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哪有养崽好玩——严午
时间:2020-08-23 10:07:01

  “但接吻时所分泌的激素,总会让你失去能冷静计数的精确性。”
  “在接吻时几乎不可能做到认真测量对方嘴唇的施力大小,或把对方挪动的距离精确到毫米……如此一来,位移大小和力的大小,都无从讨论。”
  “况且,根据文学作品里普遍的‘接吻会产生电流’论调,就意味着从物理角度分析也许过于片面了——我们并不能肯定,接吻只会产生机械能与热能……也许还有电能。”
  粉笔依旧规律地敲动着,从这一边移到了另一边——右边的黑板已经全部写满了。
  “但这份电能又是什么呢?机械电能,还是生物电能?机械电能可以归为机械能吗?电能可能是产生热能的原因吗?能与能之间的转化复杂而微妙,也不可能一概说明……”
  “那么,为了计算精确,我们来切换一个角度。”
  “如果你要从化学的角度来计算这一点,我们只需要侧重内里的“心跳加快”、“紧张发汗”、“瞳孔放大”等生理反应……从而,分析接吻的生理化学反应,列出一个守恒式,计算大约的能量、速率比,从而得出反应时间——也就是我们所要求得到的接吻时间。”
  “然而,大家应当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是的,既然牵扯到了生理反应的分析,我们不得不加上生物角度。”
  “反应神经会传导生物电吗?还是激活某种腺体呢?它会形成哪种反射机制?其反射的传递目的地是大脑皮层,还是街头黄色文学里——是的,斯通小姐,就是你偷偷摸摸藏在课桌下看的那本书,它无疑属于黄色文学——还是这种文学里,经常提到的反射传递目的地……”
  “叮铃铃铃!”
  下课铃骤然响起,讲台上的教授语气一顿,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下课。没有课后作业。”
  从不拖堂的金属资源教授扶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将指间的粉笔扔回粉笔盒,便转身走向教室门口。
  第一天上课时说不拖堂,就不拖堂——即便他刚刚正停顿在了一个相当要命的地方。
  而教室里——就如同每一次,上过狄利斯的课程之后——一片因大脑过热消耗而升起的无形烟雾,以及数百个面孔呆滞的待机状态。
  “……教授,刚才那段理论是在讲什么呢?”
  “在讲接吻哦。”
  “哇……”
  “等等,这节课不是金属资源的鉴别与管理吗?”
  “可是,他在讲接吻……”
  “哇……”
  ↑又精神恍惚地绕了一圈回来直到五分钟之后,同学们呆滞地做好笔记,“沙沙沙”抄录下黑板上教授刚刚所写下的所有内容,呆滞地将视线投向那位刚刚被狄利斯教授点名的同学——最前排的卡莲斯通小姐的雀斑红得发亮。
  看上去就像教授刚刚批头泼了她一脸草莓酱。
  斯通小姐狼狈地把抽屉里的小黄书塞进书包里,并发出了结结巴巴的控诉声:“明明,明明刚才大家是在逼问教授……要求他解释自己‘抛妻骗子人渣’的传言的!”
  ……对啊!
  为什么教授又扯出了一堆了不得的理论,对我们发动了歪理洗脑啊?!
  明明是打算集体嘲讽批判他私人感情生活的混乱的!
  同学们这才如梦初醒,义愤填膺——当然,他们并没有非常“义愤填膺”。
  虽然最近沉迷于在课堂上和教授对线,也逐渐被教授培养成了难缠的杠精,还间接导致了另一位教授一进教室就胃疼想吐……这些学生们恨不得用语言逻辑把狄利斯教授骂出大气层,每次上课眼睛里燃烧着浓浓的“愤怒”火焰……
  但是,就像那690张扭曲夸赞的“负票”所证明的——这些学生,其实某种意义上,非常信任狄利斯的人品。
  面对堪称恐怖的流言,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呵呵,教授这种嘴贱欠揍的家伙,怎么可能有前妻?还有小孩?开玩笑吧,教授一定是单身两百年的大龄可悲生物。
  他们的第二反应是:教授请假没来上课的第n天,寂寥,孤独,想对线。
  他们的第三|反应是:没有教授的课听,我要死了。
  怀着这样复杂扭曲的心理——当然啦,600多个学生不可能都是傲娇,但面对狄利斯这样“欠揍”的教授,总有种“承认这家伙帅气又智慧简直是我脑残”的感觉——学生们等来了请假很久的教授,并在他的第一堂课上,“如狼似虎”地提出了这份谣言,意图与其激情对线。
  接着就被甩了一脸精神洗脑——嗯,具体过程如开头所示。
  如此,再次被教授宇宙级嘴炮带偏的学生们,忽略了好几个事实:一、还算(非常)敬业的狄利斯教授,整堂课没有提到有关“金属资源”这门专业的任何内容,课堂时间全部用于探讨一个了不得的行为。
  二、特别喜欢对线,对线时必要使用自己轻佻眼神间接叠加精神嘲讽的狄利斯教授,整堂课都没有抬头,与他们进行任何眼神接触——大部分时间,他只是背对学生,一个劲地在黑板前板书。
  至于“三”嘛……
  又是一个五分钟,学生们再次从捶胸顿足中反应过来后,有认真的学生低头整理笔记,这才发现——“教授的板书都写……画的是什么啊?我怎么记的全是曲线?”
  “……什么?你不是号称手速最快,可以完全拷贝……哎,等等,我的也是……”
  “笔记?糟糕,又听教授讲课太入迷忘记记笔记了……”
  “不是,你们还能记得记笔记啊……我现在思维完全跟不上教授的板书,只能照抄下来课后再琢磨……”
  “——你们快看黑板!”
  黑板上,教授超强的手速,“嗒嗒嗒”从左写到右,从上写到下,铺满了整整一块黑板的是——满屏满屏的袖珍小玫瑰,卡通小兔子……还有皮卡皮卡的小星星。
  堪称“放到幼稚园绝对能拿世纪第一”的大型无字黑板报。
  教室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某位同学才憋出来一句颤巍巍的点题总结:“……所以,教授一边和我们探讨如何计算接吻的时长……一边无意识在黑板上画了一大堆无规律的……简笔画?”
  某位学霸颤巍巍接道:“不是无规律的……仔细一看,这些东西拼成了一道微积分。”
  “答案是∞。”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五分钟后】
  这所学校内的尖子生、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书呆子们面面相觑——“教授是不是在谈恋爱?”
  教室靠后排的某个座位,一名贵族小姐打扮的年轻女子深吸一口气,抱着笔记站起。
  【诺德学院,图书馆】
  狄利斯面色平静地拐进最深的某个书架,从上面抽出了好几本厚重的大部头。
  其书名分别是《论情绪管理》《逃避的诀窍》《化学反应与物理摩擦的叠加会导致人类的理智丧失吗》。
  他把这几本书掂在手里草草浏览了一遍,思考了一会儿,又把《化学反应与物理摩擦的叠加会导致人类的理智丧失吗》放回原位,重新抽出一本《哲学思辨:理智丧失之后的自我拯救》。
  把这些书名就很了不得的东西夹进自己的胳膊里,狄利斯继续面色平静地拐出书架,排进借书处的队伍里,等待借书登记。
  全程行云流水,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个刚刚画了一黑板简笔画的低龄儿童。
  “请让一让……啊,抱歉!”
  狄利斯的后背被撞到了。
  他闻到了一抹香水味——不算非常浓,但的确有——立刻灵敏地向一旁躲了躲,避开了莽莽撞撞的人。
  排在队伍后方,也就是正排在他身后的小姐急忙拉起自己的裙子,小声道歉:“对,对不起,先生,我刚才没注意,踩到了裙边……”
  狄利斯点头。
  他顺便扫了一眼对方手里抱着的书——狄利斯的关注点一般只在书上——而这几本书分别是《理智与情感》《伦理与道德》《友谊与爱情》。
  咦。
  狄利斯的视线微微凝滞了一下,然后他抬起头,正视了这位撞到自己的小姐。
  打扮朴素,衣料却很珍贵,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香水好闻却不刺鼻——似乎是个富有教养的贵族小姐。
  更令狄利斯感到意外的是,对方戴着一副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那种贵族小姐绝对不会佩戴的眼镜。
  似乎是注意到了狄利斯的打量,这位小姐微微红了脸——她似乎非常容易脸红,声音小小的,显得十分柔弱。
  “我,我很喜欢看书……”
  这种形象应该没问题吧。
  汉娜假装羞涩地低头,看了一眼夹在书里的小镜子——果不其然,攻略对象正投来目光。
  呵。
  如果消息属实,这位教授的前妻真的是主人……汉娜当然能猜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与主人截然不同的,柔弱的,体贴的,易于害羞的——嗯,根据对方教授的身份判断,还要给人设再加上丰富的学识,以及喜欢安静独处的性格,和一份良好的修养?
  虽然在汉娜看来,那些抛弃了主人去寻找“柔弱女子”的男人都是蠢货……
  “你这本书。”
  攻略对象果真开口了,“可以借给我吗?”
  效果非常好。
  不愧自己浪费了两个多钟头,跟着他上完了课,又尾随到图书馆,看他借走了哪种类型的书……虽然这些书的书名都有点奇怪。
  汉娜是个情商高超,擅于察言观色的女仆——在决定和狄利斯搭话之前,她制定了计划abcde,力求万无一失,狠狠帮主人凌虐一番这个渣男,抢走他的心再随意丢弃什么的——现在,既然a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那么bcde都可以变成假身份的叠加,以此给攻略对象创造神秘感与真实性……嗯,就从“从小向往学习知识,但因为没落贵族家庭自持身份,不允许接受学院教育,终于偷跑出来后在他教室里偷偷旁听,忍不住在图书馆向其搭话想要探讨学术问题”的人设开头吧。
  “教授……那个,是这样的,我很喜欢这本书,如果您能告诉我一个问题……”
  骄傲,矜持,对知识的渴求,以及人生第一次和异性贴近交谈的羞涩,把握得刚好——完美。
  汉娜等着狄利斯询问“什么问题”。
  由此,她将会提出几个精心准备的机械学难题,表现自己的学识——然而,她只听见对方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也被自己相识多年的小伙伴按在墙上强吻了五分钟吗?”
  汉娜:“……???”
  狄利斯面无表情:“没有就把这本《友谊与爱情》借给我。我比你更需要它。你看不到这本可以下个星期再来借,我看不到这本可能会立刻变成只会咬人流口水的失智猩猩。”
  他又扶扶自己的无框眼镜,补充了一句:“而且第一个咬的人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女配挖女主墙角的桥段这么快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整堂课都在无意识给小伙伴画玫瑰、兔子、星星表白的教授你喜欢吗~同学们:???
 
 
第66章 攻心哪有场面好玩
  汉娜无疑是一名忠诚的仆人。
  而“忠诚”,在很多时候其实并不是一个纯粹的褒义词——尤其是在汉娜和哑巴的身上。
  它意味着高行动力,高冷酷性,对主人以外所有对象都保持着惊人的冷漠,还有对待自己的毫不珍惜,心里有一份随时可以献出一切的狂热——汉娜唯二比哑巴幸运的,就是她有一个关系亲密的亲人,又有一个并不在乎她的主人。
  是的,那位公爵在世时并不在乎她,甚至连一眼都吝啬给予。
  这不是出于“轻蔑”之类的负面情绪——汉娜清楚,自己连让主人升起负面情绪的资格都没有——这只是一种忽视。
  主人强大,尊贵,日理万机,忙着处理的事情都是大陆上各个国家之间的纷争……她怎么可能屈尊回到城堡,专程来看一眼自己随手捡回来的小女仆呢?
  卡斯蒂利亚公爵给了汉娜活下去的机会,又给她和兄长请来了医生与老师,让她成为了一个聪明成熟的仆人——她没有对汉娜做出任何威胁、打骂,某种意义上是个非常好的主人——然而,等到汉娜准备为她效力之后,公爵却把她随手闲置在一边。
  汉娜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央求汉纳去试探主人心意时,兄长面露难色带回来的一句话——【你妹妹?我不需要什么仆人。让她随便做点她想做的事吧……小女孩,跳跳舞,养养花……如果她年纪到了想嫁人,你自己就去支取点金币吧……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与梅瑞娜仰仗着哑巴不同——汉娜的主人,根本不需要她的任何付出。
  卡斯蒂利亚公爵的确不需要任何帮助,她推开了所有橄榄枝,推开了所有属下,似乎永远是那个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恶鬼。
  恶鬼的敌人们,将这份“拒绝”理解为“狂妄”。
  而希望为恶鬼奉上生命的仆人——汉娜将这份“拒绝”理解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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