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她的招数,千万不要上当的李弘基,嘴巴里说的却是‘算了算了,那你说暂时是多久?’就这么从看不爽就直接怼的金刚石变成‘你喜欢什么都行’的绕指柔。他基本亲身示范了,以柔克刚这个词是真的有道理的。
温庭筠没办法回答‘暂时是多久’这种问题,李弘基给她喂答案,先是一个礼拜,温庭筠看着他不说话,变成一个月,温庭筠依旧软萌萌的看着他,还是不说话。李弘基有些不高兴了,一个月就够久了好吗,他有时候恋爱都没谈满一个月就分手了!
演员表在幕布上出现两人都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李弘基起身牵着她要走准备出去找个地方继续说,看她把没喝完的可乐又装进袋子里,还要去拿爆米花,咂巴着嘴接过了可乐让她抱着爆米花就行,手伸过去给她牵。
温庭筠有些迟疑,想要说什么,还没开口李弘基直接伸手去勾她的手,一把抓住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牵着人就走,温庭筠默默的跟在他后面。
电影放完按理说应该开大灯,但午夜场是不开的,光线依旧只有幕布上的光,周围有些暗。抱着爆米花的温庭筠视线没有看着路而是落在李弘基的背影上,朦胧中牵在一起的手好像代替了光,脚下的路看不清没关系,只要跟着手的主人,前路就不会有危险。
有人在黑暗中滋生别样的情愫,有人则是在黑暗中身体力行,教不懂事的恋爱小白,午夜电影院的正确用法。贴在一起两个人变一个人的奇怪姿势温庭筠就算再弱智也明白那是在做什么,脚步顿住的瞬间,眼睛被人捂住,耳边是男孩子低喃的“别看。”呼吸的热气穿过耳道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挡住视线的手没有放下,另一只拎着可乐的手半抱着她,带着她下台阶,一步、两步,身后的人太近了,近的可乐一下一下的碰触她的小腹。三步、四步,眼前太黑了,黑的触觉格外的敏锐,贴着眼皮的手又轻又柔的,睫毛碰不到的距离,眉骨却能感觉到拇指的指节。
台阶很长,长的温庭筠感觉都走不完,台阶很短,短的温庭筠看到光时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给她黑暗又给她光芒的男孩子,告诉她答案。
“你的脸好红啊~”李弘基坏笑的戳了下她的侧脸“是因为刚才看到的事情红了,还是因为我红的?”选择题,答案却是定好的“肯定是因为我。”
温庭筠愣愣的看着他,缓缓的点头,呢喃道“嗯。”
李弘基大笑,虎牙都露出来,笑的身体左右摇摆可乐差点撒出来,连忙站好,温庭筠也笑了,这次是真的羞涩,腼腆的抿着嘴,很浅的笑容,眉眼却带着温柔,笑的李弘基愣住。
“姐姐的演技一定很好。”
这话太突兀,温庭筠没听懂,李弘基却没解释,总不能说‘你这前后性格反转的也太神奇了’,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到一个垃圾桶边准备丢可乐。
温庭筠嘴巴张了张,也没说‘还没喝完’,看着他把盖子打开,可乐倒在装液体的洞里,空杯子丢进一个垃圾桶,塑料袋丢进另外一个。看的有些不太习惯,在他伸手要爆米花的时候摇摇头,说了刚才不好说的‘没吃完’。
李弘基笑了笑,还是伸手,温庭筠犹豫了一下把爆米花桶给他,他没丢,只是抱在怀里,又去牵她的手带着她往前。温庭筠跟着走了两步明白过来,不是要丢,是他拿着。
话题重新回到‘暂时是多久’,李弘基义正严辞的说一个月足够长了,温庭筠却不接话,弄的李弘基只能问她,到底想要多暂时。温庭筠给不出答案,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
走出商场,这个问题必须要有答案了,要不然李弘基就要带她去吃宵夜了,温庭筠觉得大半夜孤男寡女的看电影就够夸张了,再吃宵夜什么的就过分了。李弘基也是随口一提,温庭筠都说看个电影只能睡两小时了还吃什么宵夜,他可以不睡觉妹子要睡的!
“要不然这样,过两天我有个电视剧开机,差不多要拍两三个月。开机之后我也会忙,我们的暂时就到杀青那天。”李弘基捏着她的掌心,表示这是最后的底线“那么长时间你还需要暂停的话,那我们干脆就别暂停了,你就是在耍我。”
“可是……”
“没有可是。”李弘基不高兴了“三个月那么长,你还有可是!”
温庭筠低着头不说话,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李弘基甩了下她的手“你又不说到底多久,我说三个月你还不满意,那你想怎么样,果然是想要耍我的吧。”
抬头看了他一眼的温庭筠低叹一声“好吧。”
李弘基立刻就笑了“那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短信你要回,要想我,要……”一连串的要求说出来,说的温庭筠很怀疑“我们不是分开么?”
“什么分开啊,忙而已,怎么能叫分开。”李弘基怀疑的看着她“你就是想耍我吧。”
连续听到三个‘耍’的温庭筠有些无奈,也只能同意根本不像分开的各种要求。李弘基满意了,准备送她回家,温庭筠却说不用,李弘基也没强求,那么多要求都被同意了,总要给对方留点余地,逼急了又反悔怎么办。
套路很多的恋爱老手把爱情小白送上出租车前,还送了一个晚安吻,雀跃的给她关上车门,站在路边一直挥手到温庭筠从后视镜里看不到人为止。司机师傅调侃了两句,却让温庭筠又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成,反倒还被套路了。
远去的男孩子既然远去了,那这个套路就能先丢在脑后,还有更复杂的问题等着她解决呢。李弘基算不上多熟悉,可亲生的家人是绝对熟悉的,那才是真正的‘龙虎’,入潭穴能不能出来都是未知数。
大半夜的家里没人?
没这回事。
就因为大半夜家里才有人,因为温姐姐生活在一个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家里,这个家庭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弟,都会因为担心总会有人开着灯,一直等到温庭筠安全到家才会睡。有时是父母,有时是哥哥具体看谁有空,大部分情况下是弟弟,他也很忙经常半夜回家,时间匹配度高。
起初家里人还商量要不要去接,但温姐姐下班真的没个准数,上一秒通知说收工,下一秒就能加班两小时。与其在外面等,不如就回家等,外面总没有家里好,如果温庭筠需要打个电话再去接也行。
这样的家庭是温庭筠的世界里没有出现过的,恋爱不管是不是小白,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情侣再亲密也就那样了。可家人不一样,家人是温庭筠本来认为最冷漠的关系,记忆却告诉她,这一家人温情脉脉,骨血相融,是她不想也不敢接触的一群人。
就像凌晨总会到来,该见面的人总会见面一样。江南近的吓人,从电影院过去开车十分钟都不到。再不想,温庭筠也还是下车了。下车站在一栋有小桥流水,有假山石玩,有花木葱郁,有夜灯,有一切美好的庭院前。
深呼吸,肩膀高耸,缓慢的吐气,胸脯下沉。
温庭筠看着面前‘电视剧之家’的庭院,抬起手推开核桃木雕花半人高的木门,抬起脚,一步一步往里走,脚步沉重却没有任何停顿,踩着拼成四叶草图案的鹅卵石,一步都没有停。
她的身后是主人走了,自动合上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木门,个子高一点能直接跨进庭院,连个插销都没有的门。是温庭筠就算路过,也不会停留的门。
温姐姐的家。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第8章 电视剧之家
在韩国,教授是很特殊的职位,大学里教授是权利的象征,有资金权、进人权、录取学生权、授予学位权、教师晋级权,都由教授会负责。学校的教授会有权利罢免校长等行政职务,系里教师职称的晋升等重要事情都由系里5人小组决定(5名知名教授组成),系主任只是服务角色,不是领导角色。通常是系里教授轮流做,2年一届。
不止如此在政治资源的获取上同样有特殊通道,全说就太长,只提取一个重点,知名大学教授进入政治圈起始位是次长(类比厅长),不会低于这个位置,在政府做的没热情了,再回学校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因此,教授在普通人的心目中相当于中国的“学者领导”,有双重崇拜价值(既佩服他的学问,又羡慕他的权位)。
别人就不管了,只说温姐姐的父亲温修贤,这位先生任职是总统签字的。不是他多特别,而是首尔大学的教授任命都需要总统签字,他们在某种程度属于国家职务。在sky当教授,尤其是首尔大基本都有一个政府挂名职位,温修贤的职位是社会科学研究院的委员长。
获得的权利那么多付出当然也多,博士学历是基础,还需要顶级期刊的论文刊登和专业书籍出版以及研究成果等等。可以说半辈子都在为这个职位奋斗,通常情况下年过半百才能上位成功。
成功了之后呢?一年买房,两年买山(真正的山头)绝对不是夸张的形容。
教授来钱的渠道太多了,首尔大教授的年薪一亿起跳,研究所挂名五千万到一亿,参与研究会有研究基金,通常十亿往上,具体看是政府资助还是企业赞助。企业还会有教授挂名指导,如果够胆子出售名誉使用权,那钱就不是准确的数字而是和企业的产品分账。就算这些都是韩币也是大数字。
上述所有是在说明,韩国教授有多富有,当然金字塔有顶端就有底层,首尔大的教授属于顶端,温修贤就是金字塔的顶端。有独立的研究所,在三星担当战略部指导,在政府当委员长,还在友利银行(惟一国有银行)担当协理(咨询岗,不参与行政管理)等等,被印在名片上的身份,还有很多挂名的职位是上不了名片,依旧有钱拿的。
所谓1%的人享受99%的人创造的财富,温修贤没有进入百分之一,但绝对在百分之十的区间里。温家三代知识分子,兄弟姐妹都是如此,准确的说,他们一家包括温姐姐的母亲,李淑媛的一家都在这个范围里。所以温庭筠才会说,这就是个电视剧之家。
电视剧之家自然有一个符合设定的房子,顶级豪门那种出门有河进门得开车的夸张不至于,但是小桥流水这种基础庭院配备是有的,而且做的很好。园林专业的教授设计的(温爸的朋友),养护也是那位教授的学生来,这里是那位教授出书的作品集里,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可爱护了。
当初温爸买的是地皮,准确的说是三星任职福利,买入的价格低到可怜,而且友利银行还拨了无息的贷款,贷款金额是正常购买地皮和房屋建造的金额。建房子的设计图是首尔大学建筑系拿过国家新锐奖的设计师设计的,当时那位小哥正在读双博士,修的就是园林教授的学位,两人联手创造了这个被誉为最好的示范教学的案例。
既然是作品,教授也放在了自己的作品集里,自然是不要钱的,还要倒贴钱拿到授权可以商用。里面的所有家装不管硬软都有建筑系的资金赞助,换而言之,这房子不止没花钱买,还赚了一笔。而且不是一次性买卖,只要园林的教授作品集还有人买,版权费他们就能持续分账。
穿过庭院看到房子是三层的小楼,四百多平,一楼是客厅、休闲屋,厨房、餐厅、两间客房和一间阿姨房。二楼是父母们各自的套房和一间共用的套房,各自繁忙的时间为了不打扰对方休息就住在各自的套房里,闲下来就在一起。三楼是孩子们的地方,三间套房和一间小型的公共图书馆,大家都用空的时候会在这里交流各自读的书。
所谓套房,就是除了没有厨房和餐厅,基本功能齐全,客厅、休闲区、书房、卧室、衣帽间、盥洗室等等都有。属于每个人套房都是他们自己和设计师沟通,按照个人的风格再设计出来的,基本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屋子。
层高是三层但地下还有一层,一半是车库还有一半分割成明室和暗室,明室里放着家庭成员们的获奖记录,和孩子们确定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时录的未来计划,随时可看,这里属于事业线。
暗室属于对自身的追求,里面什么都没有,连灯都没有,碰到什么解决不了又不想说的事情可以去暗室思考。按照温妈的说法,人需要只属于自己的时间,那会让人更清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被细枝末节影响。
这些前因后果温庭筠之所以会知道的那么清楚,是因为温爸把这件事当教学素材教导孩子们,做事情要会利用资源,一件事能达到双赢的效果才值得去做,巴拉巴拉一堆经济学的理论。温妈告诉孩子们家应该是期许之地,回家不止是回到港湾,而是证明自己是谁的地方,一大堆如何寻找自我的心理学宣讲。
这样的记忆很多,这样的记忆也让温庭筠把电视剧之家的名头按的更稳固,她想象不到这样的家庭真实存在,就像她不会形容庭院到底有多好看,屋子有多漂亮,流水多清澈,假山多珍奇。大概天太黑也是一个理由。
回家了,家里有人说,你回来了,温庭筠接了一句,我回来了。光这个特别电视剧的对话就让温庭筠的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对方本来躺在沙发上和谁打电话,听到她进门直起身说了这句后,就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回来了,挂了。’就挂了电话。
“哥还没回来,打算去接你的,你手机不通,是不是又忘记把静音打开?”温庭侑看她没反应,丢开手机跪坐在沙发上撑着沙发背看着她“干什么这个脸,那个金什么的又给你找麻烦了?”
温庭筠一愣,反射性的勾起嘴角挤出一个笑脸“没有,我只是有些累。”
“你自己非要弄什么隐瞒家世跟脑残一样,你不累谁累,我早就说你撑不过两个月,现在一个月你就要完蛋。”温庭侑白了她一眼,看她站着不动,疑惑道“过来啊,干嘛呢。”
距离那个记忆中作天作地的弟弟有五米开外的温庭筠,磨磨蹭蹭的往前走。温姐姐长得像奶奶,鹅蛋脸,明眸皓齿,皮肤白皙标准的阳光少女,笑起来特别招人喜欢。面前的温弟弟像舅舅,五官精致未来流行的花美男模版,整个人却有些乖戾,看着就不是好接近的类型,对亲姐也这样,见面就怼,无敌嫌弃。
两人从小掐到大,就相差三岁,代沟堪比马里纳海沟深不见底。温姐姐想要凭自己的努力去实现梦想,所以有了所谓的隐瞒家世,台里基本没人知道她家里是什么情况。温弟弟就认为她脑残,有捷径不走非要绕远道,不是脑残是什么。
这个家最受宠的就是他们两,一个是幼子一个是女儿,谁都让着,长兄是要继承家业年龄差距也大一点,被教导的很有责任感却不会像个孩子一样争夺长辈们的关注。两人就互为敌人,什么事情都能掐。胜者基本是姐姐,因为年龄和性别都压制弟弟,女孩子不能欺负是政治正确,让着年长者是社会基础价值,温弟弟就很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