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迂回的必要不是么。
李莉娜的回答让温庭昊首次觉得自己太莽撞，因为他问的直接，李莉娜回答的也很直接，只是直接的误会了他的问题，给了让温庭昊堂皇的答案。
当时温庭昊问的是‘我们最近是不是经常见面？’潜台词是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李莉娜听错了潜台词，给的回答是‘我对你有意思，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庭筠光是听温庭昊复述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有多尴尬，李先稿直接笑了，温庭昊长叹一声，感慨自己的失策，他真的很尴尬。
幸好常年法庭、国会、课堂等需要板脸严肃的场合让温庭昊绷住了没被李莉娜发现，用沉默掩盖惊慌。真的没发现的李莉娜以为他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丢下一句他可以考虑看看，就走了。
再然后就是更频繁的见面和温庭筠知道的‘追求。’
“我要是没理解错，你是不反对？”温庭筠有些诧异“你...喜欢她...吗？”
温庭昊摇头“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李先稿挑眉“未必吧。”都是男人，如果真的对追求者不感兴趣，男人拒绝的方式都很果断，除非是打算吊着人家，温庭昊不是那样的人。
确实不是那样的人的温庭昊表示这里面有些复杂，先不说基本已经算不上的亲戚关系，还有跟温庭筠是事业伙伴的事情，重点是李莉娜的态度比起出于喜欢的追求，更多是想要找一个婚姻上的合作伙伴的态度。一切都讲的很开，也非常坦白。
并不是渣男反倒很有修养的温庭昊是拒绝过的，委婉的说过自己想要的妻子是陪伴一生的伴侣之类的话，要求是人生目标和基础三观要一致之类的，出于感情方面的回答。但李莉娜听完给他的答案是，她能做到温庭昊的一切要求，她对温庭昊的要求也简单，不要有私生子就行。
婚姻对李莉娜来说是人生必须要经过的一个行程，这个行程需要搭档完成，这个行程迟早要走，那就找个好搭档走一程。她会配合搭档，她也需要搭档配合她。在双方达成意向的基础上，彼此试探着相处，能产生感觉皆大欢喜，不能产生也是完成了一个行程，方便走下一个行程。
现代社会说什么支持女性独立，但不结婚还是有很多弊端，首先大方向的社会高层都是家庭之间的交往，独身的女性在这种家庭交往间有天然的壁垒。同时，女性的丈夫也是社交圈的一张名牌，比全球限量款的包都要引人注意，好的伴侣能帮助她事半功倍，她也会成为好的伴侣帮助对方。
李莉娜的告白是一场商务谈判，摊开自己手上有的筹码，长相不错，身材不错，家世不错，能力不错，唯一的缺点可能是事业心较强不太像传统的女性可以回归家庭成为贵妇人。有介于李淑媛女士也不是那种类型的女人，所以李莉娜觉得这不是她的瑕疵，更不是她在面对温庭昊‘告白’时的瑕疵。
既然是商业谈判，给自己的‘产品’出高价当然也要压低别人的‘价值’。
婚姻市场上温庭昊确实是钻石用户没错，可温庭昊也是有弊端的，李莉娜表示自己详细调查过温庭昊，温庭昊什么都好，就是需要一个能支撑他在温李两家游走的婚约者，但凡那位婚约者只是普通，面对这样复杂的家族关系也照顾不过来。显然，温庭昊更需要的不是一位温柔的妻子而是能帮助他在事业和家族之间平衡的夫人。
为此，李莉娜去拜访过李淑媛，告诉理论上要叫姑母，但见面称呼是伯母的女士，她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温庭昊的婚约对象，至少是备选之一，还是非常靠前能排进前三的备选。如果李女士不反对的话，她想要跟温庭昊接触看看。如果伯母觉得不合适，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如果觉得她这个儿媳妇还可以，那她就去努力了。
“她去见妈妈了？？？”温庭筠超级惊讶。
温庭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我也没想到。”
李先稿在边上都要笑死了，得到兄妹两一致的白眼，勉强忍住笑，让温庭昊继续。
这个让温家两兄妹都觉得很神奇的操作，在李淑媛女士看来倒是很欣赏，想要的东西就去要啊，犹豫个什么劲。不过李女士表示儿女婚约问题她不干涉，孩子们自己喜欢就行，温家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限制，不鼓励李莉娜也不反对，只是跟儿子说她欣赏李莉娜，表达一下他们可以发展的态度，也就没了。
接到亲妈这通电话是在温庭昊委婉拒绝，李莉娜坦然告白的时候，当时还是李莉娜打电话给李淑媛，再把电话递给温庭昊的。弄的温庭昊很怀疑亲妈就是想看他笑话，才闲极无聊来这么神来一笔。同时也对李莉娜的操作表示赞叹，这位也太奇葩了！
温庭筠摸了摸下巴“不对啊，妈妈顶多是闹着玩，这不是你不拒绝的理由吧。”真不喜欢还是会拒绝啊。
李先稿插话“这就是还是有点喜欢的意思。”男人么~
道德感和自我约束力都很强的男人叹气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烟、火和烟灰缸去窗边，开窗点烟，抽了一口又一声长叹“我有点被她惊到了，还有点......”
“喜欢？”温庭筠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
李先稿表示不对“是被说服了。”真的喜欢就不是这个态度，他估计温庭昊顶多就是有点好感，还只是对人，不是对女人的好感。
同为男人的温庭昊表示李先稿说的是对的，靠在窗边看着妹妹“大哥会选择联姻我是真的没想到。”同没听懂的李先稿解释一句“我们本家的大哥。”等他点头后继续说“我从来没考虑过类似联姻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家，但我们看的也不少，李家就没有真正为爱情结婚的，妈妈是特例，但爸妈其实也是某种联姻。”
“我对未来妻子的期待标准其实没什么概念，大哥联姻的消息出来，我有点冲击，开始思考这件事。李莉娜说婚姻是我们这些人必须要做的事情，哪怕是结婚再离婚也必须结婚，要不然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笑柄。哪怕我们什么都成功了，也还是会有微词，而那些微词会直接造成经济和事业上的损失，我们会被排除在某个特定的圈子之外。”
温庭筠动了动肩膀“也不是这么说吧。”
“她说的当然不一定是对的，所以我说她目光短浅，因为她的做事风格是顺着既定的规则踩线游走，试图钻规则的空子为自己谋利，却不会去思考规则本身是否正确。这样的人我应该讨厌才对，可李莉娜我讨厌不起来，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更清楚自己要怎么做。”
温庭昊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轻叹“妈妈说欣赏她，我其实也有点欣赏她，欣赏她的坦诚也欣赏她的洒脱，我做不到这一点。”
“欣赏不是喜欢。”李先稿肯定道。
温庭筠在温庭侑点头承认时觉得自己三观有点崩“这么做合适吗？是不是不太好，纯粹的联姻什么的。”大哥也就算了，那位本来也不太正常，可是亲哥这么做太奇怪了啊。
温庭昊承认温庭筠说的是对的，因为他也这么想过，想过这种形势太奇怪，可是“李莉娜的出现让我思考，我本来认为大哥联姻是对自身价值观的背叛，那不是他应该过的人生。可我是否有必要仅仅是因为婚姻，因为所谓的人生追求，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等等，去面对本来没必要面对的壁垒，甚至去挑战世俗的底线。”
“男人在这方面是有优势的，可一直不结婚或者只是碰到了爱情就不管不顾的结婚，也会被人嘲笑，不止嘲笑眼光更会被嘲笑责任感和处事手段。夫妻是一体的，我代表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也代表我。我不知道我会爱上一位什么样的女士跟她走入婚姻，但我清楚李莉娜是一个好选择。”
一直凭借同姓优势很懂对方的李先稿不解道“那你在犹豫什么？”
这次温庭筠懂了“犹豫这么做是否公平。”
李先稿疑惑“公平？”
温庭昊苦笑“对啊，不存在的，只有我...不对”笑看妹妹“还有我们小妹妹才能理解的公平。”
来回转头看兄妹的李先稿表示自己需要翻译，女朋友给他翻译“这样对李莉娜不公平。”
“你们两是不是有点...”李先稿把话咽下去，改口说更圆滑的“这是李莉娜所求的，怎么可能对她不公平？”
温庭昊低头抽烟不说话，温庭筠接棒解答男朋友不明白的地方“是李莉娜开了头没错，可我哥没办法完全的配合，现在可以为世俗的道理妥协，会因为责任感去维持婚姻，都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我哥目前没有喜欢的人，李莉娜的出现是合适的婚约对象。日子还长，未来谁都说不准，如果未来出现了喜欢的人呢？”
“忍着？”李先稿以‘对李莉娜不公平’的出发点去思考温庭筠的问题，既然结婚了要有责任心吧。
意外的是，道德感非常强的女朋友，说出道德感有点微妙的话“婚约是以商业谈判开始的，感情不再合约范围内，在这个基础上我哥不用遵守婚约中对于感情忠诚的常规定义，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那结果就是撕毁合约。我们都不可能让喜欢的人当情人的。”
温庭昊接上“那是对恋人的侮辱也是对我的侮辱。”说着想起来妹妹的上一段恋情“地下恋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逃过一劫的李先稿岔开雷点“我还是没懂，这对李莉娜来说有什么不公平的。”
“合约是双方行为，李莉娜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的人是我，但她是女性，天然的弱势方。我因为一个女性离婚，对李莉娜的声誉是很糟糕的影响，哪怕这件事本身不是她的错也一样。”温庭昊给他解释。
温庭筠补充“对我哥也是很糟糕的影响，学者声誉很重要，而且我们家本身不支持离婚，我爷爷很讨厌这种事，更讨厌不忠的人，妻子对他来说是人生伴侣。”
李先稿意外道“我以为我们在说联姻。”还在乎忠诚？
“李家跟温家不是一回事。”温庭筠简单给他解释传统的文人家庭对忠诚、婚姻、浪漫的各种梦幻做法，她爸到现在依旧维持着把妈妈当女神啊，真的是很好的在经营婚姻的，电视剧之家不是白叫的。
不管是联姻还是忠诚伴侣都有些在当别人的故事听的李先稿摸了摸女朋友的头发“我应该感谢伯母伯母把你教导的那么好。”要是在李家长大的话，他大概就可以直接放弃了。
温庭筠拉下他的手让他专心点，望着哥哥“那你犹豫之后决定接触看看？”
低头抽烟不说话的温庭昊让李先稿同性的理解力再次冒头“他是想要拖到李莉娜放弃。”
“嗯？”
抬手灭烟的温庭昊把烟灰缸放回在桌上走回原位坐下，对惊讶的妹妹说“你可以理解为，我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如果我真的喜欢上她，我们就结婚，如果不能，那就...”
“有期限吗？”温庭筠问他。
温庭昊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不长不短，能做到就做，做不到也不耽误她。”
妹妹问哥哥“那你有点喜欢上她了吗？”
男朋友代替回答“没有。”
温庭昊扫了李先稿一眼，无视他，望着妹妹“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还好吧，你肯定跟李莉娜说了对不对，那你们自己...”温庭筠看温庭昊的表情不对，干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跟她说吧？”在哥哥‘就靠你了’的态度下很不乐意“又不是我谈恋爱！”
就是为了现在才跟妹妹说了这个‘爱情故事’的温庭昊摊手无奈“我提过她装听不懂，我又不能说的太直接还是要见面的关系，总不能因为这种事闹的老死不相往来，也没这个必要，所以...”
“我拒绝！”温庭筠才不干。
温庭昊叹了口气“哎~”
温庭筠无语“别装可怜。”
“哎~~”
“呀。”
“哎~~~”
“呀！”
深吸一口气准备来个超级长叹的温庭昊还没开口，温庭筠一下站起来“烦死了！”抄起桌上的手机扭头就走，温庭昊看着她的背影笑，李先稿抿嘴忍笑，忍的肩膀都抖。
门‘碰！’的一声被砸上，门外的人纠结着掺和别人的恋爱，门内搞事情的男人们放声大笑。笑完了，男朋友望着女朋友的哥哥，带着点看破套路的味道，问温庭昊刚才那个故事是说给温庭筠听的，还是说给他听的。
“为什么这么想？”温庭昊反问他。
李先稿摆手拒绝温庭昊递过来的烟，指了指门口表示温庭筠等下要进来，他就不抽了，继续说‘故事’“感觉像是特意警告我，婚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让我...”不太确定的试探“知难而退？”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感觉你好像一心都是想着结婚，我估计庭筠不会跟你说这些，我单独跟你说好像就太严重了，借着这件事让你了解我们的婚约者要承担的东西。”温庭昊先指自己“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李莉娜对我而言顶多算是勉强合格的婚约者，她认为的巨额钱财在我们家不管用，还没有一篇在顶级期刊的论文有意义。”
反手指着门的温庭昊说温庭筠更复杂“她是我们家和李家的纽带还是唯一的女孩子，她的婚约者要背负的价值和期待更高，我们家看重学术地位，李家看重钱财，说实话，你两者都没有，与其一心往婚姻的路子走，不如就维持在恋爱上，对彼此都好。”
李先稿沉默数秒“但更重要的是她喜欢不是么，一切背着她谈的事情都是在不伤害她喜欢的基础上，你们都很爱她，所以更想让她选择自己喜欢的。”
“对，我们都很爱她，比起别的，温庭筠才是最重要的。”温庭昊承认，但他也提醒李先稿“爱情是什么我可以用科学告诉你，所谓的天长地久太过虚幻，价值观和世界观包括社交圈统一才是两人长久走下去的维系。恕我直言，你们的很多观念都是不同的，你更世俗，我的妹妹几乎是个理想主义，关注人文，关注社会，关注民生，她真的想要在有生之年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留下值得留下的东西，而你...”
温庭昊没有说过分的话，但沉默有时更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