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和丈夫对视一眼。哀哀切切的开口。
“大人,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她话还没说完,无情一个眼神看过去,她就不敢再说了。
最终一群吃瓜群众簇拥着几个人到了另一条街上的医馆,薇洛也在其中。
明媚的阳光冲淡了她身上那股阴郁的气质,如果不和她那双冷幽幽的黑眸对视,现在的薇洛似乎就是个面色苍白病弱的小姑娘。
小孩很瘦小,三、四岁的样子,只是受凉了,喝了药再辅以内力出了些汗,迷迷糊糊就睁开了眼睛。
而这段时间,薇洛遇见了个奇怪的女人,无情则盘问了那对夫妻和哑巴的祖宗十八代。
偏巧两个都是外地人,家乡还离着特别远,在这也是初来乍到,压根不认识什么人。
两夫妻说家乡闹灾了,想要去江南投奔亲戚,而哑巴男则说几个月前自己孩子被抢,妻子忧心病逝。总之都是一时间无法确定的消息。
有好事者就说要让孩子来辨别亲人,正好小孩也醒了。
结果却发现孩子丢了。
“丢了?!”
众人大惊。
妇人更是马上哭天抢地起来,丈夫扶着她捶着胸口双目含泪,那样子不似作假。
哑巴男也同样目光焦躁痛苦,立刻就要去找。
无情看得出这两方都是真情流露,这也是让他一时间没法分辨的原因。
“有银子吗?给我点。”
无情让童子去找人,自己正思索着,就听见边上毫不客气的声音。
在边上留守的铁剑童子都惊了,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无情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铁剑童子吩咐了一句,于是不情愿的铁剑童子还是从荷包里掏出了些银子。
一把碎银子,薇洛也不知道多少,反正就直接接着了。
她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状似老成的点头,掂量了几下银子。
“拿钱办事,稍等。”
说话间,就把这件事定义成了无情拿钱请她办事了。
【十五两,已经不少了。】
系统解释道。
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十两,当然这对于无情来说不算什么。
他给这钱,自然是想看看这个奇怪的小姑娘要做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薇洛拿着银子买了两个糖葫芦。
其中一个毫不客气的咬了一口,似乎是被酸到了,皱了皱小脸,又不知为何露出笑意。
铁剑童子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见薇洛晃悠着走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死胡同。
那是个死胡同,一眼就望得到边,所以没人在那找,但是薇洛却在最里面站定,然后蹲下身举着糖葫芦,吧唧吧唧的把自己的那根吃了一半,然后慢悠悠问道。
“要吃吗?”
又等了几分钟,她又道。
“二蛋,不是最喜欢糖葫芦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小的人影慢慢从墙里探出头来。小孩就藏身在一个极窄小的狗洞里。
薇洛嫌弃小孩的脏爪子,用他的衣服下摆把爪子擦了擦,然后把糖葫芦给他,接着把人抱了出来。在小孩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小孩乖乖被她抱着。
“她还真有两下子。”
铁剑童子诧异道。
无情没有说话,反而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注意到那个女孩对着边上点了点头,像是对什么示意,但是那个方向分明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
薇洛抱着小孩回来,顿时引得众人欢呼声,妇人哭着冲过来就想抱孩子。
“我的宝!”
但是薇洛却闪开了,她直接走到了无情的身边,抬了抬下巴道。
“谁是你的宝,这是我弟弟,是我家的孩子。”
这话让众人顿时愣住了。
“你胡说,这明明是我的小宝!”
妇人哭叫道,她的丈夫青筋鼓起扶着妻子对着无情质问道。
“大人,你就任由这个小丫头抢孩子吗?!”
哑巴男也蒙了,不懂为什么一个小丫头也要抢他的儿子。
众人更是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小姑娘不要调皮,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赶紧把孩子还给人家。”
“就是,我们刚刚可看得真真切切的,你就是一看热闹的,这小孩哪会是你弟弟。”
“可怜见的,人家娘亲眼睛都哭肿了,你就快把孩子还给人家吧。”
要不是无情在边上,身边的小童还拿着剑,恐怕众人就要抢了。
薇洛冷哼一声。
“这孩子谁都不亲,却与我亲近,我还知道这孩子身上的印记特征,这算不算是证据?”
随后她又看向那对夫妇。
“你们可敢和我比一番,看看谁更熟悉这孩子?
你说你们是孩子父母,想必不会拒绝吧?”
夫妇两个还没说什么,其余的吃瓜群众就已经不嫌弃势大的要比试了。
比赛三方找了个酒楼就绪,小孩子之前喝了药,慢慢的就困了,却死活不松开薇洛的袖子,妇人想抱他他就一个劲的躲,还尖叫要咬人,而哑巴男也是如此。
大概是怕被抱走,小孩倒是一点也不困了,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这样的闹剧下来,相信薇洛是孩子家属的吃瓜群众竟然也有了几个。
酒楼老板笑呵呵的准备桌子。
毕竟酒楼最需要的就是人气,看看把自己的酒楼站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他哪能不笑?
无情作为出题人,看了看三方。
“第一题,这孩子叫什么。”
“小宝!”
哑巴呜呜两声,比了个二,小孩和他一个姓,叫刘二。
薇洛看了看边上坐着吃糖葫芦的小孩。
“叫二蛋。”
小孩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转头看向薇洛,然后开心的扑到她怀里。嘴里嘟囔了一句,似乎是方言。
有个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一拍脑袋表示小孩是在叫薇洛母亲。
薇洛沉默了一下,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孩的头发。
“这孩子多大?”
“四岁!”
哑巴男比划了一个五岁,又表示家里穷,没吃的,所以小孩才这么瘦小。
薇洛侧头看了眼坐在小孩边上的那个面貌普通但气质温婉的女人,她嘴巴动了动,手也比划起来。
负责读唇语系统敬职敬业的翻译。
薇洛表示。
“五岁,再过一个月就是他的生日。”
听到生日两个字,小孩抬了抬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现在就能证实的,不过无情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他把众人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说说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别痕迹。”
这次哑巴男回答的最快,表示小孩的脚底有疤,是小时候划破的。
妇人道。
“小宝鼻子上有颗痣。”
众人立刻表示这不算,鼻子有颗痣他们也能看见,让妇人再说的详细点。
妇人犹豫了许久,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这下子众人哪能还发现不了端倪,之前还帮着他们说话的气得怒骂。
妇人赶紧辩解乡下孩子都是散养,而且在家都是没死的婆婆带着,所以她才不清楚。
这话似乎也有道理,于是摇摆不定的众人又看向了薇洛。
薇洛沉默了一会,就在众人她也不知道的时候。她面无表情的道。
“他脖子后面也有颗痣,腿弯有胎记,左脚脚底有个食指长的疤,是小时候被石头划的。
他的第二个脚趾比大脚趾长,左手臂上有一块地方比其他地方白。是小时候被烫了,脱皮后比别的地方白一些。”
无情让人去检查一番,吃瓜群众都探头去看,发现果然如此,看薇洛的表情已经变了。
难道这真的是孩子的家人?
第3章
薇洛几句话一出,已经让在场的吃瓜群众站在了自己这边,这个时候再没有人说妇人哭的伤心一定是亲娘的话了。
她抱着小孩走到那对夫妻面前。
“孩子是不是你们的,其实一查便知,不过花些时间罢了,偷孩子,还在无情面前撒谎这罪名可不小。你们做好蹲大牢的准备了吗?”
妇人被薇洛那似乎看穿她的眼神吓得退后了一步,随即回过神来想到薇洛说的后果顿时慌了。
妇人的丈夫支支吾吾道的辩解道。
“我们没有偷孩子,这孩子是我在人贩子那买的。我们没偷孩子,别抓我们。”
这话一出,顿时引发了嘘声一片。
妇人捂着脸哭泣道。
“当时我远远看着小宝瘦骨伶仃还要挨打,我自己又多年无所出,这才和丈夫凑钱买了回来。
买回来后,我把他当做亲子对待,给吃给穿,我对他那么好,我到底有什么错?!”
小孩看见妇人哭了,之前还抗拒妇人的他犹豫了一下,一手揽着薇洛的脖子,一手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薇洛吃惯了好东西,所以觉得山楂太小太酸果核太大,糖也不够甜,
但这却是小孩难得的零食,他之前吃的很珍惜,只咬了几口。
妇人没接,哭得更大声了。
小孩有些迷茫的看向薇洛,薇洛揉了揉他的头,让他自己吃。
“你当然没错,相反,孩子的母亲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
薇洛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妇人却没听出来,只悲伤的摆手。
“罢了,只当我没有子孙福。”
她说着,就拉着丈夫往外走。
薇洛沉默的让开路,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道。
“不用伤心,其实你已经有孩子了。”
少女抱着小男孩面色笃定道。
“行善事得善果,龙凤呈祥乃是吉兆,去医馆看看吧,这段时间不要过度劳累。”
妇人大字不识,没听懂薇洛的话,正一头雾水。
结果看热闹的有人听懂了。
“小姑娘你会看相?”
“说的神神叨叨的,是不是真的?”
“反正医馆也不远,去看看呗。”
妇人回头看着那个奇怪的少女,只觉得自己大概是想要孩子想疯了,竟然想要听信一个半大姑娘的话。
不过她内心各种复杂,吃瓜群众可不懂,好事者分为了两波,一波簇拥着夫妻二人就往医馆跑。
医馆刚刚被打扰了一下,现在又有这么多人,坐馆的小老头不乐意了,医馆要清净,这么多人是涌进来,以为他这是看戏听书找乐子的地方吗?
这么想着,询问的时候也不免带了几分。
“你们怎么又来了?”
妇人听出了不欢迎话堵在了嘴边,不过边上的热心大娘就已经帮着把事情几句说明白了。
“哦?”
老头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不由也好奇起来。
“你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妇人睁着哭肿的眼睛,忐忑的把手伸到案桌,被把脉的时候心一个劲的跳,脑子里乱哄哄的。
眼看着老头子收回手沉吟着不说话,她焦躁的正要开口,边上的丈夫已经问了。
“大夫,到底怎么样你快给个话啊。”
“就是啊。”
“老爷子快给个准话。”
“我们可都等得着急上火了。”
“又不是你们有喜,急什么急?”
老头子哼了一声,不过对于妇人的态度却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确实是喜脉,只是月份尚浅,我老头子无能分不出到底是不是龙凤胎。你之后可不能一直哭了,也不能太劳累,养好身子……”
老大夫之后的话妇人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脑海里只有那句有喜了在不停的回荡。
本来只是闲出屁来想找乐子的人们皆是瞪大了眼睛。
“这……这还真被那姑娘说准了!”
“莫不是个神算?”
“或许是神医,有那种医术高明的大夫就是看你一面就能知道你什么病!”
顿时医馆这里又嘈杂的像个菜市场,气得老大夫直接把这些家伙轰了出去,然后又让徒弟给妇人弄了几副安胎药。
再说回酒楼那。
就在众人都相信孩子是薇洛家的时候,薇洛抱着孩子到了哑巴男的身前。
哑巴男正在那怀疑人生,因为薇洛的表现,就连他都开始疑惑那是不是自己儿子了。
看见薇洛靠近不免有些局促,啊啊叫了两声。
“你为了妻儿有更好的生活出门闯荡,结果妻子卧病在床,儿子被偷,你回去后妻子已经弥留之际,孩子已经失踪了。
这其中谁对谁错谁也不好说。
但你确实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你自他出生没见过几面,你不知道他的小名叫二蛋,你也不知他被烫伤过,不知他喜欢吃糖葫芦。”
哑巴男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听明白薇洛的话之后他又是羞愧又是惊讶,因为薇洛这话岂不是在说那确实是他的儿子?
“好在你还有机会补救。”薇洛把小孩抱给哑巴男。
小孩赶紧搂住薇洛的脖子,抗拒的尖叫几声。
薇洛摸了摸他的头指了指哑巴男道。
“阿达。”
这是小孩的家乡方言,父亲的意思,哪怕不记得哑巴男了,但是对于这个母亲总是念叨的称谓,小孩却记得很清楚。
他安静了下来,回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哑巴男。
薇洛在系统的帮助下用着不熟练的方言道。
“他是你阿达,他赚钱回来了。”
哑巴男啊啊几声,伸手过去再次想要抱起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