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无奈笑笑,只好将药膏搁在一旁,问道:“驸马此行可一切都顺利?”
“他什么时候不顺利过!”贾甄甄小声嘟囔道,又将信的内容看了一遍,才折起来重新装了回去,坐下将手伸过去,让林姑姑继续给涂药。
“公主,您给公子回封信吧!信使还在外面等着呢!”惊蛰忍不住催促。
贾甄甄慢条斯理道:“不急。”
“公主……”惊蛰急的都快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行了,我晚点写,写完了你亲自送去。”贾甄甄不逗他了。
虽说知道甄让此行没有危险,但贾甄甄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皖南,想让惊蛰过去帮衬着。
惊蛰眼里闪过一道光,旋即又暗了下去,“不,属下不能去,公子临走前交代过,让我留在盛京保护好您。”
“你别听他的,甄家我说了算!”贾甄甄冲惊蛰笑了笑,“赶早吧!你去收拾行李,我这就写信。”
惊蛰道:“公子临走之前,他告诉我说,”惊蛰轻咳一声,站直了身子,学着甄让的语气和动作,道:“甄甄是我的命,我把我的命交给你了,你得拼尽全力,保护好她。”
一瞬间,贾甄甄从惊蛰的身上看到了甄让的样子。
甄让在离开京城的时候,想见自己一面,贾甄甄拒绝了,他留下惊蛰,贾甄甄虽然有些诧异,但也觉得已经习惯了,毕竟她平常逛街,甄让也会让惊蛰跟着自己。
但是他这么说……
贾甄甄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笑开了。
惊蛰觑着她神色,也笑了。
贾甄甄轻咳一声,正了神色,道:“我能有什么事情,我可是六公主呢!在这盛京之中,我很安全的,你让他不要担心我,我……”
贾甄甄说到一半,忽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惊蛰道:“行,我就这么回禀公子!”
贾甄甄垂着眼睑,轻声又补道:“你告诉他,让他注意安全,我在盛京等他从皖南回来,让他万事小心。”
“好!我知道了,我去了这么回话,公子肯定很高兴!”
甄让走的时候,明显是她们两个人刚吵了一架,现在自己带去贾甄甄的话,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肯定就解开的差不多了!
惊蛰行了一礼,道:“公主,那我去收拾了东西就走。”
“嗯,去吧,一路小心。”
惊蛰笑着出去了。
他一走,贾甄甄顿时松弛下来。
今天这一天,她跑的就没停过。
简直是身心俱疲,不过金宴盏……
侍女走进来,小声道:“公主,傅将军来了,他说,他查出来是谁了。”
这么快!
“让他先等在花亭,我马上就去!”
贾甄甄抬臂提腕,迅速写完了给甄让的信,交由侍女带去给惊蛰,而后她急匆匆去见傅子垣。
第八十八章 (一更)
等贾甄甄走到花亭, 远远就见傅子垣正站在那儿。
“挺有意思的。”傅子垣笑,“这是哪来的?”
侍女端着茶托站在一边,只是小声道:“傅将军, 您还是手下留情吧,这人公主很看重的……”
“看重?”傅子垣笑的不怀好意, “这人身上的刀伤一看就不简单!”
“奴婢……”侍女道:“将军有事可以去问公主,莫要难为奴婢……”
“好好好。”傅子垣摩挲着茶杯,道:“我不难为你,说吧, 公主,这人是谁。”
贾甄甄绕过层叠的花盆,就看到傅子垣脚正踩着一个人。
是上次段衡送来的乞丐。
他怎么跑出来了!
贾甄甄不动声色道:“傅将军, 这好歹是甄府, 不管他是谁,还请您高抬贵脚,毕竟现在是金家落难。”
扯到金宴盏,傅子垣总算气哼哼收了脚。
乞丐吓得一骨碌起来,躲到贾甄甄裙子边, 抓住她裙子呜呜呀呀的。
贾甄甄道:“林姑姑,先带他下去。”
林姑姑福了傅身, 带着乞丐走了。
贾甄甄扫一眼乞丐的背影,一回头,视线正跟傅子垣撞在一块,傅子垣好整以暇, “说吧,六公主,这什么情况啊, 你府里的侍女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可我瞧着,却并不简单啊。”
贾甄甄道:“是吗?那傅将军看出了什么?”
“这人虽然疯了,当然,我也不知道他是装疯还是真疯,”傅子垣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淡淡道:“他从哪儿来,我想公主很清楚,甄让如今不在盛京,公主将这么一个人放在府里,如果被四公主发现,难免大做文章,依我看,不如暂时交给我,让我带回府里去。”
“你?”贾甄甄道:“被你带走,他还有几条命出你的府邸。”
傅子垣淡淡笑了。
贾甄甄道:“傅将军不必忧心,这人就是我从贾敏手里赌到的,四驸马段衡亲自送来的,哪怕是有事,也是贾敏那边先顶着,多谢傅将军为我操心了。”
这傅子垣倒是没想到,他看这人第一看就知道他身手不一般,于是出手试探了一下,果然,跟之前贾姝带上佛寺的是同一拨人。
傅子垣道:“好吧,是傅某多虑了。”
贾甄甄不想跟他来车轱辘话,只道:“你说你查出来了,是谁?”
“不管是谁,公主都能先保阿盏么?”
他这么一说,贾甄甄顿时心里警惕起来。
好半天,贾甄甄道:“你说吧。”
花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子垣活动下手,道:“是闵思琢。”
“什么?!”贾甄甄不可置信。
贾甄甄立马反驳,“不可能是思琢,我问过他了,他说不是他!你是不是查错了?肯定是错了!”
傅子垣冷笑,森白面皮上眉头松弛,却是看的贾甄甄心里发寒。
傅子垣道:“我信我的人,更何况——”
他抬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扔在贾甄甄手肘边的桌子上,“这些东西,你一看就知道。”
贾甄甄赶紧抬手拿起来。
这些纸张中,有上京告状的人家中父母的供词,也有几张下了闵相官印的通关文牒。甚至还有钱庄老板的供词。
不少纸张都沾着血。
贾甄甄越看心里越慌,“这是你屈打成招的!”
“屈打成招?”傅子垣道:“公主不知道傅某的手段,如今是在盛京,所以厉虎拔牙,我在军中,雷霆手腕,如果不是顾忌到甄让,今日我就要拿着这些东西,去闵家把闵思琢抓出来,让他自己亲口承认!”
“你!”
“我怎么?”傅子垣直接站起来,道:“如果不是甄让的话,六公主,我对你不会这么客气,今日这证据我已经拿到手了,也送到你府上了!闵思琢手脚不干净,你该去问闵思琢,而不是一直问我这证词的来源!”
两人对峙。
林姑姑刚将乞丐送到他的卧房里,过来就见贾甄甄和傅子垣在吵架。
林姑姑赶紧出声,“公主。”
见有人来,傅子垣有所收敛了。
傅子垣坐回去,忽而吹来一阵风,树叶簌簌落下几片,桌子上的纸张也飞起来落在地上。
傅子垣坐着不动。
贾甄甄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姑姑,收拾了这些纸,你跟我一起去闵家。”
傅子垣扫一眼贾甄甄。
林姑姑赶紧去捡纸张,她是宫里的老人,一看纸张上的官印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傅子垣道:“我不是逼你,但六公主,如果阿盏出事,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林姑姑立马道:“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甄甄只觉得到现在还头晕目眩。
她微微抬手,喊住林姑姑,“姑姑,去准备吧,带上人,去闵家。”
带上人?!
贾甄甄眸光沉沉。
这是一笔烂账,根本没得算!
金宴竹做陈帝的影卫,去杀闵思琢,闵思琢大难不死回来报仇太正常了,可偏偏,金宴竹浑身干净没有下手的地方,而最好下手的是金家的生意,全都掌握在金宴盏手里,闵思琢动金宴盏实在无可厚非。
贾甄甄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是他们两个人之前闹得你死我活。
“嘶——”贾甄甄倒吸口凉气。
偏偏自己的身体还不争气,一阵一阵抽抽地疼!
林姑姑道:“公主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天……”
她看着贾甄甄都觉得心疼,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贾甄甄根本都没有停下来过,但偏偏,傅子垣还如此咄咄逼人。
“不必。”贾甄甄道:“阿盏在牢里多待一日,就要多吃一份苦头,去闵家吧。”
哪怕这笔账再难算,也得算清楚不是。
傅子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走了。
林姑姑皱眉,道:“傅将军今日来……”
“他是要我做选择,到底是阿盏还是选思琢。”
林姑姑道:“那公主觉得呢……”
贾甄甄道:“我不知道,如果是父皇还好,怎么偏偏是他们两个……”
贾甄甄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多说无益,贾甄甄道:“贾敏蠢蠢欲动,如今我跟贾敏旗鼓相当,傅子垣若是暗中倒戈相向,因为阿盏的事情和我对立,甄让的处境怕是会不好。”
林姑姑点点头。
“算了,先去看看思琢吧。”
***
贾甄甄和林姑姑出门,马车才走到半道,却被人截住了。
“小六,好兴致,还到处玩儿呢。”
一听这声音,贾甄甄立刻知道是贾敏。
果然,马车帘子撩起,就是贾敏。
几日不见,贾敏脸上凶相更甚,一见贾甄甄,顿时都能冒火。
“怎么了?”贾甄甄懒懒问道。
“段衡呢!”
“什么?”贾甄甄诧异,旋即又皱起眉,“你要找自己驸马,不该在你府里找吗?”
“我找不到他……”贾敏脸上的慌乱一闪即逝,很快,她柳眉倒竖,拿着马鞭直直指着贾甄甄,“那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府上,此后几天,音信全无,说,你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贾甄甄很快回味过来,贾敏说的怕是自己要金簪的那天。
贾甄甄问心无愧,道:“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信!”
“随便你。”贾甄甄本来要放下马车帘子,却一抬眼对上贾敏气得发颤的模样,一瞬间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甄妩的模样。
人爱不爱一个人,简直是写在脸上的,怎么可能装出来。
贾甄甄道:“那天晚上,他还了我东西,直接就走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罗萍,他当时也在场。”
“你当真没有说什么?!那他怎么会走,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四姐!”贾甄甄打断她的话,“四姐,在你心里,你将段衡当做什么?他没有娶你以前,和甄让齐名,也是个潇洒的少年郎,可是娶了你以后,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次在赌坊,你一心求胜,可知道你将他的性命当做赌注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贾甄甄摇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四姐,段衡虽然娶你的时候你不同意,但那不是他的错,你与他婚后,他不仅将自己给了你,也将皖南给了你,现在……”
“我知道了!”贾敏疏忽打断贾甄甄的话。
啊?
这知道什么了?
贾甄甄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关于金簪的事情,贾甄甄从来没有自恋的想过是段衡喜欢自己。
贾甄甄在段衡和甄让最风光的时候就一直追着甄让跑,关于段衡的事情就自然也知道的不少。
段衡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两相对比,再加上贾敏说段衡的变化是从赌坊那夜开始的,贾甄甄一瞬间就明白了。
段衡与甄让一样的出身,甚至于他的出身还要高于甄让,结果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段衡是真的喜欢贾敏。
所以贾敏不明白段衡变化的原因,不过是她看着段衡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段衡对她的好,一旦这份感情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就会受不了。
贾敏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是因为哪件事!”
贾敏说完,骑着马就走了。
她身边跟着一堆侍卫,风卷残云一样走了,简直是南风过境。
贾甄甄看着贾敏骑马远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好在这个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贾甄甄跟林姑姑继续去闵家。
到闵家的时候,天色尚且没有暗,但闵家门前已经点起了白灯笼。
人走到灯笼下,能感觉森森冷意。
林姑姑道:“公主,确定要问?”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要问的?
闵思琢确实聪明,抓了个金宴盏措手不及,但是他到底不是傅子垣的对手。
如果换了一个文官来审理这个案子,陈帝因为金宴竹而推波助澜,金家最后的结果不会好,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