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筠眨了眨眼睛，没有以往被夸奖的高兴，而是带着点试探“老师想让我做的，就真的只是把我当个吉祥物，只要能给你足够的时间就可以？”
“怎么，现在除了自己谁都不信了么？”林亨泽笑道。
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的温庭筠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的说“我不知道应该信谁，你们都太聪明了。”套路太深！
套路深似海的老师告诉学生“只信自己也不错，避免被骗最好的方法就是慎重交付信任。信不信我不重要，反正现在圈子里基本都知道你是我学生，我们来往的时间长呢，我说什么没意义，看我怎么做就好了，如果我要给你挖个坑你总能发现的。”
温庭筠很怀疑这一点“我觉得我发现不了。”
林亨泽让她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你运气好啊。”
所以……这是还会给我挖坑的意思吧？
是吧？？？
第47章 小目标
金秋十月末，太阳还明晃晃的在天上散发热度, 秋天是个很乱穿衣的季节, 有人不畏清晨和夜晚的冷风照样男衬衫女裙装, 比如金贤浩，有人则很爱护身体，宁愿多穿点，大不了热的时候拖外套，比如温庭筠。
《人气歌谣》的现场, 温庭筠带着耳反边听里面FD说艺人们都准备好了, 边听金贤浩吐槽今天中午食堂的饭菜是真不好吃，干脆晚上出去吃, 有个作家说附近开了家新店, 可以去尝尝。
“我说你不热么？”金贤浩看着针织衫都穿起来的温庭筠, 笑她“你是不是把我们当户外综艺了, 我们是棚内啊，灯那么多, 屋子里至少25度。”
温庭筠捏着麦对AD说了声知道了, 再对金贤浩叹气“起床的时候太迷糊，光想着今天录影, 忘记是录棚内。”她热啊！但是去录家族穿成金贤浩说的那种清凉夏日款，到晚上会冷死的。
关于温度和食堂饭菜口味问题说了没多久，一帮男孩子上台齐声问候, 打断了两人的聊天，一起看台上。金贤浩扫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扭头看到温庭筠盯着台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转回头看过去，问她是不是对他们感兴趣。
已经很习惯金贤浩这种把爱豆当物品的聊天方式的温庭筠摇头说“是有认识的人。”笑看金贤浩“哥是又不高兴了？”
“有什么好高不高兴的，这种在别的节目出道再跑我们台的，哪值得我关心。”金贤浩摆手表示不想聊这个，问她“认识的人是指谁，帮你照顾一下？”
台上目前已经成团，原SOLO李起桄加入了这个名称为BEAST的男子偶像团体，刚出道十来天，在《音乐银行》出道的。所谓在别的节目出道就是这个意思，至于金贤浩不高兴的原因也单纯，纯粹就是胜负心而已，自家节目比别人家节目好，结果他们在别的台出道了什么的。
至于照顾不照顾的，温庭筠给的答案是“哥要是喜欢就照顾。”
“我喜欢男爱豆干什么。”金贤浩嫌弃道。
两人的耳反里同时传出主PD‘全场安静’的声音，话题自动结束，舞台上音乐声响起，两人自动分开各自都去忙了。
舞台一个接一个，彩排中间除了主PD很少有人说话，偶尔叫个暂停不是换机器电池，就是让女爱豆注意一下，裙子太短舞蹈动作太大，小心避让镜头别走光。至于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会不会走光……关制作组什么事，摄像就指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当聊天话题呢。
这个是所有打歌节目的摄像心照不宣的‘交易物’，镜头是满场覆盖，总有些角度神奇的机器能拍到女爱豆走光，上面有摇臂，底下有拍仰视视角的。拍到这样的画面不会播出，也不会外流，因为流出去看画面就知道是几号机，外流直接解聘，但内部是可以交易的。
这个交易不是指钱，而是类似你拍了谁谁谁，我有谁谁谁，你下一场拍谁，我这一场拍谁的内部资源交换。要说PD这个行当姑娘少，那摄像就更少，出现个女摄像真的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男摄像们对这种工作‘福利’很喜欢，这也是歌谣节目因为机器多半固定，普遍工资不高，但从来不缺摄像合作的原因。
温庭筠能发现这个心照不宣的小福利，还是因为作家跟她分享男爱豆的‘精彩瞬间’。嗯，男爱豆。PD里妹子少，作家组妹子多啊，都是核心团队，作家想要参与剪辑困难，但是要点福利还是很容易的。
当时温庭筠真的是很勉强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震惊脸，干笑说了谢谢，收下了对方的好意。不是她的三观已经扭曲到变形，而是做人得和光同尘。大家都在做，都认为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跳出来当道德楷模只会被人说是装纯，就算当面不说，背后也会说。
彩排结束后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休息过后就要放观众进场正式录了。《人气歌谣》是个半直播节目，主要看艺人多大牌，当红炸子鸡行程爆满的情况下，会提前录播舞台，刚出道十几天的爱豆团就不管有没有行程都要到场准备直播。真正全场参与直播，而且基本每期都换的只有观众，注意，真爱粉不是买来的，姑娘们的应援文化给温庭筠不小的震撼。
主PD在主控室对着现场喇叭说的一句‘全场休息’像是一个信号，周围人都在相互鞠躬说辛苦了。此时彼此的地位就看谁的腰弯的更深，谁的地位就更低。一路点头回应鞠躬的金贤浩就是地位高的那个，等他走过来，跟他一起往外走，同样点头对一帮弯腰说‘PD幸苦了’的人微笑的温庭筠，也是高位者。
嗯，温庭筠现在是PD了，真正的PD，工作牌上的职位写明是‘PD’的制作人，不是FD，也不是AD。从她进SBS到现在算算时间，这个晋升速度基本就是火箭级。
温庭筠是半个月前成为PD的，在她从林亨泽那里听了个超级复杂的故事之后，隔天，她成了PD。这个位置不是林亨泽给她的，而是金贤浩给的，按照金贤浩的说法，算是赔礼，他跳过方副部长，直接找的不管事但手上还是有人事任命权的综艺行政部长要的位置。
在金贤浩要这个位置之前，先去找了温庭筠，跟她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核心重点就两个，一个是他知道林亨泽肯定跟温庭筠说了什么，也知道林亨泽肯定说的不是好话，更清楚比起他，温庭筠肯定更相信林亨泽。
三个‘肯定’说完，话锋一转就挖坑，说即便温庭筠更相信林亨泽说他是坏人，但他这个坏人可以直接交易，总比林亨泽那种打着师徒的旗号实际上什么都没给温庭筠弄来的老师强。AD在FD眼里是打杂的，但FD在PD眼里也是打杂的，对他和林亨泽来说，给温庭筠要个FD职位跟打发要饭的差不多。
挑拨师徒关系是重点一，重点二是告诉温庭筠，不管他本来打算做什么，现在都不会做了，倒是想要和温庭筠合作。他给温庭筠弄个PD的位置，温庭筠只要在《人气歌谣》出大麻烦的时候帮个忙就行，不强制，随便温庭筠帮不帮，这个PD他都给温庭筠弄来，绝对安全无副作用。
这番话要是在一天前温庭筠是不会听的，天上掉馅饼在她的概念里跟有人给她挖陷阱没有什么区别，她根本不可能认为自己运气逆天就敢去碰那个馅饼。但林亨泽的那番话让温庭筠觉得，她可以吃掉这个馅饼，不是因为她胆子大了，而是馅饼对她来说不是馅饼了。
作为被科普过的珍禽异兽，温庭筠认为这个PD的位置她真想要不用通过任何人，自己就能要来。金贤浩给她算不得什么人情，只是省略了她自己去要的这个步骤。还有个关键点，她貌似需要自己能站稳。
温庭筠不是真弱智，只要懂了自己手上有什么，她可以理解背后的逻辑，也能理解林亨泽为什么会诚实的说自己也给她挖坑了，防的就是现在金贤浩对她说的这番话。要是林亨泽没有提前说，温庭筠觉得她搞不好真的会信金贤浩也不一定，以为金贤浩说的是对的，林亨泽为她挖了个巨大的坑，而她根本没避开，她就在坑底。
那个坑是‘师生’。
林亨泽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提示过温庭筠，师生是很强的纽带，如果温庭筠不想顶着背叛老师这种让圈内唾弃的名头，那她和林亨泽就是捆绑的。不止是林亨泽所有的人脉都对温庭筠打开这种漂亮的话，现实是温庭筠为了保证她跟着最好的老师，那她就要为林亨泽保驾护航，因为林亨泽真的一落千丈，对她也不是好事。
金贤浩的那番话让温庭筠发现，她最好不要信任任何人，老师也好，别的什么人也是，林亨泽说的是对的，想要小心不掉进别人的陷阱里，那就要谨慎交付信任。可职场孤木难支，她得成林才能活。
温庭筠需要一个成林的机会，不是成为林亨泽树林里的某棵树，也不是成为金贤浩的交易品，她需要自己成为独立生长的大树，然后等着别人因为她的果实够甜美自动上来给她浇水施肥，等着结果子，吃果子。而她的果实就可以落入大地，缓慢生长等待机会成林。
之所以大家都挖坑想抓她，不就是因为她即弱小又强大，弱小指的是能力，强大指的是背景。温庭筠明白自己的能力现在跟不上背景，也跟不上她上升的速度，但一个PD的职位可以把诸如杨政宇、金泰浩这样的小猎人排除在外，因为他们给不了她更多的东西了。她都是PD了，还能拿什么诱惑她进陷阱，总不能是主PD，这东西杨政宇他们自己还想要呢。
认真思考PD的职位能帮自己挡掉至少八成别有用心存在的温庭筠接受了金贤浩的‘欠礼’，在正式通知下达之前告诉林亨泽，她和金贤浩说了什么。这其实算先斩后奏，但林亨泽也没说她，只是让她小心点，别又被人坑。
有了PD这个称号后，综艺部绝大多数人没资格再给温庭筠挖坑没错，但她是PD了，接触的人更高层，她碰到的事情就不会再是金泰浩那种小打小闹。以PD的位置出事绝对会伤经动骨，那才是大麻烦。
林亨泽建议温庭筠接受PD职位后，最好多兼一个节目，这样她就从有节目的正式PD变成游走派，表面上看起来没有正式节目不是好事，她手上没牌就没功劳，没功劳就抢不过有功劳的人。但她现在不需要跟谁抢功劳，她抢到了也没意义，以温庭筠的能力是当不了主PD的。
左右逢源这个词听起来不好，但左右逢源可以让左右掐起来，谁想要用她就需要去争夺她的好感度。那些因为需要她帮忙的人在她周围乱晃，能让温庭筠快速的学会怎么判断对方是带着什么目的出现在她面前的，人际交往这东西真的是靠经验，再高智商的孩子都没有在人情世故里摸爬滚打的孩子会看眼色。
林亨泽给温庭筠挖了个师生的大坑没错，但他在某些时候真的是个好老师，比如这件事，他就把利弊摊开来教给温庭筠。他说如果温庭筠去《人气歌谣》，那金贤浩就会盯着她，是保护也是利益争夺。而他会和金贤浩抢人，两人相争就不会再让第三个人进场，对温庭筠来说是最安全的。
老师说自己有自己的立场，林亨泽的立场决定了，很多时候就算不是出于无奈，他也会对学生做点什么，或者让学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他点‘小忙’。虽然不损害温庭筠，但温庭筠也拿不到应有的报酬，因为他不会给。
把自己形容成一个坏人的林亨泽，教疑似更喜欢当好人的徒弟，这个圈子比起好人，坏人更容易生存，或者不说坏人，起码功利心和得失心重的人更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不争不抢的人等着有人能发现才华什么的，那真的需要逆天的运气才行，这种人林亨泽一个都没见过。
金贤浩什么都不好只有一点很值得温庭筠学习，而且林亨泽不会教，主要是他自己也不会。金贤浩的身段非常之柔软，能屈能伸在他那里不止是夸奖，他是真的能做得到。比如发现坑没挖成，迅速就找到温庭筠，道歉道的特别有诚意，直接甩一个PD的位置出来，表示我并不想和你为敌。
这点林亨泽就做不到，他能做的顶多就是像这样告诉温庭筠，是，我给你挖坑了，但你不是没跳么，更何况你蠢不能怪我聪明。不止这样，他还能光明正大的跟温庭筠说，我还会坑你，所以你赶快找个帮手。就这个态度，要不是温庭筠脾气好，能被气死。师徒关系根本不用金贤浩挑拨，迟早自己崩盘。
虽说林亨泽看不上金贤浩也是因为这点，但他也承认，这个行当金贤浩那样的人混的更开。既然他教不了，那温庭筠去学两手也好，反正技多不压身。老师给学生的忠告是，可以学金贤浩的手段，但不能学他的为人，不然就打断腿。
温庭筠并不知道林亨泽哪来的底气说这种听上去是‘为你好’的话，不过她也没反驳就是了。毕竟听起来，真的是为她好没错，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如此。
师生聊天的结果就是温庭筠FD的工牌没挂两天，就换成了PD。《家族诞生》的团队里为此有些骚动，之后发现温庭筠会去《人气歌谣》兼职，这个骚动就平息了，因为游走的PD只是职位看着漂亮而已，从自己人自动变成中间派，那温庭筠在组内的地位就不稳了。
至于温庭筠背后一定有人之类的猜测，早在她突兀变成FD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了，大家都不傻，要是温庭筠什么都没有，她凭什么上位呢。嫉妒自然是有的，只是恶意都不会在温庭筠面前表达，表面上大家都是一派恭喜的态度。
比起温庭筠的升值，节目组发生了更大的事情，杨政宇当PD的那期播出的隔天，关于《家族诞生》详细剧本的新闻就出街了，方部长发了大脾气，杨政宇和林亨泽组团被叫到办公室被骂个半死，李作家更是每天阴着脸。
两个大佬心情都不好，组内的气压低的不行，大家没什么心思管温庭筠升不升职，更担心自己的饭碗不保。因为金泰浩走人了，走的悄无声息，位置突然就空了，林亨泽一句话都没说，只说以后金泰浩的活由韩俊良、杨政宇和温庭筠一起先顶着，等新人进来。
这个命令让众人都有些害怕，金泰浩跟着林亨泽那么久说走就走，他们剩下的人基本都危险。这个命令也代表林亨泽很看重温庭筠，因为韩俊良和杨政宇都有自己的活，他们是林亨泽让温庭筠尽快上手才安排过去的。
大家私下都猜，组内根本不会有新FD进来，应该以后就让温庭筠做FD的事情，真正做事的FD和她之前跟着老师瞎跑是不一样的。在制作组的权利，比闲晃没团队的PD都大。这就相当于让本来是游走款的温庭筠，又因为有自己的团队变成制作组核心成员了。
不过猜测归猜测，还没成真大家都只是猜而已，专心做事才是真的，杨政宇那期节目收视率上来了，虽然只有0.14，但也是上来了啊。李美善都把金信然从原来的节目要过来了，直接让他当杨政宇的担当作家两人合作，准备下一期出个类似的案子，看看这期收视率是正常范围内的波动，还是观众真的更吃这一套。
温庭筠对这些人事变化不太敏感，她对自己的工牌职位变成PD更敏感，没来由的有一种刚刚成为温姐姐和家人见面的荒谬感，哪怕这个职位的前因后果她都非常清楚，也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