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哪有养崽好玩——严午
时间:2020-08-23 10:07:01

  卡斯蒂利亚公爵。
  狄利斯内心早已得出了答案——但他退缩了。他选择再次寻找,放弃这个推论结果——因为,卡斯蒂利亚公爵,在一年前被送上了绞刑架。
  如同狄利斯曾对咕咕说起的那样——【更惨的是,他可能在晨间报纸上读到她的死讯,但只是漠不关心的将其扔到一边,像往常一样出门买菜……因为对方不是被他观测的那道声音,仅仅是陌生人而已。】
  狄利斯划掉了这个通向真理的可能性。
  严谨的机械师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拒绝再次考虑,重新展开一张白纸。
  其实,在狄利斯心中,某个又黑又深的井里——他早已隐隐认识到,自己寻找【伊莎贝拉】的时间可能会持续一生——这样,对方就会一直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
  然而。
  咕咕说,她也是【伊莎贝拉】。
  狄利斯不是蠢蛋,狄利斯早就知道,咕咕不是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孩。
  超乎寻常的语言逻辑能力,自己从未教导过的粗口脏话,对于社会上各种人际交往关系的游刃有余……
  他选择忽视这些异常吗?并不是,机械师之前对此只是采取了“旁观”态度。
  好比那本《咕咕观察日记》,狄利斯记下了每一个疑点——也作出相应的推论与猜测——他早已把“咕咕”与“时间”这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
  但伊莎贝拉从没察觉到这些观察与怀疑。
  因为狄利斯做这些事情时没有带上任何恶意——就像他一直对她说的,“咕咕是我的研究物”,不怀任何目的的中立性研究不会刺伤敏感的小动物。
  狄利斯更乐于放慢进度,慢慢研究、钻研她身上的古怪之处……狄利斯所做到的不是“敏锐的洞察”,他的确很单纯,对自己好奇的事物都怀着善意。
  那么,如果,关键词是“时间”的“咕咕”,主动提出了【伊莎贝拉】的可能性呢?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非常有可能——她奇怪切换的成年形态,膛压为零的火铳,时间,空间,量子态——之前没有认出自己的原因是记忆缺失?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的记忆缺失?——不,暂且将形成这个结果的理论放到一边,要想测试这个结果是否属实,只需要简单的一句话——“狄利斯,走快点,别磨磨蹭蹭。”
  前方的【伊莎贝拉】回过头,而狄利斯再次避开了她的目光。
  因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一定像个疯子。
  从井里爬出来的疯子,无可救药的疯子。
  【二十分钟后】
  破布娃娃般的机械师被公爵大人牵着手,他们一直回到了矗立在黑暗中的钟楼。
  进入大厅后,伊莎贝拉第一时间就喊来了钟楼的管家:“龙,麻烦把灯打开,再打一盆热水、送一条干净毛巾过来……谢谢。”
  钟楼听话地运转起来,红色的星星在周围的墙壁里闪动,而暖黄色的灯光在镜面玻璃之间来回旋转。
  到家了。
  伊莎贝拉随便搬来一把椅子,把灰扑扑的机械师按在上面,接过几只小黑龙叼来的热水盆和毛巾,说了一声谢谢。
  她把毛巾放进盆里搅了搅,稍微浸湿,然后抬起机械师垂着的脑袋——纹丝不动。
  后者执拗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公爵大人:“……抬起来,我要帮你擦脸,检查你的伤口。”
  已经安静了三个多小时的嘴炮仍旧没有回复。
  “抬起来!”
  “……”
  “喂你吃芦笋了啊?”
  “……”
  “狄!利!斯!”
  “……”
  玛德。
  第一次发现不说话的嘴炮也能点炸她的脾气。
  公爵大人没再试图和这货细声细语地交流,她直接把毛巾“啪”地扔进水盆里,把人往椅背上一按,就磨着牙开始撕他的衬衫。
  “你xx不让我看脸上的伤口,我就先把你身上强制检查一遍——”破布娃娃抖了抖。
  破布娃娃拦下她的手,顺从地抬起了头。
  ……原来“被成熟异性触碰”比芦笋还管用,学到了。
  伊莎贝拉挑眉,再次拿起毛巾,去揩他嘴角残留的血。
  “还好,就是有点破皮……明天大概会变青。”
  伊莎贝拉打量了一番,便站起身,打算去找酒精棉消毒。
  “不管你要呆坐在这里,闭嘴到什么时候——”她口气很恶劣,“老实点,狄利斯,否则待会儿我会用酒精棉把你按得嗷嗷直叫。”
  ——一个嘴炮就应该讲话!
  狗屁的安静如鸡!
  在她身后,安静如鸡的机械师抬起头来,蓝到发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掉马:狄利斯毕竟不是真的傻子。虽然这货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像个傻逼。
  你们难道觉得,仅仅按照一些幻觉就能执着二十余年,一个“红眼睛”线索就能推导出几千条可能性的家伙,不会把自己一直默默观测的那些异象串联起来吗?
 
 
第51章 黑化哪有压制好玩
  值得一提的是,钟楼里所谓的“大厅”并不是最底层,而是越过一小截台阶后到达的小平台。
  钟楼里的每块宽敞区域其实都是悬挂在镜子与齿轮之间的小平台……大厅、餐厅、厨房、实验室……它们也并不是位于同一个平面的,而是交错分层悬挂。
  而这些平台的连接处,则是或长或短的阶梯、或少或多的齿轮……甚至由滑轮与链条驱动的电梯。
  在这样复杂的建筑结构下,寻找酒精棉与冰块花了伊莎贝拉不少时间。
  等她端着杂物,重新回到大厅时,发现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的狄利斯已经消失了——平台左下方一米,阶梯下,出口处,有一个窸窸窣窣地穿外衣的影子。
  公爵大人:玛德。
  自某个嘴炮三个多小时完全闭嘴后就一直窝在她心中的暗火愈烧愈旺——“狄利斯打算远离她”的猜测似乎即将成为现实——久经沙场的公爵倚在大厅的围栏上,面无表情地掂掂手中的双氧水药剂瓶,曲臂,瞄准,扔。
  “砰!”
  “嘶……”
  窸窸窣窣的影子应声倒地,被直击后脑勺的药剂瓶砸得倒抽冷气。
  公爵大人一边冷笑一边从阶梯上走下来:“哟,舍得说话了?”
  嘶嘶抽着冷气的机械师立刻不出声了。
  他开始用手臂抱着脑袋,安静地在地上滚动,以缓解想要不停抽气的冲动。
  公爵大人:“……”
  虽然这个行为很傻逼,但从中看出“下意识发出的象声词不算说话”的我是不是更傻逼?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一把拎起狄利斯的衬衫后领,向回拽动。
  “哪也别想跑。”伊莎贝拉烦躁地警告,“消毒,上药,再让我检查检查你身上的伤口……然后我们就去上床睡觉。”
  狄利斯:???
  他满脑子的“试探”“验证”“真理”“惩罚(?)”戛然而止。
  嗖嗖嗖高速旋转的大脑螺旋桨骤然卡壳。
  伊莎贝拉可管不了这么多,她因为狄利斯的伤势而对其产生的怜悯与疼爱(?)此时几乎消耗殆尽——公爵大人再次把狄利斯按在了椅子上。
  只不过,这一次,为了防止病号逃跑,她右腿一抬一跨,重重地踩在了椅面上——“嘭!”
  狄利斯微微弹动了一下,向后一缩。
  见状,伊莎贝拉嗤笑道:“看来还是有点成熟男性自觉的?狄利斯,我警告你,听话,别想跑……”
  她挪挪自己踩在椅面上的脚,又俯身撑住椅背,掐住了这货的下巴。
  伊莎贝拉和善地微笑:“否则,我就换一个踩踏地点。往前再移几厘米如何?”
  狄利斯不动了。
  眼睛依旧下垂,看上去柔顺又可怜。
  但他从三个半小时前就是这幅安静如鸡的乖巧模样,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他逃跑,还不知道他想远离自己的心思……呵。
  公爵大人用稍微粗鲁的力道把酒精棉按压在他破开的嘴角,还刻意转了转。
  狄利斯抖了一下,但是并未发出她想象中的惨叫——唔,耐痛能力还不错?
  见收不到想象中的效果——譬如观赏弟弟哭唧唧地惨叫——公爵大人自觉没趣,轻哼了一声,便把力道放到最轻,迅速而小心地消毒完毕。
  “牙齿有没有松动的地方?”
  摇头。
  “牙龈呢?舔一舔。”
  摇头。
  “戳这里会觉得疼吗?”
  摇头。
  “漱口的时候看到了血丝吗?”
  摇头。
  ……看来的确只是皮肉伤。
  奇怪。
  那在小巷里看到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伊莎贝拉又用双氧水给他彻底清理了一遍,示意狄利斯把嘴里的第三口漱口水吐出来——不知为何,这货开始“咕噜噜”滚着漱口水发呆,伊莎贝拉猜他想用“咕噜噜”的方式代替自己的“逼逼逼”。
  伊莎贝拉用另一条毛巾包裹了少许冰块,示意这个傻子用手把它在嘴角按紧,便继续保持着钳制对方的架势,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虽然一开始是吓唬弟弟,但伊莎贝拉的确想仔细检查一下他身上的伤口……万一被玻璃或者木刺戳了几个洞呢?
  如果只是嘴角的皮肉伤,也不可能滴了一路的血啊?
  但是,她所谓“钳制对方的架势”……其实是一脚踩在椅面上,一只手臂撑着椅背,完全俯身贴近——活像个小黑屋里逼供高利贷的讨债流氓头头,或者准备审问女间谍的特务人员。
  公爵大人摆出这种架势并没觉得不自然——她小时候本就是街头流氓一霸。
  砸酒瓶、踩椅子、粗口吆喝——流氓示威一条龙,就差抽烟喝酒烫头。
  踩椅面——尤其针对男性,踩椅面上的某个微妙位置,保持好几厘米的危险距离——无疑是非常具有压迫力的。
  撑椅背——为了防止对方逃跑,也是便于对方在反抗时第一时间给他几个大嘴巴子,反手一缚再来套过肩摔。
  俯身贴近——没人能在那对赤红色的眼睛的瞪视下说谎。
  然而,伊莎贝拉这次的对手是完全不把“那位公爵”威名放在眼里的狄利斯。
  大脑螺旋桨停摆的狄利斯,此时完全漂移在自己智慧的推理之外:伊莎贝拉身上只裹了一件女服务员的外套,而这件外套是一条束腰长款燕尾服。
  略宽的西服领,唯二的两粒装饰用纽扣,后绑的白腰带。
  而公爵大人的招牌威慑性姿势让许多神秘事物都昭然若揭。
  出于对科学原理的敬畏,狄利斯只能拼命向下看——但是公爵大人没穿袜子,没穿鞋子,踩在椅面上的光脚和脚背上的小黑痣——不,向下看也是对科学原理的亵渎。
  脑中充满乱码的狄利斯只好闭上眼睛,往后一挪再挪。
  地心引力……火山爆发……所有的高耸山峰形成原理都只不过是大海的冲刷洗涤……纯洁的大海……一望无垠的大海……自然现象……宇宙……
  “狄利斯,别乱动,我要检查你身上的伤口。”
  机械师:qaq伊莎贝拉的手指接触到他衬衫领口处的第一枚纽扣时——是的,这个严谨的弟弟成为教授后穿衬衫永远扣到领口第一颗——她久违地,听到了嘴炮三个多小时来的第一句逼逼。
  “我觉得我受伤很重,咕咕。”
  对方闭着眼睛开始了,但伊莎贝拉莫名从他一贯的“嘚瑟”里听出了“恐慌”:“我得了一种‘你再离我近点,我就会窒息而亡’的生理性疾病,请你立刻放开我,离我二十米远,我会自行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并且完成后续处理工作——以及,因为我受伤过重,所以今晚我要自行出门,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卫生招待所打点滴并过夜,请你一个人上床休息,千万千万不要拉我一起上床睡觉——如果你害怕一个人睡觉,我床头柜里第二层抽屉里有一只还在缝制的小兔子玩偶,我本来打算今年结束的时候送你当作跨年礼物的——小兔子玩偶的红眼睛戳一下还可以播放童谣,但是具体音效有点失真,最好先揪着它的尾巴调音——”伊莎贝拉:……
  这不是没哑巴嘛。
  熟悉的机关枪语速,熟悉的头疼。
  然而,公爵大人暴躁的心情竟然在头疼中出现了奇异的好转:“狄利斯,刚才三个多小时怎么不逼逼了?”
  狄利斯双眼紧闭:“你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交流,咕咕,我们还是——”“我现在这个状态?嗯?我现在什么状态?”
  伊莎贝拉浑然未觉,又俯身贴紧了一点:“你真不喜欢我在小巷里说的那些粗口?狄利斯,我……”
  “不!不!不!”
  退无可退的机械师处在崩溃边缘:“衣服!衣服!衣服要穿好!咕——就算是伊莎贝拉,也要把衣服穿好!”
  公爵大人:“……”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