来啦,今天叫人准备了你喜欢的巧克力蛋糕,试一试合不合口味?”
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太宰治柔软的头发,一举一动都柔和到带着母性的光辉:“还有太宰君喜欢的蟹肉卷,试一试吗?”
可绘理却拧起了眉头。
她一脸严肃的站在女人身边,想着要尽量放缓语气,可是脸色却仍然阴沉:“绪方先生说你不去医院。”
迹部千穗瞬间心虚的偏过头,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绘理。
绘理无奈:“千穗,你也知道你现在身体虚弱成什么样了,不要任性。”
这个道理迹部千穗当然知道。
但是她可怜巴巴的摸着肚子,沮丧的说道:“但是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现在就去医院住的话还要住好久呢。”
“不喜欢也要去住。”绘理把凳子拉到她身边一坐,耐心与她讲道理:“孩子重要还是喜恶重要?”
“但是现在也没什么事嘛……绘理你真像妈妈桑。”
迹部千穗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