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来了,可正好撞上了皇上,皇上让周修容不要扰了主子休息,周修容就离开了。”
阿妤听得微愣,被皇上打发走了?
待回神后,阿妤不由得捏了捏眉,有些哑然无声,许久,才低叹道:“罢了,待晚上再与她细说吧。”
周琪点头,见她没了旁事,忙让宫人端进热水,伺候她洗漱:
“主子今日睡了许久,险些都要错过午膳了。”
阿妤听出她的打趣之意,轻咳了声,脸色颇有些不自然,恼羞成怒地催促着:
“你这丫头净说这些,快快快,我快要饿死了。”
她换好衣裳时,小福子刚好叫人将午膳摆好,她近日都没甚胃口,只随意用了两块,忽地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
阿妤拧起眉,吩咐琉珠:“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宫中,如今还有人这般大大咧咧地来她这儿闹事?
她刚这般想着,琉珠就匆匆地跑进来:“主子,是杨公公来了。”
阿妤微愣,杨德?他这时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过来她娴韵宫作甚?
珠帘被掀开,杨德刚露了面,就堆了一脸笑,服身行礼时都道着恭喜,手中更是捧着一道圣旨。
阿妤怔怔地看着那圣旨,隐约意识到什么,又觉得不可能。
她近日没甚功劳,又非年宴大封后宫的,皇上那般小气的人,怎会特意给她晋升位份?
等真的圣旨宣读后,她成了所谓的钰妃娘娘,还有些怔愣地没反应过来,连圣旨都是周琪帮她接下的。
还是杨德叫醒了她:“奴才在这儿恭喜钰主子了,瞧奴才这记性,日后啊,该称您为钰妃娘娘了!”
整个娴韵宫的宫人,连同周琪都是脸上带着笑,喜气洋洋地服身行礼:
“奴才参见钰妃娘娘,娘娘金安!”
这般大的动静,阿妤自是不可能再愣神的,她自己心底也有些激动,这后宫至今为止,可只有三人被称过娘娘,而她就是其中一位,她如何能不惊喜?
不过惊喜之后,阿妤只剩一股子疑惑,招近杨德,微压低声音问:
“杨公公,你同本宫透个底,今日皇上为何突然晋了本宫位份?”
事出有因,更何况这么大的事。
而且,阿妤瞥了眼琉珠手中端着的银盘,那可是妃位才有的宝印,还未举行封妃大典呢,居然就一同送过来了。
杨德轻咳了声,他瞥了眼四周,才乐呵呵地说:
“这后宫近日来事多,娘娘素来得皇上心意,皇上怕娘娘受委屈。”
阿妤了然,原是如此,之前后宫众人针对她的情况,皇上都看在眼底,这如今便可以说是补偿她,不过杨德这般说,倒也没错。
阿妤眸子顿弯,她心中一欢喜,就想立即见到皇上,拉着杨德问:
“皇上现在可忙?”
杨德笑眯了眼,意有所指道:“皇上还未用膳呢。”
阿妤顿时觑向小福子,小福子顿时退下去,杨德见此,就笑着说:“那钰妃娘娘,奴才就先告退了。”
阿妤轻颔首,看着他离开后,才和周琪回了内殿。
她伏在软榻上,盯着那圣旨良久,才没忍住道:“我成娘娘了?”
谁能想到?
短短两年时间,她从一介任人欺辱的宫女,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娘娘主子?
还记得,两年前,她们最想要得不过是如何安稳地活下来。
周琪跪趴在她身边,笑弯了眼:“是,如今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就属娘娘最尊贵了。”
阿妤摇了摇头,抚着额许久,顿时想起什么,她抬眸看向周琪:
“叮嘱宫中的人,若是借着娴韵宫的名声仗势欺人,到时莫怪本宫不讲情面!”
“主子放心,奴才一定紧盯着。”
等小福子进来禀报时,阿妤才噌噌噌地从软榻上起来,她离开前朝铜镜里瞥了眼,看见了女子眉梢皆是笑意的模样。
乾坤宫,阿妤进得没有阻碍,只不过封煜见到她时,难免有些惊讶:
“怎么这时过来了?”
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中秋晚宴了,就算谢恩,也不必这时过来。
阿妤将食盒放在御案上,芙蓉面上映着软软的笑,让封煜稍眯起眸子,对她这番态度甚是受用,下一刻就听她说:
“妾身想见皇上,皇上不想见妾身吗?”
她嗔圆着眸子,似撒娇又似威胁,大又他说不,就闹脾气的模样。
封煜轻挑了下眉梢,他以为她是来谢恩的,这态度……
他最终拧眉:“莫要胡搅蛮缠。”总不能让他在这儿说想见她。
阿妤轻哼了声,识趣地没在这事上多说,她余光瞥见杨德着急的模样,连忙敛声:“皇上,您又不顾身子了,若妾身不来,您是不是要等到晚宴时才会用些东西?”
封煜沉默,没法反驳。
乾坤宫中,阿妤娇娇绕绕地盯着皇上用膳,而旁处,却是因她封妃一事彻底闹开。
坤和宫。
周修容低头,轻抿了口茶水,她去了趟娴韵宫,虽被皇上几句话打发了,却没忘记昨日说的话,转了个道,就来了坤和宫。
不过,她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皇后的脸色,看来,皇后虽是免了几日请安,但身子却是无碍。
因今日中秋,许多诰命夫人其中午时左右就进了宫,入宫后,难免有些诰命夫人要来给皇后请安。
再加上几位妃嫔,是以,此时的坤和宫绝对算得上热闹。
钰修仪晋升为妃的消息,就是这时候传进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周修容先是愣了下,随后不自觉地勾了下唇角,稍顿,她敛下心思,去打量这瞒宫心思各异的人。
她在看见皇后微滞的神色时,不觉得意外,皇上晋封姐姐的事,必然没有和皇后商量,否则这消息早该传遍后宫了。
在旁人说话前,周修容掩唇轻笑了声:
“之前一直未听说消息,今日又刚好中秋,想必皇上是想给钰姐姐和我们一个惊喜。”
有人笑不出来,对你和钰妃来说,这自是惊喜,可对于她们来说,只有惊没有喜,更甚至有几人当场拧起了眉。
皇后只愣了下,就温和地笑着:“后宫好久没人晋升了,这倒的确是个惊喜。”
陆才人也在这些妃嫔当中,耐不住地问了句:“周修容向来和钰修、妃娘娘交好,今日怎只见周修容,钰妃娘娘如今在何处?”
周修容看似笑着,却有些冷淡地觑了陆才人眼。
往日陆才人太过蠢笨,叫她竟一时分不清,陆才人这是没脑子地脱口而出,还是故意挑拨她和姐姐的关系。
是来传话的宫人回答的话:“钰妃娘娘去了乾坤宫谢恩,现在恐还在乾坤宫呢。”
话音刚落,陆才人就颇为酸溜溜地说:“不愧是钰修、妃娘娘。”
这娘娘的称呼还有些叫得不习惯,虽拗口,但陆才人还是努力没叫错,没瞧着周修容时不时笑着看向她一眼?
周修容素来和钰妃交好,钰妃又是最小心眼的,她才不想在这事上落了错。
消息传来后,坤和宫内终是比之前冷清了些许。
后进宫的妃子尚感觉不深,但旧邸老人却是知晓,往年中秋时,皇上总会来坤和宫一趟,陪着皇后坐一会儿,最后再一同前往太和殿。
可现在,刚晋升的钰妃娘娘在乾坤宫了,她往日又素来受宠,皇上会丢下钰妃娘娘过来坤和宫?
没人会选择在这时离开,皇后虽依旧平静地饮着茶水,和诰命夫人闲谈,但其他人总是控制不住地朝殿门看去。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御前的小刘子匆匆走进来,服身行礼:
“皇上叫奴才来和皇后娘娘说一声,乾坤宫还有些事要忙,让娘娘先带着各位主子和夫人赶往太和殿。”
陆才人想说,忙?那钰妃在作甚?
可她刚要张口,就见皇后平静地将杯盏放在了案桌上,轻轻的一声响,却叫陆才人顿时噤声,埋首不语。
皇后看向小刘子,嘴角温和的笑没有一丝变化:
“本宫知道了。”
第137章
近酉时, 阿妤撑着身子从软榻上起来,她看清周围的环境后,愣了下才想起来, 这是乾坤宫。
陪着封煜用过膳后, 离宴会还有一个多时辰,她未想那么多, 只是懒得再回去, 没想到居然不小心睡着了。
对她这番行为, 封煜任由之, 阿妤自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阿妤抚额, 只觉得她近日愈发嗜睡了,浪费了许多时间,索性, 她也没甚要忙的。
透过屏风, 阿妤隐隐看见外面皇上依旧伏在御案上忙碌着,再联想自己睡了这么久的休闲模样,她眉梢微动, 果然, 越是身在高位,越是身不得闲。
“醒了?”
在她自我发呆时,封煜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阿妤顿时回神, 软软糯糯地笑弯了眸子:“到时间了?皇上怎么不叫妾身?”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殿内已然燃起了烛灯,看样子,时间算不得早。
烛火轻摇曳,明明暗暗地映在男人身上, 殷长的影子将阿妤拢在里面,封煜敛眸看着她,乏累地捏了捏眉心,说了句:“无妨。”
阿妤仰着脸,青丝被睡得有些凌乱,至少不能这般就去太和殿。
她拢了拢发丝,惊呼一声,忙叫起周琪。
乾坤宫是皇上就寝的地方,自是有梳妆台的,阿妤匆匆走过去,不经意间扫到铜镜前的一个锦盒,她轻眯眼,扭过身子,故作矫情地娇哼了声。
封煜靠在软榻上等她,闻声,挑眉:“又闹甚?”
阿妤拨弄了下那个锦盒,似酸溜溜地说:“不知是哪位佳人,竟叫皇上这般费心,在乾坤宫都特意备下盛放首饰的锦盒。”
那个锦盒,和她平日里装着玉簪首饰的锦盒十分类似,她瞥了眼,就大致猜到了里面是什么。
封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了下,倏地哼笑:
“你倒是贵人多忘事,这里是甚,你不该比朕还清楚?”
阿妤狐疑地拧起眉,见他这么说后,就直接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两支并不是如何贵重的玉簪,但阿妤却是很快地反应过来。
这是她“不小心”掉落在皇上这儿的。
阿妤轻咳了些,姣好的脸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封煜觑了她眼,再看向那个锦盒,她那点小心思,他不过看透不说破罢了。
反正这般胡闹的只有她一个,两支簪子,留在乾坤宫,也不碍事。
稍顿,封煜忽地想起了什么。
沈氏未被贬之前,也曾发现过这两支玉簪,当时她捏着玉簪看了许久,不过她只是提了句,就没再过问过。
也是因此,封煜才叫人将玉簪收进锦盒。
在离开前,阿妤觑了眼那个锦盒,软糯笑着依在封煜身边,两人都未多提,但也任由那两支玉簪躺在那里。
阿妤耽搁了些时间,到了太和殿时,里面已然是热闹一片。
太后和皇后居于高位,刚踏进太和殿的一瞬,阿妤就立即松开缠绕在封煜臂弯处的手。
封煜有所感,脚步微顿了下,觑了她眼,倒也没说什么。
一直都是这般,她看似任性骄纵,但是总有时候,她懂事得叫他侧目。
越走近,众人起身行礼,阿妤连忙侧过身子,她寻视过去,才在周修容身边寻到一个空位,刚欲走过去,忽地听见皇上沉声说:
“你坐这儿。”
这话是对她说的。
阿妤还没扭头看过去,就有这样的感觉。
果然,她转过头后,就见封煜淡然地看着她,指向的位置离他很近,在和皇后几欲相对的位置,她还没动作,宫人就迅速地桌子移了过去。
顶着众人的视线,阿妤轻吞咽了下口水,低声提醒:“皇上,这是不是有些……”
她承认她平日里算是得宠,但是倒也不必如此。
封煜没理会她这话,他想得透彻,总归她便是低调,只要他对她尚有恩宠,针对她的动作就不会少,既如此,张扬些,也没甚不好。
他喜她张扬骄纵的模样。
阿妤阻拦无果,下意识地朝皇后看去,恰好撞上皇后的视线,皇后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与往日态度无异。
待收回视线后,阿妤不着痕迹地轻抿唇。
皇后真的不在乎?
若是她,即使知晓不该说甚,也会露出些不高兴的神色。
忽然间,阿妤竟意识到为何皇上一直尊敬皇后,却待她恩宠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
若有人待你只有一种态度,不怒不悲,甚至连脸上温和的笑都是因为这个身份该是如此,你又如何能投入感情进去?至少如她这般,皇后虽并未加害过她,甚至对她态度一直算得上温和,可她对皇后是如何都亲近不来的。
待坐下后,阿妤几乎一探头,就可和封煜窃窃私语,阿妤自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她瘪着唇,软声低声不解:“皇上,你这是作甚?”
对此,封煜的神色倒是淡定自若:“你刚晋了位份,该是调下位置。”
阿妤默然,这刚是妃位,还未到四妃,就坐到了这儿,若是她再晋升,接下来是不是该和皇上并肩了?
其实不止她不自在,底下许多人都在悄悄打量她,甚至还有许多朝臣,在看见这番情景后,心底都暗暗多了些想法。
在后宫,母凭子贵,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个中秋宴会,有些叫人心惊胆颤,却又格外平静地过去,直至深夜,一道惨叫声,打破了这股平静。
阿妤甚困乏,她撑着身子到芳林苑时,被封煜阴沉的脸色惊得立即醒了困。
她来得并不早,殿内已经乌压压地站了一群人,阿妤瞥见了个眼熟的陆才人,掩唇问了句:“如何了?”
她在殿内时,得到的消息就是柳嫔几欲小产,但太医已经赶过来了。
至于有没有保住,她并不知晓。
陆才人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但她素来是个嘴碎的,余光瞥见皇上等人并未注意到这里,连忙压低了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