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知听了文殊广法天尊的询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李靖,才又答道:“天尊已是帮了我大忙了。原也无事,不过是我一朝忆起过往之事,言行举止间发生了了些变化,我夫婿与我多年相处,自是有了察觉,心中忧虑我的安危。为了宽慰他心,便来寻天尊寻个答案。”
李靖十分诧异地看向殷素知,未曾想她会这般回答,心中的忧虑也不由少了些。他心中暗忖道:“夫人如今性情虽较以往凶悍了些,本性却还是一如既往,仍顾念着夫妻情分。既如此,我也不应再和她计较了,终是夫妻一体同心,外人面前,万不能失了脸面。”
如此,李靖胸中的恶气终于散去了,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对文殊广法天尊道:“既然夫人无事,我便放心了,多谢天尊解我心中忧虑。”
文殊广法天尊听了不由感叹道:“师叔与李将军伉俪情深,实在让人心中生羡!”
殷素知给李靖递了梯子,见他终于乖乖下了,悄悄松了口气。方才在木吒面前夫妻二人闹闹脾气也便罢了,毕竟是自家人;若还在文殊广法天尊面前闹脾气,才是丢了大人,怕是日后都不好意思再与他相见。
心中石头放下,殷素知与李靖脸上的笑意也真实了一些,三人攀谈片刻,文殊广法天尊便开口邀请夫妻二人进云霄洞中,言道要设宴款待。
正当这时,木吒与哪吒兄弟俩拉拉扯扯地到了。二人脚程虽跟不上殷素知,却也不慢,这时候才到五龙山,全因二人在路上攀谈,发生了争执,打了一架才罢。
殷素知大略看了眼二人,见他俩虽然神情别扭,衣衫凌乱,但一来没有什么伤势,二则眼神清明没有怨气,便知只是兄弟俩之间的小矛盾,并且已经私下解决了。
既然如此,殷素知便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对文殊广法天尊介绍道:“天尊,这便是我那余下的两个小子。这是我的次子,名唤木吒,拜在了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门下;这是我的幼子,名唤哪吒,拜在了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木吒哪吒,快来拜见天尊!”
哪吒与木吒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不过片刻,父母便恢复了一副其乐融融之态。但还是听话地一同上前道:“拜见天尊。”
文殊广法天尊见兄弟二人修为不凡,姿容俱佳,忍不住赞道:“原来是普贤真人与太乙真人的徒弟,快起来吧,真是两个好小子,师叔与将军教子有方。”
李靖被这么一夸,心中也很是自得。他自己虽然无甚么仙缘,生的几个儿子却个个天资不凡,俱都小小年纪就拜在高人门下,前途无量。这极大地弥补了他自身难以修行的遗憾,让他面对昔日同门也都毫无怯色。
因为心中满意,李靖便也没有与木吒和哪吒多做计较,只谦虚道:“哪有,我这几个我是知道的,全因贵门悉心教导,才能有他们的今日。”
三个大人互相吹捧起来,你邀我我让你地进洞去了。哪吒与木吒两个常年闭关修行,不太懂成人世界规则的童儿茫然地跟在身后,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就急转直下,发展到现在这个情景。二人不由生了惺惺相惜之感,兄弟的感情仿佛增加了。
进得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便唤金吒道:“金吒快些出来,好迎接你的父母。”
金吒也是随文殊广法天尊清修多年,见父母的时候寥寥可数,闻言大为惊喜,快步走出洞来,果然见到父母,不由激动道:“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不能随侍左右,还要劳你们前来探望。”
金吒这是以为殷素知和李靖是专程为探望他而来,殷素知心中尴尬,脸上神色却不曾改变,很是自然道:“金吒我儿,母亲久不曾与你相见,实为想念。”
见金吒高兴的模样,殷素知悄悄松口气,又将哪吒叫过来道:“金吒,这是你的三弟哪吒。哪吒,这是你的大哥金吒。”
见兄弟三人互相认了,殷素知便打发他们到洞外去玩耍。夫妻二人与文殊广法天尊一起吃起茶果,闲聊起来。不过说些金吒的趣事,论些道法,再谈谈如今天下的局势。如此,三人皆言语不绝,一同谈论了好久。
正到了高兴处,便听金吒进来报:“太乙真人来了。”
文殊广法天尊大喜道:“我这里久不来人,不想一来便来了许多。看来今日是个好时候,正要我好好发一发谈性,煮茶吃酒,乐个逍遥。”语罢,亲自起身去洞外迎太乙真人进来。
见了太乙真人,殷素知笑道:“真人,才刚分别,不想又见面了。”
太乙真人也笑:“多亏刚刚天尊相告,不然这回我还要唤师叔你道兄呢。”
“这有什么。”殷素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本就是前尘往事罢了,况且你们都是我儿师父,若唤我师叔,岂非乱了辈分?平辈论交即可。”
文殊广法天尊与太乙真人听了,俱都笑而不语。辈分却不是这么算的,平辈论交可以,称呼上还是不好乱了,不然叫元始天尊听了,也要呵斥他们。
几人喝了口茶,又闲谈起来。
太乙真人道:“哪吒杀性颇重,我正欲磨一磨他的性子,叫他失败一回,吃些苦头。往日里他与人交战,未曾一败,长此以往,却是不妥。”
李靖听了点头同意道:“真人所言大善,正该如此!”
殷素知听了,忍不住暗中掐了李靖一把,示意他收敛一些。李靖吃痛,面上神色却丝毫未变,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文殊广法天尊似未察觉夫妻俩私下的动作,笑道:“这有何难。”
便叫了金吒进来,与他言语交待一番,转头提议道:“我观今日天色正好,不若让金吒与哪吒切磋切磋,看看兄弟二人的精进。”
太乙真人也笑道:“大善。”
殷素知想兄弟二人切磋一番也无妨,之前哪吒与木吒打了一架,兄弟俩关系眼见着亲密了一些,如今再让金吒与哪吒打上一场也未为不可,于是也点头道:“如此甚好。”
在场诸人都同意了,便一齐移桌到了洞外。
太乙真人将哪吒喊过来:“如今你新得了身体,未免有些不熟练,不若与你兄长金吒切磋一番,也教你父母看看你学了什么,有哪些进益。”
哪吒好战,加上对自己这个陌生的大哥好奇至极,听了自然无有不应的。金吒性子其实十分沉稳,但早得了文殊广法天尊的叮嘱,也十分干脆地应战了。
殷素知希望兄弟俩借切磋增进感情,又想别打出真火来,便又紧接着嘱咐了一句:“兄弟切磋,点到为止,万不可妄动杀心。”
兄弟俩也一齐应了,殷素知才唤木吒站到四人身边来沏茶。又见哪吒与金吒二人英姿勃勃,相对而立。各自拿起了趁手的武器,双目相对,战意迸发,正要打个痛快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吒木吒就像在寄宿学校上学的学生,难得放假见个父母,双方都很亲热,觉得对方什么都好,但是像哪吒那样待在家相处久一点就啥矛盾都出来了。
父母和老师唠嗑,还要检查他们的学业,金吒和哪吒亚历山大,木吒暗中松口气并忍不住笑嘻嘻。
第6章
但见那两兄弟互相对视,战意勃发。
哪吒脚下踩一双风火轮,手中持一柄火尖枪,身披混天绫,手戴乾坤圈,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观之英姿飒爽,十分神异。
文殊转首对太乙真人取笑道:“你倒舍得,有什么好东西尽都与了他。”
太乙真人抚了抚长须,慢悠悠道:“我就这么一个徒儿,自然是疼入骨髓。这些东西在我手上也是无用,全给了他也无妨。”
再转头去看那金吒,虽也是战意蓬勃,但观其身姿潇洒,持一扁拐负手而立,一派皆在掌握中的从容不迫风轻云淡,配合俊朗不凡的面容,是数不清的写意风流,分明是个误入凡尘的谪仙公子。
本来还十分关注兄弟俩对战的殷素知注意力不知不觉中便偏了,与还小的哪吒与木吒不同,金吒已经是个青年男子,到了吸引异性的年纪。虽然他本人没有这个想法,但全因一副上好的样貌身段,他周身还是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成年男子独有的魅力来。
简单来说,就是金吒非常帅非常有气质,让殷素知忍不住关注起他的脸来。
“哪吒相貌肖我,便不再提。我观无论金吒还是木吒,皆长得俊逸潇洒,风度翩翩,不肖我那多半肖父,可是……”殷素知暗想道,忍不住又看向李靖。
李靖如今已经人至中年了,虽然有些法力,但却万万还未到驻颜的地步,因此他也是一副典型的中年男性的外貌。平时穿着甲胄看不出来,这次因是在家中临时出门,因而着的是便装,便能看出他已经有了些小肚子。皮肤因为常年在外练兵晒得偏黑,眼角眉梢都已初初现出皱纹来,最绝的是他下巴续着一大把胡子,完全遮盖了脸庞下面的面容。
殷素知不看还好,一看惊了一跳,忖度不知不觉间李靖已经这般老态,她试图回忆李靖年轻时的样貌,未果,便又细细打量李靖的五官来。却见李靖一双浓黑剑眉,大眼睛,挺直鼻梁,五官分明,都长得极好。他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观战,神色凌厉,不怒自威,颇有一番将军的威严气势。
“长得分明不错,只是平时疏于打理,又人至中年,所以看不大出来。”殷素知心中暗自思量起来,“李靖原也是肉身成圣的人物,仙缘自然是有的,到时候令他保持在年轻的时候,我再好好打理打理,想来也能把他变回俊朗的模样。”
人都是视觉动物,殷素知恢复法力之后自然就将自己回复到了最好的颜值巅峰时期,自然也希望李靖也能恢复到年轻的时候。
这边殷素知还在走神,那边兄弟二人终于动起手来,殷素知被打斗声唤回神智,终于又开始关注起金吒与哪吒二人来。
哪吒与他的两个兄长不同,乃是灵珠子转世下凡,天生不凡,又有太乙真人所赐的诸多法宝相助,如今得了业火红莲化作身躯,实力更是强力难匹。虽然年纪尚小,却比不知多少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更强。
金吒能拜在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文殊广法天尊门下,后来更是肉身成圣,天生的资质即使比不得哪吒,但也绝对不差。他大哪吒许多年,较哪吒多了许多战斗经验,二人只比个人实力,倒也毫无所惧。
哪吒使火尖枪,金吒用扁拐,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只是火尖枪哪吒才拿到手不久,还用的不大顺手,与金吒打了一会儿,哪吒见火尖枪每每刺出便被扁拐挡住,总戳不中金吒,心下不,便将它弃了,用起自小便使的宝贝混天绫与乾坤圈来。
这二样宝物都是哪吒生就带来,如臂指使。哪吒先使乾坤圈往金吒砸去,金吒便弯身一躲,哪吒见机便展开混天绫朝金吒裹去。那混天绫是晃一晃便搅得东海动荡不休的好宝贝,若被混天绫裹住,便要落个动弹不得,束手就擒的下场。
金吒要躲乾坤圈,又要避混天绫,分身乏术,却也不慌,只道了一声:“来得正好!”便见他使扁拐挑开乾坤圈,又将扁拐变大,朝混天绫掷过去。混天绫碰着扁拐,便紧将它缚住了,二样法宝一时都失了战力,跌在一旁。
哪吒见金吒失了扁拐,手无寸铁,心下松了,脸上也露出笑容,便使乾坤圈过去,要用乾坤圈困住金吒,结束这场比试。
金吒见了乾坤圈飞来,便拿出一件木桩来,正是文殊广法天尊的得意法宝遁龙桩。这遁龙桩往地上一立,迎风便长,上有三个金刚圈,也一齐长大。这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哪吒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三个金刚圈飞来,一个套住哪吒颈项,另两个套住哪吒四肢,拖着哪吒靠在那桩上,一动也不能。
哪吒百般挣扎,也动弹不得,张口便吐出一口业火,朝金吒烧过去。金吒以为哪吒失了能力,不防备,差点被烧个正着,幸好身手敏捷,侥幸躲过了。
金吒再回头看那业火,见它无物不燃,水土难熄,唬了一大跳,连自己的仪态也放下了,连道侥幸,心想日后战斗未停,绝不能掉以轻心。
金吒有了防备,哪吒便再难喷中金吒了,但金吒也不能靠近哪吒,二人僵持了一会儿,一时难分上下,终于被叫停。
太乙真人对文殊广法天尊恭贺道:“天尊收了个好弟子,少年英才,实在了不得。”
文殊广法天尊反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占了法宝之利罢了。反倒是哪吒,不过几岁,便有如此能耐,实在羡煞旁人。真人福德深厚,才能得此佳徒。”
“要说法宝,哪吒才是占了法宝之势。金吒一扁拐便抵了乾坤圈与混天绫两样法宝,可见机敏之处,天尊教导的极好。”
……
太乙真人与文殊广法天尊一来二去互相吹捧起来,嘴里似在谦逊,但观其神色,显然都对自家徒儿的表现十分满意。
金吒和哪吒听见停了,便俱都住了手。
金吒走到哪吒跟前道:“哪吒,你且闭目,我好将这遁龙桩收起来。”
哪吒依言闭目了,待听见金吒叫他睁眼,再看时,绑缚自己的金刚圈和木桩俱都不见了。哪吒点头赞道:“大哥这确实是一件好宝贝。”语毕,将混天绫收了起来。
金吒也收了扁拐夸道:“不如你的诸多宝贝好用,且你那火焰威力无穷,实在难得。”
兄弟二人打了一场,俱都承认了对方,二人关系也亲密不少。这个世界究其根本,还是以实力来说话的,拥有强大的实力,尤其是他们这些修道者,有实力才是根本。不然便如那石矶,被人打死了也无处申冤,只需几年便要被人尽忘了。
“你们二人打得好精彩。”木吒也凑上去,与金吒哪吒谈起话来,三兄弟一时间俯首交谈在一起,到底是亲生的兄弟,虽久未相见,但如今在一起时间不久,便消了隔阂,自然而然的相处在一起,好像一同长大的一般。
殷素知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十分熨帖。她所求不多,不过是希望一家人能一直如此刻一般,和和睦睦在一起罢了。这么想着,她转头望了一眼李靖。李靖看着兄弟三人谈笑模样,心里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谁家父母不希望子女和睦呢?因此即便是他不甚喜欢的哪吒,他也眉头舒展,露出笑容,听着二位真人互相吹捧,颇为骄傲的神情。
只是这神情在发现殷素知再看他时,便赶紧敛下去了,还露出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道:“一个两个的,自觉胜劵在握就都放下了防备,难怪都要栽个跟头。若在战场上,这么一松懈,不知已死了多少回了。”
“又是这般!”殷素知心中暗自吐槽了一句,只恨不得翻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