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0-08-21 09:08:51

  他喜爱贵妃,从开始至现在,从未有过遮掩。
  之前不知自己心意时如此,知晓自己心意后更不会收敛。
  这天底下,没有能叫他收敛的人,即使是太后,也不能。
  想起刚进来时阿妤红着的眼睛,封煜忽视那丝不忍,态度稍强硬下来:“母后,贵妃待您尊敬,还请母后别再为难贵妃。”
  说罢,他就想要转身离开,避孕一事被贵妃知晓,她心思敏感,还不定如何想。
  就在他要踏出慈宁宫那瞬间,身后的太后忽然开口:
  “皇上,你说的话,能保证吗?”
  封煜步子一顿,紧绷身子许久,才反应过来太后所言为何。
  ——即使没有贵妃,还可以再有旁的皇嗣。
  这是他为了太后不要迁怒贵妃,特意说给太后听的,如今太后问他,能保证吗?
  在他身后,太后放下手,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说:
  “自贵妃能侍寝后,皇上有多久未曾传其他妃嫔侍寝了?”
  封煜捏紧扳指,僵硬着没说话。
  太后似累了,她闭上眼,沉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若皇上能保证还有旁的皇嗣,哀家从此绝不再为难贵妃!”
  背对着太后,封煜脸色微冷,眉眼间恹恹地透着分不耐,他不喜欢旁人威胁他。
  不过宠一妃子,他何需给旁人保证,即使他待那个妃嫔有些特殊又如何。
  隔了好半晌,太后还在等他的回答。
  封煜拢了拢眉心,若非说话之人是太后,他恐是早就拂袖而去。
  即使这般,他心底依旧是生了不虞。
  他转过头,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母后该是知晓,儿臣从不受人威胁。”
  她越是拿贵妃逼他,他就越想反其道而行。
  ……
  封煜回神,敛眸看向紧张等着答案的女子,捏了捏眉心:“朕心疼你,不可?”
  他避重就轻,明知晓阿妤在问什么,却没有直面回答。
  但阿妤却无法说什么,她瘪了瘪唇:“皇上明知妾身是何意思……”
  封煜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弯腰,将她拉起:“先用膳。”
  陪她用膳后,封煜并未留宿,他刚回宫,前朝事务繁多。
  刚出了娴韵宫,封煜脸色就沉了下来,杨德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忽然听见前方皇上的声音:“你觉得大皇子如何?”
  杨德脸色稍变,大皇子如何,哪是他一个奴才可以评价的?
  索性封煜也意识到不该问他这个问题,淡漠地敛眸,没再说话。
  可杨德却不敢掉以轻心,身子紧绷。
  他想起将贵妃送回去之后,匆匆赶至慈宁宫,隐约听见的那两个字。
  ——太子。
  他未听清,但联想皇上刚刚的那个问题,杨德很难不多想。
  皇上只有两个皇子,皆是贵妃所出,若皇上真要封太子,于情于理都会是皇长子。
  若他猜想为真……
  杨德连忙收敛心思,却不由得想起贵妃。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在瑜景宫伺候花草、连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宫人能有今天?
  ——
  自那日谈话后,阿妤就发现皇上很少来娴韵宫了。
  应该说,皇上很少进后宫了。
  甭说召见后妃,就连给太后请安都落下了好几日。
  阿妤不禁想起那日的谈话,尤其是在慈宁宫太后说的那句话,让阿妤在意了好久。
  她知晓皇上宠她,但却没朝那个方向去想过。
  阿妤轻蹙眉,想着自她能侍寝后,皇上对她的态度其实也隐约透露出些痕迹。
  那日她试探过一次,但皇上对此避而不谈,阿妤也只好放下。
  毕竟,就算皇上那日说了什么,她也不知晓该怎么办。
  就这般,在八月初的时候,忽然一道消息,叫后宫喧哗一片。
  阿妤正在教佑儿认字,小福子匆匆进来:“娘娘!”
  周琪忙轻斥:“怎么了?慌慌忙忙的。”
  “娘娘,刚传来的消息,太后娘娘要回五台山了!”
  阿妤顿时拧眉,将佑儿交给嬷嬷带下去:“从哪儿传来的消息?”
  小福子急急忙忙地说:“是慈宁宫传出的消息,奴才回来时,瞧见皇后的仪仗正朝慈宁宫赶去。”
  阿妤愣了下,皇后都赶过去了,难道这事是真的?
  周琪惊疑地看向阿妤:“那娘娘,我们要过去吗?”
  阿妤抿紧了唇,她倒是不想过去,可是行吗?
  一顶她对太后不敬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她可受不起。
  匆匆整理好衣裳,阿妤刚欲转身离开,忽然余光瞥见铜镜前的首饰盒,稍顿,她懊悔地拍了下头,终于想起了还有事未做。
  那日回宫后,忽然被太后打了个措手不及,竟将这事忘了去。
  赶至慈宁宫,阿妤却未得见太后。
  不仅是她,就连皇后,都被拦在了慈宁宫外,张嬷嬷站在宫殿前,不卑不亢:
  “皇后娘娘,太后今日有些不适,各位主子还是散了吧。”
  闻言,皇后眸色轻闪,下一刻担忧道:“张嬷嬷,母后究竟怎么了,这满宫传的消息……”
  她未说完,但众人皆知她要说什么。
  阿妤安静地站在众人之间,忽然察觉张嬷嬷朝自己看了眼,旁人未发现时,就很快地收回了视线,对着皇后轻摇头,什么都没说。
  阿妤不着痕迹地捏紧手帕。
  张嬷嬷看她作甚?难不成太后忽然离宫,还能和她有关不成?
  虽这般想着,但阿妤却有些心虚,毕竟那日的事刚发生不久,太后就要离宫,许是真的和她有关。
  不待阿妤细想,圣驾就到了。
  封煜在慈宁宫前下了銮仗,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失神不知在想什么的阿妤,他沉眸走近,打断了皇后和张嬷嬷的对话。
  阿妤随着众人给他行礼请安。
  张嬷嬷能拦住皇后等人,却是不敢拦皇上的,或者说,最开始,她们就没想拦皇上。
 
 
第161章 
  自那日谈话后, 这是封煜第一次进慈宁宫。
  听闻太后要回五台山的消息,他下意识认为太后又在故技重施,逼他妥协。
  封煜捏了捏眉心, 将那抹烦躁压下。
  正殿中, 只有太后一人,显然在等着他。
  一身太后正装, 灰暗沉闷, 诺大的宫殿, 孤寂一人,封煜渐渐板直嘴角。
  这副场景, 他见过太多太多次。
  先帝在时,也常是这般,空寂的宫殿, 只剩她一人,好在张嬷嬷一直陪着她,她宫中最热闹的时候,便是他来请安的时候。
  越是想到从前, 他就越不可能应了太后。
  那人太娇气,似家养的名花,即使他小心娇养着, 都容易凋零,他想象不到,将她一人丢在后宫会是何模样。
  或者说, 他也不愿去想。
  封煜眸色暗暗沉沉,最终归为平静,他说:“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坐在位置上,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 终于睁开眼睛,看向他。
  忽地,太后心中闪过一丝酸涩和不是滋味。
  她一直知晓,皇上性情淡漠,对她也好,对先帝也好,虽总是敬重,却少了分寻常人家的那分温情。
  封煜任意她看,却没甚话说。
  殿内不知寂静了多久,曾母慈子孝的二人,如今竟有些相顾无言。
  最终是太后开口,捏着佛珠,有些无力:
  “皇上过来,是为了哀家回五台山一事?”
  她这话一出,封煜瞬间明白,宫中传言的确为真,他敛眉轻拧了下。
  他说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太后还有想说的话皆堵在嗓间,她眼睁睁看着皇上退了一步,然后平静地说:
  “儿臣会将礼部将此事办好,前朝还有事,儿臣先行告退。”
  只退了一步,却是叫太后无意识地扯断了佛珠,她仿若看见她辛苦维护许多年的孩子在那瞬间离她越来越远。
  他来慈宁宫,不过是想知晓太后是如何想的罢了,如今知晓了,就没了留下的必要。
  话落,他转身离开,没有一丝停顿。
  他不会要求任何人,为他停留,太后想走,他就为她铺好路让她走。
  封煜在慈宁宫待的时间并不久,他出去的时候,皇后和阿妤等人还守在宫前。
  他脸色平静,但阿妤却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落在封煜眼底,将那些烦闷似挥散了些,他僵直了后背微松,在众人面前,走向她,明目张胆地偏爱,他温声说:
  “朕几日没见福儿了,一同回去吧。”
  他用了个回字,若是以往,阿妤许是不会在意,但今日,不知怎得,忽然就戳在阿妤心口。
  她弯下了眉眼,不较往日软糯,却甚轻柔,她应了声:“好。”
  一旁的皇后,眸色轻闪,刚欲说什么,就听封煜平静道:“太后要回五台山,此事皇后必不可疏漏。”
  他一句话落下,太后要回五台山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皇后松了手帕,恭敬地低头:“皇上放心,臣妾必会安排妥当的。”
  阿妤下意识地扫了皇后一眼,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在皇上话音落下后,皇后好似松了口气。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封煜话落后,直接拉着她上了銮仗,圣驾经过众人前时,纱帘被微风吹起,阿妤看见,众人弯腰低头,毕恭毕敬。
  她忽地有些恍惚,若非皇上,她原该是那其中的一员,和其他后妃没甚不同。
  忽地,身侧人握住她的手,叫她回神,只听见他甚为平静的一句话:
  “太后要去五台山了。”
  他脸色一如往常的淡漠,仿若太后的离开对他来说没甚影响。
  阿妤却忽然有些心疼。
  她反握紧了他的手,靠向他,将脸贴着他的肩膀,软声说:
  “皇上别难过。”
  她说:“妾身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封煜呼吸稍轻,闭眼握紧她的手,低声沉沉地说:
  “江妤,记住你说的话。”
  他很少这般叫她,阿妤愣了下,再回神时,身侧人却已经恢复了平静,仿若刚刚那声低语不是出自他口中一般。
  阿妤却轻轻嘀咕了声:“妾身何时骗过皇上。”
  总归,从她侍寝那刻起,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再说,她又不是没良心,皇上待她好,她并非感觉不到。
  这世间,不都如此,生了情分,自然就有了体谅。
  ——
  坤和宫。
  皇后在封煜上了銮仗后,几乎没有停顿就叫众人散了去,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刚用过午膳,她不紧不慢地翻着账册,谨竺和谨玉对视一眼,谨玉上前说道:
  “娘娘,皇上并未说明太后何时离宫,这……要如何安排?”
  纵使娘娘不说,谨玉也知晓,太后离宫,自家娘娘心底定是欢喜的。
  可若安排早了,就好似希望太后离宫般。
  皇后停了翻账册的手,她漫不经心地轻嗤:
  “要不了多久。”
  谨玉面露疑惑。
  皇后觑了她眼,才说:“母后最是注重颜面,宫里宫外都知晓她要走,她又怎会留在宫中?”
  回想太后回宫后做的事,皇后没忍住捂眼轻笑,再放下手时,她眸子里稍稍湿润。
  谨竺看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抿唇,她低声问: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解。”
  皇后眉梢皆带着笑:“何事?”
  谨竺迟疑了下,才问:“太后为何这般针对钰贵妃?”
  稍顿,皇后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透过楹窗看向那株五色梅树,不知过了多久,她方才摇了摇头:
  “太后不是针对钰贵妃。”
  谨竺拧眉,虽没再问,但她脸上却满是狐疑。
  太后从不插手后宫事宜,唯独的几次,都是针对贵妃娘娘,就这般,娘娘居然说,太后不是针对贵妃?
  皇后看出了她的不信,只淡淡说了句:
  “她只是不喜,皇上喜欢的人罢了。”
  这个人,可以是钰贵妃,也可以是旁人。
  谨竺蹙眉:“可当初的淑妃……”
  皇后直接打断她:“你当真以为,当初皇上忽然冷落淑妃,是因为本宫吗?”
  所有人都知晓,她丧子后和皇上的一番谈话,叫皇上不再偏宠淑妃。
  若她有那分本事,如今的坤和宫何至于这般冷清。
  淑妃宠冠六宫时,太后一直在五台山,是以,叫众人都有些忘了,当初先帝在时,太后有多不喜淑妃。
  谨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何意,足足怔了半晌,才不解地拧眉:“可这是为何?”
  为何?
  皇后眸子稍冷,不轻不重道:“许是有疾呢。”
  话落,谨竺顿时噤声,这话若是传出去,诅咒太后的罪名可是堪比死罪。
  但她一时有些分不清,娘娘的那句话究竟是在随意敷衍,还是认真的。
  皇后轻轻睨了她一眼,知晓她谨慎,漫不经心地收回了视线。
  只是她捏着账册的稍有力,指尖都泛着淡淡的白,敛下眸子中的那抹暗色。
  隔了许久,皇后偏头,问了句:
  “还有几日到中秋?”
  谨玉:“娘娘怎得忘了,昨儿个刚是初一啊。”
  皇后敛眸,温声道:“将本宫前些日子抄写的佛经备好,本宫改日送去慈宁宫,母后这一去五台山,不知何时才会回来,本宫这心底,总归是有些不舍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