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贵妃手上握有她是假公主的把柄。
这次查莲贵人滑胎,让她在阴沟里翻船,甄让也有份儿。
万一闵贵妃脑子抽了,报仇报到她身上,抖出她是假公主的事情,那她就要死翘翘了。
不走她留在盛京等死吗?!
走!
现在就走!
走的越远越好!
贾甄甄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抱紧自己的包袱,急声催道:“赶紧走!”
第五十六章
一出宫, 甄让就直奔金家。
一路疾行,快到金家时,与一辆马车擦肩而过。
甄让满心都在贾甄甄身上, 起先并未注意到马车。
骑马走了几步,电光火石间似是突然想到什么, 猛的一把勒住缰绳,厉声喝道:“拦住那辆马车!”
贾甄甄正在想,出了盛京要往哪儿走时,马车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心中顿时闪过一抹不详的预感。
一把掀开车帘, 看到打马过来的甄让时,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心虚。
娘的!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甄甄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甄让从马上下来,快步走过来。
贾甄甄无措的攥了攥车帘, 没好气道:“你不是让金宴竹送我离开盛京吗?!我现在正在走!”
他是说, 申时他还没出来,就让金宴竹送她离开盛京的。
现在他回来了,她自然是不用走的。
看着贾甄甄杏眸撑圆的模样,甄让不禁哑然失笑,七分宠溺, 三分温柔,道:“生气了?!”
“没有!”
说完之后, 贾甄甄也觉得,自己这语气太像使性子了,深吸了一口气,才又道:“真没有, 你让开!”
甄让抬眸望着贾甄甄。
雨后新月,皎洁明亮,将他脸上的无奈宠溺照的一览无余。
甄让嚅动着唇角, 似是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贾甄甄先是一愣,旋即大喜,正要让车夫赶车时,马车骤然一沉。
不好!
贾甄甄下意识要起身,却还是晚了一步。
车帘掀开,甄让已经弯腰进来了,笑道:“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车厢本就逼仄,甄让一进来,更显狭小。
贾甄甄迅速朝旁边挪了挪,没好气道:“不用!”
她离开盛京是为了逃命,带着他干什么?!
方便他随时杀她吗?!
哦,不对!
上辈子,毒死她的那碗药,应该是甄妩借着他名义送的。
可便如此,他们之间也……
贾甄甄回过神来,就听到甄让道:“走吧!”
既然走不了,贾甄甄也不再垂死挣扎,扭头道:“闵贵妃真是凶手!?”
“跟我回府我就告诉你。”甄让循循善诱。
贾甄甄果断拒绝:“那我不想知道了。”
甄让:“……”
车轮在石板上滚过,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贾甄甄还在担心她的小命,甄让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一反常态的没开口。
马车内黑灯瞎火的,两人各怀心思坐着。
眼看着到岔路口了,马车内两人还没统一出答案。
车夫不得不战战兢兢问:“前面是岔路口,要走哪边?”
“走哪边?”甄让原本搭在膝上的手慢慢收紧,将选择权交给了贾甄甄。
贾甄甄此时正在想闵贵妃的事情,丝毫没有听出来,甄让问这话时,语气里的苦涩。
没好气吼道:“回府你不知道走哪边?!”
吼完之后,贾甄甄才意识到不对。
回府甄让怎么可能不知道走哪边!
贾甄甄猛的反应过来,他问这一句,其实是在给她选择。
“不……”
回府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手腕蓦的一紧。
贾甄甄还没反应过来时,天旋地转间,人已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甄让的声音像是擦着她耳垂过去的,“晚了。”
外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贾甄甄浑身一个激灵,用手撑着甄让的胸膛,心里有些发慌,颤声道:“甄甄甄甄让,你……你这不公平!”
他刚才并没有说清楚。
“公平?!你跟我说公平?!”
在甄让说完这句话后,揽着贾甄甄的手臂猛的用力。
贾甄甄整个人瞬间跟他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甄让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夹杂着几分痛苦,“那你当初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这么一走了之了,这对我公平吗?!”
贾甄甄:“!!!”
她逃命不悄咪咪的跑,难道还要大张旗鼓的跟别人说,她要逃命了吗?!
“喂,甄让……”
甄让打断贾甄甄的话,“我跟甄妩什么都没有!”
嗯?!
这跟甄妩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甄让以为,她上次跑路是因为甄妩?!
贾甄甄心里顿时五味杂全。
“我是甄家养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误会我跟甄妩。”
说到这里,甄让用力抱住贾甄甄,轻声道:“是甄妩告诉你的?”
贾甄甄现在耳畔全是甄让擂鼓般的心跳,丝毫没听出他这话里的忐忑。
敷衍应了声:“是。”
甄妩上辈子告诉她的。
甄让沉默了好一会儿,凭着直接,准确无误握住贾甄甄的手。
贾甄甄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他说道:“甄甄,我给了你两次机会,是你自己没走的,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了!”
“你他娘那叫给我机会吗?!”贾甄甄像条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了。
甄让大手放在她背心,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笑道:“我说了,如果我申时没从宫里出来,就让金宴竹送你离开盛京的。”
提到这个,贾甄甄更生气了。
一把推开甄让,一脸怒气坐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恨恨道:“早知道我醒来就该离开盛京。”
“可是你没有。”
后背传来钝疼,可甄让心情却很愉悦,语气笃定道:“而且你没走是在担心我。”
“我担心你大爷!!!”贾甄甄没忍住爆了粗口。
马车一到甄家,贾甄甄就首当其冲跳了下来。
看到站在门口,提灯候着的林姑姑时,快步走过去,怯怯叫了声:“姑姑。”
林姑姑一向爱唠叨她,贾甄甄已经做好了被骂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她只是眼眶发红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了。”
贾甄甄瞬间绷不住了,猛的扑过去抱着林姑姑。
甄让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
等她们两人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了,才道:“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对对对,进去再说!进去再说!”林姑姑飞快抹了一把眼泪,牵着贾甄甄往府里走,“惊蛰说你今晚会回来,我提前备了你喜欢喝的银耳莲子羹。”
主仆三人刚回院子,就有下人进来说,甄老爷带甄妩过来了。
甄让大致已经猜到,他们来所为何事了,偏头看向贾甄甄:“你要去吗?”
“不去。”贾甄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虽说甄曾妩送了她一碗毒药,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辈子,那些都没发生,她也没那个闲心去奚落她。
甄让轻轻颔首,也没勉强,便跟着小厮走了。
贾甄甄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出来,一边倚在软榻上喝汤,一边问:“我听阿盏说,是方鹤指认闵贵妃的?!”
“是,而且方鹤还是闵贵妃的人。”林姑姑拿着帕子替贾甄甄擦头发。
贾甄甄握着勺子的手一顿,狐疑道:“他既然是闵贵妃派来的,又怎么会反咬闵贵妃?!”
看样子,这辈子,方鹤是代替迎春的位置。
可上辈子,迎春是脚踏三条船。
明面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私下又替闵贵妃监视她。
直到她被诬陷谋逆后,贾甄甄才知道,迎春还兼替贾敏办事。
林姑姑摇头,“不单如此,咱们院子养花的柳儿也是四公主的人,不过她在被发现后,就服毒自尽了。”
柳儿是贾敏的人,贾甄甄早就知道。
而且她院子中,奸细可不止这两个人。
贾甄甄将汤碗放下,“方鹤呢?让他来见我。”
上辈子,迎春左右逢源,卖她卖的不亦乐乎。
这辈子,方鹤顶替了她的位置,难保他不是这种人。
贾甄甄回过神来,方鹤已经从外面进来了。
“奴才方鹤,见过六公主。”
方鹤神情平静,行礼的时候,依旧如白鹤折颈,并无半点卑躬屈膝的奴态。
贾甄甄有一搭没一搭扇着扇子,“你是贵妃的人?”
“是。”方鹤面上没有半分慌乱,神色平静交代了,他到贾甄甄身边后,曾替闵贵妃传过的消息。
“是你提前通知甄妩,让她那天来府上拖住我?”贾甄甄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
“是,也不是。”
贾甄甄转着扇子的手一顿。
方鹤直起身子,道:“在皇上面前是,在公主这里不是。”
贾甄甄倒有些好奇了。
“不是奴才让甄小姐来拖住公主的。”
方鹤进来时,贾甄甄就让林姑姑去外面把风了,确保他们之间说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
可方鹤这话,还是惊到了贾甄甄。
贾甄甄坐直身子,“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知道,奴才的父亲就是欺君之罪被斩的。”
贾甄甄顿了一下,才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公主是奴才的主子,主子问,自然是要说实话。”
这个答案无可厚非,贾甄甄皱了皱眉,“你既然是闵贵妃派来的人,为什么要反咬污蔑她?”
“奴才替闵贵妃做事,是因为她用奴才的姐姐威胁奴才,奴才不得不从。”
提到闵贵妃时,贾甄甄明显感觉到,素来平和的方鹤有情绪波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的缘故,她在方鹤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恨意。
“至于奴才为什么要反咬她,是因为奴才一出宫,闵贵妃就派人杀了奴才的姐姐。”
贾甄甄:“!!!”
这倒像是闵贵妃的行事风格。
方鹤继续道:“但闵贵妃一直瞒着奴才这件事,还是驸马爷查到,奴才才知道,姐姐早已不在人世。”
所以甄让就利用方鹤去污蔑闵贵妃。
毕竟方鹤是她来监视她的人,只要方鹤做证,闵贵妃就别想脱身了。
贾甄甄看着灯火下,消瘦的方鹤,沉默了片刻,才道:“节哀!”
“谢公主。”方鹤冲贾甄甄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现在看来,方鹤应该跟迎春不一样,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贾甄甄正要松一口气时,冷不丁看到门口倚靠的人时,吓了一跳。
“要死啊!你怎么不出声?!你来多久了?!”贾甄甄捂着胸口,没好气瞪着甄让。
“从你问方鹤为什么要反咬闵贵妃的时候,”
甄让拿过旁边的梳子,替贾甄甄梳着半干的头发,笑道,“甄甄觉得我这招如何?”
“马马虎虎吧!”贾甄甄一把拽回头发。
甄让笑了笑,蹲在她身边,仰头望着贾甄甄,眼神希冀看着贾甄甄,“那有没有奖励?”
大概是甄让的眼神,太像一个渴望得到奖励的孩童,贾甄甄没直接拒绝。
“你想要什么奖励?!”
“今晚让我上床睡?”
“那不可能!”
甄让只觉面前红光一闪,贾甄甄已经身手矫健蹿到了床上,一脸提防看着他,“你想都别想!”
甄让讪讪摸了摸鼻尖,站起来跟贾甄甄打商量,“现在立秋了,夜里凉,那你能不能让我把榻往里挪一挪?!”
自从成婚后,甄让一直睡在靠窗的榻上。
“那你把窗子关上不就好了。”贾甄甄还是拒绝。
甄让小声道:“寒气会从窗缝里钻进来。”
“现在刚立秋,又不是冬天,哪儿有那么重的寒气?”贾甄甄就是不松口。
甄让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晚悲催的还得睡靠窗的榻。
刚要过去坐下时,外间传来宫人的声音:“公子,该喝药了!”
为了避免有人发现他们至今还没圆房,里间平日里只有林姑姑可以进来。
甄让出去喝完药,再进来时,就看到贾甄甄盯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的病还没好?”
“还没。”甄让瞬间变得虚弱起来,坐在榻上装模作样咳了几声。
贾甄甄犹豫了一下,才道:“那你把榻往前挪挪,但是只能挪到地毯哪儿,不能超过哪儿。”
那是贾甄甄最后的底线。
“好。”
甄让眼里闪过一抹小心思得逞的笑,迅速将榻搬过来。
贾甄甄一直盯着他,确定甄让没超过地毯,才躺回床上,面向甄让道:“甄老爷和甄妩找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