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派人来请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本来君臣俩都默契的不说这事了,谁知道竟然有探子过来了。
这次来的人,一方面是保护沈六郎,一方面是寻出探子的踪迹,最后是想再请沈六郎一次。
沈六郎知道,这次再拒绝,就有些不知好歹了,这才有了鸽子的事。至于那筐橘子,完全是他和侍卫统领的私交。
“你说皇上什么时候登基的?”徐芷问道,刚刚沈六郎提起了先帝在位时盛国大乱,先帝昏庸,亲奸臣远忠臣,废除了大批律令,无数忠臣惨死,导致盛国那几年民不聊生。徐芷突然想起记忆里的律法。
“十年前,怎么了?”沈六郎不明白。
徐芷没有回答,她只是画出了时间线,十年前先帝驾崩,中间经历过几次交接,直到今上登基,就是说今上登基的时候自己十岁。
那时候就已经在沈家了,具体的变化没有感受到,不过这可能是因为战乱。而之前义母被休,好像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义母的前夫才突然爆发。那这件事情,是不是所谓的律令呢?
再往前,父母惨死、大火,两件事情的原因,又和律令与先帝有什么关系?
越来越多的谜团,或许差一点就能解开,偏偏蒙了一层纱。
“那要去京城吗?”徐芷问,她突然想起,还有好多事情没做,西边的两座山还没开始种果树,炕上孵的鸡还没出壳,万一真要进京怎么办?
“要,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京城太乱,我回去会引起一些人警惕,让他们紧张起来就不好了。”或许是有黑夜的遮掩,也或许是把秘密已经全盘托出不需要掩饰,今晚的沈六郎,竟然不像平时那样的忠厚老实,反倒透着一丝多谋,配上那副非凡的相貌,竟然出奇地和谐。
“怎么?看呆了?”
听见动静,徐芷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耳根泛红,转而一想都怪他平时装成那个样自己才会惊讶:“嗯,看呆了。”谁怕谁。
沈六郎被噎住了,这话没法回,刚刚也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开口:“那你看吧。”心里忍不住想,谢侍卫是不是骗了自己,媳妇这反应和他说的不一样。
第50章 进京
等西院的鸡舍盖好, 把刚满月的小鸡放进去,已经是腊月了,今年的腊月还是像往常一样的冷,不一样的是徐芷再也不用顶着寒风出去了。
“六郎, 西院那边你去看了吗?”嗯, 指使别人的感觉真好。
“看了, 我待会再去抓一批鸡,店里要断货了, 你快进去。”看徐芷出来,沈六郎把她推回屋里去, 以前他不在帮不了什么, 现在他回来了什么都学会了,以后媳妇就在屋里陪孩子就行了。
“多抓几只,留着过年用。”徐芷不放心, 又说了一遍, 心里忍不住暗叹自己有点婆婆妈妈的。
沈六郎反而乐在其中, 把徐芷的交代都记住了, 又拿着盆去地窖里装了些冻梨端屋里去,自从上次橘子事件以后,他发现媳妇特别喜欢吃这些, 平时在镇上都会留意,还拜托好友弄点不常见的。
冻梨不是特意买的,这东西家里很多, 还有冻柿子冻苹果,徐芷最喜欢吃的是冻梨,于氏做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 咬一口就可以把汁吸干净。
沈六郎嘴上说着吃多了不好,还时不时端一盆进屋,说是给孩子吃,实际上给谁拿的谁都知道。
明松兄弟三个都回来了,明竹是最后回来的,读书一年多明显能看出来性格稳住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不过该调皮还是调皮,特别是因为沈六郎经常给他送吃的,比两个哥哥更放得开。
明松结过梨放到炕梢等它化冻,穿上外套和沈六郎一起去西院,从县里回来以后就一直帮沈六郎忙这忙那的,这次是要一起去西院。
......
没几天就是除夕,这次再也不像去年那样一家人冷冷清清了,放鞭炮贴对联,风风火火热热闹闹的。
明杉和明竹闹着玩,打扰到了正在看书的明柏,明柏刚想开口训斥,想到今年是除夕没说话,片刻后被明竹拉出去玩了。
静婶和徐芷带着莲花荷花包饺子,今年人多,半天不一定能包完,要包到下午。
桃子也在帮忙,在店里干得时间长了,比徐芷速度都快,手指一动一个饺子就成型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二十八店里就关门了,沈向南和桃子都回来了,向南在西院住,桃子在这边。
于氏看着一屋子孩子偷偷抹了把泪,小七没醒来的时候,她以为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哪能想到现在这样,儿子还回来了。
茉莉看见奶奶掉泪,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小手帕,扶着于氏站起来想给她擦泪,自己哭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的。
于氏看见小孙女乖巧的模样就笑了,想以前干什么,小七也说了,人是往前走的,越过越好才是真的。
......
今年的年夜饭前所未有的丰盛,徐芷和静婶一起掌勺,几口锅一起点,炖的炖,炒的炒,没费多长就好了。
等吃完饭,向东几个都回了西院,沈六郎试探着把以后要进京的事情说了下。
于氏对全家搬去京城没什么抵触,可能因为这是一个让她有太多不好的回忆的地方,于氏对搬去京城竟然有点迫不及待。
徐芷本来没打算走这么早,只是婆婆想去,她也心疼婆婆中年丧夫丧子的经历,沈家确实更让人睹物思人,心想也许换个新环境更好,就开始对着手准备。
第二天是新年,就算和大伯家闹僵了,这拜年也得去一趟,毕竟大伯还是好的。到了之后发现那个叫史芊芊的女子还没走,委委屈屈地缩在沈启栓身后见人,看见徐芷两人过来欲言又止,徐芷不想看见她,和大伯打了声招呼拽着沈六郎就走。
沈大伯看见侄子侄媳走了叹气不说,这边徐芷两个忙完过年就计划进京的事情。
只是再想早点去也要慢慢准备,何况家里这么多事情,生意也要继续做。
一家人都去京城,但是生意不能落下,加工厂不止是对雇的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收入,对沈家来说也是一笔长久的收益。
加工厂主要加工的东西有肉酱、水果酱,后两一基本上都是什么水果成熟做什么水果,一年有一半时间能忙着。
家里一年的钱攒下了将近一千两,这是去掉买地买山头剩下的,问过沈六郎京城有房子,徐芷分开打算把这些钱拿出来一部分买地,但是想了想放弃了,虽然一千两不少,但是一家人迁入京城,到了肯定添置不少东西,一千两真的不算什么,买地就算了吧。
沈六郎听了徐芷的打算记下了,媳妇喜欢买地,到京城多买点,这个不难,实在买不到找皇上要点就是了,他那些皇家庄园留着都浪费了。
徐芷自然是不知道因为她无意说出来一个打算,让未来的国公爷跑去向皇帝要地,最后发展成了最著名的宠妻事件之一。以后的女子试探男方是不是真心爱爱她们的时候,就问对方会不会为她们去管皇上要地来试探。
这给京城众多儿郎带来了灾难,先不说他们有没有本事见到皇帝,就算有缘见到了,他们是谁呀,能在皇帝面前说话?就算无数个巧合,导致他们像沈国公一样虎不拉几的说出来了,皇帝要做的估计不是给地而是打爆他们狗头。
说不愿意怕伤了佳人的心,说愿意万一对方让他去试怎么办?这一千古难题可与我和你娘掉水里你先救谁并列,回答难度满星。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沈六郎还是特别青涩什么都不懂的青年,讨好心爱人的方法也仅限于不让她累,不让她愁,把能做的都自己做好。两人这样相处徐芷还是挺适应的,不知道是不是母胎单身的缘故,她不习惯太过粘人的另一伴,倒是这种老夫老妻的相处让她比较喜欢。
现在的徐芷不知道后来沈六郎的粘人程度,也没想过换夫君,这是她后来最后悔的事情之一,男人都是大骗子。
经过几番打算,徐芷还是决定把家里交给六伯家照看,一方面是六伯一家人都熟悉,另一方面是交给他们不怕村民不买账。以后六伯家只需要雇人干活就可以,生意的收益徐老板会给他们一部分用来发放工钱,他们的收入也在里面。另外剩下的收益徐老板就可以直接在京城交给徐芷。
还有就是徐芷还要带几个熟手去京城,不过这个先不忙,他们到京城安排好了再捎信回来就是,。不过人选必须先确定一下,尽量不找家里孩子多的,路途远孩子多了不方便。
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店里的事情也要安排,沈启木在店里两年了,一直很懂事也能干,徐芷打算以后店里交给他。
沈向东沈向南几人都是要跟着去京城的,因为徐芷想到京城再开几个店,不光小吃,糕点也可以做一些,京城富贵,赚的钱会比现在多。
虽然沈六郎有俸禄,但是君臣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太脆弱了,徐芷可不打算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要知道多少名将都含冤而死,她相信沈六郎的人品,但是不相信皇帝的人品。万一皇帝一个不高兴,不说杀人就算抄家他们也经不起,要早做打算留些后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应对。
还有就是要留出一部分钱买马车,家里人多东西也不少,真的还挺麻烦。
去年一年生意不错,再加上各种合作,就算添置了不少东西,沈家剩下的银钱也不少,可以说,比不上南河镇几家特别富裕的,也能算是中等以上。
有了钱也要回馈邻里,一年来有什么活基本上都在村里招人,一般都找老实为人好的。可以说沈家村里只要肯吃苦的人家,家里都有小有资产了。
另外徐芷出资修了祠堂,也算是对生意初期族人支持的报答,族长一脉十分庆幸当时没给沈家使绊子。
其他事情徐芷也想不到了,那天沈六郎无意提起了修路的事,徐芷一想修路确实不错,而且除了砖钱也花不了多少,就出资给村里修了路,沈家只出砖,人工村里自己找。
自那以后村民们提起沈家就竖大拇指,虽然主道是官道到沈家村口,但是离他们家也不远呀,四舍五入就是出门就是砖道了。有了这条路,村里嫁娶都比别家容易。
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本以为过几天就能出发,谁知道发生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海棠出了天花。
天花在现代已经被攻破,很多人不知道它的可怕,但是在这个时代,天花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
最开始没人发现海棠的异常,家里的孩子基本上是徐芷带着明椿茉莉,于氏和静婶带着明杉海棠。不过明杉还海棠大了,白天经常跟着迎春跑出去玩。
最近几天几人不出去了,徐芷问了一次,迎春说是小伙伴好多生病了,徐芷以为小孩年龄小,风寒发烧在所难免,就没在意,直到海棠说不舒服,徐芷看了下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
徐芷摸了摸海棠的额头比较热,而且身上起了丘疹,就怀疑是不是出痘了,找来大夫看过才知道不是水痘,是天花!
天花这种病小孩发病率很高,一般是冬春季节大发病,这次海棠突然染上了天花,徐芷觉得应该是和外面玩有关,而且村里出来玩的小孩突然少了,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沈六郎出去打听了一下,果然村里发烧的小孩有好几个,一听可能是染了天花都不相信,虽然一直听说天花的可怕,但是村里人这几年还真没发生过。
再不相信,请了大夫过来确诊了也没话说,只是什么病知道了,治不治是个难题。
这个年代一旦染上天花,有些父母宁愿把孩子扔了,怕传给其他孩子。
沈家村但是没发生这样的事,可能是家里条件好点了不舍得,也可能是没经历过它的可怕所以无畏,家里有孩子生病的更多是让孩子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然后考虑抓药的问题。
镇上的大夫也是医者父母心,都没要高价,一百二十文一副药,分两次煎服,第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第二次两碗水煎成一碗,一天一副。
只是天花不是吃药就能好的,还要家里注意,这方面大夫也交代了,只是大多数人家还做的不好。
实际上天花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由天花引发的并发症,徐芷让沈六郎去买了大批的烈酒,简单蒸馏后用来消毒,又买来了生石灰撒在屋子前后。
另外也交代村里其他人这样做,酒精消毒没几个人家舍得,撒石灰倒是挺多人家愿意的,也是沈家两年来在村里的声望上升了不少,说话分量比以前重多了。
自家注意点不传出去,村里其他人家没大事,只是那几户家里有病人的,徐芷挨家过去说明白,病人用的东西一定用沸水煮过,接触过病人以后一定要用洗手,然后用酒精消毒,如果孩子发烧先用烈酒往身上抹,特别是腋下,然后抓紧时间去找大夫。
沈家也是一团乱,孩子多还不知道其他孩子是不是在潜伏期,徐芷抓了药哄着几个孩子喝下去,把明椿和茉莉交给沈六郎,一心照顾海棠。
海棠在家里的存在感一直不是很强,没有眀杉明椿调皮,也没有茉莉粘人,一直很安静,所以即使徐芷不是故意的,也会经常忽略这个孩子。
这次生病让海棠变得有些爱撒娇了,有时候难受也会对徐芷说了。
只是徐芷也没有好的办法,有些后悔以前没在网上多找点预防各种疾病的方法,脑子里多点东西,现在海棠就可能没这么难受。
只能白天黑夜的守着,夜里有点不对劲就会惊醒。再一次在梦中听见海棠喊头疼,徐芷被惊醒了,醒来发现海棠还在睡,摸了摸额头,很烫。
慌忙点燃蜡烛,把兑好的酒精拿出来,解开海棠的衣服往她身上抹。
突然有敲窗户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徐芷走过去,外面是沈六郎,问怎么了。
“海棠又发热了,我先给抹抹酒精。”徐芷回。
“那我去煎副药。”沈六郎说,听见徐芷回了才走开。
徐芷听见沈六郎走了,又往海棠腋下抹了抹,这才给她穿好衣服。
沈六郎把药端来,徐芷隔着门接过药,没让他进屋,让他赶快回去。又等了一会,药凉的差不多了才把海棠喊起来喝药。海棠也听话,知道药好,就算苦也乖乖的喝下去了。
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月海棠才完全好了,中间夜里徐芷醒了无数次,瘦了一大圈。不过每次徐芷醒了以后,过会就能听见沈六郎在外面敲窗户的声音。
等再次收拾完准备上京的时候,已经快到端午节了。
这时候端午节还是比较隆重的节日,又叫五月节、女儿节等,赛龙舟吃粽子是最常见的习俗,还有带长命缕,戴香包,插艾叶,喝雄黄酒等活动。
香包的含义特殊,徐芷想着两人相识以来还没有送过礼物,就在莲花绣香包的时候裁剪了两个。徐芷也会点刺绣,只是成品不如人意,太复杂的图案不考虑了,不过可以绣个字,这样难度不大,还有特殊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