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0-08-21 09:08:51

  周修容和她并肩走着:“底下的人看管不力,让公主着了凉,喝了两副药,今日才见好些。”
  御花园里的花开始冒着绿芽,两人如今都有仪仗,只不过没用罢了,阿妤折了支花儿,顺手递给了她:“那怎不与娘娘告假?”
  请安哪比得上公主身子重要。
  周修容望着手中尚未长全的花苞,稚嫩又脆弱不堪,她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无需我看着。”
  阿妤扫过她眼底的青色,不再说话。
  两人没有久聊,分别之后,阿妤就立刻朝回赶去,然而在小径道上,她停了下。
  阿妤瞧着不远处的人,再看她去的方向,扭头朝周琪道:“张二姑娘常去御前吗?”
  周琪也是微愣,立刻摇头:“从未听说。”
  阿妤捻着帕子,看着张二姑娘脸上的焦急,忽然想起皇后刚刚的话,太后身子有所不适。
  阿妤猜到她是做什么去,微微眯起眸子,勾唇轻柔道:
  “太后身子不适,我们也去瞧瞧。”
  说话间,她脚下方向一转,直朝慈宁宫而去。
  听说钰修仪来看望太后时,太后和张嬷嬷都有些惊讶,太后捻着佛珠:“她怎么来了?”
  张嬷嬷:“许是听皇后娘娘说的吧,可让她进来?”
  “请进来吧。”太后捻着佛珠,眸子微阖。
  阿妤进来时,就见太后倚在榻上,神色瞧不上好与不好,她屈膝行礼,眉梢挂着一抹担忧:
  “妾身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撑着身子坐起,笑着道:“快些起来,给钰修仪赐座。”后半句是对宫人吩咐的。
  “你怎么过来了?”
  阿妤刚坐好,闻言,便蹙眉担忧:“听皇后娘娘说,太后身子有些不适,妾身心底不放心,便想着过来看看,可有打扰太后娘娘?”
  “你有心了。”太后说了这一句,似不太想提起自己的身子,转了个话题,道:“皇子可好?”
  谈起这个,阿妤脸上就带了笑:“好,甚好,改日妾身就带他来看望太后娘娘。”
  太后顿时摇头:“这倒不必,哀家这身子不适,染了皇子就不好了。”
  宫人给阿妤上了茶水和糕点,就是这时,宫外传来一串脚步声。
  封煜快步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太医,脸色算不得好:“母后,儿臣听说您又未请太医?”
  说完这话,他方看向阿妤,惊讶一闪而过,眉间微缓:“何时来的?”
  阿妤视线从刚踏进来的二姑娘身上一扫而过,低低服身:“回皇上的话,妾身刚到不久。”
  封煜点了下头,就拧眉去看太后,太后无奈道:“不过都是老毛病了,犯不着请太医。”
  说话间,太后也看见了紧随着进来的人,她嘴角的笑顿时淡了下来。
 
 
第88章 
  张二姑娘踏进来时, 殿内气氛渐渐沉寂,她看向太后忽然冷淡的神色,心底倏地升起一股子不安。
  太医诊脉之后, 说太后是昨夜里受了寒。
  封煜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他忍着气,道:“嬷嬷, 母后胡闹, 你怎也陪着?”
  张嬷嬷立刻跪下, 面带愧疚懊恼:“是老奴的错, 请皇上降罪!”
  封煜微顿, 颇有些噎住,他斥归斥,但若论关心母后身子, 张嬷嬷绝不会比旁人少, 他如何能罚?
  这时,张二姑娘走近,连忙道:“皇上息怒, 嬷嬷也并非有意, 皇上便饶了她一回儿吧。”
  闻言,阿妤不着痕迹地眉梢微动,恨不得立即移开视线。
  没瞧见皇上半晌都未曾说话吗?还不是心底有怒, 却又不好罚张嬷嬷嘛, 这个时候撞上去,不管是什么原因,都颇有些没眼力劲。
  果然,阿妤就听见男人斥道:“闭嘴!”
  张二姑娘身子微僵,瞬间咬唇噤声, 细白的指尖绞在一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安。
  太后终于开了口:“好了,是母后不许她请太医的。”
  封煜拧眉,才挥手让张嬷嬷起身,他沉声道:“朕让太医院每日都来慈宁宫给您请脉。”
  你不请,那朕就叫他们自己过来。
  太后也知他是真的气着了,不与他争此事,等宫女端着熬好的药进来,才说:“你前朝也忙,母后就不留你了。”
  封煜轻拧眉,却是没拒绝,视线落在一旁的阿妤身上,淡淡道:“钰修仪和朕一起走吧,莫扰了母后休息。”
  阿妤点头,朝太后服身:“那太后娘娘,妾身就退下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两人刚离开,太后就冷了脸,看向僵在那里的张二姑娘:“跪下!”
  张二姑娘心下微紧,掀开裙摆跪地,无措地喊了声:“姑母……”
  张嬷嬷让其余宫人退下,殿内顿时寂静下来,太后凉凉地说: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借哀家的名义去请皇上?”
  她虽有些不适,可正如她所说,这些病痛她都觉得习惯了,二姑娘来看她时,就说过请皇上的话,只不过被她驳了。
  她连太医都不愿请,又怎会因此事去麻烦皇上?
  张二姑娘眸子含了泪光,她低垂着眼睑:“秋儿只是担心姑母——”
  话未说完,就被太后直接打断:“关心哀家,你不去太医院,却是直接去了御前?”
  张二姑娘哑声,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捏紧手帕。
  是,她是借着太后身子不适的名义去见了皇上,可若是太后姑母愿意帮她一分,她又怎会这般费尽心思?
  太后是何人?当下就看出了她的想法,禁不住轻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在怨哀家不给你机会?”
  “秋儿不敢。”
  太后微沉眸色:“是不敢,而非不是!”
  二姑娘低下头,没有反驳,不久后地板上啪嗒掉下一滴泪珠子。
  太后移开视线,其实她何尝没给过二姑娘机会?
  皇上来请安时,她哪次不是在场,可任由她做再多,皇帝可有多看她一眼?
  太后明白,这是皇帝在与她表态,他不在乎后宫多一位妃嫔,但也仅此罢了。
  皇帝自幼聪慧,怕是刚见着秋儿,就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刚刚才会直接斥责了秋儿,皇帝素来孝顺,秋儿敢借她身子生事,如今怕是对秋儿也生了一丝厌恶。
  而且……太后也无法接受,有人借着她的名头去难为皇上。
  她终究还是自私的,也放不下芥蒂,她曾为家族荣誉付出了太多,可她落难时,张家也不过是袖手旁观,甚至还送了姑娘进宫。
  她没迁怒张家,已然是在回报张家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侄女再亲,终还是比不得自己的孩子。
  太后冷了冷心肠,移开视线,不去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不能再待在宫中了,明日,哀家就让人送你出宫。”
  “姑母!”二姑娘陡然抬头,不敢置信地喊了声,她眸底泛红,颤着声音道:“姑母,秋儿知错了,您便饶了秋儿一次吧。”
  太后没理会她,二姑娘顿时哽咽道:“姑母,秋儿若是这般回去,该怎么办啊!”
  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为了何目的进宫的,若是她黯然出宫,她所做的一切就全成了笑话!
  任哪家男儿敢娶她这般名声有损的女子?
  太后微阖上眸子:“若是承受不了后果,你当初又哪来的胆子踏上这条路!”
  终归到底,不过是心存侥幸,认为她定会相助罢了。
  二姑娘看着她铁了心,顿时慌乱地爬着上前抱住她的腿,哭得崩溃:“姑母,姑母,您别赶秋儿走啊,求您了,姑母!”
  太后僵直了身子,她这辈子在后宫,什么都见过了,手上也沾过血,临老来,反倒是信了佛,越发容易心软了。
  她对二姑娘心疼,就彷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明明已是贵家女,却是被这深宫的荣华富贵迷了眼,可真正踏进来之后,才会发现,这里就是一口深井。
  一不小心,就会落入深渊。
  太后扶着张嬷嬷的手站起来,冷着声说:“将二姑娘带回殿内,明日就送她回府!”
  ——
  慈宁宫发生的事,已经出来的阿妤等人自然不知晓。
  阿妤跟在封煜身后,低垂着头,踩着青石路,她在想,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留着张二姑娘在宫中,却又好像并没有那种心思。
  封煜回头,就见她不知在想什么,明显地在走神,他轻拧起眉,抬手弹在她额头,沉声道:
  “好好看路。”
  阿妤顿时回神,娇气地捂着额头,她眸子里含了分嗔怒:“皇上,您作甚打妾身?”
  封煜冷哼:“你刚差些撞到朕了。”
  他随口寻了个借口,视线微移,这才看清她穿的竟是一件春裙,这才二月的天,尚带着冷意,她刚出了月子,就敢这么放肆?
  封煜拧眉,握着她的手试试温度,险些沉了眸色:
  “不冷?”
  阿妤今日为了娇俏,特意穿了身百花曳地裙,云织锦缎,宽带更是将腰肢衬得盈盈一握,她刚生了孩子,封煜视线微微下移,几乎就能瞧见那抹春色。
  封煜眸色暗了暗,他索性不听女子的回答,招手示意杨德等人将銮仗抬过来。
  銮仗里放着披风,封煜弯腰捡起,扔给女子:“披上。”
  銮仗的帘子尚未放下,阿妤透过那丝缝隙,抬头看了眼高挂在空中的暖阳,她这动作被封煜清清楚楚地尽收眼底。
  他刚欲说话,视线就扫过她点了粉黛的脸颊,顿时消了声。
  半晌,他才轻嗤:“这般爱俏?”
  阿妤顿时涨红了脸,身子一歪,就倚在他身边,将披风悄然放好,才软软地说:“那皇上就不喜欢吗?”她方才明明瞧见,他在她身上多看了两眼。
  这般想着,她嗔男人一眼,似是在说:您分明就是喜欢。
  这一眼,看得封煜心头火大,这与他喜不喜欢有甚关系?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穿便罢!
  春裙遮不住女子白皙细腻的脖颈,封煜余光瞥见两眼,心底的那丝火气顿消又长,甚至愈来愈烈,连带着眸色也愈发暗沉。
  阿妤忽地听见他说:“身子好利索了?”
  话音刚落,封煜就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若是没好利索,她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阿妤的那声回答被堵在了口中,下颚被人擒住,被迫仰着头,就察觉到他指腹贴着她脖颈滑下去。
  一寸寸往下,倏然,她的心提到嗓子口。
  男人的手最终停在她腰带上,正欲有所动作,就听见外面匆忙传来一道:
  “皇上,户部侍郎刘大人正在御书房前求见!”
  阿妤微顿,抬头就见男人脸色黑沉,她绷直的身子骤松,忙护好自己的腰带,背对着男人将微敞的衣襟拢了拢,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可还没出御花园,指不定就会有人经过!
  銮仗已经停了下来,阿妤忙站起来,尾音轻颤带着丝余媚:“那、那皇上您忙,妾身就自行回宫了……”
  封煜喉咙缓缓下滑,明显地在平复呼吸。
  阿妤刚欲转身离开,余光忽然从男人瞥见什么,顿时涨红了脸,她忙扯开帕子,封煜看着她一番动作,拧眉问她:“作甚?”
  阿妤十分窘迫,咬唇心虚:“口、口脂沾上了……”
  封煜身子微僵,视线下意识落在她唇瓣上,娇艳欲滴,却不见一丝唇脂存在。
  她拿着素白的手帕擦过他脸颊后,顿时在手帕上印了一片胭红色,春意无限。
  若是她没多看那一眼,岂不是……
  封煜只消想到那番场景,就觉得太阳穴嗡得一声,突突作疼。
  许久,他才抚额,无力道:“回御书房。”
  这边阿妤才回了娴韵宫,就被一个消息打懵了:“什么?张二姑娘落水了?”
  她刚离开慈宁宫顶多不过半个时辰,怎得,忽然就能落水了呢?
  而且,阿妤轻拧眉,她记得慈宁宫附近并无水池,离得最近的洛朱湖,也要越过两个宫殿才能到啊。
  慈宁宫,太后气得捂住胸口,身子发抖:
  “她这是在拿命来要挟哀家吗!”
  前面才有宫人来报,二姑娘偷偷溜了出去,还不等她派人去寻,二姑娘落水的消息就又传了回来。
  太后捏紧了佛珠,她不信什么巧合。
  她也知晓,二姑娘这番行为并不是在要挟她,而是想用这个法子留在宫里。
  毕竟二姑娘是打着伺候她的名义留在宫中的,又是在宫中落的水,若是伤了身子,留在宫中养伤也算合情合理。
 
 
第89章 
  阿妤匆匆用了午膳, 对着铜镜,捏着耳垂将耳铛摘下,又将发髻上耀眼的步摇换成素净的白玉莲簪。
  她站起身, 又弯腰亲了亲熟睡的小皇子脸颊, 才抚额又朝慈宁宫去。
  路上遇见了赶过来的周修容,阿妤停下步子等她。
  周修容换了身衣裳, 较素净舒适的青色春裙, 阿妤仔细看了眼, 两人并肩走着, 猜她是午睡时被叫起, 不禁轻声道:
  “怎不乘仪仗?”那般还可多休息会儿。
  周修容抚额,按着太阳穴解乏:“不急,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淑妃去了之后, 不管周家是否愿意, 所有周家以及淑妃多年埋在宫里的人手都到了她手里,她往日对宫中的事素来都多知晓几分。
  只是昨日她照顾小公主太晚,张二姑娘落水时, 她正好在休息, 因此错过了打探消息的最好时机。
  闻言,阿妤轻摇头,撇了撇嘴:“我刚从慈宁宫回去, 连午膳都未用好, 就听了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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