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他做的？
李弘禹看着众人，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像是极为公正的看客。
“证据呢？”
沈莞看着李弘禹的侧脸，像是从来没见过他。
一切似乎都在李弘禹的计划当中，甚至沈莞还在李弘禹的眼里看出几分无聊。
蝶嫔，蒋方。
都是李弘禹的人。
明明可以在先皇死的时候就揭穿李兆跟容次辅。
但李弘禹就是要挑这个时间，让他的对手，死无葬身之地。
第52章
登基大典被迫中断。
文武百官到了皇陵前。
一半人觉得, 要扒开先皇坟墓，开棺验尸。
另一些人认为，不要打扰先皇的安宁。
所有人看向李弘禹。
至于李兆早就瘫坐在地上, 没人扶着, 根本站不起来。
李弘禹嘴角带了一丝冷笑：“当然开棺，不能让先皇死的不明不白。”
明成皱眉：“物证人证都齐全，有必要再开棺验尸吗？”
这也说到很多人心里。
蝶嫔拿出来的簪子, 还有蒋方提供的人证, 都说明白了。
其实皇上是中毒死的, 现在开棺也就是让证据再实在点。
实在没必要。
如果是为了打压李兆, 那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开棺, 太不敬。
“开吧，或许蝶嫔跟蒋方说谎呢。”
李弘禹这句话, 让刚修好的漂亮坟墓, 又重新被扒开。
没了表层的光鲜亮丽，皇帝的坟墓也是黄土一杯罢了。
这边开棺，所有人就在皇陵前等着。
李弘禹抬眼看了看, 吩咐手下：“准备些点心茶水给大家送过去，估计还要扒很久。”
也没人指责李弘禹太过冷漠。
毕竟他到皇宫的时候，都已经十六七了。
对皇上没感情也正常。
特别是对比李兆。
李弘禹已经够好了。
大臣们这样想。
沈莞收了分下来的点心, 低声对沈焱道：“这件事, 你知道多少？”
沈焱一愣, 假装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在给李弘禹做事，蝶嫔的事，你知道多少？”沈莞直接问道。
都直接问到这种地步了，沈焱只能小声说：“蝶嫔是景王的人，但身份隐秘, 让明成公主收为己用。”
沈莞喝的水差点喷出来。
也就是说，李弘禹骗了明成，又骗了皇上，再骗了李兆？
好个蝶嫔，竟然是三面间谍，都以为她是明成公主的人。
其实背后效忠的却是李弘禹。
但李弘禹有什么本事，让蝶嫔这样死心塌地。
沈莞看李弘禹一眼，李弘禹侧脸锋利冷漠。
看一眼，就能让普通人胆战心惊。
但他又生的好。
这种气质，怪不得会迷到小姑娘。
沈莞心里嘀咕，沈焱却说了实情：“以前皇上错杀忠良，这个蝶嫔是那家的女儿。所以明知道是死，也要当众揭穿李兆。”
怪不得，还有这样的隐情。
沈莞心里好受了点，咬了口点心，就觉得硬邦邦的，难吃的很。
刚把点心收起来，就见一个小太监走到沈莞背后，轻声道：“沈小姐。”
见沈莞回头，小太监低声说道：“这是景王殿下，让小的专门送来的。”
小太监手里的食盒十分精致。
沈莞不敢接，这种时候，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小太监看了看李弘禹的方向。
果然李弘禹指了指食盒，意思非常明显。
竟然还真的是他送的。
沈莞刚把食盒拿到手，就感受到周围的目光。
完了，李弘禹根本没避着人。
恐怕小太监说的话，也被周围大臣听见了。
沈莞恨恨的瞪李弘禹一眼，嘴巴微翘，显然表示自己的不满。
谁料李弘禹按按嘴角，眼神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沈首辅看着，忍不住轻咳出声。
让他们两个收敛点。
正扒坟呢，还在使眼色。
李弘禹专门让人送来的点心当然不一样，上面还冒着热气。
味道非常香甜。
沈莞也不是吃独食的人，给周围人分了点，带着沈焱去找哥哥。
这会百官已经接受了刚刚的事实，坐在凳子上喝茶吃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郊游呢。
沈莞刚过去，就看见明成的眼神。
她看着十分生气，在跟李弘禹说什么，又指了指官员。
确实有点不对。
沈莞咬一口点心。
但从登基大典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五六个时辰。
谁也耐不住饿。
沈莞突然发现，她好像被李弘禹带的，对先皇没有一点尊敬。
沈维还在跟沈莞说话：“不要当众跟李弘禹眉来眼去，大家都看着呢。”
“谁眉来眼去了？”沈莞被沈维的话吓一跳。
“就刚刚，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景王给你单独送糕点了，还对视了一会。”沈维上次在街上看见沈莞跟李弘禹，心里就不高兴。今天总算把话说出来。
“哥你怎么也这么八卦。”沈莞嫌弃的挪了挪。
沈维不介意，伸手拿沈莞食盒里的糕点。
“以后就是李弘禹当皇帝了，谁能想的到啊。”
沈维的话让沈莞楞住，是啊，以后就是李弘禹当皇帝了。
开棺验尸的结果，肯定是对李弘禹有利，他才这么坚持。
从今天起，李弘禹甚至不是景王，而要当皇上？
沈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反而是很多大臣还没反应过来。
不过以李弘禹的能力，让众人心服口服，只是时间问题。
沈莞看着李弘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李弘禹竟然又长高了不少。
之前在沈家的时候，李弘禹还有点少年模样。
什么时候都已经长成大人了。
沈莞心里还在感慨，李弘禹察觉到她的眼神，往后一看，嘴里敷衍明成：“五六个时辰，大臣们肯定累了，吃茶点也应该。”
“但这是父皇的皇陵前，这样太不敬了。”明成咬牙，又低声道，“我没想到蝶嫔会杀父皇，我只是让她跟李兆的事被撞破而已。”
这是明成原本的打算。
她虽然恨父皇，但从来没想让父皇死过。
以前，她跟父皇也有快乐的父女时光，甚至容贵妃的死，父皇都不想追究。
这在明成看来，都是父皇对她的优待。
她又怎么忍心杀了父皇呢。
李弘禹看一眼明成，随意点头，没有打算告诉明成真相。
杀皇帝的命令，当然是他下的。
明成至今不知道，蝶嫔是受命于他。
等开棺验尸的结果出来，已经又是一个时辰过后。
果然，先皇死于毒药，跟蝶嫔簪子里的毒一模一样。
这下蝶嫔跟蒋方的证词更加可信。
李兆此刻已经不能说话。
他在想到底哪里出错，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容次辅脸黑的像锅碳，但依旧跟容家人一起，被关到天牢里。
所有人都是谋害先皇的罪名。
至于李兆则还是被关在延福宫。
先皇死在那，这又把他关在那。
沈莞微微侧目，不知道李弘禹这是什么意思。
等第二天传来李兆上吊自杀的消息，沈莞才明白过来。
李弘禹就是让李兆愧疚。
让李兆明白，他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位置杀了自己的父皇。
在那种环境下，不自杀也很难。
沈莞心里叹气，把装订好的水利集放起来。
这是她完成的一本书。
下面的编著人，还有李弘禹，沈焱，沈笑。
可李弘禹的名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写上去了。
皇宫又恢复没有皇上的日子。
但众人又都知道，皇宫只有一个主人。
那就是李弘禹。
不管周围人怎么催促，李弘禹都不登基，但命令却下了不少。
平息党争，安抚百姓，李弘禹样样做得都好。
除了有个命令突兀了些。
就是让沈莞从古籍殿出来，赋闲在家。
说是赋闲在家，其实也是没了官职。
有人隐隐说，只怕是出了古籍殿，就要入住后宫。
这种风言风语很是不少。
但又碍于李弘禹的威势不敢说出来。
沈莞则在家里，翻着三国群英传的本子。
想什么时候送到七宝书场，让七宝先生好好读读。
当然原本肯定不能给。
需要她抄录一本出来。
沈莞手下没停，花了几天时间抄录完。
外面变化已经翻天覆地。
唯一没变的，还是李弘禹没当皇帝。
容家满门抄斩。
沈家子弟升职做官。
这两个对比，谁不夸一句沈家站队站的好。
但贵人们再怎么热闹，跟市井百姓还是没什么关系。
沈莞穿了男装自己到七宝书场，指名要见七宝先生。
伙计见她穿着不凡，也就引了进去。
不等七宝先生开口，沈莞直接把三国群英传递到七宝先生手里：“这个是抄录的版本，应该挺全的，如果有错漏的地方，去沈家问就好。”
现在的京城，能直接说沈家的，也就是沈首辅的门第。
七宝先生被这本书砸的一愣一愣。
这是什么大好事，全都被他遇见了吗？
沈莞看了七宝先生的笑，点头：“我还要把原本还回去，告辞。”
就算七宝先生久见世面，也没没遇到过这种事。
“请留步，那这本书我要如何说？你也留个名字，让世人知道，是你抄录的？”七宝先生赶紧道。
沈莞下意识说道：“木水。”
说完沈莞又想改口，但还是算了。
等沈莞走出七宝书场，慢悠悠想去古籍殿，把原本还回去。
总觉得周围有人跟着。
沈莞不敢再走小路。
但身后的人似乎跟的很紧。
李弘禹无奈，捏到沈莞肩膀，把她揽在怀里：“跑什么，明知道是我。”
沈莞赶紧从李弘禹怀里钻出来：“干什么啊，别动手动脚的。”
“哦，那木水是谁？”李弘禹故意道，“木是李，水呢？”
没想到李弘禹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沈莞气急：“你把我身边的暗卫都撤了！快！我祖父都不放暗卫在我身边了。”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他们的掌握当中，有没有暗卫都一样。
李弘禹点头：“行，听你的。”
沈莞得意挑眉，转身就走。
李弘禹还跟在沈莞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忽然捏捏沈莞的脸。
“你干什么啊？”沈莞后退半步，
李弘禹面不改色道：“有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沈莞摆明了不信。
李弘禹看她一眼：“好吧，就是想掐你脸。”
沈莞：？？？
第53章
李弘禹奇奇怪怪的。
沈莞进古籍殿的时候, 正好看见卓飞扬也在。
最近卓飞扬现身，不少老臣都记得，卓飞扬以前是那位身边的人。
倒是李弘禹不计前嫌, 能重用卓飞扬, 很多老臣也倒戈在李弘禹门下。
这些事暂且不提。
卓飞扬正在跟静女官说话，应该是劝静女官出去享清福。
沈莞跟李弘禹装作不知，他们也不想劝, 只是来把书还回来, 就打算直接走。
但卓飞扬显然不想, 喊住李弘禹道：“景王殿下, 您为何还不登基？”
李弘禹淡淡道：“着急吗？”
卓飞扬顿了一下, 人家马上要当皇帝的人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蒋方已经安顿好了, 但小蝶早就存了死志, 救不回来。”卓飞扬禀告道。
沈莞注意到，卓飞扬现在对李弘禹的态度，已经非常恭敬。
李弘禹点点头, 不愿在沈莞面前多说。
最后卓飞扬忍不住道：“当了皇上，才能做真正想做的事。”
李弘禹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向卓飞扬。
而卓飞扬则看了一眼李弘禹身边的沈莞。
沈莞总觉得他们在打哑谜。
等出了古籍殿, 李弘禹就怕沈莞问卓飞扬什么意思。
谁料沈莞开口就是：“蒋方什么时候成你的人？”
李弘禹有点无奈, 但还是回答：“很早, 记得秋日山居吗？”
秋日山居，蒋方奉命换沈丹青的画。
被李弘禹拿到把柄，后来越陷越深。
蒋方不为李弘禹做事，便是死路一条，做事, 反而还有活路。
蒋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
这些内情沈莞就不需要知道了。
沈莞也没想往深处问，点点头：“真厉害。”
“我还以为你要说真阴险。”李弘禹挑眉。
“差不多，反正你赢了。”沈莞笑的很轻松。
直到李兆死了，沈莞才感觉到无比轻松。
这辈子的命运，真的跟上辈子不同。
沈家也再好不好。
沈莞的神色有些飘忽，似乎抓不住就要飞到天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