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女孩对他短信轰炸,一遍又一遍质问她,为什么会带一个陌生女人回家。
接连不断的消息,满屏的感叹号,带着歇斯底里的情绪。
宋越川没耐心一条一条看完,直接给恩禾打了语音电话。
嘟了几声后,电话接通。
两人都沉默了一瞬,宋越川依旧淡然冷静,像个没事人似的,让她出来吃晚饭。
他不知道,里面的女孩正倚靠着卧室的门,整个人蹲在地板上,脑袋埋着膝盖,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却在噼里啪啦往下滚,源源不断。
电话那头传来细细的哽咽,轻不可闻。
宋越川拿着手机,僵在原地。
恩禾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胡乱抹掉眼泪,可声音却带着浓浓的鼻音。
“宋越川,你说话不算数。”
带她回宋家之前,他曾对她保证,不会让第二个女人代替她的位置。
可却在今天,将一个陌生女人,堂而皇之地带回了家。
这个只有她跟宋越川的家。
女孩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和控诉,宋越川听着她细小微弱的哽咽,心也跟着揪起来。
他抿唇,语速不急不缓,很耐心地跟她解释:“我没有说话不算数。”
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错点鸳鸯谱,他不能直接反抗,只能暂时妥协。
恩禾哭得越来越凶,抹着眼泪摇头,“她是宋爷爷想要的孙媳妇,你们以后会结婚的,对吗?”
恩禾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宋越川有了心爱的人,她可以被苏家抛弃,同样也可以被他抛弃。
宋越川微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恩禾的脑袋低低垂着,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死胡同。
“如果宋爷爷一定要你结婚呢?”
这一次,宋越川没有说话。
恩禾的心也跟着一沉,整个人像是一脚踏空,坠入谷底。
宋越川还想说什么,里面的女孩却已经挂断电话。
一直到深夜,恩禾像条孤零零的幽魂一般,伫立在阳台边。
楼下迟迟没有动静,意味着那个女人今晚要在这留宿。
家里没有安排客房,说不定她会睡在宋越川的卧室。
恩禾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会没有干柴烈火?
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恩禾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跑出去。
后来,她倔强的,不合时宜地站在宋越川的卧室门口。
视线紧锁着面前这扇封闭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或许下一秒就会传出让她心碎的声音。
不知站了多久,里面的人像是睡了,恩禾甚至想敲开门,进去看一眼。
宋越川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卧室门前站着的纤瘦身影。
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乌黑柔软的长发披散着,光着脚丫,露出瘦削嶙峋的脚踝,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宋越川唇线绷直,目光不悦地扫过她嫩白的脚丫,径直走过去。
“怎么在这?”
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清冽疏冷,还藏着隐隐压制的薄怒。
恩禾的注意力全在面前这扇门上,宋越川的声音冷不丁地冒出来,她吓得肩膀一缩,错愕地抬起头。
走廊的壁灯光线温柔,水流般铺在男人冷感白皙的侧脸,度上一层近乎透明的光晕。
宋越川还穿着今天回来时的那件黑色衬衫,领带已经摘了,喉结以下的位置,领口微微敞开着,修长的颈线利落流畅。
没想到他会从书房出来,恩禾愣住,于汪洋中抓到一块救命的浮木。
她局促地咬了咬唇瓣,刚才怒气冲冲,近乎歇斯底里的情绪无形间消散了不少。
“你、你不是应该在里面吗......”
宋越川微垂着脑袋,一双眼漆黑浓郁,平静的目光落在小姑娘微微颤动的眼睫,隐隐透出些窘迫无措。
他挑眉,轻轻淡淡得笑了一下:“我为什么应该在里面?”
恩禾不安地抓着睡裙的裙摆 ,瓷白干净的脸蓦地红了一瞬,偏过头移开视线:“明知故问。”
都让人在这留宿了,肯定是共度春宵,难道还要她直接说出来吗?
宋越川微微弯起唇角,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恩禾抿唇,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手腕,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注视着他,长长的睫毛翘着小弧度。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她顿了顿,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认真:“不可以骗我。”
宋越川安静了一瞬,忍不住揉了揉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问吧。”
他的声音低柔平缓,漫不经心似的。
恩禾长睫微颤,心上像是悄悄落下一片羽毛。
她问:“你会跟她上床吗?”
恩禾说的,就是此时待在宋越川卧室里的女人。
宋越川垂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低低的,气息微沉。
“不会。”
两人距离很近,恩禾甚至能看清他漆黑幽深的眼底自己的影子。
恩禾慢慢松开他的手,眼神认真又专注:“好。”
“只要你说不会,我就信。”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人设比较偏执,但还是个甜文,不虐的。
前八章留评都发红包!!
第6章
跟宋越川相处越久,恩禾就越发清楚的明白,对他的感情偏执,近乎病态。
两人沉默间,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打破沉寂。
“宋越川,你要让我等多久?”
孟婉烟从客厅过来,此时抬眸,看向二楼的两个人。
女人的语气熟稔,还有点不耐烦。
恩禾诧异地回头,才发现这人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客厅,根本不在宋越川的卧室。
意识到这一点,恩禾有些懵,不可否认松了口气。
楼下的女人歪着脑袋,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慵懒地像只狐狸。
孟婉烟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宋越川,继而落在他旁边的女孩身上,眼神若有所思。
这女孩难道就是传言中,宋越川金屋藏娇的那位?
这年纪也太小了吧?
宋越川居然好这口?
孟婉烟翘了翘嘴角,友善地跟恩禾打了声招呼。
她的视线移向宋越川,眼神有点意味深长:“这女孩应该是你,妹妹吧?”
提到称呼,孟婉烟自认为给足了她这位未婚夫的面子,不至于让他看起来像个诱拐儿童的变态。
从女人口中听到“妹妹”这个词,恩禾下意识看向她,觉得奇怪。
她是宋越川妹妹的身份,在宋家几乎没有人承认。
两人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
宋越川垂眸扫了眼孟婉烟,没理她,偏头叮嘱恩禾早点回房间休息。
恩禾微怔,慢慢攥紧了手指:“你要出去吗?”
宋越川嗯了一声,没再解释,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
恩禾目送两人并肩离开,看着女人的背影站在宋越川身边,竟毫无违和感。
西装革履,长裙曳曳。
单从背影看,便格外登对。
那晚宋越川一夜未归。
恩禾盯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一宿都没合眼。
深夜太过寂静,偶尔冒出汽车引擎的声音,但都不是宋越川。
恩禾竭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给宋越川打电话。
她努力让自己懂事,知晓分寸,但对宋越川的占有欲,无形间已经慢慢超出自己的认知。
第二天就是期末考试,恩禾顶着黑眼圈起床,精神状态很差。
她没去学校,反而像个中二时期的叛逆少女,跑去宋越川平日里,严令禁止她去的酒吧。
齐星远一直在酒吧驻唱,恩禾之前背着宋越川偷偷来过几次,都是为了来这听他唱歌。
齐星远跟恩禾在同一个学校,她高二,而他刚刚高考结束。
齐星远虽然在酒吧驻唱,但学习成绩却很好,恩禾每次在公告栏上,都能看到他稳居年级前三。
高中时期的齐星远也是真的穷,甚至比宋越川当初混地下拳场的时候还要惨。
学费,生活费,还有他母亲的医药费,都是他课余时间,打工赚来的。
白天酒吧里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酒保,还有打扫卫生的员工。
正中央的舞台上,俊朗帅气的少年正在调整话筒,温朗悦耳的声音穿透话筒,落在每一个角落。
恩禾看了眼台上的齐星远,找了个离他最近的位置,然后很没形象地爬上吧台前的高椅,跟酒保要了瓶啤酒。
捧着尝了两口,恩禾不太习惯这个味道,总觉得有点苦,有点涩,紧跟着手里的啤酒被人抢走。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散漫,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才多大啊,来这喝酒?”
齐星远刚才在台上试音,一扭头就看见这姑娘跟个小大人似的,向酒保要酒。
齐星远直接从台上跳下来,脖子上还挂着一把破旧的吉他,黑衣黑裤,干净清爽的白色帆布鞋。
少年额前细碎的刘海打了发蜡有点硬,看起来有种酷酷的朋克范,这张桀骜不驯的脸,甚至比娱乐圈里那些唱摇滚的小鲜肉更好看。
恩禾盯着那杯啤酒皱了皱眉头,不打算要了,反正也不好喝。
她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少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短暂的斟酌之后,她小声哼哼着:“齐星远,我不想回家了。”
齐星远面色无常,只是挑眉:“离家出走?”
恩禾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于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点头。
面前的女孩从初中认识那会,单从外表来看,乖巧安静无害,但熟悉之后齐星远才知道,这根本就是只很会隐藏爪牙的小猎豹。
齐星远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家,这姑娘脾气很倔,问了也不会说。
“那你想去哪?”
齐星远摘掉吉他,递给一个朋友,让他帮忙带走。
恩禾舔了舔唇瓣,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啤酒的味道。
她低着头,默默抠手指:“去哪都可以。”
只要不回家,怎么样都行。
宋越川都能带着别的女人夜不归宿,那她也可以。
这样的年纪,恩禾能想到的抗议,就是这样幼稚又可笑。
齐星远听了轻笑出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翘,特别像一只勾人的男狐狸,跟宋越川完全不同。
恩禾甚至很少看到宋越川笑,那人总是冷着一张脸,清眉黑目,对谁都冷冷淡淡。
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沉寂的眉宇间平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齐星远低头,指尖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在手机上订票,一边坏笑着打趣。
恩禾鼓着腮帮子,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你要是敢卖了我,会有人帮我报仇的。”
齐星远侧目睨她一眼,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很清楚恩禾说的“有人”是谁。
估计这姑娘离家出走,也跟这人有关系。
齐星远的行动很快,订了票便带着恩禾去了高铁站。
说走就走的冲动,倒有点像私奔。
齐星远的腿太长,走起路来飞快,恩禾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齐星远,我们就这么走了,你妈妈怎么办?”
恩禾还在震惊齐星远的速度,跟在他屁股后头,小口喘着气。
齐星远:“她最近在我外婆那,有人照顾。”
恩禾点点头,忽然间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A市到B市,坐高铁三个小时的行程。
直到两人下车,恩禾都还不知道齐星远打算带她去哪。
出了高铁站,齐星远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熟练地报了一串地址,是个酒店的名字。
恩禾歪着脑袋,黑白分明的眼盯着他看了半天,巴掌大的小脸越来越严肃。
齐星远偏头瞪她,被这丫盯得心里发毛。
他抬手,坏心眼地想揪一下恩禾的鼻子:“看我干嘛?”
恩禾脑袋后倾,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表情严肃:“齐星远,你该不会真的要把我卖了吧???”
两人认识挺久,但像这样出远门,住酒店还是第一次。
齐星远被这姑娘严肃的表情逗乐,忍不住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语调懒洋洋地调侃:“现在知道怕了?”
恩禾抿唇,狐疑地皱着眉头,忽然不说话了。
被这丫头不加掩饰的怀疑,齐星远顿时有些受挫,他无奈撇了撇唇角,从兜里拿出两张门票,递给恩禾一张。
“真想卖了你,倒不至于跑这么远。”
手里被塞了一张类似门票的东西。
恩禾愣了一下,看清门票上的字时,圆澄的眸子瞬间睁大。
“这是林宴兮的演唱会门票!你什么时候买的?!”
这场演唱会的门票简直一票难求啊!
恩禾虽然不怎么追星,但一直很喜欢林宴兮,他每一次出新专辑,都会买。
但去现场看他的演唱会却是第一次。
恩禾激动地尖叫:“齐星远,你太厉害了吧!”
小姑娘脸颊粉白,唇角扬起一抹大大的弧度,眼眸也弯成一对月牙,明明生辉。
齐星远看着她,勾着唇角也跟着笑,而后正色道:“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也能开一场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少年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充满希望。
“到时候你就坐在特邀嘉宾的位置,免费请你看。”
这是齐星远很少明说的愿望,但却已经成了埋在他心底的执念。
恩禾攥紧手中的门票,乌黑澄澈的瞳仁里有光芒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