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未婚夫太爱我了怎么办——元真羽
时间:2020-08-25 09:31:47

  那个爱哭的小男孩终究是随着岁月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冷月如霜的夜晚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从那夜之后,爱哭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没有人可以在他孤单彷徨,暗自垂泪的时候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姜虞陪着江玄站在龙眼树下,偷眼去瞧江玄面上神情,令她诧异的是,有某个瞬间她似乎在少年那双漂亮的乌眸中瞥见一层明亮的水光。
  她眨了眨眼,再去看时,那层水光已经不见了。
  风声萧索,吹得水井上方吊水的轱辘“吱吱”作响。
  江玄抬步走到井边,从袖子里取出绿毛龟丢入井中,下令道:“吸点水上来。”
  绿毛龟这几天被少年作践了许多回,这回终于受不了爆发了,在水井里一边扑腾,一边破口大骂:“娘的!你家小爷我是北冥玄武!是神兽!我又不是水桶,你把我丢到水井里吸水是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啊!!!”
  江玄冷冷道:“神兽啊,那必是大补之物,不如今晚就炖汤喝了吧。”
  绿毛龟听闻此言,一下变成哑炮,嘴里絮絮叨叨,用龟言龟语将少年翻来覆去咒骂了千百遍,到底还是低头吸了一肚子水爬出来。
  江玄把它捉到肩上放着,提步朝村中走去。
  姜虞紧跟其后。
  “你这灵宠居然会说话?”
  除了像鹦鹉这样天生擅于模仿人类语言的灵宠,原著里还从未出现过会说人话的灵宠。
  江玄道:“没听说过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吗?物久成精,习得几句人言人语,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绿毛龟在井底喝了一肚子水,此刻正满肚子井水哐当响,但凡开口,那水准得喷出去,它保准又要挨收拾。
  因此它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在心里默默反驳:什么不值得稀奇?会说话的灵宠,普天下独它一份好不好?!
  要不是它的前任主人把自己过继给了这个小魔头,它才不跟着这种个性恶劣的主子受罪呢!
  二人说话间,已穿过村前晾晒稻谷,充当打谷场的地坪,再往前,便是田地。
  可现在那田地中已没有往日里金色的稻浪翻涌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无碑孤坟。用最简单的黄土垒出一座半人高的黄土包,便是一座坟茔。
  放眼望去,野草漫野,一座座坟茔伫立其间,走近了看,便能看到每座坟茔上头都叠放着三枚镇邪铜钱,铜钱下压着一张朱砂写就的镇魂黄符。
  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吹雨打,镇魂黄符上的笔迹依然鲜亮如初,苍虬有力,可见当初来此除秽之人术法高明,修为高超。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能完全渡化此地的怨魂。
  从田地中间那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走过时,姜虞便深深感受到了那些怨魂的怨念。
  她仿佛看见了剑影萧萧,火光恍恍,鲜血浸染大地,妇孺哭嚎,青壮男子手持菜刀、铁锹想要守卫家人,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前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姜虞整副心神几乎要被这深重的怨念慑了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抱元守一,谨守心门大关,不该耽溺于怨念的影响中,可那些凄惨的虚幻影像又实在叫她心生怜悯,忍不住想要再多窥探一些,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忽地,姜虞突觉眉心灵台间一痛,像有一根冰针狠狠地扎了进来,叫她神智顿然一清。
  江玄收回手,冷淡地说道:“连元神都守不住,还敢放言要救我狗命。”
  “我看你就是跟你那只胖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我救的。”
  姜虞:……
  姜虞捂着眉心,抬起眼眸,发现不知何时,二人早已走过那片凄凉的坟地,来到一处篱墙小院前。
  江玄熟门熟路地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姜虞回首望了望,发现来时路上所见到的房屋皆已破败不堪,唯有这处小院竟还屹立不倒,就连这篱笆门看着都像是近一两年的手笔。
  姜虞怀着疑惑走入院中,左右四顾,发现这小院门窗具全,门上甚至还贴着桃符。
  等她步入正屋,便见绿毛龟蹲在正对门口的八仙桌上,正对着一个铜盆吐水,而江玄挽起衣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抹布打湿了,就开始仔细地擦起八仙桌后的供台来。
  那供台上并未树立牌位,只供了一只泥金香炉,香炉前还有一碗龙眼,果肉干缩发黑,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供奉的了。
  姜虞走到八仙桌旁坐下,默默看着江玄擦完了供台,也坐下来,解下背上的天机匮,从匮中取出一包新鲜的龙眼,从供桌旁的橱柜里取了一只瓷碗清洗干净,就坐在桌边剥起龙眼。
  他剥得小小心翼翼,果肉一丝儿都没被破坏。
  姜虞看了一会,伸手摘下一只龙眼,小心地剥掉外壳,用手指轻轻拈着往碗里放。
  偏就那么巧,少年的手正好也往这边凑来,二人指尖相碰,姜虞手臂微抖,圆滚滚的龙眼一下跌入碗中。
  少年的指尖似乎也抖了一下,手臂悬于瓷碗上空,僵滞了一会,才慢慢把晶莹的龙眼果放入碗中。
  他面上平静,指尖却宛如被温度极高的焰火灼了一下,那种温暖既令他渴望靠近,又叫他心怀恐惧,厌憎不屑。
  他垂下眼睛,继续沉默地剥龙眼,才剥开一半果壳,忽然听到少女开口,嗫嚅地说道:“虽然你不是个好东西,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其实那日你和湄婶婶在四方楼中的争吵,我全都听到了。”
 
 
第41章 龙王庙
  少年睫羽如蝶, 轻轻闪了两下,慢慢抬起眼睛,苍白的月光映得他一双乌黑的眼眸越发幽邃。
  忽然, 他冷笑一声, 道:“哦,姜二姑娘倒是说说,你那日究竟听到了些什么?”
  姜二姑娘?
  姜虞皱了下眉,敏锐地捕捉到少年言语间的称谓变化。
  在他扮演“赵奉仙”这个小魔头时, 常常以一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气唤自己“姜二姑娘”。
  而当他扮演“江玄”这位世家大族少主之时,则总是亲切地称她“姜二妹妹”。
  两人都不是傻子。
  江玄这般唤她, 自是变相承认了她的猜测。
  他言语间甚至还透露出一丝威胁的意味,仿佛只要她接下来的回答不如他意, 就以命相偿吧。
  说实话, 姜虞心里其实有些琢磨不准。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小变态应当不会害她性命,可是想起原著里原主的结局, 她又觉得不是很淡定了。
  毕竟这小变态是连自个儿亲妈都能威胁设计的人, 姜虞也摸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做出什么更离谱的事情。
  姜虞半真半假道:“我知道游仙村有你想守护的东西。”
  江玄静默地凝视着她。
  姜虞正面迎上他的视线,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对于你的事情,你的秘密一点兴趣都没有, 也绝不会泄露给第二个人知道。你此行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愿倾力相助, 回归佘山书院之后, 我甚至还可以帮你劝说湄婶婶……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哦?说来听听。”
  姜虞觉得江玄的目光里像是藏了细针, 戳得她如坐针毡。
  “我希望你和我解了这龙鳞婚契。”
  篱墙外传来两声老鸦的聒鸣, 堂屋中一片寂静,闻针可落。
  少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垂下眼睫,默不作声地继续剥着龙眼,直到将一整包龙眼都剥完,奉到供台前,洗净双手,他才淡淡地问道:“你用什么来做保证?保守秘密?我只相信死人能够保守秘密。”
  姜虞一听他这话,顿时感觉这笔交易好像有戏,赶紧竖起三根手指放到耳边,赌咒发誓道:“我保证守口如瓶,你若实在信不过,大不了我和你缔结一个心魔契。我若泄露你的秘密,便叫我道心尽毁,功体尽废。”
  江玄轻轻抚掌,阴阳怪气地赞许道:“真是好魄力,好胆识,好得很呐。”
  他眸光冷冽,瞥了姜虞一眼,起身拂袖而出。
  姜虞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少年忽又倒转回来,大步走到她身前,抬手掐住她的脖颈。
  他并未用力,然而冰凉的五指却叫姜虞不觉身子一颤,只觉得像是陡然被人从衣领间丢了冰块进来。
  姜虞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年的手臂,不满道:“啧,江思余,你别太过分了啊。咱们买卖不成情义在,你别脑子发昏胡来。”
  江玄冷笑道:“情义?你若不是我的未婚妻,你我二人之间还有何情义可言?”
  姜虞试探性地说道:“青梅竹马的情义?”
  江玄五指微收,沉声道:“再给我好好想!”
  八仙桌上趴着的绿毛龟实在有点儿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道:“少年人就是爱折腾,话说直白些会死吗?你这未婚妻是个傻的,哪里懂得少年郎那些曲里拐弯的心思哦。”
  江玄和姜虞同时转头看它,异口同声地啐道:“你闭嘴——”
  绿毛龟把四肢和脑袋往龟壳里一缩,不敢作声了。
  心里气哼哼地想道:王八崽子活该活该。就你这狗脾气,如果不是有门娃娃亲在,八辈子都讨不着老婆!
  少年阴冷冷地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姜虞沉思片刻,撩起衣袖,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咱们之前结过心魔契的,此刻杀了我,便是违契……”
  姜虞说到后面,江玄脸色益发阴沉,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没了声儿。
  姜虞索性破罐子破摔,和江玄耍起赖皮,将眼一闭,手一摊道:“行了行了,你爱杀就杀好了。来吧。”
  过了一会,掐在她颈间的手依然保持那个力道和姿势没动。
  姜虞忍不住偷偷将右眼睁开一条细缝,想要偷窥一下少年此刻是何神情。
  可她才把眼睛睁开一点点,视野中忽然瞥到一根手指直戳戳往她眼珠子戳了过来,吓得她眼皮疾闪,一下又闭上了眼。
  江玄的手指从她眼皮上掠过,又移向她的眉心,摸了摸她眉心间那枚梅花印痕,冷哼一声,松开手,大步出门而去。
  姜虞听见响动,赶紧起身跟上去。
  哼,就知道这小变态说说而已,口里喊打喊杀,最后不是还是不敢下手?
  不看僧面看佛面,以眉山夫人那嫉恶如仇,耿直不阿的性子,若这小变态真敢动她一根手指头,眉山夫人怕是要押着他上冬藏仙府以命赔罪。
  姜虞跟在江玄身后,有些得意地畅想了一番,却不知少年心中正磨刀霍霍,寻思来日一定要让她为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二人离开小院后,整座小院便渐渐淡化消失,最终完全与村中飘荡的迷雾融为一体。
  游仙村坐落于盆谷之中,四面环山,正朝东方有一条长约三里的峡谷可通外界,其余三面群山相连,百里之内皆是人迹罕至的上古密林。林中古木参天,雾障蔽日,毒虫走兽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不少不为人知的凶禽猛兽,别说普通人无力抗衡,便是修士遇上,也够喝一壶的。
  姜虞跟随江玄,托他的缩地成寸之术,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深入到西面密林深处。
  江玄此行,明面上是为了探查西门独秀的下落,背地里实则是为了找寻当年失落的梵海青灯灯芯。
  如影族的线报无误,当年太阴宫那位九护法最后现身的地方便是游仙村。
  九护法……
  姜虞寸步不离江玄身周,口中问道:“我听说过游仙村的事情了,知道这里已成为让各大世家束手无策的阴尸地。既然如此,你那位风雅师兄为何还要来此地查探,难道不知此地凶险?”
  江玄道:“西门风雅自视甚高,平日又以家主传人自居,之前西门家有弟子在游仙村附近失踪惨死,他身为此辈俊秀,焉能坐视不理?”
  姜虞点头,叹道:“看来世家传人也不是容易做的。”
  这位西门独秀不愧是将来要和小魔头一起搞事情的男人,年纪轻轻倒是深谙权势险中求的道理。
  越往前走,树林越密,道路难辨,江玄从天机匮中取出一只罗盘,凝聚剑气,刺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到指针上。
  罗盘的指针便缓缓地转动起来,忽地,指针定住不动,笔直指向一个方向。
  江玄挟着姜虞掠起,脚踏松影,从林子上方飞掠而过,不多时,忽然瞧见苍莽青山之中,有一座高大雄伟的宝塔伫立其间。
  宝塔的塔身被树藤缠绕,瞧不清全貌,只能从月光下发散出来的金色辉泽,和树藤间暴露出的宝顶中隐约可以猜想到这座宝塔的往日辉煌。
  直到二人临近宝塔周围,落地站稳,姜虞仰头细看,才终于勉强看清这座宝塔的规制。
  这是一座通体镶了金箔的浮屠塔,塔身上一条石雕的五爪长龙绕身其上,大至龙首龙身,小至龙爪龙须,无一不栩栩如生。
  姜虞讶然出声道:“这是一座龙王庙?”
  千年之前,龙族势盛之时,凡俗之间不奉神,不奉佛,只信奉龙王庙。
  及至那位四海龙君封印龙族之后,龙族在陆上渐渐式微,无数龙王庙被推倒、摧毁,龙王庙的信徒也不得不改换信仰,或是远走山野。
  江玄收了罗盘,提步朝龙王庙的入口走去。
  “塔中有人。”
  “是你那位风雅师兄?”
  “不知。”
  “你既不知塔里藏的是人是鬼,贸然闯入,岂不危险?”
  江玄脚步一顿,回头打量了少女一眼,忽然抬手取下背上所负的天机匮,解下法衣,朝姜虞一丢,道:“穿上。”
  姜虞知道江家的法衣上绣有小型防护法阵,可以抵御外界攻击。但她还是忍不住面露嫌弃,颇有些不知好歹地说道:“你这法衣给我太大了啊。”
  姜虞嘴里这么说,行动上却还是老实不客气地套上了少年的法衣。
  穿好之后,她提臂摆了摆长出一截的袖子,示意江玄:“你瞧。”
  江玄:……
  江玄猛地转过头去,提步朝前走。
  幽微的光落在少年身上,少年的耳尖破天荒地浮上了一层浅浅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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