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人讽笑道:“刚来的时候,哪个骨头不硬。回头给他送点吃的,别叫他吃饱了,然后再饿。这人啊,吃饱了就有力气了。”在他极饿的时候,只给那么一点点,吊起了他的胃口,却得不到满足,那才是最煎熬的。“还是个崽子,再硬的骨头又能有多硬。”
后一人又道:“是,还是爹爹有办法。”
前面那人却是一叹:“走罢,今儿童月要出阁,可得热闹一场。”
“都是爹爹有本事,把童月那小子教的那般出彩,引得众家公子为他神魂颠倒……”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之后便是开门声。荀越汐藏得越发小心,一会儿便见那两人出了房门,往院门走去。刚想着这两人走了,她好行动,却见两人突的又停了下来。
“小田,你去我屋里,把柜子里的药取出来。”
“是。”那小田是个面□□滑谄媚的少年,听到这话眼睛就是一亮。连忙回身,又去了之前那屋。荀越汐到是刚好听到他在屋里一个人的嘀咕:“童月啊童月,你做的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个卖屁股的贱货?我到要看看你用了这神仙妃,还怎么维持你清高的假像。待旁人都知道你就是个贱货时,你便也只是个最下等的妓子罢了。”
他取了一瓶药,却犹豫了一下,偷摸着朝外张望了一眼,见爹爹已经离开,又偷偷拿出一瓶,倒了些出来,却用纸包着,塞进怀里。那瓶子反又放了回去……他不知想到什么,怪笑了两声。这才拿着瓶子,急急的追了出去。
荀越汐直等他出了院子,才翻身进去。
那卖身契就藏在柜子里,跟那放药的柜门相邻,她得到来到是容易。
只是看到那些卖身契时,她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容易了。放在这一起的这些,都是些不重要的人的卖身契,要么是做粗活的,要么就是已经人老珠黄,再不能为馆里赚钱的,还有就是像柱子这样,还没教好的。这些人便是真的被偷了,损失也不大。
索性她现在也顾不上旁的,只找到柱子的卖身契便足够了。
拿了卖身契,将其他东西恢复原状,这才小心翻出院子,直奔柱子所在的屋子而去。
“小白。”荀越汐有小白定位,很轻易的找到了柱子所在的房间。只是为了防止他惹事,那房门上挂着一个大铜锁,没有钥匙是万万打不开的。
唯一要算不错的,便是并没有看守的人。
想来也是,壮子不过是个小孩,还饿了许久,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逃得掉?真要是从这屋子里想法子跑出来了,于他们不过是多一个折磨他的借口,当一个玩笑看罢了。
【老大,商城里有□□。有点小贵!】
“兑。”
【好咧。】
一把□□入手,铜锁很快便打开。她却没急着进去:“柱子清醒着吗?”
【清醒着啊?柱子小哥意志很坚定。】
“把他弄晕。”
【啊?为什么?】
“别问,快去。”
小白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可一看老大的脸色,它就不敢问了,行动更是快速,半点犹豫也不待的。
小白进去的时候,她又喝了支营养剂,补充些能量。直到小白说【好了,他晕了。】她才推开门,小心走进去。柱子身上满是血迹脏污,身上发着一股怪味,人更是消瘦的不行,比她这个身体也好不了多少。她给柱子也喂了支营养剂,见他脸色好转,这才开始想办法带他离开。
本来以为挺容易的事,可这会儿再看却也有不小难处。
她是修出一些内力,可因为时间太短,着实有限。独自来去到还容易,要带一个比她高大那么多的人却挺难。她力气不足,虽有内力,可接下来要翻墙跑路,带着他便不足了。
【老大,有人来了。】小白看着老大不动,有些着急的提醒道。
“不急。”她将柱子打横抱起,用尽全力一跃,跃至横梁上。那横梁到是粗壮,而他们的身形又太小,居然能将他们完全挡住。
【老大,不走吗?】
“我若带着他,哪也去不了。”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可眼下这一关却是一定要过的。
小白说的来人很快到来,一看到门锁已去,房门大开,便直接冲了进来,看到本该关在屋里的人不见了踪影,根本不曾细查,转身就跑了,远远的还听到:“不好了,那小子跑啦……”
很快就又有人冲了过来,但他们如前面那人一样粗心,根本没查过房间里的情况。荀越汐猜,大概是因为房门上的锁被打开了。正常人的思维便是如此,房门都开了,不跑难道还留在这里等他们抓回去?毕竟谁也想不到,来救人的会是一个无法把柱子这么个小孩带走的更小的小孩。
荀越汐摸着下巴,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主意:“小白,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给人造成视觉上的假象。”
【投影仪?】
“就这个了。”荀越汐直接就决定用这个。
【可是这个有点贵。】
“我买得起吗?”
【买得起。】
“那就买,投影出房梁的影象来。”用投影出来的影像覆盖真实的,这样就算真的有人注意到这里,短时间内也看不到。至于柱子,她直接拿了布条出来将他缠了起来。
【老大,弄好了。】
“行了,替我盯着点。”荀越汐盘坐在房梁上练功,有上辈子的经验,她很快入定,实力一点点的提升着。
至于柳知馆的那些人,后来到是又回来搜查过。房梁上他们也看过,但却并没有爬上来。找不到人,也追不到踪影,仅过了一天,他们就不得不接受,人已经跑了的事实。
这种事情是极少发生的,但也并不是从没有过。
“便宜那小子了。”最后一趟,那个馆爹就在门外,他没进来,声音却极为愤恨。“这个小崽子,以后别叫我碰上。你去衙门里说一声,就说那小子是逃奴,偷了馆里的钱财和卖身契,以后那小子要是敢去销籍,就把人抓起来。”
荀越汐一听这话眉就皱了起来,户籍的事情麻烦了,也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很快反思自己的行为,一切都因为不够了解,所以想当然了。
但这并不能改变什么,而且也不那么重要。这个年代的户籍可不是全国联网,也没有照片案底。只要换一个地方,换一个身份,总有操作的空间。
【老大,柱子小哥要醒了。迷晕药剂没有了。】
荀越汐一怔,却也没多为难,“放心。”这么长时间,足够她想出一个借口来。
守在屋子附近的人离开了,因为又到了晚上,柳知馆要营业,他们不会把人力浪费在这空屋子里。这屋子也没上锁,它只有在里面有人的时候,才会被上锁。
柱子醒来的正是时候,只是他神色恍惚,双目迷茫,好一会儿才找到焦点。
“丫头?”
“嘘!”荀越汐连忙竖起手指,阻止他继续说话。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外面,才收回来:“柱子哥,你醒了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柱子试图动弹,却没动成。他被绑着,绑的很结实。
“是姥姥带我来的。”荀越汐不客气的借用了上辈子的身份。同时开始帮他解开身上的布带,让他自由。
“姥姥?姥姥是谁?”
“姥姥就是姥姥啊?姥姥好厉害的,她给我好喝的东西,喝完了就不饿了。”说着她把一支营养剂拿了出来:“就是这个,这两天我都喝这个,也有喂柱子哥你喝,喝一支一天都不会饿。姥姥还会飞,她带着我从善堂嗖的一下就飞到了这里,带我找到柱子哥,把我们都放到了这里。姥姥好厉害的!”
柱子看着那营养剂,确实很神奇。却不是因为她嘴里说的功效,而是因为营养剂的瓶子。那是透明的琉璃,却被打磨的如此精致。
“对了,姥姥还教我也学怎么飞来着,还说等柱子哥你醒了,让我也教你呢!”这是她先前就想好的,就算离开了这里,柱子一个孩子想要活下去也很艰难,到不如教他练功,让他有生存下去的资本。
“那个姥姥人呢?”
“她走了。”荀越汐一派天真:“姥姥说,以后的路要我们自己走呢?”
柱子心里虽然有些怀疑,可却没怀疑她,而是怀疑那个所谓的姥姥。突然出现一个人帮了他们,还拿出那样贵重的东西,是个人都要多想一些。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之前那样的绝望境地要好的多。
第27章
“我们现在在哪里?”问完之后他自己就知道了,毕竟在这里关了好几天,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还在这里?”
“柱子哥,我学会飞了,我飞给你看。”荀越汐直接从房梁上跳下去,又嗖的一下跳上来。这当然不是飞,但谁让她现在是小孩子呢?而且,虽然这不是飞,却看得柱子目瞪口呆。
“那,那个姥姥教你的?”柱子瞠大了眼睛,神奇的看着她。
“对啊,姥姥还让我也教你的。柱子哥,你现在要学吗?”
柱子点头又摇头:“要学,可我们得先离开这里。”
荀越汐也不阻止,既然他醒了,那离开也好。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屋子里又要关一个人进来。
正好这会儿是夜里,馆里的人都不在后院,荀越汐便抱着他从梁上跳了下去。柱子人不大,心到不小。这么点小孩,被抱了一下,居然就别扭了起来。
“柱子哥,跟我走。我知道怎么出去,还碰不到人。”
“你怎么知道?”
“之前柱子哥睡觉的时候我出来过好几趟。”有小白监控,自然无忧:“柱子哥好能睡,都睡了好几天了。”
“好几天?”柱子摸了下头,又摸了下肚子。他还记得自己昏迷前是什么情况,如果在那梁上绑了好几天,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事实上是,他还活的好好的。不但一点没有虚弱,还身强体壮,比他以前任何一个时期都要好的多。越发觉得那个姥姥不是寻常人,能让他们遇上是他们运道。而丫头能学到她的本事,更是运道!
荀越汐打头,柱子紧跟其后。
两人路上避开了好几拔人,有的是本来就负责这里的安全的壮丁,也有的只是这馆里的人,干活的,搬东西的。他们两人身形小,很容易打到可藏身的地方。
只是荀越汐还好,练了这几天的功夫,行走起来又静又快,绝不会让人发觉。可柱子却做不到她这样,脚步声重,动作也缓慢的很。她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两人只能减慢速度,以避免意外发生。
“小心。”荀越汐突的拉了柱子一把,把他拉进墙外的阴影里。
柱子立刻屏息贴着墙站着,小心的观察着外面。
荀越汐不用去看,只凭声音便能分辩出发生的一切。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凌乱虚浮,一个轻挑急促。不巧的是,那两个人正好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而来。
“小白,投影。”荀越汐连忙道。
【收到。】紧跟着又道:【老大放心,弄好了。他们不会发现这里的。】
那是因为那两人并没有走的更近,而是恰好在他们前面不到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刚好看不到这个拐角后的情形。
“别跟着我。”一个沙哑的,带着恨意的声音怒叱着。可惜这人气息有些弱,便是怒叱也显得有气无力。
紧跟着便是一个尖酸又刻薄的声音响起:“呵,你以为我想跟着你啊,要不是爹爹怕你自杀,让他以后赚不到钱,我才懒得跟着你呢。”
后面这个声音荀越汐到是听过,正是那日遇上的小田。
“你……”前一人语滞,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个小田就在边上说着各种尖酸恶毒的讥讽之语,听的那个哭越发厉害。
荀越汐生生打了个冷颤,不为别的,只为了前一人的反应。如果是她听了小田的那些话,那要么自杀,要么杀了对方。可这个人却只是哭,哭的越发的伤心,但他自己却毫无作为。他没有了血性,他的脊梁已经断裂,他对生活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幸好,幸好她来了,不然柱子岂不是也要变成这样?想想就觉得可怕。
“他们走了。”柱子突然道。“我们走。”他伸手抓住荀越汐的手,更大步的顺着他们之前的路线前进。
他的手心里全都汗,本就不算厚的衣服也全都被汗湿了。而这一切,就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发生的。显然,他也想到了,如果没有人来救他,他会落入怎样一种可怕的境地。而此时,他正在后怕,更想要尽快的离开。只有到真正的离开这里,摆脱这一切,他才能真正的安下心来。
接下的路还算顺利,除了到了墙边上,不得不让荀越汐抱着他跃上墙,再跳下去这一点外,一路上算是非常顺利。
跳出那道墙,柱子便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连站也站不住。
荀越汐将放在外面的最后一支营养剂递给他:“柱子哥,喝了这个就有力气了。”
柱子却推给她,“你喝,我还能坚持一下。”
荀越汐这会儿也不好再拿一支出来,毕竟之前就说了,只剩下最后一支了。“我们一人一半。”她喝了一小半,剩下的重新递给他。
柱子这次没再拒绝,接过去的同时还说:“以后我们会有吃不完的东西,再不让你挨饿了。”
“恩。”
柱子喝了半支营养剂,恢复了点体力,就又拉着她开始在小巷子里穿行。他说:“我们不能回善堂,要是回去的话,肯定还会再被卖掉。”
荀越汐自然应和:“不回。”
“我们得离开扬州城。”他又道,“柳知馆的人势大,我们要是留下来被他们发现,还会被抓回去。”他其实并不是跟她商量,他只是想说点什么,现在是深夜,太暗太静,让人心慌。
荀越汐能理解他,便一路应和,跟着他走。
他们走了很长时间,尽可能的远离柳知馆所在的地方。这里荀越汐没来过,她从来到这世界,除了善堂就只待在柳知馆,所以根本不知道哪跟哪。但柱子知道,堪称熟门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