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秦意发话,郑煜星福至心灵:“恩人。她在长安有个恩人对不对。”
秦意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郑煜星拧眉:“怎么了?”
秦意轻咳两声:“郑大人还是想留住我姐姐吗?”
郑煜星苦笑一下,已经懒得与这憨子多解释。他要的,不是她走或者留的结果。她不愿意接受他,即便近在眼前,也如隔万水千山。她把心封得死死的,一扇窗都不肯给他开,这才是他要追究的原因。
原本以为,秦家和秦意是她心里那道坎,他愿意像她对他那样,耐心仔细去为她扫清心中所有的不平和委屈,改变过去那些事对她的影响,如此,他总是能慢慢走到她心里的。
如今,从秦意的话来判断,她心中的确有秦家和他这道坎,但却不是全部。
郑煜星咬着牙:“我就是想知道,她心里藏着多少心事。不管有多少,我都给她清干净。”这样,他才能舒坦的住进去!
秦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个猜测有点虚。郑煜星喜欢姐姐,倘若是和姐
姐有关,他不可能不知道,若他是姐姐的恩人,哪里还用在这里抓耳挠腮的?
郑煜星发现秦意的眼神变得古怪,心里一咯噔:“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秦意被他锋利的目光盯得越发心虚,心中不断在摇头。不可,不可再说。之前是他一时脑热猜测郑煜星会是姐姐的恩人,可如今看来,他根本毫无印象,那这事就不能说。陈彻当日一样指天誓日的对姐姐表真情,可只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便发了狂的指责姐姐水性杨花,眼前的男人,是忠烈侯府的嫡出公子,是殿下心腹,不知能成多少姑娘的梦中情郎,若让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子从前可能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他这份喜欢又能坚持多久?
然而,秦意完全低估了郑煜星看人的眼力,他眼神一动,郑煜星的心就沉了。
既是遇到恩人,自然是先遇到了难处。
她一个姑娘家,独自闯荡在外,能遇到的难处无外乎那些,难道……
“秦意,你跟我说实话。”郑煜星语调猛地冷下来:“你若不说,我去问你姐姐,也一样。”
“别!你别问她!”秦意伸手阻止,像是经过万千思虑,终于艰难道:“郑大人,若你真心爱护我姐姐,就请以她的清誉为重!”
“清誉”二字,像是侧面验证了郑煜星的猜测,一颗心骤然沉下,如坠无底洞。
郑煜星双目圆睁,喃喃道:“秦蓁她……她……”
秦意忙道:“什么都没有!”
然而,郑煜星的脑子飞速旋转,已经在一瞬间想明白很多事,他目光冰凉的看着秦意,淡淡道:“所以,她能亲手毁了自己的婚事,来者不拒,却从不留情,所以,她从骨子里不愿意相信男人,都是因为这个?”
因为她曾遇到过很不好的事,被欺辱,或是别的……
秦意的闪躲和急躁,在他看来已经是默认。他怕他知道这件事,对秦蓁有别的看法,甚至会因为和秦蓁走不到一起,挟私报复,抖出这事毁她清誉。
郑煜星想砸自己的脑袋。他怎么会现在才想到!倘若只是秦家和弟弟的委屈,何至于在男女感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意没想到郑煜星脑子转的这么快,让他所有的掩饰都是白费
。
他眼眶红了,哑声道:“姐姐从前,顶多只是想从秦家分出去过,并不如现在这般冷硬,可三年多以前,她来了一趟长安,整个人都变了,她从不想自己的婚嫁之事,手段越发狠厉,对男子尤其不留情。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长安的事,她不愿意多提,若你真的爱护她,不想惹恼她,请你不要再提!”
“三年多以前,她来过长安?她来长安为何不住伯府?有池家人在,她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欺负?”郑煜星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急气。他努力的想着三年多以前自己在干什么,可一时半会毫无头绪。
秦意知道的也不多,郑煜星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没再勉强,再三思虑后,他走到秦意面前,重重拍他的肩膀:“此事,不会从我嘴里说出去。我既知道了,只会一个人带去墓里,对你姐姐,我也不会提,请你信我。”
秦意落下泪,点头:“我信大人。”
郑煜星告别秦意,心情沉重的回到博士厅。他坐在秦蓁的书案前,看着她干净整洁的桌面,心狠狠地揪疼起来,揪疼之中,又夹了细细密密的刺痛。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爱慕她,可是在她需要一个人依靠和保护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
郑煜星忽然想起了和秦蓁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此前,他一直说她居心叵测,可就是这么个居心叵测的姑娘,在还满是无助和不安的年纪里,会帮第一次见面的他出主意;她意外抓住他的秘密,却没有贪心的要很多,只是想要一个学骑马的机会,这个过程,她拼命又努力,全都是付出。
再次相遇,其实她一直记得当年的事,但从来没有拿这事来威逼利诱,若非他被芸菡的是激的情绪失控,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提。他求她帮忙时,她一口答应,他心烦意乱喊停时,她不问缘由应下。
她真的很好啊。
这么好的秦蓁,为什么还会遇到可怕的事,为什么还要欺负她?
郑煜星眼眶酸胀,心疼加剧,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他死死咬着压,抬手无助的抱着头。他想将欺负过她的人全部五马分尸,想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像她对他的温柔照顾一样,为她抚平心里所有的伤痛
和委屈,他要她一辈子都安安稳稳,平安喜乐。
秦蓁,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他蜷着身子,抱头呜咽起来时,身边忽然想起一个不安的声音:“郑煜星,你、你在干什么?”
郑煜星猛地抬头,一双通红带泪的桃花眼把秦蓁吓到了。
“你……”
郑煜星茫然四顾,这么快就散学了?
他的目光慢慢转到秦蓁身上,那些关于她的过去,关于她的心事,关于他和她的事,一瞬间全部挤上心头,几乎令他喘不过来气,只有眼前的人是救命稻草。
“秦蓁……”他嗫嚅一声,眼泪大滴大滴的滑下来,秦蓁双目圆瞪,下意识起身退开,他忽然伸手,握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拉,秦蓁刚起一半的身子俯冲扑下去,他稳稳接住,于怀中轻转,下一刻,秦蓁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他屈起双腿,垫着她的后背与一双腿,双臂将她死死锁进怀里。
“阿蓁……”他一遍又一遍念她的名字,用力的怀抱近乎颤抖。
秦蓁本想推开,不料一滴灼热的泪液忽然落在她脸庞,顺势滑入颈中,她便直接僵住,半晌,要推的手,改为轻轻抱住,一下一下的拍。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太熟悉了。
上一次发生,是他与郑芸菡说开,坐在教舍里,摊着一份手札痛哭时。那时,她告诉自己,仁至义尽,再无拖欠,可是看着他颓然的身影,还有那低低的呜咽,她却走了进去,轻轻坐在他身边,故作凶狠岔开话题,成功把他哄住。
她该推开的,应该狠狠推开!
然而,当她不受控的抱住他,轻轻哄拍时,心里只剩无奈的哀嚎。
又哭!又哭!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发红包……
我倒是要康康,我要发多少张章红包才能到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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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亲亲和出游
午间休息的时间有限,秦蓁不可能由着他一直闹下去。
事实上,郑煜星很快就止了声,可他一直埋在她的颈窝一动不动,秦蓁停了手上的哄拍,他也毫无反应。她想,应当是没事了。
秦蓁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松开。”
他装作没听到。
秦蓁不知道他又受了什么刺激,但嚣张跋扈的小星爷,若非触及心中至关重要的人,是不会轻易落泪,更别说哭成泪人。
说不听,秦蓁直接探手在他腰侧狠狠捏了一把,男人低低的闷哼一声,旖旎而暧昧,秦蓁身子一僵,扭动挣扎起来:“你再不松开,我就……”
“你刚才怎么不挣扎。”他瓮声瓮气的开口,仍埋着脸,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颈窝,带起一片酥麻。
秦蓁冷静一瞬,索性暂停挣扎,淡声道:“谁先动手的?”
他答非所问:“你刚才在哄我。”秦蓁愣住,又听他说:“你也主动了。”
哦,还挺占理的。
秦蓁沉默片刻,彻底放弃挣扎,任他抱着埋着,姿态语气都随意起来:“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下午还有课,这是正事,你最好算着时间来。”
他终于动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红肿的眼平静的看着她:“你无所谓?”
秦蓁看着他,露出个散漫的笑来:“不是你说的吗?我是踩着蓝颜枯骨走过来的女人,被抱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这语态,好似随便哪个男人抱她都无所谓,是个男人听了,都不能忍。
她等着他撒手跳脚,然而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维持着抱她的姿势,好半天才说:“那你也哄过别的男人吗?”
秦蓁眸色一凝,不动声色道:“哄过。”
郑煜星目光轻垂,错开她的眼神,又问:“那你难过的时候,他们哄过你吗?”
秦蓁眸色一惊,在他怀里动了一下,郑煜星加固了力道,直勾勾盯着她的唇:“阿蓁,以后我会哄你。”
以后我会哄你。秦蓁喉头一滚,仿佛有千言万语正争相挤上来,又齐齐堵在喉头。
郑煜星的嘴角勾了一下,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唇,秦蓁心尖一颤,下意识要躲开,他忽然发力,指腹按住她嫣红的唇,声
音很低很沉:“你也这样勾过别人吗?”
秦蓁试着动唇,可每动一下,唇瓣摩擦指腹,像是她在主动亲吻,她再次望向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血丝充红,泪光未褪,却不像是在生气嫉妒,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的唇,显然是想到早上吃饼时的情景。她是故意的,他知道,所以这样问。
“勾过的。”秦蓁唇瓣轻动,一个字一个字,摩擦着男人温热的指腹。
郑煜星眼神一颤,对上她的目光。秦蓁平静的与他对视,缓缓展出浅笑。完整的回答他:“我勾过男人。”
霎时间,他的眼神黑沉黑沉,喉头滚动,哑声问:“那他喜欢吗?”
秦蓁眼帘一垂,复又抬起,笑意依旧:“应当不太喜欢,所以将我推开了。”不喜欢,还要去勾引,就是不知廉耻了。
下一刻,唇上的手指忽然移开,男人的唇落了下来。
比指腹滚烫数倍的温度,令秦蓁浑身僵硬,再无法淡定自持,扭身挣扎,双臂重推,可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双臂似铁,将她紧紧一箍,她的扭动都成了对他的刺激和邀请。
郑煜星亲吻的入情,所有技巧仿佛无师自通,在那片嫣红上碾转,攫取心心念念渴望的甜蜜滋味,体会那种真切又震撼的触感,他一直睁着眼,黑沉的眸将女人的生涩和震惊尽数收入眼底,直至她满面通红,仿佛要晕过去时,他才喘着粗重的气息,不舍的松开她,眼底浮笑。
秦蓁的气息,在他松开之后,才一点点恢复,从轻到重,渐渐急促,连带脸蛋通红,双眸水汽氤氲。
郑煜星重新埋首在她耳畔,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可我很喜欢。阿蓁,我喜欢你勾我。”
秦蓁颈窝一缩,他的唇在她肌肤上擦过,两人具是一颤。
他深深吐气,哑声道:“你拒绝我的时候,我很开心,总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同的。你不拒绝我了,我还是很开心,至少,我想要给你的,都能送到你手上;你想把我当成哪种人都没关系,不用勾我,我就是你的,也不必有负担,我不粘你,只想爱护你。”
……
下午整堂课,秦蓁照常讲课,让大家准备好重阳之后在马场的实践。无人发现今日的博士有
任何异常,但只有秦蓁自己知道,今日这课,不按着教案来,根本讲不下去。
有的人发完情,诉完衷肠,踩着下午学铃的点,根本不等她回神,便笑嘻嘻的将她从怀里推出来催她上课,自己却大喇喇趴在她的书案上睡过去。
好得很。
这日散学后,徐意智来找她,想知道如果太仆寺扩学招人,他们第一批进来的学生有多少优势,他如今对这个很感兴趣,有心想要做一番成绩。秦蓁耐心听完,言简意赅的与他分析起来,徐意智听得很认真,末了诚心作拜:“多谢博士指点。”
秦蓁:“指点谈不上,你们身为长安子弟,出发点已经比很多人都高,不该浪费这样的好条件,若能懂得珍惜加以利用,必成大器。”
徐意智感慨道:“那也少不得博士的教导。”
秦蓁低笑:“可我又不会教一辈子,能否成才,看的是你们自己。”
徐意智看着她,竟有些失神。
从前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女博士徒有其表,现在竟觉得她满腹才华,不骄不躁,虽然做讲师时严厉无情,但正因有严师姿态在前,偶尔露出的随和与风趣,让人眼前一亮,颇为惊喜,与从前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一样。
徐意智喃喃道:“也对,听闻博士还未婚嫁,倘若成亲嫁人,相夫教子,也无法再在这里教书育人……”
秦蓁眉头轻蹙。问前途政事,这没什么,可涉及私事就过了,她看徐意智一眼,青年眼中流露的情绪确然过界,她正要将态度放冷些,一道凉飕飕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秦博士要相夫教子还是继续教书育人,关你什么事?”
秦蓁脸色一寒,眼神不善的望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