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教师伯，各位长老，小柒已经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带过来了。”
圆脸少女向着飓风堂内上首行礼，只听得上首传来掌教真人的声音说道：“尔等进来吧！”
从尽欢他们所在的位置走进飓风堂，仅仅只有十步之遥，然而这短短十步，却并不好走，它有一个让修真者们都很忌惮的名字——寻心路。
所有修仙弟子正式拜师修炼前，都会经历一次寻心路的考验，直面自己的心魔。
踏出第一步，尽欢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化着，原本面前的大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渊，炼狱般的惨景，各种哀嚎声不绝于耳，气氛渲染得很好。
尽欢看到一个有着火红色头发，妖异金瞳的小女孩正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向前爬着，每向前爬一点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色印记，然而小女孩还是咬紧牙关，坚持不懈地，爬向前方。
终于，尽欢看到了，前方是个浑身被锁链缠绕的女子，她被锁链缠绕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貌，那些锁链勒进皮肉里，鲜红的嫩肉外翻，看着就很痛苦。
女人的嘴里似乎一直都在说着什么，开始尽欢是听不清的，可渐渐的，她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话。
“霸儿，好好活下去！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让你不快活！还有……你是娘最心爱的女儿……”
被锁链缠身的女人，最终还是被她身后的黑色深渊所吞没，而趴在地上的小女孩，也发出了凄厉的叫喊声，声声泣血。
“不！娘！娘！娘……”
尽欢能感受到小女孩的绝望，也能感受到她的愤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和小女孩一起跳入深渊……可她随即就清醒过来了。
“这就是原身的心魔？”
“是的呢欢姐，你清醒得也太快了吧？”系统有些惊讶，尽欢的迷茫真的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
“这是原身的心魔，不是我的。”
“可你现在就是她呀！”
尽欢：……
这狗系统，又想坑她！
“我看，你是想念主系统了吧？”
“呵呵，呵呵，欢姐，咱有话好好说嘛，欢姐你的心魔是什么？”
“很遗憾，我没有心魔。”
尽欢这话倒也不是在诓系统，她就是没有心魔……
刚刚那一幕，到是让她明白了一些事情，原身的心魔，原身心底最在意的，就是她的母亲，上任妖界之主。不过这位母亲，对于原身也是真的好，她自己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却只是想要女儿过得开心快乐。
只可惜啊……大约是自看到母亲被吞噬的那天起，原身心底就埋下了灭世的种子了。这个吞噬母亲的世界，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尽欢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能完全理解这种心态。
但理解归理解，这终究不是她的心魔，她的情绪。
她现在，只是很好奇一件事情。
“系统，原身叫什么，刚才我听到上任妖界之主叫她霸儿……所以，我现在这具身体，是叫雄霸还是灭霸？”
尽欢捂脸，这个霸字，总觉得起不了什么好名字。
“都不是……”
“哦，那还好……”
尽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大概是自己刚才听错了吧？
“原主叫霸霸！”
“噗——”尽欢真的是一下子没忍住，喷了……
“所以说，我现在叫霸霸？”
“是个好名字啊欢姐，这个名字可是倾注了上任妖界之主对原身的期望和爱。霸着，霸尽天下一切皆为我所有；霸者，世间霸王者也！”
尽欢：……
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这以后别人要是叫我名字……反正都是我在占便宜，这感觉，还不坏。
和系统说了两句，尽欢就收敛的心神，属于原身的心魔消散，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先前那样，而坐于飓风堂上首的掌教和长老们，脸上齐齐变色。
恰在此时，天空飘下了细雨。
尽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油纸伞，举过头顶。
一步一步一步，少女撑着油纸伞缓步走过来，仿如每一步都走在了暮长醉的心上。穆长醉只觉得，那颗冰冷已久的心，此刻突然燥热了起来，“噗通噗通”那声音响得有些吓人。
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眼神，暮长醉也走向了尽欢，他要去迎接自己的小师妹。
十步的距离，因为心魔的存在，每一步都会走得异常艰难。可尽欢不一样，她没有心魔，这十步，她走得缓慢而优雅，但……并不艰难。
尽欢走完十步的同时，那“小天才”迈出的一只脚突然像是掉落一般，随即半跪在地上，眼睛还是闭着的，却吐出了一口鲜血。
尽欢收起油纸伞，同时也敛起了脸上那丝淡淡的笑容。小天才嘛……亦，不过如此。
第八章
“师妹，还好吗？”
暮长醉从尽欢的手中接过油纸伞，那动作熟练得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尽欢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她觉得大师兄挺有意思的，明明刚才吐血的人是“小天才”，暮长醉却问她有没有事。
似乎是接收到了尽欢眼神中的疑惑，暮长醉的眼神，看向了尽欢的脚。
尽欢：……
她倒是忘了，自己之前说谎的时候，说自己崴了脚……
还好，刚刚走路走得很慢，没有露馅。
“好多了，多谢大师兄关心。”
尽欢对着暮长醉露出一个笑容，看得暮长醉微微红了脸，他低语一声：“师妹没事便好。”
又去寻了一张凳子让尽欢坐下。
师长们都在上首坐着，按理说尽欢是不该坐的，但刚刚暮长醉已经说了她崴了脚，站着疲惫，此刻坐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尽欢和暮长醉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虽然大家都很惊讶于尽欢没有心魔，但目前显然还有更严重的事情。那个“小天才”刚刚吐血了，资质这么好的“小天才”，从一开始就是众人关注的对象，现在这种情形，长老们都挺担心的，担心自己的好苗子徒弟没有了。
“掌教师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弟子的心魔怎会如此强盛？”
二长老是第一个出声的，也确实是情况太过诡异了。
心魔化为实体影响本尊的情况不是没有，甚至心魔被激化到一定程度，直接和本尊抢夺身体的控制权都是有可能的，但寻心路只是入门必经之路，心魔的出现，也不会过于强大，只是第一次让新入门的弟子知道自己还有心魔，算是入门弟子的第一次小试炼，会让新入门的弟子在心境上有所提升，却不可能影响如此大的。
如果第一次就是这种程度的，没几个新弟子能承受的住。
可现在心魔产生了这样大的影响，那这新弟子的心魔究竟有多强大？
“二师弟所言极是，待本座进去幻境瞧一眼。”
掌教真人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这种情况，倒像是有人故意诱导入魔，但此地是玄影门的地盘，他们玄影门尽聚于此，魔族又怎敢直接闯入，甚至诱导新弟子入魔呢？
古怪！此事太过古怪！
“那就劳烦师兄了！这女娃娃可是个好苗子，师兄一定要救下她！”
早前暮长醉走向尽欢的时候，长老们就都知道了他求掌教收的师妹是尽欢，那个只堪堪60分的新弟子，这不是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很在意。他们更加在乎的是“小天才”……希望还有救！
掌教真人微微颔首，灵识已进入幻境中，于此同时，尽欢的手指，轻轻在手背叩了一下。
尽欢不是一个喜欢记仇的人，她有仇当场就报了，哪有隔夜仇？
“小天才”会有这样的惨状，自然是尽欢的杰作。她二人定下赌约，若是“小天才”按照赌约来，自然就没有现在的事情了……可方才到了飓风堂门口处，她竟然暗中偷袭自己，而尽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顺便再加了点料罢了。
那根射向自己的银针，被尽欢反弹了回去，附赠给“小天才”的，还有附着在银针上的萦。
萦的作用相当于是尽欢的傀儡，她有一个很有用的技能，就是将某种情绪放大，没有底线。这种能力运用的好了，就是一个很恐怖的技能。
而尽欢虽然妖力强盛，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妖气，旁人自是无法察觉，“小天才”的不对劲，是她做出来的好事。
掌教真人进了“小天才”的幻境中，却未寻到有何异样之处。只有新弟子半跪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冒血，这血流得比在外面肆意多了，出血量之大，整条街道都被染红了。
这等奇景，掌教真人也从未见到过。流了这么多血，竟还被困在幻境中，倒像是故意留她在幻境中折磨一般……
“奇怪，这不应该啊？”
掌教真人帮新弟子止了血，正待他准备带人离开的时候，却猛然察觉到一处不对劲。
“出来吧！”
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只是掌教真人在自言自语一般。
“你既然自己不肯出来，那就只有我将你打出来了！”
掌教真人出手极为凌厉，而他出手的地方，有一道黑影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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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坐在暮长醉的身侧，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事实上，她却在隔空和掌教真人斗法。
一方面是她大意了，没想到掌教真人比她想象中的厉害，竟然真的能察觉出她召唤出的萦，另一方面，她才来到这个世界，对于这个身体的使用，还未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是以，操纵萦与掌教真人斗法，远也没想象中那么轻松。
不过，尽欢知道自己不会输。
外人看来不过是瞬息的时间，掌教真人和萦却已交手了数百回合了。
稳赢的局，猛然间，尽欢只觉得一阵心悸，她一把捂住胸口，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师妹，你怎么了？”
暮长醉坐在尽欢的身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尽欢的异样。
那阵心悸，来得快去得也快，尽欢再抬头看暮长醉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感觉了。
有了这么一下，尽欢已经没心情再跟掌教真人缠斗了，她偷偷收回了萦，开口的声音中却透着几分虚弱道：“无碍，只是心悸，早年的老毛病了。”
尽欢说着，就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灵力，流遍了全身。却是暮长醉正在为自己输送灵力。
暮长醉这人咋看对人挺冷的，没想到他的灵力竟是这般温暖。
“谢谢大师兄。”
“你是我师妹，应该的。”
大师兄一副疼爱师妹的好师兄模样，只是看到这一幕的其他师弟师妹们，全都是一副无语的表情。
大师兄，你何曾对师弟师妹们这么温和过？
玄影门众弟子们，又一次感受到了亲爱的大师兄的双标。
掌教真人从幻境中出来的时候，另外两名内门新弟子也出来了，他们额上都不住地冒冷汗，眼中也有着惊惧和疲惫，很显然，他们克服心魔也不是很容易。但……不容易归不容易，却没有人受伤的。
此时此刻，唯一受伤的“小天才”，反而显得有些……
走寻心路之前，她是玄影门测灵测试中难得的高分，是众长老争相抢夺的弟子人选，可这仅仅十步的寻心路走下来，局势就完全变了……
她的天赋再高，心魔如此强盛，谁知道会不会是个祸害？也许修炼得越厉害，便是个越厉害的祸害。这可是个心魔强到需要掌教亲自带才能走出心魔的弟子……
存了这份心思，长老们一下子都沉默了，不是很想收这个弟子了。
这个时候，倒是有人将主意打到了尽欢的身上。
剩下的三人中，其实在测灵测试中的成绩差不多，天赋也就相差得不多，但尽欢没有心魔，这样的修者，修炼速度必定慢不了，哪怕是后期天赋不行无法进阶，但在前期，速度一定是惊人的。
“掌教师兄，我瞅着晨尽欢这个新弟子不错，师弟有些想收……”
三长老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了掌教真人的一声冷笑。
“三师弟，你好歹也是个长老，怎能如此不要脸。”
三长老：！！！
师兄你变了，你竟然当着面多人的面骂我？
“师兄，你何出此言？”
“尽欢是醉儿求我收下要做他师妹的，醉儿长这么大，就求过我这么一次，你个做师叔的，竟然连他的这点愿望都想让其破灭掉？”
掌教真人看着三长老，一副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的模样。
三长老：……
“师兄，便是我们收了尽欢做徒弟，她也依旧是长醉的师妹。”
四长老也跟着帮腔，其实他也有些想要这个弟子。
“那能一样吗？那本座收了她，她也是你们的师侄！”
掌教真人盯着四长老看了一会儿，眼神突然就犀利了起来道：“四师弟，你当时怎么说来着，你座下还没有女弟子，想要收廖仙儿做个女弟子……还有你们几个，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吧？”
掌教真人顿了一下，复又继续说道：“你们想收哪个做弟子，本座都不管，但晨尽欢，必须是本座的弟子，是醉儿的小师妹！徒弟的愿意，本座必须是要满足他的！”
掌教真人就是这么宠徒弟的，只因为这是暮长醉的请求，所以他一定会收下尽欢。收下尽欢后，尽欢也是他的徒弟了，这个小徒弟，他也同样会宠着护着。
很多事情，掌教真人是不想和师弟们去争抢的，但有些底线，也是不能触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