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奕昕却只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说:“到是候我拍凭条发你,我按照商业贷款半年的利率还本金给你。那七十万我大约借了一个月,利息金额是2537.5元,加上之前你借我的2000就不算利率了。景少有没有异议?”
景曜说:“这么点钱,你还要算利息?”
宋奕昕说:“景少,我是真的特别感激你。我是需要你救急,不是需要你救穷。你人好,我也不能没脸没皮的。”
景曜说:“你不是从蓝鲸预支工资吗?欠赵尔俊和欠我有什么区别?刚请吃饭、这又给利息,你很有钱?”
宋奕昕说:“我会有钱的。”
景曜说:“反正我不要利息。你会有钱的,那等你有钱后再跟我算。小姑娘家家的,好好照顾自己吧。”
宋奕昕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大恩不言谢,我不多打扰你们了。”
……
景曜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欧阳珊珊和许嘉言先后收回了目光。
欧阳珊珊微笑道:“景哥哥到底是怎么认识Aileen的,她为什么会向你借钱?”
景曜心虚抚了抚额头,说:“没有什么……就是……她在酒吧当服务员,遇上些不好侍候的客人,我帮她解了围,后来就认识了。”他把会所拳手说成服务员,也不算是大问题。
欧阳珊珊眼波流转:“这样萍水相逢,你就能借她七十万?”
景曜有点结巴:“因为……她很有才华,很孝顺,我是欣赏她的才华和孝顺。”
欧阳珊珊轻轻一笑,直要晃花景曜的眼睛:“如果是一个好女孩,景哥哥有没有想过追人家?”
景曜转开了头,沉默了下来,欧阳珊珊轻叹道:“景哥哥这样的好人,我也希望你幸福,身边有好女孩陪伴。”
欧阳珊珊想起自己的病,其实连追着许嘉言跑,都觉得是偷来的日子。如果她注定短命,只想余生顺着自己的心,痛痛快快地爱一场,她也想成为一个女人。
许嘉言看看景曜,说:“爱情的事,不是只要是好女孩就行的。”
欧阳珊珊低下了头,许嘉言说:“我下午还有点事儿,阿曜,不如你送珊珊回去吧。”
景曜看着他,许嘉言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说:“珊珊交给你了。”
欧阳珊珊心头一酸,可是她虽然总是会去找许嘉言,但是万不会在他说自己有事的时候要苦作纠缠、无理取闹,她做不出来,更担心他对她产生厌恶。欧阳珊珊是矛盾的,她既为自己的容貌而自信,却又因为自己的病而自卑。她虽然知道许家绝不会让她当儿媳,又想要得到许嘉言的爱情,她不想白活一场,她的生命可能很短。
许嘉言将她当小妹妹,能陪陪她,可是也会利用她矛盾的心理和矛盾的境地来脱身。倒不是因为许太太的反对,也不是因为景曜对欧阳珊珊的喜欢。
只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尽管欧阳珊珊是无可挑剔的漂亮。
人与人之间的喜好是有区别:就像许多女孩子年少时看电视剧《天龙八部》,明明段誉年轻、英俊、温柔、多金、出身高、还洪福齐天得了那么多外挂,女孩子们喜欢的偏是满脸风霜、武林公敌、着装也不华丽的并不是那么白净漂亮的乔峰。
许多女孩像阿朱一样,把一路相处得好的段誉当作朋友,可是杏林子一见乔峰,她的心神就不由自主被吸引住了。两人还并不相熟,但是阿朱会在别人诬赖他时,出言指出漏洞。
许嘉言想起她所唱的《天国的女儿》触动他的心,想起她眼中有时闪过像孤狼一样的桀骜,想她一个小女生因为家庭的责任而卖笑的命运。
他对待别的女子那种看客一样的闲散心都没有了,他涌出一股冲动,犹如阿朱遇上了乔峰。那种一生只一遇的触动只在一瞬间划过,却如流星一样美妙梦幻。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格外的容光焕发,平静清澈的心湖荡漾起来,可是蓦然发现他连她的电话都没有。
许嘉言上了车,对司机说:“去最近的工/商/银/行。”
……
宋奕昕办好了转账手续,取了转账的凭证,正到了咨询柜台前,将凭证放在柜台上拍了照片,然后发给了景曜。
她正低头拿着手机打一段感谢的话,一些当面说不出来的话。
“Aileen……”
宋奕昕奇怪地转过头,正看到着装风格、举手投足之间带有英国寄宿男校出来的气质的男人,刚刚分别。
“Jeffrey,你们……你也办事儿吗?”宋奕昕没有看到景曜和欧阳珊珊。
许嘉言一时说不出来,又看人来人往的,然后发现她这种眼神,如此明显的生疏礼貌,他若此时说那样的话轻浮孟浪,她绝难相信他的诚意。
许嘉言说:“我……其实,虽然我还没有看到剧本,但是我知道原著。”
“什么?”
“我和秦森,还有你老板赵尔俊要投资的影视剧,我知道原著。”
宋奕昕打完最后三个字,把信息发了出去,然后看着许嘉言,竟是一种坦然的似笑非笑,没有丝毫普通小姑娘对着他这样的人物的羞怯拘谨感。这是一种自信和底气。
对上她的眼睛,许嘉言产生一种无法言喻的痛快又心痒痒的感觉,从前他还以为是她的歌声让他印象最深刻,这时他才发现并不是,而是年轻的少女不媚不谄的坦然和底气,一种灵魂强大勇敢的光芒。
这种不媚不谄的坦然底气、勇敢光芒非常微妙,却是必不可少,就像男人的英雄豪气一样。同样长相的男人,有这种英雄豪气的和没有这种英雄豪气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宋奕昕笑道:“Jeffrey,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本人是很乐意给我这个机会的?”
许嘉言笑着颔了颔首:“对。但是我也没有看过原著。”
“堂堂许氏的少东家,哪有时间看小说呀。”
“不,还是能挤出一些时间的。这样吧,我带你去买原著小说,你看完后再约我,跟我说说你对哪个角色有兴趣,你会怎么演。”
许嘉言觉得现在开口太快了,他能发现自己的心,可是对方未必就会因为他的心动而接受。
宋奕昕哪里会拒绝接戏的机会?两人一起出了银/行,看到司机将车停在不远处时,有瞬间的怀疑:难道许嘉言是特意来这里找我的?可是为什么?她一个一部戏都没有拍过的练习生,绝对不会有非她不可的角色。
坐上车后,两人才交换了手机号码和社交账号。许嘉言又问:“你高三了,平日在公司、不去学校没有关系吗?”
宋奕昕说:“很多艺考生也长年请假,但是期末考试是要回学校去的。我虽不艺考,但是我现在进了公司,学校总不能误了我的前程吧。”
“你不艺考?”
宋奕昕在这方面也不谦虚,说:“我是考接近满分的那种理科生,我要是艺考,那不是浪费分数吗?”
许嘉言惊道:“成绩……有那么好吗?”
宋奕昕说:“不信就走着瞧呗。”
两人到了书店,终于在畅销小说那里终于找到了《他想告诉你》,看到了那书页上的介绍。
宋奕昕惊道:“刑侦题材的?”
许嘉言笑道:“现在的电视剧市场,这方面的优质剧不多,拍得好的就更不多了。你年龄小,驾御不住年近三十的女主角,但是可以找一个年龄接近的角色。”宋奕昕明白,让导演和其他投资人接受她演年近三十岁的女主角的机率不大,只怕赵尔俊也未必同意。宋奕昕得到了他预支的八十万工资,所以不怀疑他会捧自己,老板可比员工聪明,如果他觉得她不值得捧,他绝不会预支这些钱。
因为要捧,所以反而不会让她一开始就接年龄比她本人大这么多的角色。
因为如果她演得好,会给观众印象她年纪大,会影响他进一步包装她成流量偶像赚钱。
就像出演《情深深雨濛濛》的雪姨的演员王琳,只比林心如大五岁半,刚满三十就演妈妈了。她给人“老一辈”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后来找她的角色都是比同辈女演员大一辈的角色。如果是把一个角色从小演到大倒是没有关系,范冰冰演了八十岁的武则天,也不会影响她再演少女。至于偷/税是另一个层面的事了。
公司为了赚钱一定会让她先走偶像路线的,这不是艺术上的事,这是商业上的事。赵尔俊首先是个商人,赚足了钱才有可能考虑艺术的事。
“好,我会好好挑挑的,但是这种题材,除了女主角之外,只怕都是演受害者,演尸体。”
“你不愿意演尸体?”
“不会,能有机会演就好了。”
第18章 欧阳正豪
“你回家吗?我送你回去。”出了书店许嘉言对她说。
宋奕昕听到这一句和上回在医院见着时的说法不一样,知道他不是客套,有这样的投资人做朋友,难道还矫情?
宋奕昕说:“我要去医院,Jeffrey顺路吗?”
许嘉言笑着点头:“顺!”
上了车后,许嘉言又问她宋母的情况,宋奕昕说:“住院后可以做血液透析,比入院前好得多,她可以撑得久一些,上吐下泄就不会那么严重。”
许嘉言说:“你把钱还给了阿曜,经济上不会有压力吗?”
宋奕昕说:“应该可以解决。”
许嘉言道:“真的?你只是一个高三小姑娘,既然大家是朋友,你也不必瞒着我。”
宋奕昕心下奇怪,自己跟许嘉言不熟,他怎么会跟她这样说,是自然熟吗?
要说他想要泡自己,宋奕昕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跟欧阳珊珊相比,论长相完美,她就是一个高仿。欧阳珊珊又是欧阳家的大小姐,房产大亨欧阳正雄的女儿,听说她对许嘉言一往情深,许嘉言没有必要找她。
宋奕昕说:“赵总预支了八十万给我,其实手术费和肾/源费用大概总共需要二十万,加上术后恢复大约需要三十万,如果还加上请护工和一年的生活费用就是四十五万左右。我怕有个紧急状况,问他借五十万,但他好心,借给我七十万。”
许嘉言语气温淡:“原来如此,那我放心了。”
“谢谢你。但是,Jeffrey,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你问。”他随意地倚在座位上,与他平日展示给外人面前的拘谨淡漠不同,更显昳丽非凡。若论容貌,他确实与欧阳珊珊相配。
“你给我机会,是因为我长得跟珊珊有点像吗?”
许嘉言不以为然,说:“不认识你们的人才会觉得你们像,你们一点都不像。”
许嘉言见她不明白,又说:“我很喜欢你唱的那首《天国的女儿》,像是跟灵魂的对话。”
宋奕昕暗想:那曲是用来攀上赵尔俊的,怎么还能攀上许嘉言。这个世界,男人都这么文艺吗?
“你过奖了。”
许嘉言说:“你加油。你既然说你最难的关已经过了,我相信你会有美好的前程的。”
宋奕昕有几分讶然,顿了顿,才说:“你是今年第一个跟我说加油的朋友。”
自从她妈查出有病,连几个亲戚都不来往了,她搬到了五环边缘,小时候的同学也不往来,不便一起玩。这个时代京城的高中生十分忙禄,和她一个住地下室的同学玩,能有什么帮助?
当然,她每天上学放学,多花时间在路上,家里还有家务,也没有时间玩了。有几个男同学是贪慕她的容貌,就想发展早恋,但是原主也绝对没有兴趣。
因为原主高二时被喜欢她的男同学的母亲找来骂,骂得不堪入耳。那家长说原主家里破产,父亲自杀没有了房子,不思好好学习,年纪轻轻想勾引她儿子想要骗男人的钱,误了她儿子的前程。之后,原主对任何男同学的接近都避之不及,她心中的委屈更不是能和外人道的了。
……
许嘉言透过车窗,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进了住院部内再也看不到了,他才让司机开车。
他不禁又一阵子偷笑,见天色不早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六,还是月末,晚上是许家人相聚的日子,才让司机开车。
一回到家,罗宾汉管家迎了出来:“少爷回来了,太太正还念着你呢。”
罗宾汉管家原只是在许嘉言身边,后来被聘到了许家了。
“谢谢。”
许嘉言一进客厅,许太太出正从茶水间出来,
正喝了下午茶的许太太见他神态有异,说:“你跟珊珊去哪里玩了?”
“没有去哪。妈,你就别管那么多……”许嘉言转开了头。
许太太说:“我没有管那么多,你找谁都好,我也不管是谁家的女儿、做什么的,但是不是欧阳珊珊。”
“没有……”
许太太说:“你明不明白,我也为了你好,我不想看你伤心。而且到时候这个圈子的人全都知道了,你再找一个,人人说你薄情。欧阳正雄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许嘉言说:“我们许家和欧阳家也是多年世交了,这大家都明白。”
许太太叹道:“说起来是世交,其实当年你爸爸和欧阳正雄的双胞胎弟弟欧阳正豪才是至交,是大学校友,两人都喜欢打篮球。只不过欧阳正豪在十八年前一场车祸去逝了,当时欧阳正雄还在创业早期。”
许嘉言道:“我还有点印象,我小时候见过欧阳叔叔的,他给我送过礼物。”
许太太说:“那时你才六七岁,难为你还记得。”
许嘉言说:“欧阳叔叔去逝时,我记得爸爸哭了,后来几个月都闷闷不乐。爸爸说,欧阳叔叔非常出色,他从国外回来就要进重要单位了,可惜英年早逝。”
许太太叹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当年他喜欢了一个舞女,打算结婚,欧阳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全家都反对。结果欧阳正豪和家里闹了一场,出门去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