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俯身噙在女子唇角,手掌禁锢在女子腰间,却是在衣衫外面,襦裙贴身未落,阿妤颤着手指攥紧男人的衣襟,被逼得眼角眼红,媚意横生。
阿妤微阖着眸子,她想,容嫔又猜错了一件事。
皇上没有不在乾坤宫幸人的规矩。
女子亲自送上来。
他忍了一次两次,没有忍第三次的道理。
他微凉的唇刚贴上女子精致的锁骨,身后的殿门被敲响,杨德紧张的声音传来:
“皇上,乾玉宫来报,淑妃娘娘病了,请您过去一趟。”
杨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里面这么久没有动静,谁知道皇上现在在干什么。
大殿里旖旎的气氛一顿,阿妤回过神来,身子倏然微凉,她紧紧咬唇,默默敛下眼睑,颤着手松开男人的衣襟。
封煜掀起眼皮子看她。
他还没动静,她反应倒是快。
阿妤依旧被摁在桌子上,她眸子里的灼人媚意还没散去,瞥见男人眼底的凉意时,她身子微顿,手指轻且柔地勾上男人的腰带,软声说:
“皇上,那是淑妃娘娘……”
他平日里那般宠爱淑妃,她是找死了,才会在这时不依不饶。
腰间的手指慢慢画了一圈,动作放肆又大胆,封煜敛眸看了她一眼,心底的火气倒是消了,却又似更盛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放开了人。
阿妤坐了起来,心底松了口气,低眉顺眼地理了理衣裳,她发髻上的玉簪被刚刚的一番动作,不知掉到了哪里去,她也没去寻,任由那簪子躺在这乾坤宫不知名的角落。
封煜的衣裳并未如何乱,见她站起来后,才准备朝外走。
不过走之前,他问她:“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朕派人送你回去?”
阿妤倏然抬头。
这话里的意思,她不敢深想。
最终她低下头:“奴婢听皇上的。”
封煜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夸是贬:“今儿倒是乖觉。”
说罢,他转身离开。
阿妤愣了下,慢了一会儿才走出大殿,封煜已经乘上銮仗乾玉宫去了。
她想起刚刚的事,耳根微红,却是掐着粉嫩的指尖儿,松了口气。
她刚要离开,小刘子就走近她:“皇上让奴才送姑娘回去。”
阿妤抿了抿唇,应了这声姑娘的称呼。
回到瑜景宫,阿妤才知道容嫔也去了乾玉宫,她回了厢房,周琪在那里等着她,看见她无事,松了一口气,忙对她说:
“淑妃娘娘不舒服,整个后宫的人都去了。”
阿妤也说:“皇上也去了。”
屋里安静了一阵,周琪压低声音说:“我听说,淑妃娘娘是因为食不下咽,再加上昏睡过多,才请的太医。”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饶是阿妤也愣了会儿。
她说:“淑妃有孕了?”
“八成是,不然这后宫的人不会去得那么齐全。”
阿妤蹙起细眉。
淑妃在这时有了身孕,一时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若是平时倒也无碍,可偏生此时临近选秀期间。
也正是因此,淑妃有孕,对宫中后妃来说,皆是坏事。
既分不得恩宠,还平白让她多得了一个孩子。
容嫔回来后,正殿起了几声摔碎声,她就知道淑妃定是有孕了。
若是淑妃病了,容嫔早就忍不住笑出来了。
阿妤对此不知作何想,总归对她影响不大。
翌日傍晚,御前传来消息,今夜里瑜景宫点灯,直到这时,阿妤才松了一口气。
正殿没让她去伺候,阿妤也乐得轻松。
直到第二日正午,容嫔将她叫到正殿去,漫不经心地夸了她一句,还赏了她一个玉簪。
打这日起,各地秀女入宫。
阿妤不知其他后妃反应,却知容嫔这些日子越发烦躁不耐。
直到殿选开始,阿妤也没有往容嫔面前凑,如今殿选忙碌,圣上连乾玉宫都不去了,她可不想这节骨眼去御前惹眼。
好在容嫔最近一直盯着储秀宫,一时之间也没心思顾及她。
她躲闲也只躲到新妃入宫那日。
看着娇嫩得似能掐出水来的新妃,容嫔终于又想起了宫中的阿妤,一样的借口,连汤的种类都没换,就让阿妤送到御前去。
……
周琪收回心神,擦了把通红的眼眶,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
这是新妃入宫后,阿妤第三次去御前了,这次圣上不仅没来,反而去了乾玉宫,上次主子让阿妤去请人,圣上也只是在瑜景宫用过膳后就离开了。
周琪大致能猜到主子的想法,这是眼看着似乎阿妤没了用处,主子心中又急又怒,又有些不在意阿妤了,今儿才会让阿妤那张脸破了相。
阿妤躺在厢房休息,自然不知道周琪的心思。
除去那一次外,她每次去乾坤宫都是在一旁伺候罢了。
像是对她那次的反应依旧不满,在晾着她一样。
这个待遇其实也是后妃没有的。
所以阿妤现在还不急。
若是她连乾坤宫都进不去,那才该着急。
阿妤忽地想起主子的那位嫡妹,当初她特意让人给在储秀宫的陈姑娘带了口信,提醒她小心容嫔。
那陈姑娘估计是早就防备着容嫔,容嫔几次下手,都被她躲了过去。
现如今,她已成了宫中的陈才人,只比容嫔低两个位份。
阿妤摸了摸额头上的伤,敛下眸中的神色。
如今宫中依旧是淑妃最受宠,即使她有孕在身,皇上也爱去看她。
陈才人和容嫔眉眼相似,却年轻娇嫩,性子也娇娆,现下也有几分恩宠在身。
阿妤想着这段时间容嫔碎的玉器,大致猜到容嫔在家族中的地位已不如从前了。
她指尖轻轻抚过额头的伤,压着心底的一丝急躁,还差一点。
第10章
新妃入宫,着急的不止是容嫔一人,还有如今恩宠最盛的乾玉宫。
有了身子之后,淑妃就甚少地去东厢暖阁,更多卧在寝宫中,瑛铀端着燕窝粥轻步走进来:“娘娘,您用些粥。”
淑妃偏开脸,脸色轻微不虞。
瑛铀急得快哭了:“娘娘,您都一日没吃东西了!”
淑妃陡然挥开她的手,滚烫的燕窝粥洒落一地:“本宫说了不吃!”
殿内的宫人扑通跪了一地,皆是惶恐不安。
淑妃戚戚俯在靠枕上,不愿去看铜镜里的自己。
刚得知有孕时,她也是喜不自禁,可自打新妃入宫,她才觉得不安,铜镜里的人都有些陌生,往日的衣裳都已不合身。
圣上最喜纤纤细腰,羸软得似不堪一折。
明明圣上来乾玉宫的日子依旧是后宫最多的,可她依旧觉得不安,她被查出有孕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子,如今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不说圣上,她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
这才刚刚三月余,淑妃不敢去想之后她会成何模样?
那样的自己,真的能留住圣上吗?
许是有了身子的人情绪最是敏感,淑妃不过粗粗想了下,便泪湿了一双眸子。
瑛铀最贴她心,隐约能猜到她的忧虑,不由得劝慰:
“娘娘,您可万不可想岔了,这怀上皇嗣,是多少后妃梦寐以求的事?”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瞧皇上上心的样子,就知皇上有多看重娘娘腹中的皇子了,娘娘您平安诞下皇子才是最紧要的。”
“这么多年来,皇上待娘娘的心思,奴婢等人都是看在眼底的,如今您有了身子,皇上只会越来越看重娘娘,怎会将娘娘忘了呢?”
见娘娘情绪渐渐平静下来,瑛铀才招来宫婢,将地上的杂物收拾了,她动作小心地扶起淑妃,贴在淑妃耳边压低声音说:
“待生下了皇子,娘娘您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人了,万不可因小失大啊。”
宠爱如浮云,说散就散了,唯独这孩子,才是真真切切的。
长子总是特殊的,如今中宫无子,说淑妃腹中的孩子是最尊贵的,并无不妥。
淑妃眸子里神色变化了几番,想起家中之前送来的信,她咬着唇,终是坐了起来:“重新送碗汤来。”
瑛铀心底松了口气,脆生生地笑了:“奴婢这就去。”
乾玉宫到底不是瑜景宫,闹的这一场,丝毫风声都没有泄露出去,外人都羡慕淑妃既有子嗣,又有恩宠。
容嫔不羡慕,她是恨。
曾经她也有过身孕,却因淑妃那个贱人而小产。
她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抚着一支玉凤簪,但凡沾到凤字的,都是顶尊贵的物件。
后宫中,除了皇后外,唯有她有着一支带凤的玉簪。
这玉簪,是她刚得知有孕时,圣上赐于她的。
后来她失了子嗣,又失了恩宠,容嫔知道,这其中有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淑妃。
她在有孕时,仗着腹中的孩子嘲笑过淑妃。
可她不知,淑妃竟那般大胆,谋害皇嗣时竟没有一丝顾虑,更主要的是,圣上向着那个贱人!
那次她和淑妃双双落水,她失了孩子,淑妃也因此弱了身子,打那之后,皇上就不爱来她宫中了,反而对淑妃更多了几分怜惜。
容嫔一直知道,她失宠,阿妤只是个导火线,淑妃才是罪魁祸首!
妙琴见她又拿起那支凤簪,便知道她又想起曾经那个孩子了,她不知该劝些什么,只能在心中叹息,若是主子当初平安诞下那个孩子,如今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走上前,说:“娘娘,昨儿个夜里是卓嫔侍寝。”
趁着主子怔愣间,她连忙将凤簪收起来,容嫔稍愣后,回过神来,也没心思再去看那凤簪,拧着眉说:“她怎会侍寝?”
卓嫔,当初王府旧邸的人,比她和淑妃还要早入府。
不过她在府中时就宠爱平平,圣上登基时,她和自己同为嫔位,容嫔心底不知有多恼,后来才发现卓嫔早就投靠了皇后,这嫔位多数是皇上看着皇后的面子才给的。
入宫后,卓嫔就偶尔去坤和宫陪皇后说说话,其余时候,都安静地待在自己宫里,也是因为她太过安静,皇上一两个月才能想起去她那儿一趟,这也是因为有着皇后的提醒。
容嫔想不通,在新妃入宫这段时间,皇上怎么能记起这么个人呢?
妙琴打听过了:“听说是,昨日皇上在御花园遇到了卓嫔,当晚就宣了柳丰宫侍寝。”
容嫔狠狠一拍桌,讽笑:“那贱人往日不是最爱表现自己与世无争吗?怎么,新妃入宫了,终于装不下去了?”
妙琴不敢接这话,她朝外看了眼,终于意识到这瑜景宫的荣宠不再了。
她压下眉眼,有些担忧:“娘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啊?”
容嫔猛地一咬牙,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若是知晓该怎么办,现在怎么会还坐在这儿?
在西厢房中,阿妤正和周琪说着话:“你想着法子给陈才人送个信。”
周琪不解:“阿妤,我们为什么要帮她?”
“她一进宫,容嫔就坐不稳了,她若能得宠,你猜我们容嫔主子会如何?”阿妤手中的活顿了下,轻笑着看向周琪。
周琪一顿,了然地点头:“那我传什么话过去?”
阿妤敛下眼眸:“就说,明日午时圣驾会经过灵越阁。”
陈才人就住在灵越阁。
周琪有些错愕:“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阿妤没回答她这句话。
其实这不止是她知道,应该是有心人都知晓。
圣上会在十五这日去坤和宫歇息,但是如今淑妃有孕,圣上会去陪着淑妃用午膳后,再到坤和宫去,从乾玉宫到坤和宫之间就会经过灵越阁。
她敢给陈才人传话,仗着的不过是她刚入宫,陈府的人脉又大多都在容嫔手里,容嫔与她不和,自然不会告诉她消息,又是新入宫,手里又没人脉,对宫中的事情,总不会知道太多的。
自打那日差些在乾坤宫侍寝,阿妤就隐隐感觉到圣上并非是守规矩的人。
至于陈才人能不能截了坤和宫的恩宠,全看她本事了。
她要的只是让容嫔知道陈才人有夺宠的心思就够了。
阿妤又嘱咐了一句:“别让人发现了。”
一句闲话,让陈才人宫中的人听见就可,宫中的奴才太多,头一低,谁也不认识谁。
周琪在宫中待了多年,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应了声,就跑了出去。
厢房里没了人,阿妤将手中缝好的荷包又重新拆开,她爱护这一双手,对女工阵线并不擅长,一个荷包绣得也是不堪入目,她随意将残破的荷包扔在床上,抬头看了一眼正殿的方向。
大概两盏茶的工夫,周琪就跑了回来。
她刚要谨慎地关上门,就被阿妤阻止:“不用,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门。”
越谨慎越显得心虚。
周琪应了声,坐回床边,将绣帕又拿起来,针线穿过棉布,她将针脚细细埋了,一边压低声音道:
“你放心,话传过去了。”
她没费多大功夫,只是路过灵越阁旁的假山时,看见了灵越阁的宫人,她随意说了两句话,恰好被那宫人听见了罢了。
从始至终,她连头都没抬,宫女都是一样的发髻,即使出了事,也不会有人认出她。
阿妤没说话,只是敛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她绣帕子。
隔日,消息就传了过来。
陈才人在灵越阁前遇见了圣驾,圣驾在她宫中坐了片刻后,才去的乾坤宫。
初闻这消息,阿妤着实惊讶了一番。
就算消息是她让人递过去的,但是她没有想过陈才人居然真的能请到圣驾。
若是一般后妃就罢了。
那可是皇后娘娘。
不过想了想,她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管陈才人之后如何,总归这结果对她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她让周琪细心盯着正殿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