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染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说：“这样瞻前顾后很累的。”
秦野默默看她，听她说。
顾星染掰着指头算：“吃多了会被健身教练骂，说错话会被经纪人骂，表现不好会被大半夜的自己骂，反正每天都要被骂，干什么都要思考会不会挨骂的话，很累的——至于杠精和黑粉，他们不是人，他们说的话关我什么事。”
秦野像是被戳中痛点，表情难过到极点——原来他不只是在比赛里会犹豫，在生活里也会瞻前顾后。
但很快，他又恢复到平时的面无表情，只是看上去有些僵硬。
他习惯性隐藏自己的情绪，但依然被顾星染觉察到了。
他的好感度一点没降，顾星染也不确定他为什么而难过，只能胡乱安慰说：“别怕，支持你、帮你说话的人远远比喷子多，你好好打比赛，别多想。”
秦野脑子里还浑浑噩噩，像是不经过思考、下意识地问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话：“那你呢？”
是因为赛场实力和表现支持他，还是看在顾月霜的面子上？又或者只是把他当成平平无奇小粉丝，再或者，是作为一个合作过几次的普通合作伙伴？
顾星染会错意，懵懵应了一声：“啊？我不怕被骂啊。”
*
飞机上，顾星染靠着U型枕，带上眼部按摩仪，戴上衣服上的帽子，熟练地遮住脸开始睡觉。看她这全副武装的程度，恐怕早已习惯了天南海北的当空中飞人。
秦野瞄了眼旁边这位包裹得严严实实地“新晋爱豆”，开始思考自己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追星吗？好像不至于。
更像是茫然之余逃避现实，不想整天面对游戏、队友和粉丝，想让偶像带自己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手上抓着手机，纠结半晌，还是连上飞机上的WIFI，打开微博，发现一个新的热搜出现在热搜榜上——
#POG_点赞#
【感天动地队友情！野神一人有难八方支援！星染发微博替他怼键盘侠，POG队友纷纷点赞！这个星追得太值得了，我也想要这样的爱豆和队友！[图片][图片]】
一共两张图，一张是顾星染的原文，一张是POG队友、教练、经理等点赞这条微博的截图拼图。
秦野忍不住笑出声，不是高兴，而是自嘲。
所有人都在朝前走，只有他还在原地彷徨，仿佛是在全黑密室里摸索线索，不知道密码锁在哪，也不知道线索在哪，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但是现在，他看到光了。
飞机降落的时候，初阳东升，一道暖黄色的光打在他脸上。
他喊醒顾星染，说：“到了。”
顾星染茫然坐起来，摘下帽子和眼罩，头发睡起了几缕放纵不羁的呆毛，衬得她有些可爱。
她坐起来的时候，笼罩在暖黄色的晨光里。
秦野忍笑：“你知道吗？你现在会发光。”
顾星染：“？”
顾星染揉揉脸，一本正经问：“我到底睡了多久啊？怎么我邻座都熬傻了？”
秦野笑得灿然：“没傻，我就是忽然明白了，追星可以让人变得更好。”
顾星染显然还不清醒，含糊不清地问：“你追谁了？我也去追两天试试，这是什么速成班吗，你居然都能笑这么可爱了。”
秦野被这记忽如其来的直球夸奖砸得心口砰砰跳，连忙背过去捂胸口。
顾星染以为他又自闭了，一脸好奇地歪头看他：“你这个速成班好像有点水啊，时效一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野神：她夸我可爱！！可爱！！！
第79章
顾星染刚回到别墅宿舍的时候, 几乎Blank所有人都在客厅等她。
她换鞋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忍不住笑：“这么大阵仗啊？给小队长搞个欢迎仪式？”
童芝有点傻眼：“你还有心思贫呀？”
顾星染：“我没干坏事啊。”
顾星染看了一圈，发现九个姑娘都齐齐整整地坐在客厅, 看上去像刚被谈话过。她问：“游哥呢？进医院了？”
谢思韵汗颜：“没，但是快了。”
顾星染：“刚来过？”
杨桃：“那倒没有，就是说等你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去趟公司。”
顾星染：“不去。”
八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地相视一笑。
顾星染有点懵：“你们有小秘密啊？”
汤晚晚连忙解释：“不是, 杨桃姐说你肯定不乐意, 所以帮你拒绝了。”
顾星染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姜语嫣：“所以一会儿游哥就来。”
顾星染瞬间打蔫：“我回房间睡觉去了，其他交给你们了。”
大家拖住她：“别呀, 你忘了今天还要录制小团综？游哥本来就要来，不过今天提前来而已……”
顾星染点头：“嗯，那我去洗漱一下, 一会儿就睡客厅好了，化妆师是不是也来？”
众人：“……”
张游来的时候, 顾星染睡得非常安详。
张游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又无可奈何, 问其他人：“她什么态度啊？”
童芝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付宁宁直言：“正常态度。”
童芝连忙附和：“对, 跟平时差不多。”
张游：“……”
大家纷纷劝和：“毕竟还说她哥了嘛，而且确实也有波及到她, 说两句也不是事儿, 现在网上风评不还不错吗？”
张游指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发际线，声泪俱下：“那是我们连夜安排水军带节奏的效果！”
*
顾星染醒的时候，小团综马上就要开始录制, 张游不好多说，只能先盯着，准备小团综结束之后再找她谈话。
其实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张游坚信《新时代偶像》的导演也没少找顾星染谈话。张游有些头疼，这个小孩怎么那么冥顽不灵呢？
她如果稍微收敛一点，别这么情绪外放，好好按照公司给的人设走，不是能吸引更多粉丝吗？
顾星染正精神饱满地跟队友们一起录小团综，控场能力不错，还提供了不少梗，现场充满欢声笑语。
张游有些无奈。
他觉得顾星染是个宝贝，有朝一日能变成顶流的那种宝贝，但是顾星染好像并没有这种打算，她自由而无畏。
小团综录制到一半，场上的人毫无所知，场下的人心惊肉跳。
不是这个小团综危险，而是一条新的热搜——
#邹小雨#
张游和公关团队急的团团转：“怎么搞？肯定要怀疑我们，她这条把星染的热搜给顶下去了，还彻彻底底还了星染一个清白，简直帮我们一个天大的忙。”
热搜里，运动会直播当天，邹小雨和她的金主进出酒店的视频被人放了出来，清晰有正脸。
不少人又跑去轮顾星染那条转发微博——
【@Blank-顾星染：确实//@邹小雨：知人知面不知心。】
张游哭笑不得，这条微博最开始时，大量转发是为了嘲讽顾星染，现在居然是为了嘲讽邹小雨，真是风水轮流转，有因必有果。
张游随手拍了条小视频发到Blank官博上：“在录小团综。保护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队长，小队长辛苦啦，刚录完综艺就连夜赶回来跟大家一起录制小团综，连化妆时间都在补觉呢。”
POG官博随后也发了一条微博：“POG戒网中心正式营业，各选手手机已没收，都在认真训练，冲刺MSI。”
大家都忙着撇清干系，不想被邹小雨团队咬上。
录制间隙，张游把顾星染喊到一边。
顾星染一脸抗拒：“不是吧？这么点休息时间你都要叨叨我？”
张游：“不是，邹小雨出事了你知道吗？”
顾星染：“啊？严重吗？”
张游凝重点头：“非常严重。”
顾星染乐开了花，伸手：“那太好了，手机给我，让我把那条微博再转一遍。”
张游哪肯给她，说：“你这段时间都别营业了，他们团队估计记恨上我们，怀疑是我们拿她们挡热搜。”
顾星染不以为然：“我那热搜有什么好挡的？应该是她们拿我挡热搜。”
张游：“别惦记那条‘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微博了，网友们已经帮你转了。”
顾星染笃定：“那不行，她肯定要删，我截个图。”
张游耐心劝说：“你现在跳得太欢快容易被盯上。”
顾星染一脸善解人意：“对，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张游：“？”
张游有点后悔，招招手赶她走：“你回去继续录制吧，当我没说过。”
顾星染一脸惋惜：“行吧，我去买个一百响的鞭炮庆祝一下。”
张游：“？？？”
顾星染蹦蹦跳跳地就走了，看背影也能感受到她的高兴。
张游有点慌，喊道：“你冷静点！城里禁鞭！”
旁边工作人员一脸黑线：“重点是这个吗？”
等小团综彻底录完，张游带大家去吃饭的时候，顾星染才拿到手机。
张游给手机之前再三叮嘱：“不许发微博啊，不然我真生气了。”
顾星染：“知道啦。”
怕她手滑点赞，张游还特意给她新安排了一个小号，让她没事别上大号说话，顾星染无奈应下。
顾星染在等菜的时候发微博，碎碎念：“这瓜还有新进展啊……”
其他团员也基本都在吃邹小雨的瓜。
张游强调说：“都不许登陆大号发声，这事儿我们权当不知道。”
顾星染看到热搜里的视频，心里一窒——白天的时候是他们进酒店的视频，哪来的她也不知道。但晚上这个新视频，是她给自己妈妈U盘里的视频——贺诗瑶给她的。
张游感慨说：“放瓜人是真的狠，明显有备而来，专挑饭点放瓜，大家闲下来传得就快，对面想公关都难。而且这两个锤一个比一个狠，放瓜的人说不定还有后手。”
顾星染有点坐不住，拉开椅子说：“我去趟厕所。”
张游：“手机留下！不许微博点赞！也不许换号！”
顾星染抓着手机就走：“知道了！”
张游：“……知道了你倒是听话啊？”
顾星染到厕所，本来想打电话，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微信给妈妈发了个问号。
没想到顾妈妈正在看手机，一个电话打过来，顾星染无奈，接了，小声捂着话筒说：“我在饭店厕所，怎么回事？”
顾妈妈：“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电话解释方便，懒得打字。放心，这事儿我做的绝，酒店监控我找人删了，以史老板的名义删的，他们查不到。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和你朋友不跳出去当靶子，他们没证据，不能把你们怎么样。”
顾星染：“啊？”
万一查到你怎么办？
顾妈妈仿佛跟她心有灵犀，说：“我匿名投稿发出去的，有小报社联系‘我’说要独家新闻，想要更多资讯，开价不低，我搜集了一批史老板潜规则其他人的证据，留了邹小雨银行卡。”
顾星染惊了，还能这样？但是这个不会很明显吗？哪有人自己坑自己。
顾妈妈言简意赅解释说：“她缺钱。”
顾星染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造了一个逻辑链出来，就算邹小雨不承认也没办法，不管报社给不给打钱，都没人相信她了。
她动机确凿，事件也是真实发生，并不是虚假投稿。
而且哪会有人跟拍他们俩跟到厕所？那会儿酒店都没什么人。
但是顾妈妈这么一安排，就解释的通了——不管是谁，都会觉得是邹小雨找人跟拍的，她想要钱、想要名分、想要资源。
大家不会怀疑有人陷害她，只会觉得她犯蠢作死。
至于“屎老板”，如果有人敢站出来当证人，他不仅没法在业内混下去，说不定还得进局子。
顾星染震惊地倒抽一口凉气。
妈妈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现在知道为什么说你没长大了吧？好好学习，早点拎着你姐回来给我打工。行了，挂了。”
她说完，“嘟”地一声挂了电话，没给顾星染反应机会。
顾星染推门出去，看到童芝和一个工作人员，纳闷：“你们干嘛？”
童芝讪讪：“我也出来上厕所……”
工作人员讪讪：“我做保洁……”
顾星染纳闷：“没别的厕所？”
童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刚进来，听到你这有吸气声，以为里面怎么了……”
顾星染张口就来：“这瓜太绝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想到她坑我还能嘲讽我，简直太不要脸了。”
童芝连连点头：“星姐你等我一会儿！我上完厕所跟你一起回去！”
顾星染：“行，我去洗个手。”
工作人员看着顾星染离开的背影有点怀疑人生——哪有人专门躲到厕所吃瓜？刚刚好像一点冲水声都没有，不会真的专门躲到厕所看手机的吧？
工作人员摇摇头，现在的明星可太难了，偷偷看手机都得躲到厕所去。
顾星染回去的时候，张游还满脸怀疑地再三追问：“没发微博吧？没点赞吧？也没评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