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清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迈步走近她，在姜乐渝惊讶的眼神里拿过桌上的卸妆棉动作不是很温柔地在她脸上抹了一通。
连姜乐渝好不容易上好的底妆都擦干净了。
“跳什么舞？”杜妍清问。
姜乐渝想了想，调出那个舞蹈视频给她看，“就这个，我跳红色女生的这个部分。”
杜妍清划拉着进度条粗略地看了一番，然后抬眼睨她：“你学会了？”
姜乐渝挠挠头：“勉勉强强吧。”
杜妍清将手机还给她嗤笑一声，“为什么要答应跟喻可茵一起跳这个舞蹈？你这样的，明显就是给喻可茵当绿叶去了。”
“因为班上没有别的人表演节目了，老师也让我跟她一起。”姜乐渝无奈道。
杜妍清站直身子，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下，然后巡视了一圈桌上的瓶瓶罐罐，拎起一个打开，动作熟练地往姜乐渝脸上抹。
姜乐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些懵，扬着头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着杜妍清。
“你是姜家的女儿，你的身份又不比喻可茵低，跳舞去当她的绿叶也就罢了，这张脸在外面可别让别人给压了去。传出去别人还说我杜妍清的基因比那苏琴差远了去。”
苏琴是喻可茵的妈妈。
姜乐渝消化了一下她这话，眼里盛满了疑惑。
这杜妍清在姜乐渝小时候就变态似的把她当成“情敌”一样巴不得她丑一点儿。后来还是姜乐渝的“充分自觉”让杜妍清这“病情”没那么严重了，放任她自己生长，但也不会给她更多的机会让她变得更好看更优秀。
所以她刚刚的话，是不希望自己被喻可茵风头比了下去？
“闭眼。”
姜乐渝下意识闭上眼睛，任由杜妍清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杜妍清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行了，睁开吧。”
姜乐渝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侧头看向镜子。
瞳孔微微放大，姜乐渝惊呆了。
她知道杜妍清一直都是很精致的，哪怕是在家不出门，只要起床也会给自己上一层淡妆。若是有事要出去，或是姜穆海回来的时候，那妆容就会非常精致并且风格都能时常变化。
但是没想到，她刚刚对着自己的脸涂涂抹抹一正，居然是认真地给她撸了一个十分完美的妆。
十四岁的少女正是刚刚长开，像青涩的荷叶尖一般清纯的样子，化妆反而会弱化这样的清纯。
但此刻姜乐渝的妆容，却是一点儿也挑不出错，就像古代豆蔻年华的女子一般，青涩柔美，又有细节能吻合舞蹈中那红衣女人反派的气息。
这技术，不比那些美妆博主差啊。
姜乐渝还是很惊讶，惊讶杜妍清会亲自把她“变美”。虽然从她的话里听出来，可能只是不想别人传出去说她的女儿比喻可茵差很多，那就变相地会被认为她比苏琴差很多。但是，她干嘛要跟苏琴比呢？
记忆中杜妍清跟喻可茵的妈妈关系是很好的呀，从小喻可茵就长得比姜乐渝乖巧，她也从没说过什么，怎么现在却计较上这个了？
姜乐渝稳了稳心神，冲杜妍清弯了弯眉眼：“谢谢妈妈。”
杜妍清好像也在失神，听见她说话，眼神闪了闪，脸色又变得冷淡，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她房间。
姜乐渝看着她的背影愈发疑惑，杜妍清好像又跟她一直以为的样子有些不一样呢。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看了眼时间，匆匆收拾好东西下楼。
张妈看到她连忙说：“今天这么晚呀，快来吃早餐。”
“我快迟到啦，我拿着路上吃就好了。”姜乐渝随便拿了两个三明治，顺走一瓶牛奶，慌里慌张地出了门。
“哎哟，这慌张的哟。”张妈追出去几步扬声提醒，“你慢一点儿乐渝，小心摔倒。”
姜乐渝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应，“哎，知道啦！”
张妈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看见杜妍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姜乐渝的背影。
张妈一怔，笑着说：“太太你起来了，吃早餐吗？”
杜妍清收回视线，“嗯。”
杜妍清在餐桌前坐下，张妈将她的那份早餐端上来，摆盘的时候杜妍清冷不丁地问：“她从什么变得这么莽撞的？”
张妈愣了愣，斟酌着说：“也不是莽撞吧，乐渝小姐就是比较活泼一些。”
杜妍清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倒是比我更像她妈。”
张妈神色惶恐，慌忙道：“太太您说什么呢，我只是个佣人罢了。”
杜妍清敛了唇角，“行了，你去忙吧。”
“哎，您慢慢吃。”
姜乐渝跑到车子前，正要上车呢，晃眼看到一旁树下站着的喻之淮，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啊？我不是给你发信息让你先去学校了吗？”
喻之淮走过来，视线投掷在她的脸上，眼神微凝，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光，“我没看见。”
姜乐渝：“……”
无语片刻，姜乐渝打开车门，嘴里碎碎念着：“快上车快上车，你怎么能没看见呢，我是请了迟到假的，你这没请假一会儿肯定要挨说了。”
喻之淮弯了弯唇，轻声安抚：“没事的。”
姜乐渝白他一眼：“你这人真是的，什么都没事儿没事儿。”
喻之淮眼神一直黏在她脸上，好一会儿，问出了好奇：“你今天怎么脸化成这样？”
“我今天得跳舞啊，那得化个舞台妆呀。”姜乐渝冲他甜甜一笑，“怎么样？好看吗？”
喻之淮一怔，轻轻颔首，垂下眸收回视线。
好看。
就好像一直蒙着尘的珍珠，被人擦干净了，绽出耀眼的光。
而这样的光，不是为他绽放的，别人都能看得到。
喻之淮忽然就不想姜乐渝去跳那什么舞了，虽然之前也不想让她参加，但那时只是担心喻可茵会找她麻烦，但是姜乐渝很自信地跟他说完全没有问题的时候，他也放下了些许顾虑。
但现在，又迸发出强烈的不想让她去的想法。
到了教室，正好赶上下课时间，老师不在。
“还好还好，老师不在，你暂时不会挨批评了。一会儿老师要是问起你为什么迟到，你就说拉肚子了，或者、或者书啊卷子啊忘了拿，又折回去取了。”姜乐渝给他出主意。
喻之淮点点头，虽然他是真的不在乎迟到会不会被批评。
“哇，姜乐渝，你是去整容了吗？！”前桌的女孩子看到姜乐渝发出惊呼。
姜乐渝怔了怔，笑着回：“是呀，易容术。”
“我的天，谁给你化的妆？也太神奇了吧！”
“我妈妈帮我化的呢。”
“是为了下午的节目特意化的妆吗？”那女孩子冒着星星眼，“本来只是期待喻可茵的仙姿，现在突然有点想看你们的合作了呢。哎不过，你舞蹈真的学好了吗？”
“唔，差不多了吧。”
那女孩儿嗓门大，也吸引了一些别的同学的注意力，包括喻可茵的。
她看到姜乐渝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攥紧。
“卧槽，姜乐渝化了妆变化这么大的啊！”
“啧，这有什么，还不是妆出来的。可茵不化妆也很美啊。”
“唔，这倒也是，不化妆的话可茵是比姜乐渝美一点。”
喻可茵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对她们的议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下午两点，元旦汇演开始了。
姜乐渝她们的节目排在前面，没坐一会儿就得去后台准备了。
她去洗手间换上了红裙子，外面裹着羽绒服，捧着自己的保温杯跟喻可茵一起站在后台等出场。两人之间距离隔得还比较远，一点儿交流都没有。
快轮到她们出场了，姜乐渝放下杯子，看了喻可茵一眼，她正看着某个方向出神。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的背影。
收回视线，听见喻可茵问旁人：“刚刚前面那个男生是谁啊？”
“啊，他啊，是高二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叫纪砚喜。长得很帅是不是？也是转来的时间不长，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风靡学校了，他那个脸真的，绝了！”
姜乐渝微微眯眼，纪砚喜？那不就是原书里男主的名字吗？
书中男女主一出场就是成年了，中间有穿插一点学生时期的剧情，但都很少很简短，她还以为还得过几年才到男女主出场的时候呢，居然现在就出现了？？
姜乐渝脑子有点懵，这剧情节奏好像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了啊。
再看喻可茵，她还盯着孟清让已经走远的方向，眼里闪着灼灼的光。不是吧，这就喜欢上了？？？
“下一个出场的节目：请欣赏高一六班的喻可茵、姜乐渝带来的古风舞蹈。”
听见报幕，姜乐渝匆匆脱下羽绒服，走到喻可茵身后，没错过喻可茵看到她时眼神里的惊讶。
“哇，这两个女生也太美了吧！”
“前面那个白衣女生好仙啊！”
“红衣那个也好好看啊，好有感觉！”
身后的讨论声渐远，喻可茵跟姜乐渝一前一后上了台。喻可茵站在台中央，姜乐渝站在一旁的暗处等候，开场一段是喻可茵的独舞，她要在中间的时候切进去。
几乎是喻可茵一出场，就收获了台下一片赞叹的唏嘘声。
姜乐渝双手背在身后，探着头悄悄扫视台下，他们班比较前排，喻之淮的位置也是前排，一会儿她站到台中央应该都能看到他的。
好好奇，也不知道喻之淮会用什么样的表情看她们跳舞。
音乐节奏渐变，姜乐渝脚尖微抬，调整了下表情登了场。
“哇，这个也好好看，完全不同风格啊！”
“一个仙一个飒，这什么神仙组合！”
“今日最佳就给她们吧！我的天，为什么人家年纪轻轻就能拥有这么绝美的容颜！”
背向舞台的时候，喻可茵看姜乐渝的眼神几乎快要喷出火，咬着牙低低道：“你耍我？！”
姜乐渝勾唇一笑，笑容泛着冷意，观众是能看见她的表情的，别人不知道喻可茵在跟她说话，只以为是姜乐渝在入戏，那抹笑容更像是点睛之笔。
在掌声中，姜乐渝身体一转，原本这个地方她会被喻可茵“反杀”，然后她颓萎狰狞退场，剩下的又是喻可茵一个人的独角戏。不过，在喻可茵这会儿要出手“反杀”她的时候，姜乐渝身姿灵敏地一躲，动作连贯优美不给喻可茵反应时间地又逼近她像是又制住了她的要害，在喻可茵惊讶瞪大的眼神中，轻蔑一笑，收回手，潇洒离场。
喻可茵在台上愣了两秒才继续接下来的动作，因为这两秒，后面舞蹈的节拍明显有些失误。
强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掉，跳完了最后一段，然后姜乐渝上来跟她一起鞠躬谢幕。
“所以她们那个舞蹈结局到底是怎么样啊？红衣女子好像都不屑动那白衣女子了，那白衣女子最后干嘛那么矫情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啊？”
“不知道呢，我也没怎么看懂。舞蹈嘛，又不是演戏，有那么个意境就行了。”
“你喜欢哪一个？我觉得红衣服的跳得好一些，她好有气场啊！”
“我觉得都挺好的，风格感觉不一样，美女我都喜欢哈哈哈。”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喻之淮眼神复杂，紧攥的双手缓缓松开，掌心微微湿润。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惊艳愤怒惶恐失落。
方才台上的姜乐渝陌生极了，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她，他的座位离舞台那么近，先前姜乐渝还跟他说等她跳舞的时候一定能看到他，到时候会悄悄给他比手势互动。
但是，她一眼都没有看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错过了给大家说520快乐！！现在补上大家521快乐鸭！！乃们有没有过到甜甜的节日鸭？！
第27章
一下台, 姜乐渝就缩着肩膀去拿自己的羽绒服，正往身上披呢，手臂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拽。
姜乐渝被拽得转过身去，对上喻可茵冒着小火苗的眼神怔了怔, 然后微笑着问：“怎么了？”
后台还有许多人, 听见动静都朝这边看过来, 喻可茵脸色滞了滞, 缓缓松开拽着姜乐渝的手, 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语气柔和下来：“跳得不错, 比排练的时候好多了。”
姜乐渝也笑, “那是你教得好嘛。”
喻可茵嘴角有些挂不住, 手指微蜷, 顾忌着在人前的形象没有发作。
姜乐渝故作不知道喻可茵的情绪，套上羽绒服拿上保温杯先离开了后台。
找到他们班的位置, 猫着身子走到喻之淮那里，将保温杯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我先去换衣服。”
喻之淮下意识握住保温杯, 神色微怔，缓缓点了下头。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姜乐渝已经又猫着身子小跑走开了。
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方才一直沉郁的眼睛此刻墨色微微划开，不甚明显地溢出一点细碎的光点。
姜乐渝裹着外套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刚才在台上全靠意念抵御寒气。胳膊上背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强行让自己投入舞蹈中忘记气温已经接近0度这件事情。
回教室拿上衣服去洗手间换好，出来后对着镜子蹦跳几下，不停地搓手搓脸, 感觉身子回暖了才出去。
“姜乐渝。”
喻可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洗手间外的拐角处，双手环胸倚着墙，神色冷厉。
姜乐渝驻足，喻可茵还穿着演出服，外面裹着羽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